半空中，
琉璃色的空间碎片，折射出璀璨的彩光。
将归墟内涌出的混沌之气，映照为了通透绚烂的云霞。
孙悟空单腿立于一块空间碎片之上，神情如当年踏碎凌霄之时，放肆桀骜。
“弼马温和斗战胜佛没区别吗？”
仰望着踏碎虚空而来的猴子，秦央嘴角勾起。
在“混沌归墟”中，他的确提示了孙悟空心中还有执念，但还真没想得这么细。
不过，仔细品品，还真有那么几分道理。
对于无父无母的人来说，外界对自己的看法，比自身的更加重要。
孙悟空也如孤儿一样。
自从诞生的一刻起，他就想从别人眼里，看清自己是谁。
同时，也无比迫切获得他人的认可。
因此……
他会在猴子们的起哄下，冒着坠崖的危险，荡进水帘洞。
会在目的老猴死亡后，独自远渡重洋，替族群寻求长生之法。
孙悟空的原动力，一直是追求他人的认可，这就是他的执念。
自封齐天大圣是执念。
上天庭做官也是执念。
发现被耍猴掀桌子，更是执念。
而最终的改过自新，立地成佛，还是执念。
孙悟空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向外问，我到底是什么？
是三界六道，人神敬仰的齐天大圣？
是接受度化，改过自新的斗战胜佛？
亦或者……
还是五庄观外，那雪中瑟瑟发抖的猢狲？
只可惜，天庭没有回答他，灵山也没有回答他。
他们不在乎孙悟空是什么。
需要你天庭放马，你就是弼马温。
需要你完成取经大计，你就是斗战胜佛。
本质上，二者的确没有无区别，都是对某只猴子的敷衍。
孙悟空参悟不透这一点，就会被那无形的金箍，套一辈子。
但现在看来，他已经参悟到了。
“俺老孙，就是俺老孙！”
半空中，孙悟空解下了披风，一边甩动，一边喝道：“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齐天大呀——圣！”
轰！
滔天妖气大放。
此时的孙悟空，已和斗战胜佛，没了半毛钱关系。
他变回了那个冥顽不灵，桀骜不驯的三十六洞妖王之首。
“太帅了大圣！”
“猴子，这才是你啊！哈哈哈哈！”
看到这一幕，哪吒直呼过瘾，杨戬也是痛快无比，仰天大笑。
然而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
被解下的红色披风在妖气的催化下，腾然膨胀，一举震碎了幻境。
绢帛撕裂声传来，杨戬大呼不妙。
这下，山河社稷图不仅破了洞，还特么裂了！
还不等杨戬开口大骂，众人眼前场景一变，又回到了那荒芜的花果山内。
那遮天蔽日的披风也化为血海倒灌而下，淹没了整座花果山。
猴子猴孙血尸残肢，皆在那血海中翻腾飞舞，好似随着他们的大王一起复活了一般。
当血海彻底将牛魔王的骸骨淹没后，孙悟空毛手一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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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即，血海如倒灌的天河翻涌而起，化为了血红披风，回到了孙悟空的手中。
孙悟空一个转身，将披风裹在了身上，旋即看向天穹道：“猴子猴孙，老牛兄弟，随俺老孙出山！”
说罢，手中如意金箍棒祭出，直直插在地面。
“长！长！长！”
随着三声“长”，如意金箍棒冲天而起，化为了定海神针，直刺天穹。
……
外界，那庞大的金色佛手还在缓缓下降。
看似不快，但却是逼近到了1000米高空。
此刻，平静的海面上，已出现了巨大的佛手。
海水硬是被那无比庞大的威能，压出了个“印子”。
千万吨的海水溢出，形成了海啸，冲垮了临时要塞，更朝着神州东部沿海城市袭去。
浪高百米，遮天蔽日。
好在，这里的神明虽是山神土地，却也有着庇佑一方的实力。
元素之神莱拉，仅是一个禁咒，便将那万吨百米大浪冰封，反而形成一道巨大的堤坝，阻挡着后续的海水。
只是……
他们抵抗得海啸，却抵抗不了外来的神佛。
弥勒与八位正神在灵山诸佛的合力压制下，节节败退，眼看着就要支撑不住了。
“他们……还没好嘛……”
“实在不行，我只有拼着圆寂的风险，祭出莲台了……”
弥勒双手死死托着佛手，腮帮子都要涨破了，却也撼动不了佛手下降的势头。
就在他想要燃烧佛印莲台，与这佛手拼命时，一道声音从金铙内传出。
“大胖和尚，让开！”
弥勒猛地一怔，朝下方看去。
可还不等他看清下方情况，眼睛却是被一股浓烈的妖气，刺激得睁不开来。
与此同时，那八位土地山神也似乎是得到了谁的信号，瞬间从佛手下方撤出。
弥勒见此，当即是心道不妙。
“我的金铙，好像还是保不住了。”
弥勒叹息一声，无奈的远遁而出。
就在下一瞬，金铙所在的位置，迸发出了一道冲天而起的红色光芒，直直轰在了那金色佛手之上。
轰！
巨大的金色佛手，竟是被那红芒直接贯穿，旋即如玻璃一般，碎裂成了漫天的金粉。
而在此后，那红芒还没有停下。
它在刺破佛手，刺破苍穹后，又直直朝着于海面中倒映出慈眉佛像的存在袭去。
轰隆！
轰隆！
天崩地裂的声响，从世界之外传来。
伴随着，天地寰宇的一阵颤动。
映照天穹的灵山幻影轰然崩塌；
慈眉善目的诸佛，亦是烟消云散。
苍穹深处，唯有一道裹着血红披风的身影，傲立湮灭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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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宝殿。
天帝于万丈霞光中，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向了宝殿穹顶上的漫天星辰。
其中一颗星辰，极为闪耀。
