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人难,做男人难、做老男人加皇帝更是难上加难。
老皇帝只觉殿上这帮玩意儿,听不懂人话。
能听懂人话的都被他派去南良了。
这两份旨意写的中规中矩,一看就是出自张栋的手。
那张栋从二十多岁起就在翰林院里窝着,这么多年就拟订诏书了。
这帮玩意儿同张栋同朝为官二三十年,张栋拟订的诏书,这帮玩意儿居然听不出来?
还在这叽叽歪歪。
“都抬起头来看着朕!”
直视圣颜?
谁敢?
老皇帝正在疯魔的气头上,直视圣颜被治一个大不敬罪,还得花钱。
众人抬起头,有人眼神放空,看着盘龙柱上的鎏金金龙。
有人盯着自己的鼻尖。
老皇帝老花眼看近处看不清楚,看远处倍清楚。
他定睛一看,满朝文武斗鸡眼。
老皇帝一甩衣袖,拂袖而去口中怒道:“滚,都给朕滚。”
德胜公公声音沙哑,高喊一声:“退朝!”
德胜公公躬身追上老皇帝,轻声道:“皇上息怒,大人们不知内情,心中有所猜测也在所难免。”
老皇帝微微顿足道:“他们必然会使银子,同你打听朕的动向。”
“皇上,老奴绝无二心。”
“朕信的过你,德胜你找个贴心的人过日子吧!”
德胜眼角泛红,他不是非莫雨不可,他对莫雨也无男女之情。
他只是想这日子同谁过都一样,莫雨人好,两人凑合凑合日后有个伴儿。
哪曾想一夜之间莫雨便走了,德胜公公听闻噩耗,便急火攻心哑了嗓子。
“皇上,老奴找谁啊?找年龄相仿的,谁伺候谁还不一定呢!
找那如花似玉的小宫女?那不是造孽嘛!都是娘生爹养的,老奴干不出那缺德事。
老奴就想守着皇上,守着咱们小太子过日子。”
老皇帝长叹一声道:“他们若是给你送银子,你自己收着便是。”
“多谢皇上,皇上老奴想去尚书府送莫雨一程。”
“准。”
——
柳尚书府府门大开,白幡在冷冽的寒风中烈烈作响。
白幡足足有两人高,上面金色的往生符文在狂风中若隐若现。
朱红色的大门被白绫层层缠绕,门前的石狮子都被披上了白布。
白幡之下,身着素衣的仆人们神色有些麻木。
他们不认识棺中之人,根本不认识。
上一个就不认识,又来一个还不认识的。
“爹这棺中之人是谁?”柳旺悄咪咪的问他爹柳管家。
柳管家拽着柳旺的耳朵道:“赶紧哭,不该问的别问。”
棺材中的人是谁?柳管家不道啊!
此时…
在寿康院的柳尚书和柳皇后也很为难。
柳尚书看着柳皇后,柳皇后的眼睛哭成了核桃。
“小妹啊!别哭了人死不能复生,咱们还是谈谈良王身份的事吧!”
柳皇后哭的头晕脑胀,她一看柳尚书的脸道:“哥,你同我说话为何眯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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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的。”
柳尚书自从知道他姑娘光宗耀祖,当上女王之后。
他吃嘛嘛香,一顿三碗饭。
长公主和文王的死,让柳尚书每顿少吃一碗,毕竟亲疏有别嘛!
不是不悲伤只是感情不到位,无法共情。
他道:“按理来说北良王是南良王澜的爹,那良澜应该是泽字辈的。”
柳皇后摇头道:“不行不行,这怎么行?让凌渊叫眠眠姑吗?
还是让眠眠叫我姐?”
柳老夫人放下茶杯,幽幽道:“凌渊还差一个手臂,再养只雕。”
什么一个手臂一个雕?
兄妹俩同时看向柳老夫人。
柳老夫人幽幽唱道:“那次是你不经意的离开,成为我这许久不变的悲哀。
于是淡漠了繁华无法再开怀,于是我守着寂寞不能归来。”①
柳尚书:“……”
“唱的怪好听的,娘你别唱了。”柳皇后。
柳老夫人停止荼毒二人,又道:“良澜好孩子就是命苦,让他死后有爹有祖父吧?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眠眠是凌渊八竿子打不着的干姑?
这也怪不得旁人,要怪就怪良烁非要死你爹身边。
你爹半夜起来撒泡尿的功夫,多了个有钱鬼儿子。
你爹都没吱声,咱们就别逼逼了。”
柳囡囡擦擦眼角的泪,嘟囔道:“我爹吱声那是诈尸。”
柳老夫人一翻白眼道:“良澜就叫柳泽澜,墓碑上就写柳向阳的长子,莫雨是长媳。
那柳昭昭是长女,就这么愉快的定了。
良烁死后也是扬吧起来,老娘给他安排的明明白白,有子有女的,也对得起他花的银子了。”
柳老夫人一摆手道:“行了,你们该回宫的回宫,该哭丧的哭丧去。
良澜那孩子不容易,他生前无亲人,死后咱们不能亏待他。
凌渊和眠眠不能回来,便让良辰给他披麻戴孝吧!
良辰太小又不好出宫,让允臣他们几兄弟代良辰哭丧摔盆子。”
待兄妹两人出了门,柳老夫人冲着碧桃招招手道:“丫头,你有没有相中的人?”
相中的人?
碧桃微微一愣儿,眼泪便不由自主的流下来。
她扑通一声,跪到柳老夫人脚边:“老祖宗,奴婢没有喜欢的人,奴婢全凭老祖宗做主。”
“没有啊!没有就在等等,宁缺毋滥莫要将就。
你本身就很好,若是遇不到让你更好的人,便就在府中好好过日子。
老祖宗给你、海棠和紫荆都留了嫁妆。
海棠那丫头看着傻憨憨的,实则心思最通透,你同她多亲近一些。
紫荆那丫头慕强,多半是不会成亲的。
若是你找不到想去的地方,进宫去伺候眠眠也是一条出路。”
碧桃的手握紧又松开,她哽咽道:“老祖宗奴婢只想跟在你身边。
若有那一日,碧桃进宫去伺候小姐。”
那一日啊!
柳老夫人眼中有不舍还有期盼。
终究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那一日不远了,这几日我常常梦到那边的人和事。恐怕我就要回去了…”
碧桃满脸泪痕,哽咽道:“都说天上一天,地上一年,老祖宗多待上几日可好?”
①归去来,射雕英雄传主题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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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做天上的一棵草,碧桃也愿意。老祖宗若是回天上,便带上碧桃吧!”
得?
又一个把她当嫦娥的?
柳老夫人无语,闭上眼摆摆手道:“跟着姐吃苦,嘎腰买路虎。”
碧桃:“……”路虎为何物?
“碧桃啊!人老浑身疼,每天睁开眼睛的第一个念头,我怎么还能睁开眼。
碧桃我总是睡不好。”
“奴婢给老祖宗的床榻再铺的软一些。”碧桃哽咽道。
是床的事吗?
柳老夫人又摇摇头道:“我总是睡不好,医生说建议我睡在八块腹肌上。
一代王者下马车,回去依旧是大哥。孩子缘起缘散终有时,强求得不到幸福。”
碧桃:“……”
柳老夫人又道“年轻真好,我也是年纪大了才想起来时的路。
若不是怕这帮恋爱脑的玩意儿,把柳家折腾没。
我早就两眼一闭,老腿一蹬跟他们道一声保重后会无期。
尤其是柳云城那沙币…”
碧桃一看老祖宗又要开骂,她急忙擦了擦眼角的泪,蹲下身子道:“老祖宗,碧桃给你捶捶腿舒坦舒坦。”
此时只听小丫头匆匆来报:“老祖宗,各府上的女眷都来祭奠大爷和大夫人了。”
大爷?
大爷怎么了?
碧桃一头雾水,为何要祭奠大爷?
大爷好好的,今早天还没亮就来寿康院请安了。
碧桃突然反应过来棺材里躺着的那位,他比大爷柳泽楷年长几岁,按年龄理应是府上的大爷。
“嗯,知道了。”老夫人轻轻点头。
“启禀老夫人,各府的夫人想来寿康院给老夫人问安。”
柳老夫人闭着眼睛,抿唇一笑道:“请安?
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名为请安,实则意在打探圣意。吩咐下去,让二小姐去招呼各位夫人。
老身年纪大了,眼睛和耳朵便不想迎合她人了。
告诉她们老身今日身子不适,不易见客。”
“是。”小丫头领命退出了门。
———
此时…
京城满目素白,铅云沉沉地压着宫阙檐角。
街巷之中,铺子多半都上了门板,唯有几缕炊烟,从灰瓦间袅袅升起。
护城河面结了一层薄冰。
柳府朱红色的大门敞开,柳府门前的街道上停着一排排马车。
海氏的十余辆马车被堵在了街口。
柳泽楷的妻子海氏名曰回娘家探亲,实则打秋风。
海氏嫁的好夫妻又和睦,丈夫无姨娘,从小养大的小姑子又做了太子妃。
她在娘家的地位水涨船高,她回娘家只抛出一个盐引子和开设马场两个诱饵。
海家便自己砍自己一刀,拿出大半身家让她带回柳家。
金银细软太多,海氏在路上走走停停如今才到京城。
“夫…人…夫…人!”前去报信的小厮连滚带爬道:“夫人咱们府中…府中。”
“府中如何?”海氏把怀中的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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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目的白让海氏身形一晃,高挂的白幡在微风中瑟瑟颤抖,它每抖一次,海氏的心都跟着颤抖。
无知无觉中海氏满脸泪痕,她不敢问也不愿问。
她在心中安慰自己——我不问,老祖宗便永远活着。
幡上用金笔勾勒的往生符文让海氏全身发软,她哽咽颤声道:“祖母…祖母…”
嗯?
前去报信的小厮远远地看着柳府的大门,听着海氏的哭泣声,小厮也挤出几滴眼泪大喊一声:“大爷,你怎么就去了呢?”
大爷?
“砰”一声,海氏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海氏身边伺候的大丫鬟们眼疾手快,一同接住了海氏。
“来人啊!”
“夫人晕倒了。”
“快来人,快请太医。”
“快拂夫人上马车。”
“你们让让。”
小丫鬟把刻着柳字的牌子挂在了马车上,柳府门前的马车纷纷避让。
众马车车夫看见柳府字样的马车,顷刻间让出了一条路。
此时海氏骤然清醒,她口中喃喃自语道:“难怪相公没有去接我…”
她不知道柳泽楷没去接她,是因为被老皇帝拴绳了!
一天到晚被拴在宫中,白天柳泽楷给良辰和允景讲课。
天黑还得给老皇帝念奏折,一到天黑老皇帝的眼神越发不济。
柳泽楷也不明白,他老姑父为啥能看见水中的鱼,看不见奏折上的字。
本着忠君爱国听天由命的原则,柳泽楷选择了干不死就使劲干。
柳泽楷干的要死。
海氏只当他真死了,海氏踉跄着推开众人,一步一步向着柳府的大门走去。
庭院之中,往昔的繁花似锦已被霜白浸染。仆人们皆身着素服,面色悲戚。
众人看见海氏皆行礼道:“夫人…”
“夫人回来了。”
“夫人一路舟车劳顿。”
“夫人辛苦了。”
“三夫人,三爷在灵堂中。”
海棠微微顿足道:“三弟和三妹也会来了?府中是谁在主持丧事?
为何不提前告知我?
你们还有没有把我当做尚书府的大夫人?”
柳旺被质问的一愣神儿,他磕磕巴巴道:“夫人,大爷死的急,刚回家没一会就驾鹤西游了。
就连老爷和老祖宗都没跟大爷说上一句。
这没法提前通知啊!”
柳旺很是苦恼啊!咋通知啊?他也没寻思这大爷这么不经活啊!
海氏听着一声声的哭泣,那是她的孩子们在哭。
“相公,你怎么可以骗我。”
“相公,你说要同我共白头。”
海氏身形一晃,软软地倒了下去,她倒地的一瞬间好似看见柳泽楷冲着她奔来。
她喃喃道:“相公,慢些走等等我。”
海氏倒地的一瞬间被柳泽楷搂入怀中,海氏伤悲过度在柳泽楷怀中晕了过去。
“大爷…大爷诈尸了?”海氏的大丫鬟哆嗦道。
“大爷?”
柳泽楷微微蹙眉,他打横抱起海氏,对着海氏的几个丫鬟道:“从今往后叫我三爷。”
“嗯?”
“啊?”
“哦!”
柳三爷抱着海氏回了他们的院子,刚跨过门槛,海氏身边的婆子和丫鬟匆匆迎了上来。
婆子惊呼道:“夫人,夫人这是怎么了?”
“夫人何时回来的?”
“怎么没给家里来信啊?”
跟着海氏回娘家的大丫鬟赶忙回道:“夫人想给大爷。”丫鬟看着柳泽楷的脸色马上改口道:“夫人想给三爷一个惊喜。”
“夫人在海家拿回了许多银子。”
“还有古玩字画,金银玉器,”
“夫人说想给老爷和老祖宗一个惊喜。”
哪曾想…
喜不喜的不知道,反正是惊了。
柳泽楷小心翼翼把海氏安置在雕花大床上,他挥挥手道:“你们先下去吧!”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是!”众人屈膝行礼退了下去。
柳府中哭声一片,柳泽楷坐在床边,伸手轻轻拨开海氏面上的发丝。“夫人,醒醒。”
海氏未醒…
柳泽楷面上严肃,手上挠起海氏的手心。
海氏眉头一蹙,嘤咛一声还未睁眼。“啪!”就起手一巴掌扇了过去。
不偏不倚,力道之大。一巴掌把柳泽楷手背扇的通红。
“夫人,醒醒!”柳泽楷只觉自己大意了。
“夫人,为夫说过多少次了不要用巴掌。”
海氏听见柳泽楷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睛,抬起手臂,一巴掌抽向柳泽楷的脸扇去。
柳泽楷根据多年的经验,他轻轻挪动身子,微微一侧脸,躲过了海氏的巴掌。
“夫人,女子当以娴静温婉为美,叫人起床不能用巴掌。”
柳泽楷声音中有几分无奈,却始终轻声细语道:“夫人这般行事会教坏女儿的。”
海氏:“……”哪里有女儿?她五个倒霉儿子,没搏出一个儿子。
海氏微微坐起身,对着柳泽楷伸出手道:“大爷是怎么回事?”
良澜的身份同良烁一样,不能公之于众,越少人知道越好。
有时候知道的少,反而是好事。
柳泽楷思索片刻便道:“你还记得府中的三叔吗?”
海氏微微颔首,又抬眸满脸疑问道:“自然记得,可…”
柳泽楷食指放于海氏唇上,轻声道:“柳泽澜的爹叫柳向阳,柳向阳他是…”
柳向阳又是谁?海氏眉头紧紧皱起。
她扒愣开柳泽楷的手,咬牙切齿道:“柳向阳他是祖父的儿子?是外室子?
那灵堂中躺着的人,年岁比你还大?”
“嗯!对。”柳泽楷觉得按伦理纲常来说他应该叫良澜叔,可良澜他爹良烁整那出,非要当他祖父的儿子,自降一辈。
海氏眉头蹙成川字,她抿着唇咬牙切齿道:“相公变成了二爷?”
“柳泽澜还有一个妹妹叫柳昭昭,他们是双生子我排第三。”
昭昭?
海氏听见柳昭昭三个字,她眸光渐深带着浓浓的审视之意道:“柳昭昭?”
“是。”
“老祖宗同意的?”
“对。”
“我姑…我的眠眠知道吗?她什么时候回京。”
柳泽楷微微蹙眉,想同海氏再努力一把。
若不然海氏随时随地想同他娘抢女儿。
柳泽楷轻声道:“眠眠一时半会回不来。”
“为何?”
柳泽楷贴着海氏的鬓边轻声道:“小宝当良国女王了。”
海氏的嘴本能的张开,想惊呼出声,微微颤抖的唇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夫人,你信吗?信小宝儿当女王了吗?满朝文武都不信。”
海氏颔首点头道:“当然信。我家小宝又善良又乖就是当天上的仙女都使得。”
这良国皇位如何会落到眠眠身上?
良国的王?
