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德喜难打交道，在整个农场都是出了名的。
老头儿性格比较古怪，不太爱和人聊天说话，喜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刚来农场的时候，行李物品相当简单，就是几件换洗衣服，却带着一大箱子各类书籍和草稿纸，还有一个算盘。
是的，你没看错，堂堂军工企业的总工程师，使用的辅助计算工具，不是大家熟知的计算器，而是相当古老的算盘。
这在六七十年代，其实是常态。
两弹一星课题组，都大量使用算盘作为辅助计算工具。
当时我们国家的大型计算机，实在是太少了，任何中字头的科研单位，想要用算力，都必须预先打报告，然后开始漫长的排队等候。
至于地方科研单位，军工企业，那更是轮不到。
谭德喜这些年，硬是用算盘和钢笔，解决掉一个个的计算难题，设计出来各种优秀的火炮，其中好几款火炮，获得全国科学大会奖，列装全军。
来到农场之后，谭老也还是老做派，不爱和人打交道，劳动之余，回到宿舍，就是自己扒拉算盘，在草稿纸上写写算算，自得其乐，也不知他在算些什么东西。
一开始的时候，还有人想要和他聊聊天，在碰了几次钉子之后，就再也没人愿意接近他了。
好在谭德喜虽然脾气古怪，却很好“管”，从不给农场添麻烦。
不管安排他做什么，都是一声不吭地照做。
却很少给农场提什么条件。
唯一提过一次要求就是他的草稿纸用完了，想要农场给他发点草稿纸。
农场财务紧张得要死，哪里能满足他这样的要求？
最后给了他一些废旧报纸。
谭老也欣然接受。
不过也就要过这么一次，后来就再也不提了。废旧报纸用完，谭老自制了一个沙盘，就放在自己床下，没事的时候拉出来，用细树枝在上边搞计算。
见过呆的，没见过这么呆的“书呆子”，所有人都表示服气。
听说儿子要拜这样的“怪人”为师，刘楚安有点犯难，关键是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说服这个“怪老头”收徒弟。
对谭德喜的水平，他倒是不怀疑。
军工企业的总工程师，轮得到他去怀疑人家的学术水平吗？
“爸，这个你就别操心了，你只要把谭老请过来，拜师的事，我跟他聊。”
刘弘毅似乎很有信心。
“他能教你什么呀？他又不是中学老师……”
这是刘楚安的第二个疑虑。
刘弘毅一个高二学生，跟谭德喜那样的“大师”，差得也太远了吧？
你让一个顶尖的武器设计专家，给你区区一个高中生讲解平面几何，立体几何吗？还是让他教你解高中应用题？
刘弘毅笑道：“爸，师父水平越高，学生水平也会跟着水涨船高的嘛。谭老都不需要教我具体的知识，他只需要教我解题的方法就行了。”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其实，对于明年即将恢复的高考，刘弘毅真不需要再做更多的准备了。
怎么说他也是个教授啊。
而且学生时代是学霸！
他需要的，只是“谭德喜的学生”这个身份。
在他的记忆中，谭老落实政策，重返岗位之后，老当益壮，又设计出多款新式武器，最终成为国家工程院院士，是国宝级的专家。
当然，刘弘毅并不是那么势利，想要借助谭老学生的身份来达成自己个人的目的。
他只是想将自己从未来获得的一些科学思维与科学知识，用一种合理而不突兀的方式提前告诉这个世界，让国家在某些领域的发展少走弯路，加快进度。
在未来十几年内，他都无法摆脱年轻人的身份，说出来的话，不会让人十分信服。
同样的建议，从他嘴里说出来，和从谭老嘴里说出来，分量是完全不一样的。
如果有可能，他还会多拜几位老师。
在不同的领域发声。
不过这得一步一步的来，不能太性急。
谭德喜不爱和人交流，但要请他来和刘弘毅见面，倒是很容易。
让带班干部去叫他过来就行了。
非常的守规矩，好管理。
为了这次会面，刘弘毅打叠起十二分的精神，又再精心煨制了一只“叫花鸡”，还专程去公社供销社买了两斤桃酥饼，一支钢笔，一瓶墨水和一摞作业本。
桃酥是油性饼干，在这个营养极度缺乏的时代，比其他饼干更受欢迎。
这就是刘弘毅的拜师礼。
刘楚安领着谭老来到卫生室里间的处置室。
“谭总工，今天请你来，是有个事想要拜托你。这是我儿子刘弘毅，这是艾高峰的女儿艾小雨，他们俩都是楚州一中高二年级的学生。现在学校那边，不怎么认真教学，他们也学不到什么知识。你是大知识分子，我想请你帮忙教教他们。”
刘楚安开门见山地说道。
虽然拜师的是他儿子和艾小雨，但出面还得是他这个长辈。
谭德喜五十几岁，面容清癯，身材瘦小，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军装式样上衣，额头上有深深的抬头纹，要不刻意介绍的话，绝对没人会将他和楚州地区最牛逼的武器设计大师联系起来。
闻言看了刘弘毅和艾小雨一眼，摇了摇头，淡淡说道：“教不了，我不是中学老师，我是搞武器设计的。我教的东西，他们理解不了。”
刘楚安就看了刘弘毅一眼，那意思就是说：你看，我说了这个老头儿是个怪人。
刘弘毅笑了笑，突然开口说道：“谭老师，我知道您是武器专家，我想向您请教一个问题，迫击炮和榴弹炮，可以结合到一起吗？能不能生产出来一种既可以曲射又可以直射，射程又远的复合型支援火炮？”
“你说什么？”
原本准备反身离去的谭德喜猛地停下脚步，有些惊讶地看着刘弘毅，稀疏的眉毛扬了起来。
他万万没想到，刘弘毅会向他提出这样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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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弘毅再次问道。
对于一位火炮设计专家，刘弘毅这个问题是很“致命”的，“致命诱惑”。
“我不知道！”
出人意料的是，谭德喜给了刘弘毅这样一个答复。
刘弘毅很清楚，迫击炮和榴弹炮结合的第一代迫榴炮要在八十年代初期才列装苏军。属于一种革命性的新型火炮，是后世我军合成旅主要的近距离支援火炮。