它绽放着红色的辉光，于其他光芒柔和的星辰中，显得格外显眼。
它被称为“逆天凶星”。
不是因为它的光芒妖异且刺眼。
而是因为，自它诞生的一刻起，就在逆着银河流动。
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这颗凶星收敛了光芒，晦暗得难以被发现。
但现在，它又明亮了起来。
“那么，再来一次吧。”
“看看你们四人，能否助朕渡劫。”
天帝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却很快平复了下来。
片刻后，他双眸爆发出寒芒，朝着眼前的无尽云海，高声道：“雷部三十六将，镇守八方天门……”
“凡逆上天庭者，格杀勿论！”
……
“我的金铙啊……”
神州东海，小和尚弥勒飘在半空中，患得患失。
失的是……
本就没多少家当的他，又损失了一件法宝。
得的是，他与孙悟空布下的局，终于闭环了。
“罢了，就当是听了声响，给大圣庆贺庆贺吧。”
想到这，他转过身来，看向身后四人，问道：“你们下一步什么打算？”
“打上天庭！”
“打上灵山！”
杨戬和孙悟空同时答道。
旋即，两人又相互看向对方。
“先打天庭！”
“先打灵山！”
“真没默契啊！”
秦央在一旁吐槽，说道：“合着你们俩没商量好？”
“我们俩很多年没见面了。”杨戬说道。
说罢，他一把搂着孙悟空肩膀，转过身去，小声商量了起来。
“猴子，我知道你和灵山有仇。”
“但是，我和哪吒还没脱离封神榜的压制。”
“你要不先帮我们把榜撕了，咱们再一起上灵山，胜算也高一点不是？”
孙悟空扭开杨戬的手，道：“打灵山，俺老孙一个人就可以了，但你和天帝老儿的事儿，我不好掺和。”
见孙悟空一口拒绝，杨戬当即就不乐意了。
他抓着孙悟空的披风骂道：“臭猴子！本大爷费尽心思救你，又是帮人皇归位，又是策反哪吒，到头来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孙悟空挠了挠毛脸，有些为难道：“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天帝老儿后面对我还算不错，围剿我的时候也没下死手，所以你和天帝老儿的家事，我不好管啊……”
“家事？”
一听这话，杨戬更气了，骂道：“你他娘的是没管过我家的事吗？沉香和我什么关系，你不知道？”
“我知道啊，他是你外甥。”
孙悟空连连点头。
“那你还当他师父！他叛逆啊！”杨戬吼道。
“我都知道~~~”
孙悟空咧嘴一笑，道：“所以我什么都没教他，只是教了他做人的道理。”
“你还有脸说！”
“你特么一个猴子，教他做人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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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哪怕是教点实在的，我也不至于拿狗毯子去应对他啊！”
杨戬双眼喷火，拳头握得嘎吱作响，孙悟空则是死皮赖脸的嘿嘿笑着，完全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哪吒作为孙悟空的迷弟，此时也是帮着偶像说话：“大圣说得没错啊，灵山将其定义成魔，要求我们围剿大圣时，天帝仅是派了几个虾兵蟹将去敷衍了一下，否则哪里有现在的局面？你现在要大圣反过头来对付天帝，这不是为难人吗？”
说罢，他对孙悟空说道：“大圣，我也建议先打灵山，我和他们也有仇！”
见哪吒也反水，杨戬也没辙了。
孙悟空最不爽的是灵山，这很好理解。
哪吒也不爽灵山，则是因为那座塔，就是灵山给李靖的。
至于封神榜的压制，他之前还真不怎么在乎。
自己能拉他入伙，也是因为秦央收了那座塔。
可杨戬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撕毁封神榜，解除自己的上限。
灵山于他来说，也没什么仇怨。
这下尬住了。
反骨小队，各有各的反骨。
杨戬无奈转头，看向了秦央：“秦老弟，你怎么看？咱是先打灵山，还是先打天庭？”
听到杨戬询问秦央，哪吒和孙悟空也看了过来。
经过之前一系列的事，他们三人已经将这位人皇，看成了团队核心。
秦央见三人要自己拿主意，感觉这辈子也算是值了。
同时，也认真的思考了起来。
于他来说，灵山虽是可恶，但没有直接的冲突。
但封神榜就不一样了，这东西一天不除，他一天睡不踏实。
那可是人道崩坏的象征。
自己要坐稳这个人皇帝位，就必须撕榜，并且要天庭认可人道与其齐平。
这可是三界正统，必须拿到。
想到这，秦央一锤定音道：“朕觉得，打天庭，谁赞成，谁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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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秦央的表态，杨戬一拍巴掌，连连赞赏，说道：“咱们经历了这么多，我怎么会让你一个人上天庭呢？”
说到这，他两眼斜看向孙悟空和哪吒，有些阴阳道：“我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
“嘿！”
听到杨戬的话，孙悟空呲牙道：“你在这点俺老孙呢？”
“点谁，谁心里有数。”
杨戬背负双手，转过身去：“明明是一只猴子，还和天帝讲起人情世故了，秦老弟和灵山也无仇，怎么就不怕得罪诸佛呢？”
“俺老孙岂是知恩不报的浑人？”
孙悟空被激得猴毛直立，旋即一秒变脸道：“原来，秦老弟和天帝有仇啊，那我必须帮帮场子！”