海氏眸中有一丝了然,她不再多问。而是起身道:“妾身同老爷一起去拜见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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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泽楷站直身子,拱手行礼道:“夫人真是聪慧,能娶夫人为妻是为夫的福气。
正所谓夫妻同心,其利断金,我柳泽楷的夫人还会招金,堪比…”
海氏紧紧身上的披风,仰起头提脚便走,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架势。
好久不见,夫君依旧墨迹。
——
海氏踏入灵堂,只觉丝丝寒意迎面扑来。正前方,两架黑檀木制成的棺材并排而置。
棺盖上精雕细琢着繁复的往生纹路,寓意着逝者魂归安宁,棺身上雕刻着龙凤呈祥。
海氏只一眼便认出来了,这是她公公柳尚书和她婆母的棺材啊!
良国再来几个人,柳家棺材都不够用了。
墓地也得扩建。
灵堂四周,素白的帷幔层层垂下,如霜雪堆砌,偶有微风拂过。
她所生的三子,哭的倒是情真意切。
海氏缓缓跪了下去,对着棺中的两人叩拜再叩拜。
柳家允字辈的孩子们身着粗麻孝服,头戴白巾。
柳允臣跪的肚子咕咕叫,眼冒金星,他一抬头正好看见海氏。
柳允臣起身,悄咪咪跪在海氏身侧道:“大娘你啥时候回来的啊?大娘你给允臣带好吃了吗?
大娘你娘家好玩不?你下次带上我行不行?”
海氏轻声道:“允臣,这另外的棺中是谁?”
柳允臣小眼睛一转,他四处打量一番。
他目光所及未看见那成群结队的夫人们,才压低声音道:“是姑奶奶身边的莫雨姑姑…
夜里同这棺中的大伯才成亲的,早上两人就飞升了。
这是我清风寨尘仙人座下,飞升的第三人了。”
“宫中的莫雨姑姑?”
柳允臣仰起头道:“是,就是宫中的莫雨姑姑。
夜里莫雨来的时候虽然蒙着面,可依旧逃不过我允臣仙人的火眼金睛。
大娘,我姑姑当良国女王了。大臣们的媳妇都不信,她们拿着银票来打听消息了。”
“哦?”海氏微微蹙眉道:“允臣信吗?”
柳允臣靠在海氏身上低声道:“当然信,那棺材中的大伯身份可不一般,我猜就是他把皇位传给姑姑的。”
海氏猛地转过头看向柳允臣,她不信此话是柳泽博同白氏告诉他的。
柳泽博和白氏两人醉心书画,旁的事情一概不知,一律不问。
海氏眉头紧锁,她对着自己的大儿子柳允浩道:“浩儿可知棺中人的真实身份。”
柳允浩停下手中烧纸的动作,他颔首点头道:“儿子猜到一些。”
“允文呢?”海氏又问。
柳允文双眼空洞又无神,他哭的脑瓜子生疼。
迷迷糊糊道:“是三叔爷的儿子啊!”
海氏看向她另外的两个儿子,问道:“允硕呢?”
柳允硕抬起头,惊喜道:“娘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想儿子了吗?儿子好想你啊!
娘?外祖给我带礼物了吗?”
海氏摇摇头又看向白氏生的长子柳允礼道:“允礼你可知这棺中人是谁?”
柳允礼看着面前的火盆,只觉火焰跳跃了入画。
他面露不解道:“大娘,棺中的人大娘不认识吗?”
海氏的目光重新看向柳允臣。柳允臣咧嘴一笑,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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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乍起,携雪絮乱舞。雪落梅梢,红白相映,煞是好看。
老皇帝坐在窗边望着红梅落雪,愣愣出神道:
“朕记得凌晨的娘喜欢梅花,她刚入宫之时年轻貌美长的好啊,好似这枝头的梅花般娇艳。”
德胜公公顺着老皇帝的视线,从虚掩的窗口望着远处的梅花,想到莫雨的死也悲从心中来。
“皇上,丽贵人若是知道您还念着她,她在九泉之下也瞑目了。”
老皇帝呼出一口浊气,又缓缓开口:“家世低微又貌美还没有心机,这样的人宠幸起来才放心。”
“丽贵人娘娘心善又单纯,对我们奴才也是极好的。”
“朕记得丽贵人善舞,眉间还有一颗胭脂痣,很是有佛缘。”
“圣上,眉间有胭脂痣的是音贵人。”
“那朕记错了,丽贵人眼尾有颗泪痣。”
“圣上,眼尾有泪痣的是高妃,是高御史他表姑。”
老皇帝蹙眉,高妃长啥样了?后宫中有这么个人吗?
嘶!
左想右想想不起来,主要是这帮妃子没事也不给他送个茶,送个汤的。
都猫在已经宫里长蘑菇,老皇帝摆手道:“那高妃呢?今个宣高妃侍寝。”
他想看看高妃长啥样,有点想不起来了。
德胜公公脑瓜子嗡嗡滴,硬着头皮说道:“皇上,高妃娘娘恐怕不能侍寝了。”
“为何啊?”
“高妃娘娘二十年前得疟疾仙逝了。”
老皇帝:“……”好像有这么回事,有这么个人。
丽贵人长啥样了?
老皇帝望着红梅落雪,眉头缓缓舒展道:“朕记得丽贵人是杏仁眼。”
“……”
德胜公公差点脱口而出——杏仁眼的是柳皇后。
若不是怕死,若不是皇权在上,德胜公公都想大喊一声——皇上你回想个嘚儿啊!回想!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
德胜公公悲从中来,心里想到——于这红墙绿瓦中的女子而言,皇上便是她的一生是她们的天。
就像莫雨一样,困在红墙绿瓦中也困在她自己的心中。
德胜公公又叹息一声,心中想到——为家族进宫的女子太多,多到皇帝认不清记不住。
老皇帝轻咳一声。
德胜公公垂目往自己身下一看,心里又止不住嘲笑自己,真是越老越心软,少二两肉都长心上了…
“德胜,良王同小渊长的可像?
你派人查一查当初的事。
当初接生的婆子还有宫女都问一问。
做的隐秘一些,莫要惊动皇后。”
德胜公公颔首垂目道:“是。”
“朕记得永和六年京中大旱,连续六月滴雨未落。
京中谣言四起,那帮沙币说朕杀戮太重惹得上天发怒。
朕听从符殇的建议去皇家寺院祈福。”
“皇上是怀疑?”德胜公公弓着身子给老皇帝递上一杯菊花茶。
“皇上您莫要动气,那帮愚民信口胡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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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大圣岌岌可危,先皇同仁德太后把大圣搅和的民不聊生。
您若不杀伐果决,以杀止乱这江山社稷何来安稳?”
老皇帝点点头,接过茶盏却依旧眉头紧锁:“朕记得朕在宫外七七四十九天,回来的时候小渊已经出生了。
德胜,你说小渊会不会是…?”公主昭的儿子?
德胜?德胜公公缓缓摇头。
这可不行瞎说,谁的孩子有啥好纠结的?总归是皇帝的孩子。
德胜公公觉得老皇帝多少有些没事闲的。
只听老皇帝又道:“谢家祖上有制,天子不可有异族血统。”
德胜公公缓缓点头,心里寻思道——北国人同大圣人长的不一样,这良国同大圣人长的一模一样。
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一个嘴巴,谁也不比谁多一个眼睛。
是大圣和良国人又有什么关系呢?钱揣自己兜就行了!
儿子是自己种就行,何必纠结儿子的娘!
老皇帝不那么想,他远远望着院中红梅轻声道:“德胜,万万不可让皇后察觉。”
“是。”德胜公公刚要躬身退出门。
只听老皇帝又道:“德胜摆驾尚书府。”
德胜公公神色一暗,忙应道:“奴才这就去办。”
他疾步而出,片刻间便安排好了銮驾。
——
一路上,老皇帝闭目不语。
德胜公公张张嘴,他想安慰皇帝两句,就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说啥?
说柳皇后可能骗了你,柳家的忠君爱国,柳尚书同你的无话不谈都是假象。
更有甚者…
柳皇后都不愿意给你生孩子。
德胜公公心中也有所怀疑,怀疑太子谢凌渊的生母是公主昭。
所以良国的两位王,他们才会把王位传给太子妃。
只因为夫妻一体。
莫雨的殉情犹如一双大手,骤然拨开了迷雾。
老皇帝眉头皱成深深的川字,一路都未曾舒展。
——
尚书府内,鸡鸭鹅狗都眯着了。
门房小厮看见老皇帝的銮驾,差点以为今天七月十五鬼门关大开,把画皮放出来了呢!
“皇…皇…皇上万…万岁。”
老皇帝下了銮驾,摆了摆手,示意门房的人和柳府护卫噤声,他径直走入府中正厅。
小厮:“???”这是通报还是通报啊?叫不叫老爷?
小厮看向护卫,护卫摇摇头。
小厮:“???”告不告诉管家啊?
看着身边的禁卫军,小厮提提裤子道:“官大哥,小的出来的急没穿棉裤,能不能回去穿条棉裤?”
禁卫军们不语,小厮捂着屁股蛋道:“天冷,小人冻腚。”
禁卫军冷冷的扫了他一眼。“皇上不想让人知道他来柳府了,你可懂?”
小厮食指放在唇上嘘一声,“小的懂小的懂!小的今夜啥也没看见,小的在梦游。”
禁卫军看向柳府的护院,护院们点头如捣蒜。
——
灵堂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晃荡。
“飞机带翅膀,要不要?”
“不要。”
“要不上。”
“嘿嘿!被小爷我打春天了吧?”
“大伯大伯娘你俩真是不行,一把一吊钱,春天反三倍一鬼九吊钱。”
“小本买卖,概不赊账。”
老皇帝推开门一看,一小童蹲坐在地上,地上放置着一堆纸。
柳允臣听见声音缓缓转过身道:“来者何人?我乃清风寨尘仙人座下,无情道允臣。”
火光在小童脸上跳跃,映得胖乎乎的小脸格外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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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允臣骨碌骨碌爬起身,小炮仗一样冲过去抱住老皇帝的腿。
扬起头奶声奶气道:“姑爷爷,你咋来了?
你也是来送大伯的吗?”
老皇帝被这突如其来一抱,给弄的一愣神儿。
他脱口而出道:“这么晚了你为何不去睡觉?你怎么知道我是你姑爷爷?”
柳允臣眨巴着大眼睛道:“这世上只有姑爷爷能穿龙,你不是我姑爷爷是谁?
我堂堂无情道天才允臣小友,岂会连这小小道理都不懂?”
皇帝低头看着像个小团子似的柳允臣,脸上的怒气消散了一些。
“无情道小友,你为何不去睡觉,伺候你的小厮和丫鬟呢?”
老皇帝手上用力想把柳允臣从腿上拉开,一用力发现拉不开。
柳允臣松开老皇帝的腿,他拍拍胸脯道:“我让他们去睡觉了,在自己家中又丢不了,我堂堂修士何须让人陪同!”
“柳允臣,你为何不睡?”老皇帝一蹙眉,觉得这柳允臣的样子似曾相识。
柳允臣指指屋中的两个棺材道:“我怕大伯和大伯娘拘束,陪陪且。”
柳允臣搓着食指和大拇指,压低声音道:“我大伯有银子,我陪他玩他一高兴不得给我银子啊!
万一一高兴给老祖宗托梦,把我过继到他名下。
那我…就给姑爷爷买粮食买宝马。”
买粮食,买马?老皇帝突然有点感动是怎么回事?
他摸摸柳允臣的头道:“你可知道他是谁?”
柳允臣拉拉老皇帝的手,示意他蹲下。
老皇帝缓缓蹲下,柳允臣低声道:“我跟姑爷爷说,姑爷爷可不许外传,这是爷们之间的秘密。”
柳允臣抬头紧紧盯着老皇帝的眼睛,老皇帝缓缓点点头。
柳允臣又盯着德胜公公,德胜公公含笑道:“小少爷放心,老奴嘴最严。”
柳允臣满意的一笑,低声道:“他是三爷爷的儿子,三爷爷是太祖父跟良国太后的私生子。
这棺材里的大伯还有一个妹妹,叫昭昭姑姑。
今天姑奶奶说要把昭昭姑姑葬在三爷爷旁边,让他们阖家团圆。”
阖家团圆?
德胜公公面色一青,让鬼阖家团圆?“小少爷,阖家团圆可不兴这么用啊!”
柳允臣歪着头,大眼睛眨巴道:“不能这么用吗?先生说家人聚在一起就是阖家团圆。
他们在地下团圆了,不算阖家团圆吗?”
德胜公公:“……”怎么感觉没毛病呢!
“老祖宗说大伯不能生小孩子,原来的大伯娘是个坏女人还陷害莫雨姑姑。
莫雨姑姑一气之下就跑了,两人一直误会了许多年。”
柳允臣蹙着眉头,一张小脸皱巴巴成苦瓜样。他拉着老皇帝的手道:“姑爷爷,为什么女子一有误会就跑?
不能问清楚吗?没长嘴吗?”
德胜公公眸光渐深,深深打量一眼柳允臣。
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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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长嘴?
这孩子点谁呢?
德胜公公缓缓退了出去,并关上的门。
老皇帝长舒一口气,摸着柳允臣的头道:“是怕真相伤人。”
“真相是商人?”柳允臣靠着老皇帝坐下,唉声叹气道:“我若是生在商户之家就好了,就不用读书了。
就不用被大伯,被?柳允臣伸出胖手数了数,改口道:
“就不用天天被三伯考教学问了。
他比我爹还爹,比我祖父还祖父。”
柳允臣伸出两个手指头道:“我两个祖父都不如一个三伯。
我爹娘还能出门写生作画,我二姑…”柳允臣又掐指一算改口道:“我三姑还能出门做生意。
我呢?我只能被大哥教完被二哥教,被二哥教完被三伯教。”
柳允臣四仰八叉往老皇帝身上一靠,拍拍老皇帝的腿道:“皇姑爷爷你能体会我的心情不?”
柳允臣语气中多少有点心如死灰那意思,老皇帝缓缓一笑道:“看你这没志气的样子。
你祖父三元及第,你大你三伯才高八斗,你不想青出于蓝胜于蓝吗?”
柳允臣瞪大双眼,不赞同道:“我祖父三元及第,我三伯才高八斗又怎样?
我乃无情道允臣小友,日后定会飞升成仙。
彼时不管是三元及第还是才高八斗,都要仰望与我。
我挥一挥衣袖,你是那天边最美的云彩。”
老皇帝蹙眉道:“你日后是要当肱骨之臣的,自然要事事都会一些。”
柳允臣惊恐的摇摇头:“肱骨之臣事事都要会?那我还是当纨绔子弟吧!
事事都会太累了。我乃休无情道之人,一入无情道将往昔的爱恨情仇统统放下,不再被情感左右心境。”
柳允臣叉腰道:“太孙自有太孙福,没有我太孙他享福。
我无情道允臣小友平生只有两个愿望,一是休的无情道,从此乃是天外人。
二是休得纨绔道,从此两眼一挣随心所欲,嘿嘿!”
老皇帝在身上摸索。
柳允臣眼前一亮,笑嘻嘻的伸出手道:“姑爷爷,还有见面礼吗?”
有个屁的礼物!老皇帝在找打谢凌渊用的那根鱼竿。
老皇帝高喊一声:“德胜!”
“哎!皇上您叫奴才?”德胜公公推门进来。
老皇帝一指柳允臣道:“明天让柳泽楷把柳允臣送进宫,同良辰和允景一起听课。”
“啊?”柳允臣抱着脑袋,摇着头高喊一声:“不要!
不要!又做噩梦啦!”
“做噩梦?”老皇帝咬牙切齿:“身为皇太孙的表哥,你不想着好好辅佐于他?
小小年纪竟然想着不劳而获,做纨绔子弟?”
柳允臣跳过门槛,嘴里嘟嘟囔囔道:“哎呀哎呀!好困!好困!”