机动性高，射速快，用途广，一炮多能！
9公里以内迫榴炮，23公里内榴弹炮，40公里内火箭炮。
旅级火力之强，堪称“丧心病狂”。
全世界没有任何一个国家陆军旅级部队的火力能和我们的合成旅相提并论。
现在，刘弘毅也不清楚，国内的武器设计界是否已经有过这个方面的探索。
但是毫无疑问，暂时还没有成型。
所以谭德喜直截了当地回复了“我不知道”这样四个字。
这才是极其严谨的科学态度。
刘弘毅想了想，说道：“谭老师，把曲射的滑膛炮和可以直射的线膛炮结合起来，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射击精度和气密性的问题。”
谭德喜还是言简意赅地回答。
刘弘毅又想了想，说道：“谭老师，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我们可不可以在迫击炮弹上加刻膛线……当然，可以是浅膛线。这样一来，是不是就可以兼顾迫击炮和榴弹炮的需求？”
谭德喜呆住了，愣愣地看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就是“先知”优势。
一个高二学生，在武器设计领域，可以让顶级专家目瞪口呆。
艾小雨以及在一旁“看热闹”的陈爱萍，更是瞠目结舌，完全听不明白他们在聊什么。
当兵出身的刘楚安勉强能听懂一点，也仅仅只是一点罢了。
“你怎么想到的？”
片刻后，谭德喜突然嚷嚷起来，原本淡然的神态，一下子变得极其激动，三步并做两步冲到刘弘毅面前，伸手就抓住了他的胳膊。
他倒不怀疑别的，刘弘毅一看就是个青涩少年，也不知有没有年满十八岁，这样的内地少年，绝不可能是“敌特分子”。
而且就算刘弘毅是“敌特分子”，敌人那边除非疯掉了才会把这样重要的情报告诉他。
到底是谁偷谁的情报啊？
刘弘毅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那个，谭老师，我就是喜欢胡思乱想啊，说得不对的地方，请你多多指教！”
“不不不，你这个思维很有创造性，很有创造性……在迫击炮弹上刻膛线，在迫击炮弹上刻膛线……真是天才的想法，天才的想法……”
一贯不善言辞的谭德喜，居然一口气说出这么长的句子来。
线膛迫击炮早就有了，和滑膛迫击炮比起来，各有优劣，自然谈不上多么新奇。而到目前为止，各国主要还是使用传统的滑膛迫击炮，可见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线膛迫击炮的缺点是比较明显的，在性价比上不如传统迫击炮。
但把线膛迫击炮和榴弹炮结合起来，变成一种新型的火炮，却绝对是创造性的思维。是各国研制迫榴炮的基本思路。
对于谭德喜这样的大师而言，他需要的，其实就是一个思路。
他也不是没想到过这一点，但在“前无古人”的情况下，他对自己这个思路有些拿不准。现在，却从刘弘毅这样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人嘴里说出来，立马就搔中了谭德喜的痒处。
而且，刘弘毅特意说明了，是浅膛线。
原来，天才的思路都是差不多的……
是的，小刘同志如今在谭总工眼里，已经变成“天才”了。
科学家的思维模式，就是这么直接。
“谭老师，那，您能收我当学生吗？”
刘弘毅憋住笑，轻声问道。
“可以！”
谭德喜一口答应。
“每天下班之后，你到我宿舍来，我辅导你！”
刘楚安禁不住和陈爱萍对视一眼，都倍感震惊。
这就答应了？
“怪老头”变得这么好说话？
谭德喜曾经不止一次来卫生室看过病，陈爱萍对他的古怪性格，也是知之甚深。本来她是来看“热闹”的，看谭德喜如何让刘主任父子下不来台。
不料刘弘毅跟他说了一番“莫名其妙”的“怪话”，谭老头就一口答应收学生了。
刘弘毅有些为难地说道：“谭老师，您那是集体宿舍，艾小雨经常过去的话，会给其他人造成不方便。”
“你说她？她也懂火炮设计？”
谭德喜眼珠子瞪了艾小雨一眼，又变成了那个不会说话的“怪人”。
“谭老师，她不懂火炮设计，我也不懂。但我们是同学，艾小雨是我们班的尖子生，您说的那个创造性思维，是不分男女的吧？说不定她也能给您一些意想不到的建议呢？”
刘弘毅强忍住笑，很认真地说道。
孟夫子说得太对了：君子可欺以其方！
“嗯，你这么说也有道理……那，我到哪里来教你们呢？”
老头儿开始切入技术层面。
“就在这里吧，谭老师。这个地方比较安静，如果有人要打针，也不妨碍我们学习。”
“喔，也可以……等一下……”
说着，扭头望向刘楚安。
“刘主任，这个需要你批准才行。”
好吧，这才是真正的君子，大学者。
刘楚安笑着说道：“谭老师，我批准了。另外啊，我看你身体也不太好，这样吧，我让他们给你安排一个比较轻松一点的劳动。你这样的专家，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田间地头。”
身为农场一把手，这正在他的职权范围之内。
就算别人有意见，这么点小事，也不能把他刘楚安如何。
谭德喜突然有些萧索，叹了口气，说道：“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厂里去……这段时间，我有了些新的想法，很想用实践来检验一下。”
刘弘毅急忙安慰道：“谭老师，我想应该很快了。”
“来，谭老师，请坐。”
“我这里准备了一点小心意，权当是拜师礼，请您千万不要嫌弃。”
“等以后啊，我参加工作了，再给您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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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德喜难得露出了一丝笑容。
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就是得到了他的高度认可。