杨戬面色一垮：“臭猴子，非得要秦老弟和天庭有仇你才出马，我的仇就不是仇？”
“嗨！你和天帝有个屁仇！”
孙悟空撇了撇嘴，说道：“你和沉香一样，都是不服管教的叛逆小鬼。”
“娘的！谁是叛逆小鬼？”
杨戬额头上爆出青筋，刚要开口反驳，却听哪吒说道：“大圣说的没错啊，如果是天帝执掌封神榜，他迟早会为你解除上限，你还真犯不着打上天庭。”
“对头！还是三太子明白！”
孙悟空拍了拍哪吒的肩膀，闪到秦央旁边，一把搂住其肩膀，说道：“但是秦老弟和你不一样，他若是反天帝，那必然有不得不反的理由！”
“行行行，你们都有理由。”
杨戬深吸一口气，有一种脾气发不出来的挫败感。
没办法，
哪吒说的确实在理。
只要自己去找天帝低个头，随时可以脱离封神榜的束缚。
这比起打上天庭，仅仅需要折损一点面子，也难怪孙猴子不愿意帮忙。
但是……
杨戬是真不愿给天帝低头。
往日当年的恩怨，不是说放就能放的。
好在，自己还有另一个理由，能打上天庭。
那便是人皇，秦央。
杨戬看向秦央，说道：“秦老弟，我和这臭猴子欠你的恩情，这辈子都还不完，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别客气。”
“朕自然不会客气。”
秦央点头笑道，旋即对孙悟空正色道：“封神榜对于杨戬来说，只是个束缚而已，只要解除束缚，这东西和他就没关系了，但对于朕来说，封神榜就是命中的一根刺，必须拔除。”
说到这，他朝着孙悟空抬手作揖，“还望大圣能施以援手，助朕撕榜。”
“诶，好说好说~”
孙悟空按下秦央的手，说道：“天庭嘛，那地方我熟悉，陪你走一趟又如何？正好，俺老孙也想念那蟠桃的味道了~”
说罢，他看向自己的小迷弟，“三太子，你看如何？”
哪吒在偶像面前，完全没有桀骜的气势，当即说道：“我可以给人皇做先锋！”
“那就有劳三位了。”
秦央郑重道谢，旋即抬头看向天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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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目光中，有着多种情绪，震慑，威胁，还有……期待。
……
“一千亿皇权力，应该够用了。”
至尊皇城，秦央整了整衣冠，迈步走出了宫殿。
经过两个月的修整，他已恢复到了巅峰状态，时间也到了和杨戬约定的日子。
今天晚上，他便要打上天庭。
这是证道的一战。
此战过后，人道将恢复三界正统，与天道齐平。
宫殿外空旷寂寥，只有一道人影，独立于阶梯之下。
秦央迈步上前，那道身影逐渐清晰。
正是曾经的国师，当下的阴司主宰，正神之一，张凌霄。
“臣，张凌霄，拜见人皇。”
阶梯之下的张凌霄屈身行礼。
秦央嘴角上扬，问道：“你是来给朕壮行的吗？”
逆上天庭这件事，秦央没有告诉任何人。
无论是皇亲国戚，还是神州子民。
在近期之内，大家都被域外仙神折腾得够呛。
现在距离那无量真火的劫难，也仅是过去了三个月而已，子民们还未从那灭世的创伤恐惧中缓过来。
因此，秦央刻意的在淡化仙神的存在，让子民无论是从精神上，还是肉体上，都能缓一口气。
这次逆上天庭，他打算悄然进行，独自前往。
自己的动向，仅仅是告诉了八位正神，让他们守护好世界。
但是，秦央没有告知正神们自己出发的时间。
天庭一战，恐怕要比之前所有的战斗都要激烈。
而八位正神里，还有着三位爱妃，一位备选爱妃。
她们知道了，一定会来送行。
但秦央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
看到任何能勾起他“六欲”的存在。
这是杨戬特意叮嘱的。
天庭知道他们要造反，早已做出了部署。
除了三十六部雷将外，在天门之前，还设有三道“关卡”。
第一关，为天雷劫，逆天而上者，将被天雷轰杀。
第二关，为寿元劫，逆天而上者，将被剥离寿命。
第三关，为六欲劫，逆天而上者，将被迷乱心智。
前两关，秦央都不放在眼里。
以他现在的肉身，天雷若不成规模，只能给他淬体。
而就算成了规模，他还有着时间缓速，帝皇金身等多种手段规避。
至于寿元劫，那更是无所谓了。
主神阶的寿元本就漫长，再加上秦央又执掌六道……
寿元这东西，不够用了直接加就是。
最让秦央重视的，还是第三关，六欲劫。
这一关，对于杨戬、哪吒、孙悟空三人，都不算什么。
毕竟是仙神，早已脱离了人间的七情六欲。
但秦央不一样，他的六欲可太丰富了。
可以说，六欲劫这一关，就是针对他设计的。
为了突破此关，秦央直接在铜雀台里闭关了一个月，直到消磨了所有世俗欲望才敢出关。
现在，他的心境如贤者一般平稳，本想就这样悄悄的出发，却不想还是被张凌霄算出了自己的出发时间。
“虽然陛下说要低调行事，但我还是想来送送陛下，此战对于您来说，需要一个见证者。”
阶梯之下，张凌霄笑着说道。
秦央微微点头，没有责怪张凌霄违抗皇命。
在这个世界上，敢于“违抗”皇命的人，已经不多了。
“那你就陪朕走走吧。”
秦央说着，迈步走下了阶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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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将平坦的宫殿地砖，映照得犹如白玉。
一君一臣缓步走在其上，皆是不发一言，意境竟是有一丝寂寥。
良久的沉默后，张凌霄突然开口道：“陛下，您已经成就了人皇，那些仙神很难再对诸天造成威胁，您为什么还要去冒险呢？”
张凌霄身为第一个接触到通天教主的职业者，很清楚仙神的实力有多强。