他一溜烟消失在夜色中。
“皇上要开棺材吗?”德胜公公看着棺材躬身问道。
皇帝看着漆黑的棺材,良久他缓缓开口道:“表哥表弟血脉至亲,总归有相似之处。”
“是。”
“德胜,回宫。”
“是,皇上。”
行至院中德胜公公对着禁卫军招招手道:“摆驾回宫。”
柳允臣从黑暗中蹦蹦跳跳跳出来,一溜烟钻进了寿康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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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照顾侄女,天经地义的事。
老皇帝轻轻推开御书房的窗,外面风雪渐小。
琼芳簌簌,簌簌琼芳,似欲将梅魂一并淹埋。
他望着被雪压弯的梅花枝头,心中暗忖——这梅之境遇,又何异于人之浮生?
他磨难相摧一生,不得真心人。
当初算计柳囡囡入宫只为借助柳家势利,可如今又想要柳囡囡的真心。
是何其的贪婪?
老皇帝长叹一声道:“那公主昭心思也不纯,恐怕她来大圣便是为了寻亲,寻求柳家庇佑。
可有柳老夫人在,她一个奸生子的血脉如何能入柳家?
她便密谋进宫为妃,蓄意接近柳囡囡。
恐妄想利用朕助他们兄妹坐稳南良皇位,同乔家抗衡。
从南良皇室出来的人,怎会心思单纯!
柳囡囡憨傻,被她爹她娘养的天真烂漫不懂其中的弯弯道。”
德胜公公微微欠身,垂目道:“皇上所言甚是,皇后娘娘宅心仁厚。
后宫的娘娘们都感念皇后娘娘恩德。
相较曹废后在位之时,乃是天壤之别。”
老皇帝嘴角微微翘起,思虑到——自从柳囡囡入宫为妃,前朝有柳家鼎力扶持,后宫有柳囡囡同曹废人抗衡。
他才得以腾出手把仁德太后和先皇留下的暗钉,一一拔除。
这么一想,所有事便如有一根隐形的线,把它们串联在一起,变得合情合理。
柳府中下人对良澜的怠慢,灵堂之中无人守灵,只有柳允臣在灵堂上嬉闹,只因良澜的身份让柳老夫人膈应。
柳老夫人那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能让良澜兄妹归宗,恐是因为良澜把良国的王位给了眠眠。
王位为何不给谢凌渊?只因谢凌渊姓谢,柳眠眠姓柳。
眠眠是女子,自古哪有女子为王的道理?
恐怕这王位还是要落到柳家。
柳允臣?
莫非他老丈母娘有意让柳允臣当南良王?
南良王归顺于大圣,管理南良封地的王,是良辰的表哥?
也可!
很好。
“不愧是女中诸葛。”
老皇帝长长舒一口气,眉头渐渐舒展。
他坐回龙椅之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沉吟片刻后,目光落定。
吩咐道:“传朕旨意,即日起柳允臣为皇太孙伴读。
自明日起,卯时初刻至东宫,与皇太孙一同开启课业,悉心向学,不得有误。”
“是,皇上。”
“柳家小少爷赤子之心,看着就让人欢喜。”
老皇帝想起柳允臣不思上进的样子,冷哼一声:“一心想当纨绔子弟的赤子?清风寨什么小友?”
“清风寨尘仙人座下,无情道允臣小友。”德胜公公躬身回道。
“啪!”老皇帝一拍桌子道:“听听!无情道,好一个无情道。
身为皇太孙的再家,小良辰的表哥,一心修无情道只想混吃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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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胜公公给皇帝递上一杯参茶,“皇上,柳家小少爷还小还是孩子。
孩子自然贪玩一些,长大就好了。
老奴记得……”
德胜公公面露怀念道:“太子殿下儿时也不爱读书,拿着一柄木剑天天嚷嚷着要替天行道当游侠。”
老皇帝呡一口参茶道:“朕也记得有这么一回事。
那时候正赶上江南水匪猖獗,臭小子蹲在御书房门口不走,非要朕给他的木剑赐名。
说长大以后替朕扫平水匪。”
老皇帝神色一凝,想到灵堂中的孩子,仰着头信誓旦旦要给他买粮食买马的样子。
老皇帝心中酸涩,还带着悔意,他不明白为何会怀疑柳家这群“傻子”?
会怀疑柳囡囡的心?
老皇帝又听德胜公公道:“后来大皇子…”
老皇帝听到大皇子三个字,嫌恶的皱起眉头。
德胜公公马上改口道:“谢庶人把太子的木剑折断了,太子气的晚膳都没吃。”
“还有此事?”老皇帝眼中的嫌弃之色越来越浓,他厌恶道:“谢凌西跟他那个娘一样,不知天高地厚。”
德胜公公躬身站于一旁,不再说话。
老皇帝揉揉眉心,心中带着浓浓的愧疚之意,他翻开奏折。
一时间御书房中只有老皇帝落笔和德胜公公磨墨的声音。
许久之后,老皇帝放下手中的朱笔,面上带着羞赧之色道:“皇后她可还好?”
德胜公公未经过人事,也没经历过男女感情。
他根本没往男女那方面想,只觉得帝王多疑,君心难测。
谁能知道六十来岁,一脚踏入鬼门关的老皇帝想整上黄昏恋了。
年轻时老皇帝玩阴谋诡计强取豪夺,年老一身老人味想玩黄昏恋了。
老皇帝在意的是——柳囡囡是否骗了他。
德胜公公身无二两肉,根本没那方面想。
他中规中矩回道:“回皇上,莫雨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老人,也是皇后娘娘用惯的人。
皇后娘娘又重感情,总归是要伤心一阵子的。”
老皇帝抬眸挑眉看一眼德胜公公,心里寻思道——这老小子今个是怎么了?
朕要的台阶呢?你说皇后娘娘身体夜不能寐,身体有恙。
朕就说摆驾皇后寝宫。
只听德胜公公道:“皇上,皇后娘娘既然答应莫雨和南良王的婚事,恐怕早已知晓今日结局。
皇后娘娘身边还有皇太子和小世子,皇太子聪慧进宫,小世子敦厚可爱,定能…?”
德胜公公余光一扫,只见老皇帝脸色越来越黑。
花白的胡子,漂白的头发配上黢黑的脸色,怎么看怎么憔悴。
德胜公公马上改口道:皇上,更深露重。”
老皇帝眼前一亮。
只听德胜公公道:“皇上,夜色已深,龙体为重啊!还望皇上早些安歇!”
老皇帝:“……”你踏娘的,他咬牙切齿拿起朱笔。
“皇上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子,皇后娘娘…”
老皇帝手中的朱笔一顿,他放下手中朱笔,站起身抖了下身上的龙袍道:“摆驾皇后寝宫。”
摆驾皇后宫中?
德胜公公一个踉跄差点没跪,这大半夜的敲皇后的宫门?
德胜公公做不到啊!
他躬身劝慰道:“皇上三更天已过,皇后娘娘已经睡了。
皇后娘娘…脾气不好。”
——
次日一早。
柳允臣还在睡梦中,被一双大手夹在了腋下。
“我是谁?我在哪?抢孩子啦!老祖宗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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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绸被揭开,鎏金的托盘上一只金雀头钗,金雀喙衔着一颗圆润硕大的东珠,东珠有些失了光泽,雀尾上镶嵌着各色宝石。
一副翡翠耳环,翡翠质地温润细腻,颜色浓郁鲜艳。
一条珍珠项链,颗颗珍珠饱满圆润,大小均匀却有些微微泛黄。
宫人抬着几匹云锦,云锦分别是丁香色、杏花色木槿色,色彩之艳丽适合十几岁的小姑娘。
“这是?”
“回皇后娘娘这是皇上让奴才送来的。”
德胜公公一抬头,他就看见柳皇后头上明晃晃硕大的金凤衔东珠头钗。
德胜公公又看看托盘中的金雀衔珠。
寒酸,忒寒酸!
德胜公公紧忙放下托盘,行礼道:“老奴告退。”
柳皇后不语。
德胜公公不敢动,他躬身站在角落里等候差遣。
送礼送出了窘迫感,德胜公公只想高喊一声——皇帝嫁的真好,没好东西就别硬送。
柳皇后拿起托盘中的金雀衔珠在手上把玩,不经意一瞥看见雀羽上刻着的莲字。
柳皇后心下明了,这金钗这耳坠这珍珠项链恐怕是莲嫔,她那早逝的婆婆留给儿媳妇的。
柳皇后嘴角轻轻勾起道:“德胜公公,劳烦你了。”
皇后笑了?
德胜公公一愣,皇后娘娘被皇帝穷笑了?
德胜公公赶忙哈腰,脸上堆满了谦卑的笑,眼角的鱼尾纹都跟着抖动起来:“皇后娘娘折煞奴才了。”
“皇后娘娘这金雀是…”是什么?
是什么?
“是……”死嘴快编。
德胜公公在脑中回想这金雀的来历。
“本宫知道。”柳皇后把手中的金雀放在托盘上,吩咐宫女道:“收好。”
“是。”
不过片刻
宫女双手稳稳地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以精致的紫檀木制成,色泽深沉,托盘上盖着红绸。
“劳烦公公。”柳皇后指着托盘道。
红绸一角被微风吹起,底下竟赫然露出一沓沓银票。
那一沓一沓的银票被一根根绸带紧紧捆扎着,纸张微微泛黄。
德胜公公眼神不好使,可看银票没问题。
“这…”
“嗯?”柳皇后眼眸微眯,嘴角含笑眸中却不带一丝笑意。
德胜公公微微一愣,面上堆笑道:“皇后娘娘,莫不是传说中的财神娘娘转世?
皇上正在为军费犯愁,愁的夜不能寐。
这不?
娘娘就送银子来了,我们大圣有娘娘这样的皇后,真是万民的福分。”
德胜公公一撩袍子跪地道:“奴才替百姓,拜谢财神娘娘。”
德胜公公身后的小内侍皆跪地道:“拜谢财神娘娘。”
众人只听皇后娘娘幽幽道:“德胜,今个是吃蜜糖了?还是昨夜做了亏心事?”
德胜公公:“……”完犊子了,皇后知道了。
柳皇后一挥手,殿内的人通通退去。
只听柳皇后又道:“本宫那俊俏的未婚夫,他那张脸是本宫极爱的。
本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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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样的家世,还敢玩珠胎暗结?
是谁给他的勇气?
还是何人许诺了什么?我柳家嫡女便如此好欺吗?
德胜啊!可否给本宫解惑?”
德胜公公匍匐在地,汗水湿了里衣。“娘娘…奴才…”
德胜想高喊一声——皇上,完犊子了,娘娘都知道了!
“娘娘…”
“你说,老娘听你狡辩。”
“娘娘,你听奴才狡辩。”德胜公公忙摇头道:“娘娘,你听奴才辩解。
娘娘,皇上是真心爱慕于您,他也是迫不得已才横刀夺爱。”
“真心爱慕于我?他私库中的鱼竿能送于本宫吗?”
“鱼竿?”老皇帝一天擦两遍,早一遍晚一遍还得上油。
油就分三种桐油、鱼油和茶油。
德胜公公确定以及肯定就是老皇帝他亲娘找他要鱼竿,他都不能给。
德胜公公实诚的摇摇头,“皇后娘娘,您可以换一个要,比如仁德太后的陪葬…”
仁德太后的陪葬?
柳囡囡震惊道:“仁德太后的棺木里是空的?”
“回皇后娘娘的话,不是空的只不过金银珠宝,玉石首饰都是赝品。”
柳囡囡:“……”
许久之后…
德胜公公冷汗淋漓,只听坐在上首的柳囡囡道:“德胜啊!太子是昭昭的儿子。”
德胜公公震惊的抬起头道:“皇后娘娘,老奴耳朵聋了听不见。”
柳囡囡看着德胜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此事太后娘娘知道,符殇也知道。
本宫记仇。”
本宫记仇怎会为皇帝生子,本宫记仇怎么让亲爹如愿!
德胜公公冷汗淋漓,唇上毫无血色,颤声道:“娘娘为何要说给奴才听?”
“因为德胜公公,你同本宫是同谋。”柳囡囡托着香腮道。
德胜公公:“……”这是皇帝口中憨傻的皇后娘娘?
“德胜,小渊从前是本宫的儿子,往后也是本宫的儿子。你说呢?”
德胜公公:“……”我是谁?我在哪?眼前的人是谁?
只见柳囡囡轻轻挥手道:“德胜公公请起。”
德胜公公想说老奴跪着就行,跪着视线好。
他颤颤巍巍站起身,躬着身子道:“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天下万民皆是娘娘的孩子。太子自然是娘娘的亲骨肉,这一点毋庸置疑。
老奴自然是皇后娘娘的人。”
德胜公公低垂着头,额头上已见了细密的汗珠,他不敢抬眼去瞧柳皇后的神色。
“本宫同皇上夫妻一体,伉俪情深,德胜公公可懂?”
“扑通”一声,德胜公公又跪倒在地,福灵心至道:“娘娘,皇上真心喜欢娘娘。
皇上并不在意太子的血脉,只在乎太子是不是您的孩子。
您有没有骗他,他只是一个丈夫,一个父亲。
他心中早已经忘了丽贵人,高妃和众位娘娘的样子。
可他却记得您爱娇嫩的颜色,喜欢东珠爱吃甜食。
娘娘,皇上虽然利用您在先,可他对您和柳家的心是真的。
老奴敢用项上人头担保,皇上不会做卸磨杀驴之事。”
柳囡囡一拍桌子道:“你沓娘的才是驴。”
德胜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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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尚书一侧身挡住门口的方向,拱手道:“皇上,户部银两空虚。”
户部其他官员连忙点头道:“皇上,账目之上所余之数,仅够维持朝廷日常运转、赈灾救急之须臾开支。”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道:
“大军一动,耗费万千,军饷粮草若不能按时足额发放,军心必乱,届时未战先溃,后果不堪设想。”
“若前线士卒食不果腹,何来战力?行军作战,路途漫漫,补给线绵延。”
“正值冬季,粮草运输也多有不便。”
老皇帝不想听众人逼逼,他目光略带询问的看着柳尚书。
随着柳尚书点头,老皇帝心里咯噔一下,他是真没钱!
不是演戏?
他想大喊一声——这穷逼皇帝不当也罢。
兵部又道:“启禀皇上武库之中,可用之精良兵器严重匮乏。”
“刀枪剑戟,历经多年未曾足量更新,多有锈蚀钝损,难经实战砥砺。”
“工部所做连弩虽然所向披靡,倒是数量稀少。”
崔尚书一听兵部把大锅甩给他和公输长生了,公输长生还不在。
这是谁不在说谁?
崔尚书一拱手道:“启禀皇上连弩所需的坚韧木材,非得是深山老林之中生长数十年、质地细密紧实且富有弹性之良材不可。”
工部想给兵部人手一把连弩,没有木头啊!
“冶铁工坊产量有限,杂质剔除工艺复杂,所炼精铁纯度难达高标准。
铁匠的大锤都抡出火星子,你当人人麒麟臂吗?”
“崔尚书何必动气,我兵部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崔尚书一甩袖子,脸上带着怒气道:“连弩扳机、弩臂加固件等精细零件,需反复锤炼,稍有不慎,便成废品。
大人不懂,便不要乱说。”
工部侍郎一拱手道:“崔尚书何必动气,工部有难处我兵部也有难处。”
一官员拱手道:“启禀皇上,马厩所养之马数量不足,且良莠不齐,老弱病残者居多,不耐严寒。
新马繁育缓慢,购入良驹又需大笔银钱。”
老皇帝冷哼一声,眼睛瞄着御桌之上,白玉飞龙的镇纸,又瞄一眼鎏金翡翠香炉。
他拿起手边的奏折,“啪!啪!啪!”扔了过去。
一本本奏折落地。
老皇帝一拍桌子道:“银子银子,朕不知道国库空虚没银子啊?用你们提醒。
身为肱股之臣,饱读圣贤书,没有银子不会自己想办法吗?
靠腰嘞!鬼叫你奶奶个腿!”
众人:“……”
一官员听见自己的家乡话,脱口而出道:“歹势,微臣定当竭尽所能为皇上分忧。
微臣有一个想法,可以增加赋税咧!这没有银子的事,便迎刃而解了嘛!”
众人:“……”
老皇帝眉头一皱,这沙币说的是啥?他一句也听不懂。
靠腰嘞这句话还是跟柳囡囡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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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一奏折又飞出去,那官员站在原地不敢躲,可奏折没落在他的身上,落在三步开外。
“???”