等他在小桌子边坐下，刘弘毅打开那个油纸包，一股浓郁的食物香味扑鼻而来，连谭德喜这种过惯了“苦行僧”日子的人都忍不住喉结咕咚了一声。
这年月，生活太艰苦了。
“老师，您请！”
刘弘毅礼数周到。
吃完煨鸡，拿了纸笔，谭德喜就算是正式认下了这两个学生。
半个小时后，谭德喜就对两名学生的资质表示认可。
刘弘毅不用说了，谭德喜出的三道习题，刘弘毅都是轻松作答，过程完美，结果正确。这让谭德喜颇为惊喜了一番。
要知道，他不是中学教师，出的数学题是比较有难度的。在他想来，刘弘毅如果真是个普通的高二学生，哪怕他再天才，能解答一道就已经很不错了。
艾小雨就是这样，只解开了一道题，另外两道，完全没办法下手。
这才是正常高二优等生该有的水平。
刘弘毅过于妖孽了。
但在谭德喜看来，还是可以理解。
不是这样的妖孽，也不可能给出那种创造性的思维。
就问这个年代，别的高二学生，能分得清迫击炮和榴弹炮的区别吗？甚至于，他们知道什么是火炮吗？
艾小雨有些不好意思。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刘弘毅笑着安慰她：“没关系，你以后读文科吧。”
艾小雨禁不住白了他一眼，噘了噘小嘴。
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
学习好了不起啊？
刘弘毅便嘿嘿一笑，也不在意。
实话实说嘛。
自此之后，谭德喜每个星期会抽出三天时间，到卫生室这边来辅导刘弘毅和艾小雨。其实主要是辅导刘弘毅，相对来说，艾小雨数学略差，谭德喜主要是指点她一些解题的技巧和思维。而且真正的高中数学，刘弘毅完全可以自己辅导艾小雨。
仅仅几天之后，刘弘毅在数学物理上的进度，就已经完全超越了高中水平。谭德喜不知不觉间开始把一些火炮设计的专业知识传授给了他。
爷俩潦草地写在草稿纸上的那些大方程式，不要说高中生，大学生，就算是普通的高校数学老师来了，也能被绕晕掉。
与此同时，阳沟农场的“大生产运动”也开始轰轰烈烈地展开。
得到了大多数干部职工的拥护。
也有个别人心怀鬼胎，暗暗将这一切向上级打了报告。
一个星期不到，刘楚安就接到了地区农业工作领导小组第一副组长司马武打来的电话。
司马武是刘楚安的老上级，以前是地区农委的主任，两人关系一贯还算可以。
“老刘啊，你怎么搞的？在阳沟那边搞什么名堂？被人告了你知不知道？”
司马武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焦急，也有几分恼火。
这年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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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沟农场理论上直接接受地区的领导，但业务上接受地区农业工作领导小组的指导，实际上就是由农业小组领导他们。
所以现在司马武还是刘楚安的直接上级。
“主任，我这是集体生产。”
刘楚安依旧还是以前的称呼。
以前在地区农业委员会，司马武是主任，刘楚安是副主任，算是司马武的左膀右臂。
“我们阳沟农场，大搞农业生产，有什么不对？”
“哎呀，你这个人，怎么一根筋呢？别人要找你的麻烦，和你讲道理吗？别忘了你是怎么被搞到农场去的！”
“主任，你以前也来过阳沟，农场有多苦，你是知道的。所有人都营养不良，我们自己动手，搞点农副业生产，说到天上去我也不怕。再说了，兔子和鱼养出来，又不光是我们自己吃，我们也会按照规定上缴给地区一部分。有多余的，会卖给收购站。”
“集体生产，又不进个人腰包，有什么好怕的？”
司马武一听，也不好说什么了。
“好吧，我这里尽量帮你说好话。但是你那边也要记住，必须是集体生产啊，千万千万，不能搞任何特殊化。还有啊，你要记住，农场的干部职工，和其他人是要区别对待的。你不能搞一视同仁啊，要犯错误的！”
“好的好的，谢谢主任关心。”
“主任，等兔子和鱼养起来，也请你过来尝一尝啊。”
最后这一句，就是自己人说的话。
“唉，你这个刘楚安啊，就是一根筋，吃了亏也不肯回头……怎么说你呢？”
司马武叹息着挂断了电话。
老刘人是个好人，也仗义，就是脾气有点犟，不知道变通。
刘楚安心里也有些压力，但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事吧，就必须搞下去，绝不能半途而废。
几天之后，两个穿着军装的人，开着吉普车，突然来到了阳沟农场。
这个情况立马就引起了阳沟农场的“骚动”。
通常来说，这意味着出了大事。
四个兜的干部装，还开吉普车，来头不小啊。
关键还说普通话，不是本地人。
两位军队干部直接找到了刘楚安，向他出示了证件和介绍信，是来自省里某个军队科研机构的，为首的那位，四十岁左右，姓袁，是位正团级干部。
“刘主任，我们是来执行任务的，请问你们农场，是不是有一个叫谭德喜的人？”
袁同志非常严肃地说道。
“有！他在一队劳动。”
“请你马上带他来见我们，有很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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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楚安谨慎地问道。
袁同志犹豫了一下，随即严肃地说道：“可以。但是刘主任，这是密级很高的任务，我们连你们地区的领导同志都没有告知。打电话问过576厂之后，就直接到你们这里来了。”
“你必须确保，整个农场，只能有你一个人知道这个情况。”
本来袁同志连刘楚安都不想告诉的，但考虑到接下来的工作，极有可能要在农场完成，必须要有刘楚安的配合。瞒着谁也不能瞒着农场的一把手，否则任务就完不成了。
“当然，我保证！”
刘楚安也是毫不迟疑，一口答应，面色同样非常严肃。