每次仙神入侵，神州都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而这一次，秦央更是要杀到仙神的老巢去。
饶是他这位什么都不在意的司命邪皇，也不由得担心了起来。
“朕就知道，你们会担心。”
秦央笑了笑。
虽然自己屡次挫败了仙神的进攻，但仙神还是给这方世界，带来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朕这次，是要去给人道，讨一个交代。”
秦央一边走，一边说道。
“交代？”张凌霄不解道。
“对，交代。”
秦央看向天穹，说道：“天外仙神的神位，都是由人道血肉铸造的，若不将他们的神位剥夺，他们永远都会凌驾于人道之上。”
“朕要告诉他们，那是错的。”
张凌霄默默点头，他虽不清楚封神棋局，却能懂秦央。
从皇帝到神皇，从神皇到人皇。
这么长时间过来，秦央在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那就是不让任何人，任何神，凌驾于神州子民之上。
为了成就这一点，他不惜横渡诸天之外，逆上天庭。
做到这个份上，他对任何事，任何人，都没有任何的亏欠。
“陛下，臣就送你到这了。”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走出了宫外。
宫外天穹之上，正有三道身影傲立悬浮。
反天庭四人组的另外三人，早已等待多时了。
秦央在腾空而起之前，还是回头看了眼宫门。
他的目光穿透层层宫墙，直到太和殿中。
皇后楚梦萱正躺在凤榻之上，睡得香甜。
她的手中，还握着一件没有编织完的婴儿衣物。
“嘿嘿……嘿嘿……”
沉浸在梦中的楚梦萱，咯咯的傻笑着，似乎是看到了婴儿衣物的主人。
“这一走，估计要十几个月才能再见了。”
秦央心中说道。
他唯一有点遗憾的，就是这一去，可能要错过秦玥瑶的第一面了。
天上一天，地下一年。
这个时间差，的确是存在的。
杨戬也特意提醒过秦央，要不要缓上一段时间再去。
毕竟，现在的楚梦萱，已经有点显怀了。
现在动身，肯定会错过秦玥瑶的降生。
打得顺利还好，一两年就能回来。
要是打得不够顺利，等回来的时候，秦玥瑶估计都十七八岁了。
“罢了，她没出生时就能喊爹，第一面算是已经见过了，朕还巴不得能快进到她十八岁。”
秦央自我安慰道。
相比儿女情长，天伦之乐，封神榜的事还是更加重要。
“秦老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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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天空中传来一道声音。
只见孙悟空扛着金箍棒，冲着秦央勾了勾手指，说道：“当心过不了六欲劫啊，赶紧动身吧！早点干完活，早点回来抱老婆。”
“六欲是六欲，七情是七情。”
秦央笑着反驳了一声，但还是腾空而起和自己的三位队友汇合。
集结完毕后，众人也没有一句废话。
只是一个眼神示意后，便纷纷化作四道流光，朝着远方天际射去。
……
凌霄宝殿。
穹顶上的星云翻涌不息。
天帝恍惚不定的霞光中，冕旒下的阴影笼着半张面容。
其对深邃的瞳孔中，正倒映着悬浮半空的封神榜，鎏金文字在锦锻之上，游走如困龙。
“老君，朕能度过此劫吗？”
天帝愣愣望着眼前的封神榜。
目光中满是渴望，不甘，挣扎。
他的五指攥紧御座蟠龙，指甲在金色的鳞片上划出了道深深的划痕，引得那御座中的龙魂，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呜咽。
此刻，没有人知道，这位三界之主，正在遭受心魔的侵蚀。
“难说啊。”
宝殿左侧，太上老君长眉垂落。
拂尘倚在手臂上，尾端银丝忽明忽暗，似在呼应星盘运转。
指尖飞速掐算，带起细微的八卦虚影。
原本清晰的三界命数在此刻，竟是变得模糊了起来。
“人皇毕竟来自天外世界。”
“与他相关的命数，皆是模糊不定。”
“你用他来渡劫，本质上就是在拿三界做赌。”
太上老君摇头叹息。
他停止的掐算，尖轻八卦虚影，令其幻灭。
三界即将走向失控，万灵命盘上有着太多的不确定，不算也罢。
太上老君看向天帝，问道：“你一定要用三界去赌吗？我可以将此劫难再往后推一千年，你完全可以暂且收下封神榜，控制心魔……”
“收下封神榜……”
天帝喃呢着这句话，看向封神榜的目光突然变得渴望起来。
他情不自禁探出手，想要抚摸那符文如游龙般的锦锻。
是啊……
不要挣扎了！
收下封神榜吧！
这本来就是你的权力！
你现在这般痛苦，就是想得太多了！
封神棋局是你发起的，为什么要自己推翻自己？
天帝心中的耳畔，有着千人在嘶吼。
恍惚望去，那都是曾经的自己。
一千七百五十劫，每一劫，一个自我。
他们都在力劝天帝，接受心中的欲望。
天帝以封神榜统御三界，没什么不对的。
但是……
不！
就在天帝要触碰到封神榜时，他的手猛地缩了回来，旋即重重拍在御座的蟠龙扶手上。
蟠龙扶手应声碎裂，金色的血液滴落在白玉阶上。
天帝抬起手，垂眸望着掌心的血印，摇头道：“朕既已知道那是心魔，又怎么能放纵？推迟千年后，这个劫数会更大！”
“只要封神榜在，朕便容不下人皇，人皇也必容不下朕，若是两边仇怨积深后后爆发冲突，那才是三界的灭顶之灾！”
说到这，天帝看向太上老君，说道：“你……休想蛊惑朕！”
太上老君猛地一怔，超然的神色突然变化，目光阴鸷了下来。
“哈哈！哈哈哈！”
太上老君突然狞笑起来。
随着他的笑声，御案上琉璃盏轰然炸裂。
整个凌霄宝殿，不住的摇晃了起来。