“皇上息怒。”
柳尚书不动声色地捡起奏折,双手呈上放回御桌之上。
老皇帝:“……”借机扔奏折,他师兄又给捡回来?
老皇帝怀疑他师兄在报复他,报复他夜访尚书府。
老皇帝本就心中有愧,摸摸鼻子对着那官员骂道:
“娘腿的你好好说话,叽里呱啦的说个什么玩意儿。”
官员神色一滞,在心中盘算着辞官回乡,可一想到他上有老下有小,死又死不起逃又逃不掉。
他脸上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用官话道:“启禀皇上,如今同北国一战势在眉睫。
可金龙军一无充足的粮草、二无武器、三无战马。”
众人:“……”三无大圣。
只听那官员又道:“臣以为当务之急是增加赋税,唯有充实国库,方能购置更多精良的兵器、粮草,才能加强金龙军抵御外敌。”
“放你…的狗屁!”
“放你…的狗屁!”老皇帝和柳尚书异口同声道。
老皇帝怒极拿起白玉镇纸,还未扔出去只见柳尚书一个旋风小胖腿踹在那官员腿上。
官员吃痛,“砰”的一声跪倒在地。“柳尚书你…”
白胖子柳尚书气的满脸通红道:“你什么你?
你忘记先皇之时随意增加赋税,致使百姓民不聊生。
青州地界遭百年不遇虫灾,颗粒无收易子而食的惨像了吗?
啊!回答我。
十户空九户,街巷之中尽是饿殍,残垣断壁在斜阳下犹如鬼城。
老弱妇孺挖食观音土,腹大如斗。”
那时的柳尚书还是玉树临风的少年,他同老皇帝恰巧游历到青州地界。
从少年到垂暮,从青丝到白发几十年匆匆而过,青州的尸骸遍野仍旧入柳尚书和老皇帝的梦。
白胖子柳尚书冲着官员大吼一声:“轻言加赋,你忘记前车之鉴了吗?
一旦赋税再涨,如遇水患虫灾大旱,百姓们又如何活命?”
官员用袖子抹一把脸上的口水道:“柳尚书,每户只需要多收一两银子,于国库而言,聚沙成塔,能解燃眉之急。
于百姓而言,一两银子只不过少购些许粗盐、布料的微末之失。
更何况北国虎视眈眈,北疆战士若无充足军饷、粮草。
待城破之日,百姓更是性命难保,这一两银子,实则是买平安的保命钱啊!”
柳尚书嗯哼一声,“我呸!你沓娘地说的是人话?”
只听“啪”一声,老皇帝一拍白玉镇纸,指着那官员道:“爱卿此话言之有理。
传朕旨意。
北国狼子野心虎视眈眈,为抵御外敌,需充实国库,以供军需。
特颁此令,着户部将赋税酌情增加。”
跪在地上的官员满脸喜悦叩首道:
“皇上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增加赋税,就不会再向我们要银子了……
众人道:“皇上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皇帝又道:“着自今年起,田赋每亩加征银一文。”
一成?还是一分?跪在地上的官员抠抠耳朵。
崔尚书仰起头惊讶道:“一文钱?”
老皇帝微微一笑:“即日起全国上下所有官员,每人每月减少…”
皇上心中盘算着减少多少合适呢?
一成?还是两成?
六品京官一个月十五两银子,减少一成剩下十三两半,减少两成是十二两银子。
老皇帝看向他师兄柳尚书,哦!因为龙袍事件,他师兄这一年都没有俸禄了。
既然他师兄没有俸禄?那么…
老皇帝朗声道:“每人每月减少三,四…”
四两银子?
众人心里一哆嗦,不是四两银子减不起,而是辞官更有性价比。
此时只听一喜气洋洋的尖声道:“皇上,启禀皇上是雪鹰。
太子妃娘娘的雪鹰回来了,太子妃娘娘送银票回来了。”
众大臣攥紧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他们在心中呐喊——良王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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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啥?
是金光闪闪的铁矿地契,坐标良国境内。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柳纪暖跟在内侍身后,进入殿中行礼道。
众官员一看,吓自己一跳。
大白天见鬼!!!
前任太子妃梳着未出阁的少女发髻,穿着香妃色的裙装,披着月牙白的素色大氅。
活见鬼了?
活的久就是好!啥都能看见。
众人只听老皇帝道:“纪柔啊?快平身。”
“纪暖,柳纪暖。”柳尚书幽幽道。
纪暖吗?
嘿嘿!
老皇帝摸摸鼻子讪讪一笑。
吩咐小内侍道:“让御膳房做些蟹黄酥送来,再做一份牛乳糕。”
“是…”小内侍躬身出门。
老皇帝指着椅子道:“快坐下说话,身子可好些了?”
众官员心下狐疑,这不是前太子妃吗?这张脸明明就是前太子妃!
可前太子妃王氏,她在御书房混不上座啊!
难道是人有相似?
众官员只看柳纪暖也不矫情也不谢恩,就大大咧咧坐在椅子上。
小内侍给她上茶,她就端起茶杯轻轻一吹,轻抿一口茶。
众官员只听皇帝声音带笑道:“可还合你口味?一会带些回去。”
“谢皇上。”柳纪暖要起身行礼。
老皇帝连忙摆手,“都是自家亲戚无需行礼。”
自家亲戚的二舅兄柳尚书还在地上跪着呢!
众官员若有所思的看向柳尚书。
柳尚书直起身子往后一仰,屁股坐在自己的小胖腿之上。
众官员:“……”胖的还挺灵活儿。
老皇帝一摆手道:“都平身吧!”
平身?银子不扣了?
众人连忙叩首道:“谢圣上隆恩。”
众人起身站于两侧,余光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柳纪暖。
兵部侍郎对着户部侍郎挑挑眉,对着柳纪暖的方向颔首点下头,户部侍郎摇摇头。
户部侍郎也不傻,前太子妃愿意死不死,愿意姓啥姓啥!姓柳,他就不能多嘴。
工部侍郎轻轻点头,崔尚书拱手道:“启禀圣上,臣等告退?”
老皇帝不语,只一味看着柳纪暖道:“丫头,雪鹰?”
柳纪暖从袖中掏出一沓纸,递给小内侍。
盈盈一笑道:“请皇上过目。”
小内侍低头一看,险些拿不稳。
他双手呈上,老皇帝低头一看险些拿不稳啊!
这是什么?
这是淡淡的黄色,质地柔韧却又不失坚韧,显然是用上好的桑皮纸制成的。
斗大的“壹万两”三个字,那是相当的醒目。铁画银钩,力透纸背,下方落款处,印着大圣通宝的字样。
见过一万两一张的银票吗?
老皇帝轻咳一声,眸光闪烁锃光瓦亮,比护国寺住持的头都亮。
“纪暖丫头,这是?”
柳纪暖放下茶杯,行晚辈礼道:“小女蒙良王殿下委以重任。
亲率麾下精锐,协同地方驻军并肩作战。
历经艰辛,终将那盘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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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王麾下郭魁,智勇双全,他置身潜入曹帮逐步瓦解其旧有势力,终得众人信服,荣膺曹帮之首。”
事实是郭魁带兄弟找到曹帮曾经的大哥,众人喝了一顿酒,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第二日曹帮就改名换姓。
曹帮众人不傻,先礼后兵的道理他们岂能不懂?
民不与官斗的铁律,他们岂会不知?
都是在道上混的汉子,他们图啥,当然是生活稳定和银子。
跟着郭魁很稳定,混合一官半职的更好。
他们一合计便投靠了郭魁,尊他为曹帮大当家。
老皇帝微微蹙眉:“郭魁?能在水上挣到银子是个人物。江湖中人?可信得过?”
柳纪暖缓缓点头道:“回皇上,郭魁的妻子南栀是柳家家奴。眠眠对郭魁甚是信任。”
柳尚书一张白包子脸皱成十八个褶:“???”南栀?柳家有此人吗?
“可信就好。”老皇帝点点头。
他手下动作不停一张银票、两张、三张、四张、五张、六张、七张、八张、九张……飞入袖中都不见。
老皇帝满意地拍拍袖口道:“告诉那个郭魁啊!
让他好好干。
朕日后封他个…江里小白龙水上大将军。”
“多谢皇上,臣女替郭魁叩谢皇上隆恩。”
老皇帝眉头舒展道:“听说雪鹰回来了?”
柳纪暖又从袖中掏出一小竹筒,“回皇上,这是雪鹰身上所绑之物。”
老皇帝迫不及待打开,发现是两张铁矿的契具。
老皇帝仰天大笑道:“哈哈,崔尚书你过来。”
崔尚书心情不错,眉头舒展他心中正掂量着如何同柳尚书要回两万两的奠仪。
他目测老皇帝袖中的银票有几十万两之多。
他崔家那三瓜两枣的银子,可否要回?
崔尚书的心叭上爬上一个“可”字。
听见老皇帝叫他,崔尚书上前道:“微臣在…”
老皇帝抖着手中的两张纸道:“即刻派人前往此地开采铁矿。
不!直接派工匠过去,在当地制成精铁运回大圣。”
老皇帝又沉声道:“用曹帮的船运回来。”
“精铁?铁矿?”崔尚书目光灼灼的望着皇帝手中的铁契。
他呆愣愣问道:“皇上,太子妃娘娘,她真是良王啊?”
微风起一阵梅香飘散,崔尚书只觉自己在梦中。
柳纪暖叹口气道:“启禀皇上,曹帮的船只运输有限。
船只老旧船身腐朽,船帆不敏。
航行起来不仅速度迟缓,而且每逢风雨天气,极易出现险情,根本无法满足精铁的转运需求。”
崔尚书一拍大腿道:“做…做船!微臣做连弩不行,做船只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几分把握?”老皇帝沉声道。
“十分。”崔尚书胸膛一挺。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金龙二年,岁首未过。
春信方至,寒峭未消,本应是桃符焕新、屠苏暖身的良辰嘉岁,可如今入目满城素白。
高门府邸,白玉阶前素帷重重,挽联悲书,金漆门环凝霜。
岁首之日京城无人欢愉,老皇帝发布一旨召令大圣增兵十万,前往边疆抵抗北国。
同时…
袁将军同乔将军带领二十万南良大军抵达安县。
他们将从安县入大圣一路抵达北疆,协助金龙军攻打北国。
为何袁老将军未带兵?因为他舍不得花魁小桃红。
人不风流枉少年,袁老将军日日是少年。
为何乔孟山也未带兵?因为乔孟山气门已破。
别说带兵打仗,就是带兵打鸟他都做不到。
所以二十万大军,分别是袁家军十五万,乔家军五万。
—
迎着风……
乔孟山的儿子静静地望向安县的界碑,神色凝重。
“袁家麾下雄兵在握,兵强马壮,缘何不顺势而起,自立为王,成就霸业?
袁将军,堂堂七尺男儿,又何必屈居在女子裙钗之后,这般隐忍,岂是英雄所为?”
袁将军未说话,他身后一身着盔甲的小兵打马上前道:
“乔老将军被女王三言两语吓的自破命门,岂是英雄所为?”
“你…”乔将军脸色一白。
“我说错了吗?”那小兵看向袁将军道:“爹,我说错啦?”
袁将军假意训斥道:“袁艳,不许对乔将军无理。”
“乔将军见谅,小人口不择言请乔将军大人不记小人过。可我袁家…”袁艳的星星眼看着队伍中的红昭和无忧,还有柳泽宁。
红昭面色一凝,面带厌恶地转过头。
柳泽宁望天望地,望着马毛。——看不见!这色女看不见我!
无忧老板端坐在马背上,眼神交汇间,他一双桃花眼轻挑对着袁艳露出了一抹浅笑。
无忧一双桃花眼,眼波流转间带着无限的风情。
袁艳直了眼,她仿佛受到了鼓励。
对着乔将军恶狠狠道:“我袁家世世代代都是玉家家臣,怎么会做叛主之事。”
无忧一双桃花眼愈发勾人,对着袁艳展颜一笑。
袁艳倒吸一口凉气。
她脸瞬间红温,摸上腰间的刀对着乔将军道:“乔家若有不臣之心,我袁艳必将挺身而出。
哪怕血溅当场,也要以死捍卫女王王位。”
乔将军骤然回头,他的目光在空中同无忧的目光交汇。
无忧收起唇边的笑意,似笑非笑的抚摸着腕上的诸葛连弩。
他朗声道:“乔将军,女王有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乔将军莫要辜负女王的信任。”
乔将军神色一凝,看着无忧那又邪又魅的脸就来气。
心里愤恨道——这袁家女从前追着追着拂竹跑,如今追着无忧跑!
袁家生的什么玩意儿?袁老将军见美女走不动路,他孙女见美男走不动路。
女王也不知道从哪里整来一群美男子。
还各有各的美,各有各的媚态。
袁艳双颊通红,她抽出腰上长刀道:“乔老头,本姑娘劝你收起杀心。”
杀心?
老头?
乔将军颤抖地指着自己的脸道:“我…老头儿?”
袁将军嘴角的弧度压不下去,笑着对袁艳道:
“袁小将,怎么跟你乔家祖父说话呢?
竖子无礼!还不速至乔祖父跟前同他赔礼道歉。”
乔将军:“……”乔祖父?有没有可能他只是长的老,并不是真的老。
双拳难敌四手,五万难对十五。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磕头。
乔将军脸色铁青对着无忧抱拳道:“多谢无忧小将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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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老将军?
乔将军恶狠狠道:“本将若是老将军,我爹是谁?”
袁艳一拽马缰绳,打马到无忧老板身侧扬声回道:“破气门老头。”
乔将军:“……”
—
人间哪有真情在,是个美男袁艳都爱。
对拂竹山盟海誓的爱,山可移海可填。
乱花渐入迷人眼,能看无忧一眼是一眼。袁艳痴迷的望着无忧,无忧淡然一笑丝毫不乱。
南风馆无忧老板,什么世面没见过?什么女客官没见过?
迷惑一群人还是迷惑一人?无忧还是会选择的。
当将军府的女婿,还是重操旧业?无忧心下早有抉择。
袁艳不干净,好巧啊!他也不干净啊!
袁艳有男人,好巧啊!他…
半斤八两,无忧自觉可配!
牺牲他一人稳定袁家军心,更何况他也不亏。
这袁艳也算女中钟馗,居然凭借自己考上了女中武状元。
无忧浅笑低语口中说着什么,袁艳满脸娇羞地咯咯!哈哈!嘎嘎!
“伤风…”败俗,乔将军的话还未说出口。
袁将军策马至乔将军身侧,压低声音道:“本将军听说乔老将军有一庶子,异常聪慧?”
乔将军眉头紧蹙:“一庶子而已,不成气候。”
袁将军又道:“听说那庶子的姐姐也聪慧异常,已经考上了女官?”
乔将军微微蹙眉,不知袁将军何意。
袁将军一夹马腹道:“乔将军,我袁家世世代代只忠于玉氏血脉。”
玉氏血脉?
乔将军微微蹙眉道:“你们是仇王爷的人?”
袁将军:“……”
袁将军马鞭一抽,马儿吃痛快步奔跑起来。袁将军双眼一眯眼中情绪莫名让人看不懂。
他口中嘟囔道:“乔家瓜娃子沙币嘛!难怪被乔王后骗的团团转。
就这瓜娃子,他还想玩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那一套。
想屁吃!!!”
——
此时的南良皇宫中,柳眠眠望着眼前的国书冷笑不语。
这是一份来自北良的国书。
【孤乃北良王长子—良易。
王父久去未归,然国不可一日无君。
孤以继天立极之尊,荷宗庙社稷之托,于今时登极御宇,践祚承祧。
孤念及国之根本、运之枢机,有一事关乎千秋,不容稍缓,特此颁诏。
良国玉玺,溯源上古,经累世递传,素为皇权正统之铁证,江山永固之基石。
愿南良王归还我北良玉玺。归还之日,孤许诺南良边境十年安稳。
倘若南良王你一意孤行,执意将玉玺据为己有,莫要怪孤翻脸无情。
届时,千军万马将奔赴边境,兵锋所指,玉石俱焚。
孤不愿见此惨状,望南良王爱民如子三思而后行。”】
柳眠眠端坐在麒麟宝座之上,目光悠悠然地扫过下首一众北良使者。
须臾…
她朱唇轻启,面上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
北良玉玺还在她兜里,良易就迫不及待自称为王?