“那好吧，请你亲自把谭德喜带过来，待会我们谈话的时候，你可以在场。”
刘楚安虽然对袁同志的傲然有些不满，但他是一个原则性很强的干部，受党教育多年，知道任务第一，当下将这不满压在心底，亲自去找谭德喜。
今天正好是干校的休息日，谭德喜在卫生室那边给刘弘毅和艾小雨两个学生做辅导。
倒是不必要再惊动其他人，直接就把老头儿给请到了主任办公室。
“你就是谭德喜？”
见到这么一个瘦弱的老头儿，袁同志似乎有些意外，双眉微微蹙了起来。
显然和他想象中的大专家相差极远。
谭德喜看他一眼，一言不发。
老头儿就这脾气。
“谭德喜，我们是国防科工委第三研究所的，有一项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
袁同志也没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直截了当地说道。
谭德喜依旧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袁同志顿时愣住了，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刘楚安急忙拦住了他，低声说道：“谭总工……”
谭德喜这才停住脚步，转过身，面向袁同志，冷冷说道：“连同志都不叫一声，那么重要的科研任务，能交到我手里吗？”
袁同志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却愣是无言以对。
陪同他过来的另一位军队干部禁不住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提醒他注意一下态度。这个任务，本来是他们科研所的，但全所愣是没一个人能拿下，没办法，请示过所主任之后，所主任给他们提了一个人，那就是原青山机械厂的总工程师谭德喜。
全省，应该只有老谭最合适完成这个任务了。
全国范围内，倒是还能再找到几位同级别的专家，可那些人全都不在静江省。科研所也找不上人家。就算找上了，人家是不是有时间来帮忙，也不好说。
最关键的是，丢人啦！
整个静江省，都找不到一个厉害的武器设计专家了？
这么一个任务，还得去北都求援！
袁同志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真要是谭德喜就这么走了，他们这一趟的任务就算是失败，回去绝对没办法跟所里交代。
所里也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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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那个，谭德喜同志，对不起啊，是我心急了……我给你道歉。”
袁同志到底也是个机灵人，很快就放下了架子，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对谭德喜说道。
谭德喜的脸色还是很阴沉。
袁同志便求援似的望向刘楚安。
刘楚安低声说道：“谭总工，他们是部队的同志，还是省里来的，任务肯定很重要……”
谭德喜这才点了点头。
“说吧，什么任务？”
声音依旧干巴巴的。
袁同志虽然还是很不适应谭德喜这种与人沟通的模式，但此时也不敢节外生枝，急忙打开随身携带的公事包，从中取出一摞厚厚的资料，双手递到谭德喜的手里。
谭德喜就直接站在那里开始翻阅。
刘楚安觉得过意不去，在一旁说道：“谭总工，两位首长，坐下说吧，坐下说。”
大家都这么站着，怎么看都有点剑拔弩张的意思。
谭德喜依言走到桌子边坐下，将资料放在办公桌上，继续翻阅，看得很认真，但速度并不慢。
刘楚安亲自倒了一杯茶水，摆在他的面前，顺便瞄了一眼那些资料，写得满满的数字，符号，还有一些英文字母，如同看天书一般。
但凭直觉，也知道应该是设计开发一款新的武器。
青山机械厂主要就是生产火炮。
估摸着这也是新型火炮的资料。
我军一直奉行的就是“大炮兵主义”，火炮在军队装备中占据极大的权重。朝战之后，部队就患了“火力不足恐惧症”，而且越到后来“症状”越严重。
只要有条件，就不管不顾地将火力往陆军身上堆。
当然，现在军队经费极其有限，远不到后世那种“丧心病狂”堆砌火力的程度。
搁在刘弘毅回来前的那个时代，单纯陆军比拼，全世界任何军队来了，在我军面前，都只有被虐成渣的份儿。
打不服你丫的！
饶是在如今这样困难的条件下，新型武器的研究也从来都没有停止过前进的步伐。
小半个钟头之后，谭德喜终于从资料中抬起头来，闭起双眼，稍微思考了片刻，转向袁同志，说道：“可以完成任务。”
袁同志顿时大喜，正准备开口，谭德喜又说道：“但这里条件不行，我要回厂里去，还要给我配几个助手。对了，我这里还要带一个人一起过去，他可以当我的助手。”
刘楚安顿时眉头微微一扬。
谭德喜要带的这个助手，他猜也能猜到是谁，肯定说的是刘弘毅。
再没想到，短短几天时间，谭德喜居然给了刘弘毅如此之高的评价，都可以当他的助手了。
这可不是普通的任务，是研究最新型的火炮。
刘弘毅今年才十六岁啊！
袁同志一下子就哑了火，有点牙痛地撮了撮牙花子，说道：“谭德喜同志，这个我们可做不了主……”
“那你就回去吧，找能够做主的人过来跟我说。”
谭德喜面无表情地说道。
把袁同志憋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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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德喜就是这种脾气，他说了必须回厂里去，那就必须回厂里去。任凭袁同志如何苦口婆心地跟他讲道理摆事实，他就是不吭声，寸步不让。
将袁同志气得七窍生烟，一怒之下，拂袖而去，临走前撂下一句话。
“谭德喜，你也不要傲气，没了李屠户，谁还吃拔毛猪不成？”