震颤中，太上老君的样貌缓缓变化，成为了另一个“天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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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帝眼中寒芒大放，又流露出一丝不屑。
“哼！倒不愧是朕的心魔，竟能凝为实体！”
“朕是心魔？”
一边，狞笑着的天帝戏谑摇头，说道：“我们两个谁是心魔，还未有定数呢。”
天帝双眸微眯，威仪凛重的丹凤眼，骤然收缩。
他似乎……
意识到了什么。
……
“我建议撤下防卫，将杨戬等人放至凌霄殿来，解救天帝！”
“绝对不可！那四人逆上天庭，算是把天条触犯了个遍，若不阻拦，天威何在？”
凌霄宝殿，星辰动摇。
殿内云雾，因众神争执产生的威压，翻滚如浪。
隐没在霞光中的天帝，却是安静异常，任凭群臣吵闹，好似一尊泥塑。
不是他不想让群臣安静下来，而是自他宣布八方天门戒严，外设三关劫难的敕令后，便陷入了自己的心魔内景。
此刻，天帝正与心魔化身的“另一个自己”对峙。
谁赢了，谁是天帝。
而凌霄宝殿中的群仙众神，也根据天帝两份心念，分裂为了两派——
“自天庭以封神榜统御三界以来，三界太平，六道安宁；新晋人皇要撕榜，他与那商纣何异？放任他们杀上天庭，我等岂能独善其身？！”
无塔李天王扬起披风，怒视从天门退下的雷部众神。
一旁的巨灵神瓮声附和：“天帝若失封神榜，三界必乱！你们，快去镇守天门！”
普华天尊双眸骤放雷光，质问道：“三界太平？尔等是真不知道封神榜束缚了我等修为上限？还是说……”
说到这，普华天尊停顿片刻，冷笑道：“也对，尔等功德不够，实力不济……若不是吃了封神棋局的红利，哪有资格在天庭谋得神位？”
“你……”
无塔李天王一时语塞。
的确，在成神前，自己是总兵，普华天尊可是殷商太师。
对！
殷商太师！
抓住这一点后，李天王怒斥道：“天帝已经命尔等镇守天门，你们不去，就是失职！亦或者，你这殷商太师，还念着那商纣人魔，想要复辟？”
“李靖！你塔都没了还不收敛，当心我撕烂你的嘴！”
普华天尊开启第三天眼，其身后，雷部众神法器齐鸣，紫电如蛇。
凌霄殿内，众神争执不下。
封神棋局的受益者，认为天帝执掌封神榜是天经地义。
同时，也害怕封神榜被撕毁后，自身会跌落神坛，失去神位。
而以普华天尊为首的“放任派”，却是倾向于颠覆旧的秩序，想借人皇的力量，帮助自己摆脱封神榜的束缚。
正当两派争执不下，威能搅得穹顶星云崩裂时，一道清风袭来。
太上老君踏着八卦虚影而来，须发皆染阴阳二气。
他挥袖震开相互逼近，几乎要动手的众神，声如洪钟：“天帝正在与心魔斗争，尔等不可在御前添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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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神见老君驾到，皆是退向了两旁。
其中，“放任派”已听出老君话中含义，得胜之情溢于言表。
“果然！这人皇量劫，就是封神量劫的延续，封神榜表面是神位的凭证，实际上却是困住我等的枷锁！”
太上老君点了点头，看向了李靖为首的“阻拦派”等人，说道：“若人皇在三界之内，天帝还能以封神榜压制他，但人皇却是在天外之域！”
“在那名为诸天万界的外域，人皇甚至已执掌六道。他的修为，会无限增长，而你们，却是被定死在神位上，万年不得寸进。”
“不用万年，仅需千年，天庭万仙便再不是人皇的对手，到那时，三界还会太平吗？”
老君此番话一道出，众仙皆是恍然。
的确。
封神榜能统御三界，
是因为天庭就是三界的天花板。
在三界之内，不会有任何超越众仙神的存在。
但是……
若三界之外来敌，众神又如何应对？
其实，这种事也不是没发生过。
当年的齐天大圣，不就是“超脱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吗？
仅是在三星洞中学艺十年，他就有了逆上天庭的能力。
也是这猴子心急，学成后没多久，就咋咋呼呼的要造反。
倘若他折服千年之后，再来大闹天宫，那可就不是众仙神能够控制的“平账天宫”了。
而同样的事，正在上演。
若在今日将人皇拦下，继续放任封神榜束缚自身，做逍遥神仙。
那等人皇千年后再来，天庭众仙神，恐怕是见他如见青天了。
因此，要留下封神榜，天帝便要亲自带队，彻底灭杀人皇。
而且，要速战速决，强行入侵。
现在，天庭可没有时间种植建木，去搭一座通向诸天的通道了。
但……
当下的人皇，已经有了正面硬抗天兵的实力。
强行入侵，只能对那诸天万界造成打击，却不一定能灭杀人皇。
这反而会激得人皇视众仙为死敌。
到时候，他的目标，可就不仅仅是撕榜了。
没错……
这就是人皇量劫，在量劫面前，仙神横竖都得脱层皮。
最好的选择，便是舍弃封神榜！
这会让很多仙神失去“神位”这个铁饭碗。
但也会让真正有能力的仙神，破开现在的上限，继续提升。
这就是不破不立，天庭的编制，已经很臃肿了，需要精简。
想通这一点，众仙神皆是不再纠结，也不好纠结。
只是，普华天尊还有一个疑问，他对太上老君作揖问道：“既然已经知道封神榜的危害，为什么还要镇守天门，不如直接放他们进来，帮助天帝破除心魔即可。”
太上老君却是摇了摇头，解释道：“不要小看封神榜的力量，封神榜看似是在天帝手中，实际上也在众仙神的心中。”
说到这，他环视中仙神，一字一顿道：
“天庭众仙，皆有心魔！”
“要消解心魔，就要与人皇死战！”
“这是旧秩序与新秩序的对决。”