又是谁告诉良易,北良的玉玺在她手上?
柳眠眠朱唇轻起,似笑非笑道:“诸位远来是客。
既携此诏书而来,孤有一事不明不得不问,这诏书是何人所写,出自何人之手?”
孤?
这娘们是谁?
北良使者团互相对视一眼,蛐蛐道:“南良良澜死了?”
“这乔王后登基称王了?”
“那南良拂竹皇子呢?”
“南良的官员怎么会同意,同意一个女子坐上王位的?”
“南良王艳福不浅啊!”
“乔王后年过四十,容貌还如此娇艳欲滴?”
禁卫军举起手中连弩,连弩对准北良使者。
使者们全然愣住。
一官员问道:“这是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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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良使者中的一员率先开口,眼神中满是轻蔑与不屑道:
“南良的弓箭这么小?能有什么用?
这般小巧玲珑的模样,莫不是孩童的玩具?
在我们北良,战士们手中的弓箭个个粗壮结实,弦如牛筋,弓似满月,一箭射出,百步穿杨不在话下。
那才是真正能决胜沙场的利器!我们北良的弓箭可以百步穿杨。”
“两军对峙,南良的军队就得被咱们的强弓劲弩给打得丢盔卸甲咯!”
“哈哈…”北良使者们指着禁卫军手上的连弩,大笑出声。
“嗖!嗖!”
谢凌渊手上的连弩应声射出,那笑的最欢儿的官员他额间一点红,应声倒地。
一时间北良使者们噤若寒蝉。
谢凌渊身着玄色太子服,他面沉如水,目光冷峻地扫过一众北良使者。“你们…”
孙御史左腿右腿往前一跳道:
“哼,尔等北良之人,莫要以为身处南良之地,便可肆意妄为、口出狂言。”
孙御史冲着坐在麒麟宝座上的柳眠眠一抱拳道:“良国女王受命于天,受神龙麒麟庇佑。
有神兵护体,岂容你等北良逆贼随意无视?”
海棠刚张开的嘴又闭上,心中寻思道——这孙御史怎么回事?他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张栋迈出去的脚又挪了回去。心里寻思道——这是御史?狗屁御史,狗腿子马屁精。
孙御史对着高御史挤眉弄眼。
高御史眼前一亮,一抖袍子道:“孙御史所言极是。
我国女王承天命,主宰这良国江山,便有守护苍生、捍卫社稷之责。
北良使者你们今日前来,我国以礼相待,可你们之中,却有人肆意妄言。
对我国国君无理,流露出的轻慢之意,当真以为我良国瞧不见、忍得住?
我良国无人吗?”
说完此话的高御史看向孙御史。孙御史挑眉点头,做口型道——老高,说的好!
高御史突然有种错觉,他同孙御史交情颇深的错觉!
高御史望着黄金立柱上没尾巴的麒麟,他在心中嘟囔道——友尽!续不上。
北良使者们望着地上的尸体。
“你…”
“你们…”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你们…”
谢凌渊举起手中连弩,微微一笑道:“本宫乃大圣太子,不是两国乃三国。”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三国可斩。
北良使团一时间噤若寒蝉。方才那股子嚣张气焰此刻已消弭大半。
大圣太子为何在此?
他们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形势比人强。
保命要紧。
一身着官服的北良官员一撩官服跪地道:“参见南良王,南良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北良官员你看我我看你,跪地道:“参见南良王,南良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南良王?
柳眠眠眉头一蹙,她轻拍一下麒麟宝座的扶手。
秦楼出列打开手中诏书朗声道:【朕名良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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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朕之身日渐衰弱,力有不逮,心余力绌。唯盼来生能与她再续前缘。
故而朕将退位让贤,北良相赠于大圣太子妃柳眠眠。
自即日起,柳眠眠为北良王。】
什么玩意儿?
北良使者想过北良王荒唐,没想过这么荒唐。
他们看着身侧死不瞑目的尸体,再一次蛐蛐起来:“这柳家嫡女是谁?”
孙御史刚张开嘴,只听海棠高声道:“麒麟宝座上的良王乃是柳家嫡女,大圣太子妃。”
北良使者们:“……”
“这女王不是乔王后?”
“那乔王后去哪里了?”
“拂竹皇子呢?”
“乔家军呢?”
“那拂竹皇子背后有乔家,还有袁家?为何南良江山移位了?”
北良的官员不得而知。
一北良官员低声问道:“咱们王上,他不是…”不行吗?
北良官员点头,不行!不行!王上不行。
不行?
那一见倾心,再见钟情?
唯盼来生能与她再续前缘,是什么前缘?
北良使者团的目光不约而同看向谢凌渊,谢凌渊的头顶。
谢凌渊头顶戴着绿色翡翠头冠。
北良使者们心照不宣地移开目光。
只见坐在麒麟宝座上的女王从袖中掏出一物,那一物赫然是良国的玉玺。
只见坐在麒麟宝座上的女王从麒麟袖中又掏出一物。那一物赫然是良王的私印。
北良一官员眼神晦暗不明。
良久后,他叩首道:“启禀王上,良易亲上玉山在玉山之上寻到了天师。
天师拥护良易为新王,天师推算出玉玺落于南良境内。”
“天师?”袁老将军啧啧两声道:“那老家伙比我爹年纪都大,我爹都得死两个来回了。
他还没死呢?”
北良一官员厉声道:“不得对天师无理,天师承天命万寿无疆。”
“嗖!嗖!”袁老将军口中嗖嗖两声。
众人:“……”
袁老将军望着谢凌渊道:“王夫,你射他啊!射死他!让他哔哔赖赖地。
若不是他们,我袁家怎么会背井离乡?先王又怎么会受尽苦楚。”
若不是大殿之上不能带武器,袁老将军非射死他丫的不可…
把这帮煞笔都射成血葫芦。
“……”
众人只听坐在麒麟龙椅上的柳眠眠吩咐道:“请回溯罗盘。”
“什么?”北良使团大喊一声:“回溯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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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
她涂着红胭脂,怀中抱着一物大步流星的走来。
她声如洪钟道:“启禀皇姑姑,回溯罗盘拿过来了。”
“二娘,把回溯罗盘给北良的官员们看一看,让他们认一认。”
孙二娘长臂一甩,回溯罗盘在她手中一颠儿。
北良使者们的心跟着一翻愣儿,“壮士快快住手,小心摔坏我北良圣物。”
“北良?”孙二娘拽着回溯罗盘上四大神兽青龙的尾巴,甩来甩去道:“这是我良国之物。”
“哎呦哎呦!这位壮士请住手啊!”北良一官员急忙伸手去抓孙二娘手中的回溯罗盘。
孙二娘伸手一举,把回溯罗盘高高举起,北良官员奋力一跳到她胳肢窝。
北良官员老脸一红,不得不低头行礼道:“劳请这位壮士,手下留情。”
“已经手下留情了。”孙二娘一只手伸向黄金立柱,她稍微一用力便只听“咔”一声,一片金色鳞片出现她手中。
孙二娘手中的金鳞片随意一扔,孙御史只见一金灿灿之物,直直落在他面前。
孙御史双眼大如铜铃,蹲下、捡起、揣进怀里一气呵成。
“……”高御史刚迈出去的脚默默地收回。
北良官员:“……”一言不合就掰金子的壮士,他们闻所未闻见过未见啊!
北良官员齐齐看向麒麟宝座上的柳眠眠。
众人心里寻思道——南良女王这是何意?
莫不是想给我等来个下马威,好叫咱们知晓她的厉害?
又或是企图杀鸡儆猴,震慑朝堂,让我等日后都唯她马首是瞻?
北良一官员双眼一眯,信誓旦旦道:“南良王,你虽然有玉玺和回溯罗盘在手,可本官只忠于北良皇室。
只忠于玉氏血脉,我良国子民世世代代忠于玉氏,只忠于被回溯罗盘认可之人。”
柳眠眠对着孙二娘勾勾手指。
孙二娘把回溯罗盘往腋下一夹,大步流星走向麒麟宝座,她把手中的回溯罗盘递过去。
柳眠眠端坐于麒麟宝座上,朱唇微启,清冷的嗓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道:“避光!”
“是!”
小包子闻声而动,抬手示意小内侍们迅速分成两队。
他脚步轻盈却又急促地奔向殿门与殿窗。
靠近殿门的几个内侍双手齐上,握住厚重的门环,使出全身力气,缓缓推动两扇大门。
随着“嘎吱嘎吱”的沉闷声响,殿门缓缓合拢,直至严丝合缝。
殿内骤然一暗。
“关窗!”
随着小包子的一声吩咐,小内侍们手中早已备好的大块黑布如展翅的黑鸦,被他们高高扬起。
而后“唰”地落下,精准地覆盖住每一扇窗户。
刹那间,原本敞亮的大殿陷入一片深邃的黑暗。
小包子一扬手中拂尘,学着德胜公公的样子尖着嗓子道:“小的们,做的好!”
穿着宫女服的夜莺对着纯金棚顶翻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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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包子仰起头尖着嗓子道:“王上,奴才幸不辱命。”
“做的好,包总管。”柳眠眠含笑点头。
小包子嘿嘿一笑,主母找的好,内务总管跑不了。
东边不亮西边亮,德胜公公没死他就升职了。
他如今年满十七便已身在高位,敢想吗?
还有谁?
一跃十级。
小包子嘿嘿一笑,不敢想不敢想,真真是祖坟冒青烟。
欲成总管,必先自宫。
殿内骤然一黑,只余琉璃灯散发着淡淡的橘光。
柳眠眠抬起纤纤素手,徐徐落下轻轻放置在回溯罗盘上。
她指尖轻触紫微星的位置,众人只见麒麟宝座上良王手落在的地方升起一缕淡淡的紫光。
紫微星宫渐亮。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大圣官员们很意外,这玩意儿还会亮?夜明珠吗?
南良的官员们很惊喜,原来仇王爷是假的,大圣太子妃才是真的公主昭的女儿。
北良的官员们心中一片我艹!我艹!难怪北良王把王位传给一个娘们,呸!传给公主。
原来大圣的太子妃是玉氏血脉,是北良王的姑娘,是他们的公主。
柳眠眠也是无意中发现,发现她可以让回溯罗盘发出微弱的光,可能与她重生有关。
可殿内众人不知道。
大圣的赵大人眉头紧蹙,压低声音道:“高御史,太子妃有仙人相助金龙护体?”
高御史神色不明的看着赵大人,他低声道:“女王得吕祖庇佑,邪魔歪道还是收起小心思的好。
赵大人,你说呢?”
赵大人擦擦头上的冷汗,低声道:“是是是!高御史所言甚是。”
北良一老官员眼睛瞪的如铜铃,他望着回溯罗盘磕巴道:“这…这…这…”
柳眠眠的手从回溯罗盘上移开,她示意孙二娘把手放在回溯罗盘上。
“啪!”孙二娘大手一拍。
“啪”一声,响彻宫殿之中,南良北良的官员心下一颤。
北良老官员心在滴血道:“这位…女?壮士请你小心一些。”
“无妨,手不疼。”孙二娘声如洪钟道。
南良北良官员:“……”我们心疼。
孙二娘的手放上去,回溯罗盘毫无反应。
南良官员眼前一亮,他们看向麒麟宝座上柳眠眠的目光变得炙热起来。——公主昭的女儿啊!玉氏血脉。
北良官员眼前一亮,他们看向麒麟宝座上柳眠眠的目光变得炙热起来。———先王上得女儿啊!玉氏血脉。
柳眠眠素手微扬,小包子一甩拂尘威严十足道:“收。”
小内侍们动作整齐划一,他们迅速弯腰俯身,双手稳稳地抓住黑色布幔的边角。在拉扯间,发出轻微的“簌簌”声。
随着最后一块黑布被小内侍们妥善收起,大殿内重又恢复了些许光亮。
“吱嘎!”一声,殿门被缓缓打开。
阳光照在黄金立柱上,让北良官员眯起眼睛。
除了躺在地上的尸体,其余的北良官员们互相使眼色。
——这女王真是先王的女儿?长的不像呢?
另外一官员比划到——先王每隔一段时间就换一张脸,你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样?
北良官员们摇摇头——不知道!
一官员在眼睛上比划一下——先王是桃花眼。
另一官员拍拍自己的脸——那是人皮面具,先王戴的人皮面具。
众人只见坐在麒麟宝座上的柳眠眠,她从袖中又掏出一物。
那物是一个小瓷瓶,是良烁给她的解药。
良烁用药控制北良官员,瓷瓶中是解药。
柳眠眠轻轻摇晃着小瓷瓶,小瓷瓶中的药丸,发出铛铛铛的声音。
北良官员倒吸一口凉气,跪地道:“臣等参见王上,王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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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他们吗?
当然不信。
北良同南良不同,北良有那诡异的黑衣人天师。
在回溯罗盘中,柳眠眠已知晓天师不是好人。
也许天师不是人!
柳眠眠盲猜她祖父去良国时,已年过三十。
虽然岁月不败美人也不败美男,他祖父三十多岁也依旧风流倜傥,可招花引蝶,可也改变不了年龄。
岁月变迁…
如今她祖父已死二十余年,坟头草年年长年年黄。
那黑袍天师看身形,得比她祖父大三十多岁。
就算那天师修身养性,身强体壮,吃嘛嘛香。
可活到如今也得一百一十多岁,这可能吗?
她祖母八十多岁,每天哎呀呀!浑身疼要死啦!
天师人否?
可…
那北良天师依旧活蹦乱跳的,还能支持良易继任北良王?
他是真神?
还是精怪?
柳眠眠蛾眉轻敛,眉心处悄然蹙起一个浅淡的“川”字。
她想不明白那天师是何人?沈祁为何去了北良?
这北良的国书,她万分肯定出自沈祁之手。
沈祁的字迹化成灰,她也认得。
她面前似有一层混沌灰暗的薄纱。
那雾霭呈现出烟灰色,丝丝缕缕地纠缠在一起,让她看不透,想不明白。
柳眠眠抿唇,望着殿中的谢凌渊。
谢凌渊的视线从始至终皆在柳眠眠身上,两人视线交汇。
谢凌渊眼神里的宠溺仿若实质化的丝线,丝丝缕缕地缠绕着她。
他薄唇勾起,笑意从唇间到眼底,弯起的眉眼中藏着温柔。
“咳咳…”孙御史轻咳一声,对着高御史挑挑眉,示意他给太子谏言谏言。
高御史不听不看不说,老憎入定往那一站。
孙御史又“咳!”一声,他只能孤军上阵打断夫妻二人的情意绵绵。
他在谢凌渊耳边压低声音道:“太子殿下…晚上再回去看也不迟。
这北良官员咋整?是杀还是抓?依老臣看,北良官员不可信。”
“本王也觉得北良官员不可信!”仇久抱着膀子抖着腿幽幽道。
孙御史:“……”这也能听见?仇王爷厉害啊!
仇久对着海棠一伸手,海棠从腰间拿出一匕首递给仇久。
仇久接过匕首拿在手中,上下翻飞道:“主子,杀了吧?与其放虎归山,不如斩草除根。”
谢凌渊从后腰中摸出一鞭子,他抱着膀子道:“好主意。”
大圣官员急忙道:“太子殿下,仇王爷请你们二人三思而后行啊!”南良兵力不足啊!别再同北良打起来。
袁老将军摩拳擦掌道:“太子殿下弄死他们,射死他们。”
乔孟山急忙拽住袁老将军的衣袖,低声劝道:“袁老将军,兵力不足。”
什么玩意不足?
袁老将军一拍额头,艹兵力不足,二十万军队派往大圣了。
“哈哈哈……老头子我刚才在说笑,莫要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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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良官员们看着地上的尸体,他们眉头紧蹙。
老者叩首在地颤颤巍巍道:“公主殿下,臣等有眼不识泰山望公主殿下见谅。”
孙御史:“???”公主殿下?柳家有王位吗?
大圣官员人人蹙眉。
南良官员心下一惊,——北良的官员也猜到了?
一南良官员脱口而出道:“你们猜到了?”
北良的官员轻轻点头道:“臣等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公主殿下身份。
请公主殿下恕臣等大不敬之罪。”
孙御史眉头紧锁,一胳膊肘子撞向身侧的高御史道:“老高,什么公主殿下?”