离了你谭德喜，老子还真就不信了，全省找不出第二个能把这款火炮搞出来的人。
谭老头儿也不在意，朝刘楚安点点头，慢悠悠地离开主任办公室，去到卫生室，继续给两个学生讲解数学物理题。
说白了，他主要是教刘弘毅。
艾小雨现在基本是自习。
她的文科成绩比理科成绩更好，如果真像刘弘毅说的那样，有朝一日，国家恢复高考，那她也准备报考文科。
刘弘毅很懂事，没有问谭德喜被他老爹叫到办公室去干什么。那台来自省城的吉普车和两个衣着光鲜的军队干部，看到的人可不少。
估摸着应该是有什么秘密任务。
倒是老头儿有点忍耐不住，问道：“弘毅，要是让你跟我回青山机械厂生活一段时间，你爸爸妈妈他们会不会同意？”
“放心，给你发工资，算你初级技术员的身份。”
可见老头儿对这个学生，真是发自内心的喜爱。聪明好学，还极懂礼节礼貌，每次谭德喜过来，刘弘毅必定给他鞠躬行礼，颇有古风。
别看老头儿是个闷葫芦，来农场这么长时间，也不怎么和人说话，实际上内心有着自己的一套标准。也不是那种真的不近人情的人。
这种真有大学问的厉害人物，行事作风自然也是与众不同的。
刘弘毅笑道：“我妈可能会犹豫，但我爸是个非常讲原则的人，只要是为国家工作，他肯定能同意。老师，是有新任务了？”
“这个你别问。”
谭德喜淡然说道，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事情一如谭德喜所料，一天之后，怒气冲冲离开的袁同志，又带着他那位助手，开着吉普车，风尘仆仆地来到了阳沟干校。
这一次，袁同志的态度就要好得多了。
还带了些礼品。
是两罐麦乳精和两盒精美的糕点，一大袋子大白兔奶糖，以及用尼龙网兜装着的几颗苹果。
这才像是求人的样子嘛。
依旧还是刘楚安亲自出马，将谭德喜请到主任办公室。
谭德喜一进门，袁同志和助手便急忙起身，腰挺背直，举手齐眉，给谭德喜行了一个军礼，大声说道：“谭总工好！”
谭德喜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点了点头。
“谭总工，是这样的，我们请示了段主任，哦，就是段为民同志，您的老同学……段主任指示我们，请您到我们所里去完成这次研究任务。待遇和您在576厂是一样的……当然，只限于工作的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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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同志客客气气地使用了敬语。
谭德喜哼了一声，有点不满地说道：“老段这个人，总是这么会算计。怎么，怕我们576厂抢了你们科研所的功劳？”
袁同志顿时就很尴尬：“那个，谭总工，您误会了，段主任绝对不是那个意思……主要是，这个任务，是我们所里争取来的，没有得到上级领导的批准，我们也不敢随便转交给其他单位啊……”
“哼，你们所里明明完不成这个任务，还去争取，争取什么啊？”
谭德喜一点都不给他留面子。
既然你都去而复返了，而且态度大变，这说明什么？
说明你们所里，没我谭屠夫，还真就只能吃拔毛猪！
听了这番话，连一贯耿直的刘楚安都有点不好意思，老谭头还真是能得罪人啊。和艾高峰有得一拼。
“我跟段为民同学那么多年，他是个什么性格我还能不清楚吗？打的就是我谭德喜的主意。行了，去你们所里就去你们所里，反正都是国家的科研任务。”
“但是，我们丑话说在前边，去了你们所里，只要是这个项目，那都得听我的。你们谁都不能干涉，包括他段为民在内。”
“否则的话，让他段为民另请高明。”
“可以可以，没问题没问题……”
袁同志显然得到了某种授权，一叠连声的答应，点头不迭。
只要这位“老太爷”愿意去所里帮助完成任务，其他的都是小事，先答应下来再说。
而且，别人就算想要插手，也插手不进来啊。
都不懂！
“还有啊，我说了，要带一个人一起过去，给我当助手。这个，你跟段为民汇报了没有？”
谭德喜心中惦记的就是这个事儿。
刘弘毅是他这么多年带过的，天赋最高的学生。
袁同志犹豫起来，小心翼翼地问道：“谭总工，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设计到科研任务，他还真不敢胡乱答应。
请谭德喜去帮忙，已经算是非常破例了，要不是段为民对谭德喜足够了解，他宁愿完不成任务，也不敢冒这么大的风险。
“我的学生，呶，就是这位刘楚安刘主任的儿子，放心，才十六岁，楚州一中在校学生，保证不会有任何问题。”
袁同志顿时就放下心来，随即又有些疑惑地说道：“谭总工，为什么一定非得带他啊，助手我们所里可以帮您配齐的。”
“你懂什么？”
谭德喜毫不客气地给他怼了回去。
“你们所里的人，谁能比得上我自己带出来的学生吗？”
袁同志再次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这个老顽固！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但人家有大学问傍身，现在又是求人，袁同志也拿老顽固无可奈何，便决定当场请示段为民主任。
就在刘楚安的办公室给所里挂电话。
这个时间段的电话，还是非常古老的手摇电话，需要经过总机转接，有时候甚至还需要经过两次以上的总机接驳。
好在这个年代，有资格使用电话的人本来就少之又少，总机倒也能勉强忙得过来。
经过两次转接之后，电话终于接通。
“报告段主任……”
袁同志在电话里，向段为民汇报了情况。
段为民笑了起来，说道：“老谭在不在？”
“在！”
“你请他自己接电话。”
“是！”
“谭总工，段主任请您接电话。”
袁同志双手将话筒递给谭德喜。
“哈哈哈，老同学，好久不见啊。”
电话那边，段主任哈哈打得十分响亮。
“老段，你少废话，条件我先和你说清楚，学生我要带过去，你得按照初级技术员的标准给人家发工资，到时候任务完成，报告书上得有他的名字。”
“能答应吗？”
至于他自己的待遇，只字未提。