说罢，老君拂尘指向殿外已杀至南天门的四道身影，目光灼灼：“唯有人皇的‘逆’，才能逼出众仙神的‘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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寰宇之中，四道身影傲立当空。
秦央，杨戬，哪吒，孙悟空四人，已突破天雷、寿元、六欲三关，来到了南天门前。
突破三关的过程，谈不上顺顺利利，也是千难万险了。
前两关天雷劫和寿元劫，四人都没有遇到太大的阻碍。
到了第三关，问题出来了。
人皇人皇，先是人，再是皇。
秦央不可能像其他人一样，完全屏蔽自己的欲念。
就算事先进入了贤者模式，
却还是在无尽的欲望幻境中沉沦了。
尼玛……
谁能想到天帝那么舍得，
能把七仙女做入幻境里面？
还有无尽的琼浆玉露，拈花仙子，甚至还有各色妖女……
真可谓是天上人间，极乐世界啊！
秦央又不是猴子，怎么吃得消这种考验？
你换谁来，他只要是个人，就不可能不中招。
好在，秦央属于玩归玩，但不会误了正事的人。
他在幻境里玩了一会儿，就想起自己是来干嘛的了，最终还是超脱了出来。
“你缓过来了吗？”
一旁的杨戬再次确认道，神色有些担忧道：“刚才你沉沦幻境时，那表情真叫一个享受，我真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缓过来了。”
秦央深吸一口气，
不再去回味幻境中的滋味。
幻境再真，也是假的。
等打进南天门后，自己还能拿到真的呢。
来天庭一趟，不搞几坛琼浆玉露回去，不掳几个云中仙子回去，那不是白来了？
想到这，秦央便是一身的力气。
要是天帝知道了，本位和心魔都得气到吐血。
精心设下的六欲劫，不仅没有拦住人皇，反而让人皇更有干劲了。
而在这时，阵阵擂鼓声传来。
就见原本空空荡荡的南天门前，闪耀起了无数星光。
那些星光，皆是一个个身着银甲，手持长戟的天兵。
这些人，本是人间飞升而来的修士。
但到了天庭，却只能做关卡守军中的一员，孙悟空口中的“麦子”。
不过。
相比上一次大闹天宫，天庭派出的不仅仅是这些“麦子”。
还有真正的战力，雷部诸将。
就见漫天星光之后，三十六道身影凌空傲立。
其中，便有与孙悟空交过手的王灵官。
那是一名赤面神将，身披玄雷战甲。
绛红战袍，在罡风中猎猎作响。
额间金环映着雷光，赤焰眉下，双目如淬火玄铁，目光所及处空气迸出青紫电花。
玄铁锻造的虎头吞肩甲上，还残留着金箍棒撞击的凹痕。
此刻，他正直直凝视着孙悟空。
目光中既有遇见老对手的兴奋，又有着镇守天门的坚决。
“大圣，咱们又见面了。”
王灵官咧嘴一笑，喉结滚动间溢出低沉的雷鸣。
大闹天宫时，他曾与孙悟空大战五十回合，不分上下。
光凭这一战绩，他就有资格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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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依旧唤孙悟空为“大圣”，足以见得二者的惺惺相惜。
“嘿！俺老孙可想你了！”
孙悟空伸出一根手指，笑道：“这次上天庭，一是帮我人皇老弟撕榜，二是在再尝尝蟠桃，第三……”
说到这，他遥遥指向王灵官，道：“三，就是和你分个胜负！”
“哼！把我排第三，看来你还不够想我。”
王灵官冷哼一声，旋即又是笑道：“不过，想与我分胜负，恐怕是不容易。”
说着，他转头看向身旁，青铜色的皮肤下，浮现出雷部天篆。
“这次你要面对的，可不只是我，而是雷部三十六神将。”
轰隆！
天穹被浓云绞成旋涡状。
三十六道雷光自云端垂落，照得整片寰宇泛出成了亮青色。
普华天尊脚踏风雷，悬于阵前，额间神目迸射蓝白强光。
银白长须随罡风翻卷如浪，九霄玄雷铠上泛着细碎电光，于那千年征伐留下的刀痕中流动。
其身上的气势，比那王灵官强上了不知多少倍。
与孙悟空战成平手他，也只是雷部三十六神将之一。
轰隆！轰隆！
雷将们周身缠绕的霹雳，在云层间织成罗网，以天雷擂鼓，震彻九霄。
闻仲手中雌雄金鞭交击，炸开的雷光竟形成了液态倾泻而下，在三十六尊雷将下方，汇聚成了一片汪洋雷海。
雷海中巨浪翻滚，一头蓝鳞雷龙从中露头角，朝着前方四道身影发出长啸，而在那狂暴的雷霆海浪之下，还隐隐有紫鳞、红鳞、黑鳞三条神龙。
“四海龙王齐聚，这次和上次不同，强度是拉满了，大圣，别轻敌啊。”
秦央看向孙悟空，对其提醒道。
对于西游中的诸多隐晦，他也了解一些。
石猴出世，拜师学艺，大闹天宫，西天成佛。
孙悟空的一生，也都是被安排好的，不过是一场佛教东渡的阴谋。
否则，凭他当年的修为，不可能打得进凌霄宝殿。
“俺老孙知道~”
孙悟空重重点头，笑道：“当年这帮人，就是在耍猴呢！让我一只猴子去看守蟠桃园，怎么想都有问题吧？”
孙悟空以金箍棒指向三十六神将，说道：“俺老孙这次，要把当年耍猴的赏钱，给讨要回来！”
“那么，哥几个，走起？”
杨戬看了一眼孙悟空，又看了一眼哪吒。
最后他才看向秦央，似乎在询问主C的意思。
秦央不语，只是将剑指掐在胸前，双眸迸发出金色雷霆。
六道重瞳显现，上方天穹之上，金色神龙领着九条四爪银龙翻腾而下，率先与那雷电汪洋中的四海龙王厮杀在了一起。
一时间，天界化为了青灰色的负片，逆上天庭的四道身影，在这负片之下闪耀无比。
……
天帝内景，凌霄宝殿。
白玉阶在两位天帝的足下寸寸崩裂，
天帝猛然起身，冠冕上的十二旒激烈碰撞，广袖翻飞间，周身腾起万丈金芒。
他看向凝实自身心魔所化的幻想，低声问道：“你还想取朕而代之？”
“不，你我本就是一体，就看谁能战胜谁了。”
那幻化出的心魔，模样容貌与天帝完全一样。
眉如利剑，斜飞入鬓，眼尾赤色神纹，随气息明灭。