高御史不听不看不说。
秦楼眸光一深,他出列道:“我南良女王的身份不可公之于众,当初之事颇为复杂。
如今各方势力环伺,北良诸位皇子各怀鬼胎,对我南良的疆土、财富觊觎已久。
一旦女王身份暴露,恐他们派兵攻打南良。
你们北良官员口口声声说效忠玉氏血脉,如今玉氏血脉已现。
秦楼微微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北良官员,连地上的尸体他都没放过。
见北良官员面露沉思之色,秦楼又道:“众位大人如何选择?
是支持正统?还是支持良易?”
——
柳眠眠微微蹙眉——公主?
什么公主?
柳眠眠的目光落在回溯罗盘上,她恍然大悟。
谢凌渊的外祖父良烁成了她三叔柳向阳,如今她又被认成良烁的女儿?
如此狗血!
这帮北良官员真是能猜啊!
可柳眠眠不打算解释,她打算将错就错。
她轻轻叩着麒麟宝座的扶手,“哒!哒!哒!”一下又一下。
她佯装漫不经心道:“这国书是何人所写?”
“启禀公主,是天师的徒弟所写。”一北良官员道。
“天师的徒弟?”柳眠眠微微蹙眉,这沈祁何时成了天师的徒弟?
“他长的如何?可是俊逸的男子?”众人只听柳眠眠又问道。
北良官员不着痕迹的看向谢凌渊,只觉谢凌渊头上的绿翡翠头冠闪闪发亮。
北良官员小声道:“启禀公主殿下,天师的徒弟的确是一非常俊逸的男子。
看似刚过弱冠之年,眉清目秀体态修长,身强力壮。”
众人:“……”
“他姓甚名谁?”柳眠眠已经万分确定,此人是沈祁。
可沈祁又如何去了北良?他不应该去北国吗?
“回禀公主殿下,微臣不知啊!只听天师叫他启儿。”
“祁儿?果然是沈祁?”柳眠眠眉头一蹙,吩咐道:“劳烦张大人拟旨。”
被点名的张栋一愣,他脱口而出问道:“王上,拟旨做什么?”
这北良官员云里雾里在说什么?为啥拟旨啊?
公主又是怎么回事?
他好友柳尚书登基为帝了?
何时的事?
没人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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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栋不好问到底拟什么旨?他悄咪咪看向孙御史,给孙御史使眼色。
孙御史目不斜视。
孙御史百思不得其解——太子妃,公主的身份是怎么回事?
太子妃出生那日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柳尚书不止把妇科圣手请到尚书府。
他的好大哥本着宁可错过,不可放过的选择把治疗不孕不育的大夫,都请到了尚书府。
满京城的大夫们,都见证了太子妃的出生。
要说柳眠眠是北良王的种,这万万不可能。
北良官员也一头雾水,他们也搞不懂,为何玉氏皇族血脉会流落到大圣,还做了大圣的太子妃。
老官员忽地一捂肚子,脸露痛苦之色道:“微臣突感不适,想要如厕。”
老官员痛苦地捂着肚子,仍然不忘看向北良同僚。
“白大人可要紧?可是吃坏了肚子。”那同僚伸手扶住老官员。
“哎呦!微臣的肚子。”
“微臣的肚子也有些疼。”
“请公主恕罪,我等要去如厕。”
谢凌渊微微皱眉,目光在这群神色各异的官员脸上扫过,心中已然明了几分。
他却也并未当即点破,只轻轻颔首道:“退下吧!”
“这…”北良官员看向麒麟宝座上的柳眠眠,等待着柳眠眠示意。
大圣官员躬身行礼道:“恭送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南良官员躬身行礼道:“恭送王上,恭送王夫。”
北良官员互看一眼,躬身行礼道:“恭送公主殿下,恭送大圣太子。”
朝堂上三波人,各恭送各的。
谢凌渊眉眼含笑,咧着嘴三步并作两步跑麒麟宝座前,伸出手道:“皇上,小渊子扶您回宫。”
小渊子?
大圣官员见怪不怪,自己养大的媳妇,宠着一些怎么了?
张栋一副老岳父看好女婿的心情,越看越满意。
内务总管小包子伸出去的又收了回来。
女官海棠也讪讪的收回手。
柳眠眠轻轻抬起纤纤玉手,拧着眉扶着酸疼的腰道:“小渊子?”
“是。”谢凌渊嘴角带着一抹意味深的笑。
三国奏折得堆积如山,如何破局?唯有一计。
有事儿子扶其劳。
谢凌渊掐指一算,他还需坚持十年。
随着帝后相携离开。
白大人微微弓着背,双手交叠身前,那原本捂肚喊疼的手此刻还有些不自然地蜷着。
身旁几位同他一起“闹肚子”的官员紧跟其后,有的面色略显苍白,一手虚扶着腰侧,脚步虚浮。
“各位大人失陪。”白大人擦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
——
一刻钟之后。
良国官员回到驿官,门外有北良的重兵把守,门内官员有拉手。
一官员在白老官员手上写到——那女王是玉氏血脉。
白老官员重重点头。
另外一官员写到——先王也是玉氏血脉,可他不能让紫微星宫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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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老官员眉头紧锁。
另外官员写到——有没有可能回溯罗盘坏了?
白老官员摇摇头,他低声道:“绝无可能,回溯罗盘乃是玉山宝物,怎么会坏。”
“那…这?公…”官员捂住自己的嘴,对着门外点点头。
哪知白大人讥讽道:“余大人何必装模作样,余大人是新王的人吧?”
“白大人说的什么话,下官不懂。”
白官员冷哼一声道:“听说余大人的侄女,腊月里入宫做了小公主的伴读?”
“小公主年岁小,正是需要人陪伴的年纪。章大人的小孙女也入了后宫。”那官员道。
白官员又对另外一官员道:“柴大人同五皇子走的颇近?”
被点名的官员神色不虞道:“白大人在说什么?下官不懂。”
“白大人,白大人此时不易内讧。”
“不懂?”白老头拖长了音调,捋着胡子环顾一圈众人,“诸位皆是在这朝堂摸爬滚打多年的人物,真不懂还是装糊涂,自己心里有数。
正所谓国不可以一日为君,众位支持今上登基为帝也无可厚非。
只是如今???”
一官员面露为难道:“只是如今先王之女手握遗诏,我等若不支持玉氏血脉,恐被良国百姓唾骂。”
“南良王把王位传给她,莫非…”
“余大人,莫非什么?”
“莫非南良王知晓了大圣太子妃的身份?”
一官员摇头道:“不可能!若是南良王知晓她是北良王的女儿,理应杀之而后快。”
“对!对!对!咱们王上可是杀了南良王的父母。”
“不知道杀了南良王的父母,还灭了他外祖满门。”
“隔着血海深仇,南良王怎么会把王位传给她?”
一时间,屋内陷入死寂。
想不明白!
他们根本想不明白,除非南良王是虎逼,还是个只认血脉亲情不记仇的虎逼。
许久之后…
一官员手抹脖子道:“会不会姓袁老将军想要从龙之功?他同南良的官员们杀…”杀了南良澜。
“大人所言差矣!袁老将军不会杀南良王。”
几人点头道:
“当初北良王派兵追杀良澜,袁家不惜同王上反目,叛离良国力保良澜,他怎么会王上的女儿在弑君?”
“恐怕此事有蹊跷!”
“莫不是?大圣对袁家用了美人计?”
“那袁老头见了漂亮女人走不动路。尤其是妖娆丰腴的女子。”
“美人计?”
“不可能。”
“袁老将军手握重兵,有兵有权有银子什么样的女子没有?
怎么会因为女子而叛国?”
“可大圣太子妃的的确确能让回溯罗盘亮起来,这是你我亲眼所见啊?”
“有没有可能,大圣太子妃是昭公主的女儿?”一官员提出。
众人摇头道:“莫要开玩笑,若大圣太子妃是昭公主的女儿,只会被先王放血。
怎么会把王位传给她?
先王良烁又不是什么好人!杀兄杀嫂追杀侄子和侄女的人,会把王位传给跟他毫无关系的人吗?
若是你们?你们会把家业让给家中子侄吗?”
白老官员眉头紧锁,眼中风云变幻。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道:“宫变之时只看见王后的尸体,那王上的尸体去哪了?”
“白大人,王上的尸体不是被剁碎喂狗了吗?”
白老官员心中有个猜测,却不敢开口。
此时…
“砰!砰!砰!”门外传来敲门声。
众人神色一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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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老官员定睛一看,这六个人咋看咋眼熟啊!
这不是先王良烁的贴身护卫吗?这帮人长得好,下手狠是先皇手中的血刃啊!
俊逸非凡的六人,他们把手中的药箱往地上一放。
其中一人道:“我等奉女王之命前来送药。”
“什么药?”白老官员眉头骤起。
“跑肚拉稀的药,白大人以为是什么药?”
俊美的男子“呲!”一声:“解药…你们想什么好事呢?”
“诸位大人皆已投靠天师,便让天师给你们解毒吧!”
“你……”白老官员气得胡须乱颤,手指着少年,指尖都微微发抖,“竖子无礼,本官何时投靠天师。”
俊美男子双手抱胸,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未投靠天师,早就毒发死了。
王上给你们下的毒,正是天师所制。”
“怎么会?”众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信不信由你们。”俊美的男子冷哼一声。
“你,竖子胡言乱语。”白老官员瞪大了眼睛,额头上青筋暴起。
俊美男子毫不在意的挑眉一笑。
“你们身上的毒解了?”余姓的官员试探道。
俊美男子轻轻颔首道:“当然。”
一位较为年轻的官员忍不住上前一步,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她给你解药了?良王的女儿会这么好心?”
“还望不吝赐教,如何拿到解药。我等定当感恩戴德!”
“良王失踪,我等久寻无果只能假意投靠国师换取缓解的药物。”
一官员缓缓开口道:“不管怎样,你们既现身于此,总归是有目的。
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女王想要什么,只要能解这要命的毒,本官愿意投靠女王。”
俊美男子嘿嘿一笑:“王夫说别人的狗不能要。尤其是背主的狗,更不要。”
投靠?不要。
…
白老官员脸色铁青,咬牙切齿道:“竖子!尔等太过猖狂。”
“猖狂?老大人可听过无毒一生轻?”俊美男子嘿嘿一笑。
白老官员怒目圆睁,许久之后又缓缓吐出一口气道:“老夫想同你们做一个交易。”
六名溜光水滑俊逸的男子互看一眼,问道:“白大人,什么交易说出来听听。”
白老官员解下身上玉佩道:“老夫有一事不明,请各位解惑。”
俊美男子接过玉佩仔细掂量一下,满意点头道:“说。”
“南良王同大圣的太子妃是何关系?”
是何关系?
六人掐指一算,他们前主子是太子妃的三叔。
那南良王就是太子妃的堂哥呗?
是这个辈分吧?
俊美男子缓缓开口道:“自然是堂兄妹。”
“哦?”白老官员倒吸一口凉气,果然被他猜中了。
太子妃是先王的女儿。
“那太子妃的母亲是……?”
六人齐齐摇头:“太子妃的母亲身份高贵,岂是我们想见就能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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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高贵?”北良官员恍然大悟。
“王上没有留下子嗣,是因为后宫女子身份不高贵?”
“许是如此…”一官员捋着胡子点头道。
“王宫之中的女子皆来自民间。”
“先王一个月疯两次,一次十五天一次十四天,比女子葵水时间还长。
本官可不敢把女儿送进王宫。”
“就是!就是!别说白大人不敢,我等也不敢送女入宫。”
“我等还以为王上对先王后用情至深,所以才不近女色。”
“大圣的太子妃是公主,这如何是好?”
“如今南良无玉氏血脉,我等应该支持公主回北良继位。”
说话的官员满脸算计之色,俊美男子冷哼一声。
他踱步走到大厅中央,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众人皆看向他。
只见他从袖中掏出一青花白底瓷瓶放在桌子上。
“这是…?”白老官员瞪大双眼道:“这是何物?”
六名标板溜直俊美的男子,无一人吱声,甚至连招呼都未打,直接推门而出。
——
王宫之内。
“六饼。”海棠扔出一张牌道:“小姐,为何把解药给他们?”
坐在海棠上家的孙二娘,高喊一声道:“砰六万。”
孙二娘蒲扇一般的大手,翘起兰花指就要捏起六饼。
柳眠眠赶忙阻止道:“二丫!是六饼不是六万。”
孙二娘讪讪收回手,转移话题道:“皇姑,为啥给他们解药?”
柳眠眠从牌中拿出一饼道:“墨尘是一饼,他虽为护卫却未沾血心思单纯会知恩图报。”
柳眠眠又拿出二饼道:“红昭和无忧他们皆是孤儿,虽对良…对三叔有怨言却也忠诚。”
“他们有二心,却无背叛之心仍旧可用。就像老娘我收编的黑熊寨一样。”孙二娘一举起拳头道:“他们怕老娘的这个。
既然干不掉我,就得忍着我。”
“奴婢懂了,红昭他们就是有贼心没贼胆。”海棠看着牌桌上的二饼眼冒绿光道:“主子二饼打不?我砰二饼。”
柳眠眠慢悠悠收回二饼,指着海棠打的六饼道:“那些北良的官员就是六饼。
这上面的每一个圈圈,都是他们的心眼子。
他们可以效忠三叔,也可以效忠天师,还可以效忠我。
谁的价码给的高,谁让他们更害怕更恐惧,他们就效忠谁。
这样的人,我不敢用啊!与其同他们虚似尾蛇,不如弃之不用。”
海棠点头道:“奴婢懂了,北良六个圈。”
“砰!”紫荆面无表情拿起桌上的六饼。她大拇指用力一抹,六饼变成了二饼。
柳眠眠轻轻摇头道:“不可轻举妄动,若北良同北国结盟,大圣便腹背受敌。
不如先敲虎震山,让他们不敢上前,再引他们内斗。
祖母说九子夺嫡才有看头。”
可何为九子夺嫡?柳眠眠不懂。
“可本宫会搅乱北良池中的水。”
柳眠眠素手打开身侧的盒子,盒子中整整齐齐摆着一排一排的北良玉玺。
——
要问玉玺哪家强?请上南良找白翔。
此时化名为白翔的白师傅,“阿嚏”一声。
他揉揉鼻子道:“在大圣做这逼玩意儿,到南良还做这逼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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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老官员睡不着,不是认床不是认枕头不是没小妾暖床。
而是在想他如何取舍?他何去何从?
天师就不像个好人,他祖父在的时候天师在,他父亲在的时候天师还在。
如今他都一只脚蹦棺材里了,天师还没死!
白老官员如同烙饼一般,反过来翻过去。
只听“砰”的一声,声音不大可在这寂静的夜里被无限放大。
“嗒嗒嗒……”急促的脚步声骤然打破死寂,似密集的鼓点在石板路上炸响。
一群官兵如汹涌的黑色潮水,擎着火把,在街道上高喊着“抓刺客。”
白老官员猛地坐起身,他在床上摸索着火折子。
随着火光骤亮,白老官员在黑暗中看见了一个影子。
“是谁?”
“看见外面的官兵了吗?”
“老夫只要喊一声,你插翅难逃。”
白老官员提着油灯闭着眼睛道:“老夫什么都没看见,你赶紧走。”
“老夫是北良官员,哪怕你挟持老夫为质,也毫无用处。
还不如趁着夜色昏暗,赶快离开。”
屋子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许久之后,白老官员睁开眼,提着油灯向前查探。
屋内空无一人,唯有那扇半掩的窗扉在夜风中轻轻晃动。
白老官员定了定神,提着油灯走向窗边,朝外望去。
街边的犬吠此起彼伏,官兵们手中的火把烧得正旺,正在挨家挨户的搜查。
一阵寒风吹来,白老官员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吱嘎!”一声,他关上窗户。
“呼~”白老官员长出一口气,他提着油灯重新走向床边。
“不对。”他转身环顾屋内,一切如旧,只是地上多了一串泥泞的脚印,从窗边蜿蜒至床边。
白老官员神色一凝,指尖止不住的颤抖。
须臾之后,他提着油灯慢慢往门口走去。
“好渴!豆子给老爷倒杯水。”
“白大人,屋中有水壶。”一道声音从被子中传来。
“你…”白老头的手还未碰见门栓,便僵在原地。
“你怎么会在这?那些官兵是来抓你的?”