农场这种地方，他都能安安静静地一待两年，就不用说其他的了。
老段有求于他，也不敢怠慢啊。
“能答应是能答应，就是老谭啊，你怎么还是那个老样子，几十年了，一点都没变？刚才袁刚说了，你那个学生才十六岁，他懂什么呀？能帮你什么忙？”
这才是老段大惑不解的地方。
谭德喜的性格他太了解，就不是那种会“假公济私”的人。
绝不可能借研究之名，照顾什么关系户。
但段为民也绝不相信，一个十六岁的学生伢子，能够在这样的科研任务之中发挥什么作用。那些复杂得让人头晕的大方程式，他会解？
他们研究所，缺的只是谭德喜这样的顶级科学家，普通研究人员还是不缺的。
否则早就歇菜了。
“你懂什么呀？”
这句话一出口，站在旁边的袁同志好悬没忍住笑出声来。
合着这位怼谁都不嘴软啊。
他们研究所，那可是享受副军级待遇的，主任段为民，正儿八经是副军级干部。到省里去开会，那都是有座次的，省领导对他也是客客气气。
这个老谭头张嘴就是“你懂什么”！
袁同志做梦都没想到，还有人能这么跟段主任说话。
“我自己带出来的学生，我能心里没点数？我带他过去，一个能顶你们研究所两个。你老段当年在学校的时候，好歹也是个尖子生，到时候你亲眼见过之后就明白了。”
“行行行，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信不过吗？”
“你要带谁那就带谁。”
“不就是个初级技术员待遇吗？这点事我段为民还能做得了主！”
“你们什么时候能动身？”
“随时都可以。”
谭德喜倒是半点不含糊。
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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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太好了，你们马上跟袁刚他们一起来大宁吧。我等你啊，老同学，等你来了，我给你接风洗尘。”
从这番对话中也能看出来，段为民其实也是个心胸宽广的领导干部，换一个人，早就跟谭德喜吹胡子瞪眼睛了。
我堂堂一个副军级干部，将军，一点脾气都没有的吗？
“报告首长，恐怕不行，还得办个手续……”
眼见得谭德喜就要挂电话，刘楚安急忙在一旁说道。
谭老头儿是个只搞技术的，他才不管这些流程。
“你是哪位？”
段为民的声音，瞬间就变得威严起来。
谭德喜直接将话筒交到了刘楚安手里。
“报告首长，我叫刘楚安，是阳沟农场的主任，党总支书记。谭总工要去省里的话，需要我们地区同意。恐怕要请首长和我们地区领导那边打个招呼才行。”
刘弘毅只是个在校学生，还辍学了，等同于待业青年，倒是不需要和谁打招呼。
谭德喜身份可不一样。
段为民这才想起还有这茬，马上说道：“可以，这个没什么问题。我跟你们地区领导去打招呼。”
段为民虽然只是科研单位的一把手，但也是军职，副军级干部，临时借调一个人，问题不大。楚州地区不可能不给他这个面子。
挂断电话之后，谭德喜对袁同志说道：“这样，你们先去地区住一个晚上，明天上午过来接我们。”
“好的，谭总工！”
现在的袁同志态度非常之好，闻言再次给谭德喜敬礼，又和刘楚安握手道别。
等袁同志他们离去之后，刘楚安忍不住说道：“谭总工，你是要带弘毅去大宁吗？他，他应该帮不上你什么忙吧？”
谭德喜顿时朝他瞪起了眼珠子，说道：“你自己的小孩，你自己倒没有信心？”
“还是那句话，弘毅这孩子，是我带过的最有潜力的学生。他基础好就不说了，关键是脑子里那些想法，简直就是天马行空。很多连我都想不到的，但他说的就是有道理。”
“我跟你说，这孩子好好培养，将来是有大出息的。”
“我先带他去大宁见见世面，让他好好锻炼锻炼，这对他以后只有好处。你们地区不推荐他，到时候我跟老段说，看看他们研究所能不能把人留下来，想办法从研究所那边给他推荐上去。”
谭老头儿再睿智，他也不可能知道明年就会恢复高考。脑子里想的，依旧还是要推荐刘弘毅上工农兵大学。
虽然说实话，很多工农兵学员并没有学到什么真才实学，但也有少数例外。
刘弘毅这种自学能力极其出色的，如果能推荐上北都大学，庆华大学，还是能学到很多东西的。对他今后的前途，是个极大的助力。
这才是他一定要带刘弘毅去研究所的主要原因。
不让刘弘毅在段为民面前露个脸，段为民怎能知道他的与众不同？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刘弘毅突然要离开农场，最舍不得的就是肖亚文和艾小雨了。
艾小雨哭得梨花带雨的。
是那种无声的哭泣，没声音，就是不停地流眼泪，委屈巴巴的样子，谁见了都心疼。
“艾小雨，别哭了，用不了多久我就回来啊，我家在这里呢……”
刘弘毅急忙安慰她。
艾小雨只是哭，嘴里却说道：“我知道的，你那是革命工作，不能耽误，我知道的……”
肖亚文虽然也很舍不得儿子离开，但见了艾小雨这个样子，还是过来拉着她的手，轻轻拍打着，安慰道：“小雨啊，别担心，弘毅很快回来的。你安心住在这里，这里也是你的家。有什么事就跟阿姨说，阿姨一定帮你的。”
在众人的劝慰之下，艾小雨终于止住了哭泣，但一个晚上都没睡好，在床上烙饼，害得陈爱萍也没睡好，第二天早上起来，两只大熊猫。
段为民那边，办事效率很高，昨天就跟楚州地区负责人打了招呼，那边听说是军工任务，自然是不敢从中作梗，一口答应了。
一大早，袁刚两人便开着吉普车赶到干校来接人。
爷俩都已经收拾好了行李。
挺简单的，就是些换洗衣服。谭德喜多带了个算盘，还有一本英汉字典和一些资料。
在众人恋恋不舍的目光中，两人登上吉普车，挥手作别。
望着吉普车绝尘而去，艾小雨又忍不住，趴在肖亚文怀里哭了一鼻子。
肖亚文又是好一顿安慰。
她算是相中这姑娘了，以后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得娶了回家，当她老刘家的儿媳妇。
楚州距离大宁两百公里，路况不能说差，只能说极差！
到处都坑坑洼洼的，车行速度按照刘弘毅的眼光来看，那真是比蜗牛还慢。但现阶段就这个条件，急也急不来。