只是，原本清圣的容貌已溢出三分妖异，眸中闪烁着暗紫流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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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缕缕金色的液体在飞溅，闪耀着耀眼的光芒。
那是仙神之血，仅需一滴滴落凡尘，便能造就一尊大能修士或是妖王。
可现在，这些无上珍宝，却如不要钱般，洒向虚空。
看着眼前情景，普华天尊无比震惊。
他一生征战无数，还未封神时，便凭着一双金鞭横扫异族。
就算在绝龙岭的最后一战中，他也是连挫西岐三员大将，连杨戬都在其鞭下败下阵来。
在他看来，那是无比惨烈的一战，也是无比畅快的一战，即便是在气绝之后，其心中战魂仍旧不灭，从未有过一丝的畏惧与遗憾。
可现在……
他却是有些畏惧眼前的战场。
那些曾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仙神，正如街头斗殴的喽啰般，喋血苍穹。
天兵的残躯，在天外漂浮。
都天太岁的小腿拖着血线，跌落凡尘。
雷部诸将泣血狂吼，好似陷入了疯魔。
开战前，他们从未想过，这一战会如此残酷。
那逆上天庭的四人，恍如不可阻拦的大道洪流，如风卷残云般，撕裂了南天门前的阵列。
但是……
普华天尊畏惧的，并不是那四人的实力与残酷的战场。
而是，在这极致的战斗压迫下，包括雷将在内所有天兵，都被勾起了心中的“魔”。
敌方越是强大，他们便越是疯狂，越是舍生忘死。
普华天尊看到这，已经明白过来了。
天庭众仙，皆有心魔。
大家都明白那封神榜是枷锁，但它又是长生的保证。
他们之前想要脱离封神榜，只是没有感受到危机而已。
现在，危机就在眼前。
那位新晋的人皇，此时就漂浮在金色的血雾中，注视着这片仙神喋血的战场。
身为仙神的高傲与安全感在这一刻，完全被击碎。
一切都失控了……
当下的众神无法想象，在他们失去神位后，还能否像曾经一样，俯瞰人间。
于是，封神榜造就的心魔，占据了他们神魂。
“这就是人皇量劫的真正面貌……”
普华天尊心中喃呢。
他明白了老君的那句话。
【唯有人皇的‘逆’，才能逼出众仙神的‘醒’！】
站在人皇的角度，若不击碎仙神们那傲视三界的优越感，人道永远无法与天地齐平。
而站在仙神的角度……
只有被狠狠击碎一次，
他们才能寻回求道的初心。
仙与神，从来不高人一等。
庇佑万灵，以获供奉，才得长生。
统御万灵，是三界赋予仙神的职责，而非凌驾他们之上的权力。
想到这些，闻仲的身体猛地一震，好似有什么东西，在灵魂深处崩裂。
那是他的神位。
在顿悟的瞬间，他那九天应雷普华天尊的名讳，在封神榜上消失了。
这一刻，他能明显感知到，自己失去了很多，却又拿回了很多。
失落，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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矛盾的情绪交织，迸发出对未来的期待。
闻仲缓缓抬头，仰望那破碎的苍穹，好似在漆黑裂隙中，看到了无尽的仙途。
“他怎么打着打着，开始悟道了？”
仙神之血中，秦央一直在凝视着最为危险的对手。
九天应雷普华天尊，无疑是雷部诸将中的最强战力。
开战的瞬间，这殷商太师便直取自己而来，御前侍卫连番出动，根本就挡不住他的一双金鞭。
好在，秦央作为中单主C，有着杨戬与哪吒两位上单护法。
包括闻仲在内的三十六雷将，皆是无法真正靠近他。
这令他有足够的空间输出，治疗，控制。
虽只有四人的小队，面对三十六将却完全不落下风。
就连有过一次经验的孙悟空都没有想到，会打得如此顺利。
其实这很合理。
毕竟，现在的秦央，都把挂给拉满了。
他也是到了天庭才知道……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的设定，竟是给他开了“无限火力”。
人虽到了“天上”，可他的皇权力，还是按照“地上”的时间走。
每过十秒钟，皇权力便增加千万点。
用不完，根本就用不完啊！
在近乎无限的蓝条下，秦央光是不断对杨戬等人施展“皇恩浩荡”，就能将这漫天仙神给累死了。
更别说，他本人的伤害还不亚于那横冲直撞的打野，孙悟空。
不过，秦央依旧打得很谨慎，毕竟皇恩浩荡无法对自身使用，一旦他的状态受损，节奏可就乱了。
因此，他一直在关注着威胁极大的普华天尊。
然而，在战斗逐渐进入白热化后，对方却是停了下来。
于片刻的愣神后，竟是进入了悟道的状态。
就在秦央担心对方会在战斗中突破，变得更强之时，却在真龙望气中，隐隐感知到一丝变化。
闻仲的位格正在暴跌，仿佛失去了所有功德。
但取而代之的，是他自身的气运，正在疯狂增长。
原本停滞的修为，也突破了神位的束缚，在缓缓攀升。
“这是……脱离了封神榜？”
秦央立刻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当下的普华天尊，已经失去了神位。
但这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实力，反而令其突破了枷锁。
“原来，封神榜是这么个撕法？”
秦央恍然。
这些人能上封神榜，都曾历经了一次蜕变。
而要脱离封神榜，同样要经过一次洗礼。
秦央不知道闻仲脱榜的细节，
但能肯定的是，绝对与这场大战有关。
秦央正想到这，浑身浴血的杨戬瞬身而至。
他的一袭白色战袍，已被金色的血液浸染，全身上下皆是伤痕，左臂更是完全变形，妥妥的一副残血状态。
然而，饶是重伤成这副模样，杨戬那染血的俊朗面庞上，却仍旧是战意盎然，好似享受得很。
有一键加满的奶爸，无脑莽就是。
“秦老弟，给我补满！”杨戬对秦央催促道，目光还锁定着刚刚重伤他的某个雷将，他还没过足瘾呢。