被中的黑衣人缓缓坐起道:“白大人明知故问。”
“你做了什么?惹上了官兵?”
黑衣人从床榻上跳下来,白大人发现他的锦被上染上了星星点点的血。
“你这…?”
“受伤了,不要紧,死不了。”黑衣人举起滴血的左手道。
白大人惊讶道:“还有人敢伤你?”
黑衣人自嘲一笑,满脸苦涩:“今时不同往日,丧家之犬罢了。”
“乔王后同拂竹皇子呢?”
“白大人,你何必明知故问,我就不信你没打听过。
这市井小儿都知道,他们二人被女王斩杀于闹市。”黑衣人说到此处,声音中有几分哽咽。
白老官员面上满是同情之色,眼神却幽暗无比:“大人节哀顺变。”
“不节哀又如何,我如今还能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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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你深夜前来可有事?”白老官员快步移到窗口,拉开一条缝隙。
黑衣人给自己倒一杯凉茶,一饮而尽之后从怀中掏出一物放置在桌上。
白老官员望着锦盒道:“这是?”
黑衣人缓缓开打锦盒,露出一方印章,正是良国的玉玺。
“这…你是如何得来的?”
黑衣人讥讽一笑:“白大人,这王宫乃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没人比我更熟悉。”
白老官员关上窗子,低声道:“你想要什么?”
黑衣人冷哼一声:“想要什么?想要活命。
想要南良十三郡,北良王可给?”
白老官员微微蹙眉道:“老夫可能信你?”
“信不信由你,你若是不信我,我便大声喊叫引来官兵,说你指使我偷玉玺。”
白老官员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狠狠地瞪着黑衣人,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敢!”
黑衣人把杯子扣在桌上冷笑一声道:“我敢,我有何不敢?白大人可曾听说过,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白老官员看着桌上的玉玺咬牙切齿:“你同公主相争,何必把老夫扯进来?”
“公主?”黑衣人挑眉一笑道:“他是你们的公主,可不是我南良的公主。”
白老官员眸中晦暗不明,低声道:“你想好了?”
黑衣人食指轻轻推动锦盒:“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不仁别怪我不义。
白大人,一个异姓王的位置官南良千里江河归于北良,不合算吗?”
许久之后…
白老官员轻声笑道:“大人,怎么知道老夫是王上的人?”
黑衣人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停下手上动作:“大人久居官场,还要明知故问吗?”
“白大人,易王是多疑之人。
多疑之人怎会派不熟之人,出使他国?”
黑衣人望着桌上的玉玺,眼中透出几分狡黠:“白大人必定是易王的肱骨之臣,心腹大臣。”
白老官员眼神闪烁,许久之后他道:“老夫无法答应你。”
黑衣人把锦盒盖上往怀里一收。“等白大人能做主的时候,我再把玉玺双手奉上。”
“且慢。”白老官员伸手道:“让老夫考虑考虑。”
…
此时…
楼下传来急切的脚步声,一声怒吼道:“仔细搜!一个角落都不许放过,定要将那刺客给找出来!”
“是。”
楼下的脚步声像重锤砸在楼板上,夹杂着甲胄相撞的轻响,正顺着楼梯步步逼近。
“白大人!”黑衣人掏出怀中的锦盒往白老官员身上一扔。
“你!”白老官员伸手接住。
——
门外传来声音道:
“这是谁的房间?睡的这么死吗?”
“这是白大人的房间,白大人年纪大喝了安神汤睡的沉。”
“让开,本王要进去搜查刺客。”
——“白大人年纪大,恐怕不方便吧!”
——“你们包庇刺客?”
一声音从房间里传出:“让他们进来。”
房间门被推开。
白老官员光着上半身慢悠悠的穿着衣裳。“什么刺客?有人要刺杀本官吗?”
他一身皮松弛的皮,皮上还遍布着星星点点的老年斑。
“白大人,本王在搜查刺客请白大人配合。”
“你是那个…?”白老官员皱眉问道。
“仇久!”仇久抱着膀子道:“白大人,被窝里是何人?”
“去搜!”
“是!”侍卫提剑上前。
“老白你就不应该约我前来,都被他们知道了。”被窝里一道哀怨的声音响起。
众人只见被窝里钻出一男子。
仇久惊呼出声道:“乔将军你怎么在这?”牺牲挺大啊!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白大人夜会乔孟山。
白大人同乔孟山………嗯哼哼!
第二日清晨。
驿馆门前被里三层外三层围个水泄不通。
大娘挎着篮子,捂嘴笑道:“你们听说了吗?昨夜啊!”
“昨夜怎么了?”
“昨夜驿馆中的白大人同乔将军,他们两个踉踉跄跄。”
“听说都光着呢!”
“哪个?哪…个?白大人?”
“就是那个山羊胡子,长脸的那个,从北良来的那个。”
“是白胡子像山羊的那个不?”
“对对对,就是他。”
“他同乔将军?”
“同乔将军在一个被窝里钻出来的!”
“啊?”周围唏嘘一片。
“哪个乔将军?”
“还能是哪个?就是乔王后的哥哥呗!”
“乔王后可不是乔家人,她是假的!”人群中有一身着粉色碎花裙的女子道。
“什么?那乔王后是谁?”挎篮子的大娘捂嘴问道。
“乔王后出自青楼,不是乔家人,乔家人也被蒙在鼓里。”粉色碎花裙的女子高声道。
“哦!乔老将军真是可怜人啊!”挎篮子的大娘又道:“这北良姓白的官员真不是东西。”
“就是…”
“啪!”带着新鲜露水的菜叶子被扔在驿馆门口。
那穿碎花裙的女子同挎篮子的大娘,她们手中的素帕上赫然绣着一个“中”字。
—
驿馆对面的二楼
乔孟山躬身抱拳行礼道:“谢王上,为微臣正名。”
柳眠眠抿一口茶,缓缓开口道:“恐怕乔老将军的名声是正不回来了,据说鸳鸯交颈的锦被上都是血。
好一出浴血奋战的大戏。”
乔孟山神色一变,解释道:“回王上的话,姓白的狡诈若狐,不下狠药他恐怕不会信。”
“……”这药真狠。
柳眠眠站起身行至窗边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乔将军有仇必报,乃是性情中人。
本宫不愿用小人之心揣测臣子,也望乔将军莫要辜负本宫的信任。”
乔孟山额头上瞬间沁出细密的汗珠。
他敢小瞧眼前的女娃吗?他不敢,这女王太沓娘的邪性。
看着娇娇嫩嫩的女娃,比他嫡孙女还小上一岁。
可…
她通神。
受天地庇佑。
乔孟山擦擦额头上的汗水道:“王上,微臣对南良忠心耿耿。”
柳眠眠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乔孟山身上,神色稍缓,说道:“乔将军请起。”
“是。”乔孟山起身也不敢离开,他垂目看着地上的脚,孙二娘的脚。
“嘎嘣!嘎嘣!”
孙二娘一口一个榛子,吃的嘎嘣嘎嘣的。
紫荆抱着剑,面无表情的看着楼下。
柳眠眠也面无表情的看着对面的驿馆。
在孙二娘磕完一把榛子之后,柳眠眠缓缓转身道:“乔将军听令。”
嗯?
听什么令?
乔孟山一个激灵儿。
他气门已经破了,听什么令?
乔孟山懵逼地上前一步,单膝跪地,抱拳应道:“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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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孟山即日起封镇北大将军。统领乔家诸军,即刻前往青州,镇守边关。”
乔孟山眉头紧锁斟酌半晌道:“王上有所不知,易王此人疑心重胆子小。
只要王上放出北良王还未死的消息,他便不敢轻举妄动。
此外,那北良王的义子颇多,亦是可堪利用之人。
咱们不妨巧妙地向他抛出橄榄枝,示以重利,许以高位,让他们都觉有机可乘。
挑起他们内部的猜忌与纷争,使其势力内乱丛生。”
哦?
果然人是老的精,姜是老的辣。
柳眠眠不免侧目道:“乔将军此计同本宫不谋而合。乔将军可听说过九子夺嫡?”
“九子夺嫡?”乔孟山反复咀嚼这几个字。
许久之后,他眸光渐深道:“末将领命。”
———
次日一早。
马车哒哒哒…
北良官员望着鎏金的锦盒,锦盒中端端正正放着一枚新鲜出炉热乎的玉玺。
“这…?”
“南良女王就这么轻易地把玉玺归还了?”
“这是玉玺,不是白菜啊!”
“这玉玺不会是假的吧?”
“这纹理、这手感、这玉石的光泽不像假的。”
“公主不想回北良?”
“大约是不想。”
“为何?”
“半个良国而已。”
“半个良国而已!公主是南良王是大圣太子妃。”
“……”众人点头。
“那回溯罗盘?”一官员又道。
“吃人之食,则怀人之忧。受人之惠,则为人所使。”
“公主赠于解药,如何还能要回溯罗盘?”
“更何况回溯罗盘本应该归玉氏血脉所有。”
“可王上。”
官员指指桌上的玉玺道:“王上只让我等带回玉玺,未说罗盘。”
一人又道:“什么回溯罗盘?回溯罗盘不是同先王一起失踪了吗?”
“对,我等未见过回溯罗盘。”
白老官员不言不语坐最末尾,他摸着胸口的锦盒看着桌上的玉玺,愣愣的出神。
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哪个是真的玉玺?
沓娘的到底哪个玉玺是真的?
艹!
白老官员松动的后槽牙,在口中直晃悠。
只听“嘎吱”一声,白大人吐出一颗黄牙。
众人:“……”
“白大人,您若是舍不得乔将军就同他道个别?”
“白大人,相逢即是有缘没准日后就相见了。”
一官员肯定道:“白大人同乔将军是旧识。”
“听说乔将军曾是宫中护卫。”
“下官记得白大人…”
“啪!”白老官员扔出一物,乃是白老官员的官靴。
众人只见那靴面上还沾着几滴暗红色的血。
血上还有隐隐约约的臭味。
“这…”
“此次来南良,白大人居功至伟,功不可没。”
“白大人付出良多啊!”
“白大人可打听到什么消息了?”
白大人沉默不语,只一味的摸着怀中的锦盒。
他心中揣测道——他怀中的玉玺才是真玉玺。
那桌上的玉玺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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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任何一件物品都有自己的价值,不费吹灰之力得到的东西,都不是真的。”
白大人拿出怀中的明黄色织金锦盒道:“老臣幸不辱命。”
两只锦盒并排而放,里面的玉玺不能说二样不差,只能说一模一样。
良易年岁虽然不小,可玉玺这东西他也没见过几次。
良烁把玉玺随身揣着,他一个养子上哪见玉玺去?
总不能对良烁道——父王把玉玺给儿臣瞅瞅,儿臣替你盖章。
良易看向黑袍天师道:“劳烦天师,天师怎么看?”
黑袍下的天师翻个白眼,他自然知道如何分辨玉玺的真伪,可是他瞎了…
怎么看?
用眼睛看,可惜他眼前蒙白雾得白内障了,如何看?
天师脸色不虞。
良易见天师迟迟未动,他眼中闪过一抹嫌弃。
白大人更是离天师八百丈远,俗话说得好,老而不死是为贼。
谁知道他咋活这么久的?
是妖孽是逆天改命还是偷他人性命续自己之命?白大人不敢猜测啊!
他更不敢挨着天师站,怕被偷命。
白大人眸中对天师警惕和嫌弃之色,没有逃过沈祁的眼睛。
沈祁眼中杀意一闪而过。
一官员道:“王上,以微臣所见南良女王毫无野心,她主动归还玉玺便是想以和为贵,她毕竟…”毕竟是您的妹妹。
“毕竟什么?”良易眼中满是疑惑。
毕竟…?
毕竟什么?
编不出来。
官员看向同僚,他挑挑眉。
同僚回道:“毕竟南良女王是妇人,妇人之仁嘛!”
一官员道:“依臣所看,这南良女王因玉玺被盗,无法拿出真玉玺,怕王上您震怒。
震怒之下对南良用兵,便用假玉玺做缓兵之计。
可那女王不知,这真玉玺落在了白大人手中。”
白大人捋着胡须道:“还有一种可能,南良王送出假玉玺是为试探。
试探真玉玺是否在我们手上。”
官员们互相使眼色,很有默契地把回溯罗盘的事隐瞒了。
良易敲敲御案上的舆图道:“传孤旨意在民间挑选俊美男子五名,不!十名!十名俊美的男子送往南良。”
挑选十名俊美的男子?
送男子给南良王?
往南良女王身边送探子?
去过南良的官员们满目震惊,只觉良易想的很好,别瞎想了。
未去过南良的官员,他们的目光不自觉地看向黑袍天师身侧的沈祁。
沈祁一袭白色织银长衫,长袍之上,以银丝精心绣就的仙鹤栩栩如生。衬的沈祁犹如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人。
良易眸光一亮,眼中都是满意之色。
他心中暗想把沈祁给南良女王送去,以沈祁的姿色必定能独占鳌头,独得盛宠。
待时机成熟,偷取边疆布局图南良便是囊中之物。
“沈爱卿可否为孤解忧啊!”
沈祁脸色一凝,只觉良易的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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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目掩饰着眼中的杀意,直到身侧的黑袍天师轻咳一声。
沈祁眼中的杀意慢慢褪去。他缓缓勾起唇角,跪地道:“微臣愿为王上分忧解难。”
良易很是满意,只觉沈祁深得他心。他点头道:“沈爱卿,孤封你为南良使节。三月后…”
良易的话还未说完,白老官员急忙道:“王上,万万不可。”
“白大人,有何不可?”
白老官员看一眼沈祁,眼中有浓浓的戒备之色:“王上,沈大人玉树临风乃是人中龙凤。
可那南良女王,她乃是大圣的太子妃。
给大圣的太子妃送男宠岂不是癞蛤蟆跳油锅找死吗?
那大圣的太子,他不是好相与的人。”
“大圣的太子妃,她是柳眠眠?”
沈祁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他眼尾骤然漫开薄红。
大殿之上众人的呼吸声都变得刺耳。
大圣的太子妃?
南良的女王?
沈祁只想大喊一声她凭什么?
到底是哪里错了?
前世柔弱爱哭以他为天的柳眠眠,她去哪里了?
南良女王?
“噗…”沈祁生生吐出一口鲜血。
沈祁的天塌啦!他看不上的妇人被他用花言巧语困于内宅的妇人,如今是南良的君主。
他只觉眼前一黑又一黑,“噗…”又溢出一口鲜血。
黑袍天师眉头紧锁,白色的眼仁转向沈祁道:“祁儿,你怎么了?”
沈祁身形晃了晃,“砰”一声倒在地上。
良易看一眼地上的沈祁,他面上毫不在意,口中却关切道:“来人,送天师和沈爱卿回天师宫。”
待黑袍天师和沈祁被送出大殿,群臣退下,殿内只留白老官员同北良王良易。
良易从麒麟宝座上站起,转着圈圈道:“这可如何是好?
这大圣的太子妃,她莫非是良澜的女儿?
大圣同南良,南良同大圣。他们会不会打过来?会不会打孤?
这可如何是好?
白爱卿,你说孤要不要给她写求和国书?”
北良王良易被良烁摧残的呀!胆子比老鼠大点不多。
他生性又多疑。
此刻他又死死盯着白老官员,面露疑虑道:“白爱卿,你有何计策?”
“王上放宽心,乔孟山说南良兵力不足。”
“兵力不足?”良易眉头骤成一个川字:“怎么会兵力不足?”
他的目光缓缓移向桌上的舆图,“南良、大圣、北国?”
“王上,真是见微知著。”
良易眸光一亮道:“大圣把南良的兵借走了?”
白老官员躬身回道:“正是!袁家领兵二十万支援大圣。
王上,大圣无兵咱们何不趁她病要她命?”
“趁她病要她命?”良易缓缓摇头道:“时机不对,先静观其变。
等北国同大圣打的两败俱伤,咱们再一网打尽。”
白老官员心下鄙夷——这王上,真是胆小不抵先王良烁良多。
他面上却满是赞同之色,说道:“王上真是深谋远虑,是微臣思虑不周。”
“白爱卿,那女王性子如何?”