好在刘弘毅心态非常成熟，稳稳当当的，一声不吭，好好看一看这原生态的大好河山也挺不错的。
一路上凡是经过集镇，最明显的时代特征就是建筑物上随处可见的白灰大标语。
现在这个路况，吉普车从阳沟干校开到省城，最少也得六个小时。
再加路上吃饭的时间，足足七个钟头。
而且吉普车没有空调，正是夏季，车子里热得非常难受，打开车窗，从外边吹进来的风都是热的。
见谭德喜稀疏的白头发上已经染了一层尘土，刘弘毅忍不住笑道：“老师，咱们这可真是风尘仆仆啊。”
谭德喜嘴角难得露出了一丝笑容。
别看他怼天怼地，把袁刚乃至段为民都怼到墙上差点下不来，实际上心里还是很高兴的。毕竟又能从事他最熟悉也最喜欢的火炮设计工作了。
一路汗流浃背的，下午三点左右，吉普车终于开进了省城。
三点半，抵达研究所。
对老同学的到来，段为民还是非常重视的，安排了办公室主任一直在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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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弘毅有些好奇地打量着研究所。
他虽然经历过那个年代，但军工研究所，却来得不多。
其实是很寻常的院落，灰墙灰瓦，除了大门口有荷枪战士站岗之外，和其他单位并没有什么不同。
来到段为民的办公室，一位穿着浅黄色旧军装，戴着红领章，头顶红五星的五十来岁领导干部当即站起身来，笑哈哈的迎上前。
“哈哈哈，老同学，可把你盼来了。”
看上去，最少也比谭德喜年轻十岁以上。
但刘弘毅知道，谭德喜的实际年龄，其实和段为民是差不多的。只是一个养尊处优，高高在上，一个在农场起早贪黑，辛勤劳动，时间一长，自然就是这个样子了。
“哼哼，老段，要不是这个任务，你恐怕连我在哪里都不清楚吧？”
“哎呀，老同学，你也知道，现在这个局势……没办法啊。我们都是搞技术的，搞好技术工作就行了。”
你可不是搞技术的……
不过这句话，谭德喜终究还是没说出来。
有些话能说，但有些话说出来，那就真的伤感情了。
实际上谭德喜还是很认可段为民的，否则他绝不会答应来研究所，就算要为国出力，那也会坚持回到576厂去，绝不让一个他看不上的人占这个现成便宜。
可见老头儿犟归犟，心里其实有杆秤。
“好了，废话少说，赶紧给我们爷俩安排好，晚上我们就开始工作了。”
段为民笑道：“任务再紧，也不至于到这个程度。饭还是要吃的……对了，这个伢子，就是你最喜欢的那个学生了吧？够年轻的啊。满了十六岁吗？”
“报告段主任，还差点月份满十六岁。”
“嚯！”
“老谭，你这可是给我出了个难题，咱们研究所，可从来都没有过这么年轻的技术员。”
段为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怎么，你信不过我的眼光？那没关系，考啊。我出三道题，把你们所里全部的初级，不，中级技术员都叫过来，大家一起做题，谁能解出来，谁就合格。”
“不过老段，我丑话说在前头。要是我的学生赢了，那就不止给他初级技术员的待遇了，你得给人家中级技术员的待遇。”
“咱们做什么都要公平合理，对吧？”
“哎，何必那么认真呢，我还信不过你吗？就是跟你开玩笑的，你说初级技术员就初级技术员！”
段为民才不上当。
你出题，考你自己的学生，你当我这个副军级研究所主任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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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啊，谭总工，所里就是这么个条件，没有大房子了，你将就一下。”
谭德喜一点都不在乎这个，对他而言，只要有个睡觉的地方就行。
收拾好住处，洗了把脸，再将身上的灰尘扑掉，顿时整个人都感到清爽了。
晚上，段为民亲自在研究所小食堂设宴款待谭德喜师徒俩。
酒宴虽然谈不上十分丰盛，倒也用料十足。
上了三个肉菜，大盘的。
在这个生活艰难，物资极度缺乏的年代，这就很不错了。
谭德喜也不客气，放开肚皮，狠狠吃了一顿，又不住招呼刘弘毅：“吃，多吃点，吃肉！年轻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那个，老段，咱爷俩现在可是身无分文，你先给我们预支点钱和粮票。”
“没问题没问题，都给你们做好安排了。”
办公室主任当即掏出两个信封递给他们爷俩。
信封里各有五十块钱和二十斤全国粮票，还有二十斤静江省粮票。
在静江省内，都算是“硬通货”。
此外，还有鞋票，布票，以及两斤副食品票证。
倒是准备得相当齐全。
谭德喜一点不和老同学客气，当面点清那些钱款，这才满意地对段为民点了点头，说了句：“老段，有心了！”
段为民笑着摇头：“嗨呀，能得你一句表扬，可真不容易……”
“行，酒足饭饱，可以开始工作了。别的先不说，你给我找两个靠谱的翻译，先把那些英文资料翻译出来再说。”
计算的任务，只能由谭德喜自己亲自完成。
这是核心技术所在。
研究所要能完成这个，就不必大老远的从楚州把他老谭请过来了。
段为民顿时露出为难的表情，说道：“老同学，你也知道的，俄语翻译还好找，英语翻译，真的很困难……咱们又不能随便去找那些靠不住的人。”
五十年代，我们培养了一大批俄语人才。但英语专业的人，确实难找。现在可不比后世，英语并不是主课。就算明年恢复高考，英语也不是必考课，只有报外国语专业的，才需要加考一门外语。
“省外事办那边，倒是有几个懂英语的，但他们都忙得不可开交。院校的话，咱们这又是保密的……老同学，我知道你英语很好，要不，就辛苦你一下算了？”
谭德喜这次倒是没有怼他，蹙起眉头想了想，说道：“可是这样一来，进度就会拖慢了。”
他到底精力有限，不可能把自己一劈两爿，分心二用。
就在为难之际，刘弘毅突然说道：“老师，要不我试试看吧。”
“你？”
这下不但段为民他们难以置信，连谭德喜都满脸惊诧。