秦央抬手一发皇恩浩荡下去，同时说道：“这是第三次了，比猴子多了两次，还有……别让哮天犬送了，朕谢谢你。”
金光之中，杨戬伤口瞬间愈合，法力也恢复到了巅峰。
只是，听到孙悟空比自己少补给了一次，杨戬的神色有些不忿，说道：“但我的杀敌数，应该超过了他吧？”
秦央笑了笑，摇头道：“也差了两个。”
没错。
面对无穷无尽的天兵，以及三十六雷将。
反天庭小队的四人组，还在计算战绩。
当前的战绩为——
杨戬：3/3/5。
孙悟空：5/1/8。
哪吒：1/3/8。
秦央：3/0/12。
哮天犬：0/25/3。
……
杀敌/死亡/助攻。
杀敌数是击败雷将的数字，
死亡数也不是真的死亡，而是来找秦央治疗的次数。
毕竟，这三个战斗狂，不到残血是不会停下来的。
助攻的话，秦央也是凭感觉统计。
毕竟，当下的战场，太混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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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雷将，已减员超三分之一了。
可是不然。
那些雷将的不仅肉身坚韧，元神更是强大。
就算被拦腰斩断，也能在一定时间内恢复过来，重返战场。
只有将他们的法力耗尽，才能做到真正的“减员”。
好在，秦央这边奶量无限。
打到现在，彻底失去战力的雷将，已有九名，天兵更是不计其数。
而秦央四人的状态，却是能无限恢复至巅峰。
眼看着胜利就在眼前，但秦央心中仍旧有着忧虑。
这一战，已经打了半个晚上。
这意味着，人间已经过去了半年。
可他们四人，也仅是刚刚杀入了南天门而已。
按照这个时间拖下去，秦央是真的要错过女儿降生了。
这还是乐观估算。
现在露面的，也仅是雷部诸将。
后面还有李靖手下的九曜星官、二十八星宿、五方揭谛、四值功曹等。
虽说这只是二流战力，但加上斗部的星象战阵，火部的焚炼囚牢，也能成为一座厚重的城墙。
除此之外，还有五岳大帝的守军，天帝直属的禁军等等。
就算自己开着无限火力，要一层层打上去……
“感觉要打十天半个月啊……”
“这肯定不行！”
秦央心中说道。
国不可一日无君。
自己要离开十年以上，且不谈爱妃们要守十年活寡，他也难以保证神州十年无恙。
毕竟，在晋升主神后，神州已经受到了其他主神的关注。
当下的神州，只有自己在，才会安全。
想到这，秦央不想再和这些雷将周旋了
雷将与天兵的状态很不对劲，都和发了狂一般，毫不畏死。
而在看到闻仲的悟道脱榜后，秦央也明白怎么回事了。
那闻仲在脱榜后，便没再对自己发动进攻，好似清醒了过来。
这说明当下的天兵天将，多多少少都受了封神榜的控制。
“所以……”
“朕能否让他们清醒过来？”
秦央心说道。
他想起了当年登基一战，将苏妲己的“惑乱苍生”映照在天幕之上，帮助全人类脱离“神明至上”的思想钢印。
说不定，这招在天庭也能奏效！
毕竟，当下的自己和苏妲己，都要比那时候强上万倍不止。
想到这，秦央立刻动手，对三位队友说道：“别浪了，保护我方输出，朕要整个大活！”
说罢，他在唤出了昆仑镜的同时，也宣来了一代妖姬，苏妲己。
紫雾翻涌着，勾勒出人形轮廓，九条狐尾如花般绽放。
苏妲己赤足踏着虚无而来，纱衣被罡风卷成流霞，猩红的肚兜好似花蕊。
“人皇，请尽情吩咐妲己。”
绛唇开合间，雾气氤氲，流出一声魅惑至极的声音。
“呔！妖精！”
“休想我害大哥！”
孙悟空感受到无边妖气，当即看向秦央。
在见到苏妲己后，立刻就要挥棒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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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你大嫂！”
秦央立刻喝退了孙悟空，旋即指着闻仲，对苏妲己说道：“将闻仲此刻的心境，拓印出来。”
“是。”
苏妲己微微屈身，后而看向了闻仲所在的方向。
苏妲己随人皇晋升为神将后，也拥有了概念神技，对心神的操弄，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仅需一个眼神，便能洞悉其心灵感悟，并拓印下来。
这就相当于复制气运了。
借着这个技能，秦央能够批量复制感悟，制造林逍儿这般的绝世强者。
同时，秦央也能以此技能，洞悉每个人的内心。
但现在，他要以这个方式，将闻仲脱榜时的感悟，通过昆仑镜，映照至天庭的每一个角落。
若此计能成，自己将能跳过所有关卡。
嗡！
苏妲己媚眼紫光绽放，已然完成了对闻仲心灵的拓印，
之后，她立刻看向了昆仑镜。
瞬间，昆仑镜光芒大放，将拓印而来的脱榜感悟，射向了天穹。
……
凌霄宝殿，
天帝与心魔，仍旧在对峙。
只是，二者的神色，略有差别。
天帝剑眉紧锁，神情焦虑。
而他的心魔，却是怡然自得。
天帝还是小看了封神榜的力量。
他原以为，天庭众神至少有一半的人，想要脱离封神榜的束缚。
但没想到，当他们真正要失去神位时，竟是一一被勾起了心魔。
足以见得，仙神和人，并没什么区别。
神位稳固时，抱怨神位束缚了上限。
神位不保时，他们又担忧起了未来。
而正是这一份担忧，让心魔有机可乘。
正在与心魔对峙的天帝，完全能够理解这一点。
他便是在担忧失去封神榜后，不能有效的统御三界，从而生出了对绝对权力的渴望，养出了难以抗衡的心魔。
“封神榜不除，天庭人人为魔。”
天帝深吸一口气，心中的决心又坚决了几分。
只是，当下的自己，也只是一份心念的显化而已。
他有决心撕榜，心魔也有决心护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