性子如何?
白老官员就想问,玉氏血脉有性子好的吗?
先王良烁性子好吗?那性子是相当好了,跟黑白无常做哥们,满朝文武想杀谁杀谁。
他女儿性子能好吗?回来少一官员,你没发现吗?
啊?
可白老官员不想说,他是墙头草在权衡利弊。
思虑片刻后,他缓缓抬起头道:“回王上,那南良王是一个十八九的小妇人。
是下朝…还要大圣太子牵着手的小妇人。”
“哦?嗯。”良易稍微放下心来。
——
牵没牵手吧?
算不算欺君吧?
不算。
流水的帝王,铁打的世家,那回溯罗盘的事,白老官员只字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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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祁从鎏金雕花大床上坐起身,他一缕青丝垂于胸前。
那是秀色可餐,风月无边,让床榻上的人看直了眼。
沈祁声音沙哑道:“公主,您可听说了南良有女子登基为王了?”
床上的人嘤咛一声,眼中不解之色道:“什么南良女王?女子怎可为王?”
“女子怎么不可为王?没有女子哪里来的男子?公主想当王吗?
万人之上的王?一言定生死的王?”
沈祁满目野心无处隐藏,既然良易不好好当傀儡帝王,便换个人当。
男宠?
南良使者?
沈祁眼角微红,眼中无一丝一毫的情欲,满是愤恨。
他柔声道:“公主比那南良的女王漂亮,比那南良的女王聪慧,您如何当不了北良的王。
公主您的父亲要把微臣送到南良。”
“为什么?”床上的人哽咽道:“我去求父王给你我赐婚。”
“怪就怪微臣这张脸,微臣若是没有这张脸,便能同公主长相厮守了。”沈祁说罢便一巴掌打在自己的脸上。
“啪!”清脆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床上的人嘤嘤哭泣道:“你的脸何错之有?长的俊美也是错吗?
都怪我不得父王宠爱,都怪我年纪轻轻就死了驸马,又克死了生母。
在父王心中是克夫克母的不祥之人,他怎么如我意愿?”
沈祁垂目掩饰住满眼的嫌弃之色,他语气中满是疼惜道:“我的公主殿下,不许这样说自己,我会心疼。
你在沈祁心中,是最有福气之人是沈祁心中的仙女。”
帷幔之中,伸出一只素手攀上沈祁肩头。
红浪翻滚。
——
三日后,北良王暴毙于书房。
那时…
书房中只有良易同白老官员,两人正在议事。
白老官员收到乔孟山给他的密信。
乔孟山在密信上说,他被南良妖妇怀疑了。
南良妖妇不顾他身受重伤不能用武,把他贬至边境守城。
看完信白老官员蹙眉道:“启禀王上,老臣以为乔孟山可信。”
“他有何要求?”
“替妹替子报仇,重回北良重新掌兵。”
“重新掌兵?”北良王良易眉头紧锁,良久之后他摇头道:“重新掌兵不可,孤可给他一个爵位。
世袭罔替的爵位。”
白老官员低声道:“王上,何不假意答应先稳住他。
等大功告成的那天,再…”白老官员在脖子上比划一下。
良易一看白老头的动作,这是要鸟尽断弓啊!
此举真损,深得他心啊!
良易伸出手,拍拍白老官员的肩膀道:“白爱卿所言甚是,只是派何人稳住他?”
“微臣愿意为王上分忧解难,王上…”
白老官员的话还未说完,噗嗤一声,被喷一脸血。
那血里透着黑,黑里透着红,红了吧唧黑黝黝的血呼白老官员一脸。
“救…”救救孤三个字还未说完,良易砰倒在白老官员的身上。
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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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起摔倒在地。
“来…来…来…”白老官员后脑勺子溢出一片鲜红的血。
须臾之后…
“砰!”一声,书房的门被踹开。
一身着素色锦缎头戴朱雀凤冠的女子,她大喊一声道:“来人,护驾!
白大人毒杀了我父王。”
“不…没!”白老官员喃喃出声,流出一串哈喇子。
国不可一日无君,良易被匆匆埋在玉山之下,宫中嫔妃皆陪葬。
白大人九族三百六十九口斩首示众。
黑袍天师掐指一算,长公主乃是朱雀转世。
朱雀现世,北良兴盛。
一番腥风血雨之后,北良长公主手握传国玉玺继位北良王。
——
夜深人静,麒麟床榻之上沈祁温柔道:“多谢王上,救微臣于水火之中。”
一只素手捂住了沈祁的嘴:“不许说这话,若无郎君同天师支持,孤怎么会继任北良王?
孤为王,都是郎君的功劳,郎君想要什么赏赐呢?”
沈祁眸光渐深,想要什么?
想要柳眠眠那个水性杨花的贱人后悔,想让她跪在他的脚边求他原谅。
“沈郎?说话啊!”
“沈祁想要永远,永远陪在王上身边。”
“等国丧过后,孤便封你为王夫可好?”
“多谢王上。”
“对孤不许说谢。”
“好,我的公主殿下。”
麒麟床榻上的人娇笑出声道:“郎君同天师是什么关系?为何天师叫你祁儿?”
“关系?”沈祁看出女子眼中的戒备之色,便道:“王上为何如此问?
王上是觉得我同天师长的像?”
床上的人痴迷的看着沈祁的脸,咯咯笑道:“郎君像天上的谪仙人。
那天师嘛?”说起天师,床上的人眼里有一丝惊恐道:“听父王说…那天师颇为诡异。
他应活了一百多年,郎君还是同他远一些的好。
等孤坐稳这北良国君之位,便把他送回玉山。
郎君你说可好?”床上的人紧紧的盯着沈祁的眼睛。
想到天师那狰狞的脸,和玉山的枯骨,沈祁的脸上有一丝嫌恶之色。
沈祁心中告诫自己那黑袍天师是自己的曾外祖父,可心中还是忍不住的害怕他。
他便顺水推舟道:“好,王上万事小心。”
床上的女子乖顺的靠在沈祁身侧。
沈祁轻声道:“微臣有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
“北国同大圣必有一战,柳…”
“柳?什么柳?”床上的女子蹙眉道:“你认识那太子妃?”
认识?何止是认识。
沈祁眼中杀意掩饰不住,他垂目道:“微臣的公主殿下,吃醋了?”
“你坏。”
“微臣坏,公主喜欢微臣坏吗?”
夜色渐浓,两人一夜未眠。
第二日一早,沈祁当朝宣读王上旨意。
增兵二十万,抵达边境攻打南良青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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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中六尺以及六十有五男丁,皆征之。”
“沈大人,王上是说六尺以上男丁?”
六尺才十三四岁的男丁,还没有子嗣就给人拉战场上去?
还是个人了?
这是女王吗?是妖孽啊?
文武百官蹙眉,他们只敢心里寻思不敢说出口啊!
白大人一家的血还没干呢!谁说谁掉脑袋。
群臣皆不言。
沈祁满意的点头道:“正是,国中六尺以及六十有五岁者,皆征之,无一例外。”
北良户部尚书拱手道:“沈大人有所不知,征招二十万人并非一朝一夕的事。
增兵二十万人,不是两千人不是两万人,是二十万人。
士兵所用的甲胄武器,所食的粮食都要从长计议啊!
户部没有那么多银子,养活不了那么多人。”
北良的户部尚书微胖还有点白,这让沈祁无端的想起了柳尚书。
想起了柳尚书,他便不可控制地想起了柳眠眠。想起柳家,屈辱感瞬间萦绕心头。
他一甩袍子,怒道:“这是王上的旨意,你要抗旨不遵那?
忠君者,非唯朝堂拜首之礼,当以分忧为路。
君忧即国忧,分君之忧,便是替天守土、为民请命。”
说他不为君分忧?
不为国分忧?
北良的户部尚书垂在袖中的指节捏得泛白。
他冷哼一声道:“本官也想为君分忧为国分忧,可户部无银钱,本官如何为君分忧?”
沈祁怒目而视厉声道:“增兵抵御南良迫在眉睫,传王上口谕增加赋税,赋税加至三成。”
“加赋税?”去过南良的官员们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心中万马奔腾啊!
心想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南良的女王减免赋税,北良女王增加赋税?
南良女王也没想打北良,那玉玺都送回来了!他们体内的毒也给解了。
还打什么?
和平共处不行吗?
南良女王是玉氏血脉,她都没想要回北良,我们为何要增兵攻打南良?
去过南良的官员们,他们互换眼色轻轻摇头,他们心中的秤都倾斜了。
恨不得去南良为官。
咋整?
能辞官去南良吗?不能。
他们暗下决心,世道将乱唯有保自身安矣,安逸。
沈祁环睨殿中,眼尾微挑道:“这是王上的旨意,你们有意见?”
他忽地微微前倾:“诸位若大臣有异议,大可当庭陈奏。
莫不是要学那白大人,在闹市上晒太阳。”
众人——那是在闹市上晒太阳吗?那是九族皆死,无人收尸。
去过南良的官员们以余大人为首,上前一步道:“王上英名,臣等遵旨。”
沈祁居高临下看向下首的户部尚书道:“尚书大人,可有异议?”
北良的尚书一张胖脸扭曲再扭曲,两侧的腮帮子鼓起又平复。
在他看清沈祁颈上的红痕之后,他跟河豚撒气一样,没了脾气。“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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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武百官道:“臣等,遵旨。”
沈祁望着立柱上的金麒麟,他目中是志在必得的笑容。———柳眠眠我要你悔不当初。
——
柳眠眠悔不悔不知道,北良的男丁都挺后悔投胎到北良的。
挨家挨户赋税加三成不说,只要腿不瘸人不傻都得参军。
一只手,一只手能不能拿枪拿刀,能拿枪拿刀就得参军。
新兵需自备武器、粮食战马。除一成赋税徭役作为补偿。
安家银呢?
什么安家银子?
二十万大军不吃不喝啊?
喝西北风管饱吗?
安家银三两充做伙食费。
北良男丁上至六十五下至十岁孩童,都想大喊一声:艹!
北良男丁一夜之间一半傻了一半腿折了。
抓壮丁入武那场面真是——爷娘妻子走相送,心中狂骂沈世郎。
可北良女王听不见百姓的咒骂,她老树回春正陷入甜甜蜜蜜的爱恋之中。
今日吩咐宫人做流光锦的长裙。
只因沈祁说大圣有一种布料名为流光锦,穿在身上犹如彩霞。
若是王上穿在身上,必定如仙子一般动人。
沈祁意在引北良女王派兵攻打南良,北良女王只听见三个字“如仙子”。
她便吩咐宫人千金制造流光锦。
沈祁又言南良女王有一套掐丝牡丹头面,头面上镶嵌着一百零八颗彩宝。
意在引北良女王,让她立刻马上命护国将军对南良出兵。
女王眼前一亮吩咐宫人,让其召集北良的能工巧匠,给她做掐丝牡丹彩宝的头面。
——
北良女王头戴千金置办的掐丝牡丹彩宝头面,身着流光织金长裙笑意盈盈推开书房的门。
“沈大人,你看孤可好看?”
沈祁从桌案上抬起头,面前的人珠光宝气贵气非凡,同他记忆中的人重合。
他微微一愣,假意露出痴迷的神色道:“王上自当是天下最美之人。”
北良女王羞涩一笑,她勾勾手指道:“沈大人,何不就寝?”
两人相视一笑,干柴烈火豺狼虎豹殿内红浪翻滚。
殿外的风忽然急了,将宫檐上挂着的金铃吹成一串碎响。
黑暗中一男子一抖袖,从袖中飞出一只信鸽,信鸽扑棱棱直冲天际。
男子望着沈祁和女王的宫殿,“呸”一声,“狗币倒灶的玩意儿!”
此人正是会养蛊的男子。
他心中悔恨万分,当初为啥说会养蛊?
为啥要做探子?
老老实实的当杀手不好吗?
有人当柳府少爷、有人当南风馆老板、有人当花魁。
他当探子多有前途的事!
哪曾想?
无忧和红昭还有墨尘这三个王八犊子,他们居然参军去北疆了。
再见面身份都不一样了。
曾经他们都不是人,都是在黑暗中爬行的蛆。
一转眼那几个王八犊子,他们带兵打仗要成十夫长、百夫长、千夫长、将军了。
过几年再娶个婆娘,生几个娃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
我艹!
他一个单身汉,日日听人洞房。
可怜他连女子的手都没碰过,碰的都是尸体。
会养蛊的男子,他恨不得一口咸盐水喷死沈祁。
此时在黑暗中的另外一人,隐去身形。
远处的宫墙外一道银光射向空中,鸽子应声落地,扑腾几下便没了动静。
黑袍之人擦擦唇边的血,伸出手向前摸索着,待摸到鸽子的尸体时,他神色一怔。
“怎么什么都没有?”
他再一次摸着鸽子的爪子,爪子上面空无一物。
会养蛊的男子看着天上的鹰,咧嘴一笑。
——跟着柳家老祖就是有前途,都玩上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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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确的来说是天塌地陷紫金锤了。
北良二十万兵还征上来,乔孟山带着他的庶子和乔家军单方面开干了。
左边的旗子金龙,右边的旗子是金麒麟。横批是“还我挚爱白大人。”
死鬼白老官员在奈何桥上也没想到啊!他成乔孟山挚爱了…
——
那真是沙场扬尘,斜阳穿透狼烟。
乔孟山捂着命门端坐在马上,他一直横批道:“北良妖女听信妖言弑父杀兄,更是陷害忠臣。
使得白家三百多口,含冤而死。
本将军今日便替天行道,清君侧!”
他的庶子重咳一声,乔孟山改口道:“本将军今日便替天行道,直捣黄龙诛杀妖女。
为白…白…”乔孟山蹙眉,白老头叫啥来着?
“白伯牙!”乔孟山的庶子提醒道。
白伯牙,乔子期?这不埋汰伯牙子期呢吗?
乔孟山挺看不上白老头的,蝇营狗苟一生,如墙头草一般东飘西晃落个株连九族的下场。
他含糊其辞道:“本将军为白嗯嗯报仇血恨。”
北良的守城将领一看,乔孟山是装都不装了。
他手中长矛一直对面的乔孟山道:“本将观你面色,唇白脸灰恐伤了命门。”
乔孟山眼神一凛,都是久经沙场千年的狐狸,他也瞒不过去。
乔孟山冷哼一声,一挥手道:“乔杀神,上!”
身后的金麒麟军中忽地响起鼓声,三十六面夔牛战鼓同时雷响。
突如其来的鼓声吓得北良将军一愣,往常打仗不击鼓啊?
这南良搞什么鬼?
乔孟山也一愣,呆愣愣的回头看着身高近八尺的孙二娘,孙二娘手中鼓锤抡的呼呼作响。
三十六面鼔前皆站着一名壮硕的女兵,她们身着金色龙鳞甲,咋看咋像话本子中的黑旋风。
“这群祖宗哪来的啊?”
“父亲,女武状元比试。”
乔孟山一拍额头道:“想起来了,谁是女武状元来着?”
乔孟山的庶子乔杀神皱眉道:“袁艳。”
乔孟山面露鄙视道:“乔杀神,你都白瞎这名不抵一个娘们。”
“……”
坐着也中枪的乔杀神一夹马腹,手中银枪闪烁着寒芒,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凌厉的弧线。
“乔杀神前来讨教。”
“黄口小儿,你可识得北良的灵魂枪。”对面也银枪一横。
“今日本将军杀你们个片甲不留,用你这黄口小儿的头颅祭奠玉先王。”
祭奠玉山先王?乔杀神神色一凝,面露沉思。
可信否?
这人是哪个先王的人?效忠玉氏一脉?
可信否?
乔杀神回头看一眼他爹,他爹被鼓声震的心潮澎湃,恨不能横刀立马杀向对面。
他根本没听见对面将领说啥,就想用对面将领的头颅祭旗。
毕竟金龙旗子第一回用,不得用敌人的血好好染染色,上上色?
乔孟山正斗志高扬,他庶子一回头,他大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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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乔杀神转过头提枪而上,他口中一声暴喝,他双腿猛地夹紧马腹。
他手中长枪使出吃奶之力,直刺向对面之人的喉咙。
对面人眼神一凛,身子微微一侧,堪堪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