谭德喜和刘弘毅接触的时间不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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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弘毅笑了笑，说道：“老师，我前段时间一直都在自学英文，我们一中有位英语老师，水平还可以。再说，这不是有英汉字典吗？边学边工作吧。遇到那些实在搞不明白的地方，我就空出来，到时候请老师补全就行了。多少也能节约一点时间。”
主动站出来承担这个英文资料翻译的任务，刘弘毅也是仔细考虑过的。
倒不用担心“暴露”的问题。
穿越重生这种离了大谱的事情，就算你自己亲口说出去，也得别人相信才行啊。
最多只是觉得他天赋太高，令人难以置信罢了。
在段为民谭德喜等人面前表现出自己过人的天赋，并不是什么坏事。只会让谭德喜更加器重他。而段为民，也是心胸宽广之人，又身居高位。获得他的好感，可以说是有利无弊。
“行，既然你主动请缨，那就让你试试看吧。”
谭德喜也是极有决断的性格，当即拍板。
“今晚上你先试着翻译一段给我看看，能行的话，咱们继续！”
“好的，谢谢老师。”
刘弘毅表现得彬彬有礼，应对非常得体。
“谢我干嘛啊？你要真能把这个任务接下来，那可是帮了我的大忙，咱们的研究进度，能加快一大截。”
谭德喜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勉励地说道。
搞技术的人就这样，说干就干，吃完晚饭，也顾不上休息，爷俩当即来到研究室，摆开了架势。
谭德喜挑了两页比较浅的英文资料给他，让他先试着翻译一下。
然后自己就开始计算那些复杂无比的方程式了，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刘弘毅看了，佩服得不行。亏他五十好几的人，扒拉起算盘来，那手指头比热恋中的少年还要灵活。
不过刘弘毅本就是那种能静下心来的超级学霸，很快就对外界的“噪音”熟视无睹，自顾自开始翻译那两页英文资料。
刘弘毅的外文功底相当深厚，精通好几国的语言。
他原本就是理科学霸。
虽然后来投笔从政，多年没有从事专业研究，但后来回到静江科技学院当教授，又重新开始搞学术，这外语又捡起来了。
尽管还比不上自己巅峰时期的水准，但比起这年头大多数所谓外语专业的人才，那是要强得多了。
一个小时不到，两页资料就翻译完毕。
“老师，我搞完了，请你批改！”
“这么快？”
正在埋头搞计算的谭德喜诧异地抬起头，将稿纸接了过去。只见上边写着工整的楷书，除了专业术语空着之外，其他内容确实已经翻译完了。
而那些专业术语，刘弘毅也很细心地用铅笔写在空白处，为的就是方便谭德喜直接“填空”，没必要再去查看原文，浪费时间了。
其实大部分的专业术语，刘弘毅都明白，他是故意空出来的。
你说你天赋高，跟着楚州一中的英语老师学习，可以翻译出普通的英文内容，勉强解释得通。你居然连专业的军事技术术语都能整明白，信不信老谭头犟脾气发作起来，直接跑楚州一中去找你的英语老师对质？
然后把你这个高度疑似重生者抓去切片研究！
谭德喜一边对照着英文资料一边逐字逐句地检查着刘弘毅翻译的内容，越看越是心惊，稀疏的灰白眉毛都扬了起来。
不但单词翻译准确，连语法都没有任何错误。
甚至还原汁原味地保留着英译中那种味儿。
而不是youseeseeyou，onedaydayde那种“直译”。
“你，你真的是高二学生？”
稍顷，谭德喜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盯住了他，满脸不敢置信的神情。
刘弘毅忍不住笑了起来。
“老师，您看我像是从外国留学回来的吗？”
“好，太好了！”
老头儿随即大喜过望。
“这下我们的进度就真的能加快不少了。”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老头，你这么牛逼，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这是刘弘毅最想要和谭德喜说的一句话。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谭德喜抵达研究所的第二天，就把所有人都得罪了一遍。
这么大一个科研项目，哪怕就算是前期的理论工作，段为民也不可能完全依赖谭德喜这个身体瘦弱的“老头子”和一个十六岁的高二学生。
所以次日上午，老段就给谭德喜送了几位助手过来。
都是目前科研所里数理化基础比较扎实的，也有一些武器设计的经验。
这些年科研所一大批经验丰富的老研究员和工程师，目前都星散各地，一时半会压根就召集不回来。
得亏老段是个能耐人，苦苦维持着科研所的局面，勉强还保持着最低水准的正常运作。
但给谭德喜送过来的这几位助手，实实在在也是在矬子里拔将军了。
段为民搓着手，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那个，老同学，实在不好意思啊，我们科研所现在也没剩下多少人了，就是个空架子……这几个，是近几年分配过来的新同志，没办法，我自己带他们呢，你将就一点吧……”
话还没说完，就被谭德喜打断了。
“你自己带的？”
老头儿眼睛后边闪烁着狐疑的目光，可见完全信不过段为民的水平。
老段就很尴尬。
在学校的时候，他的成绩也不差，但这么多年，他都在搞行政，学术上确实就没花太大的功夫。要不是科研所青黄不接，他堂堂一个副军级所主任，也不至于亲自上阵带新人啊。
结果现在直接就被谭德喜鄙视了。
得亏谭德喜多少还给他一点面子，没有说出更加难听的话来。
“我不管你们是谁的学生，既然到了我这里，那就得按照我的规矩来。我出题，你们考试。根据你们的考试成绩，再决定给你们分配任务。”
老头儿随即板着脸对四位新助手说道。
新助手们都有些紧张。
来之前，段主任就跟他们反复交代过，谭总工脾气不好，在学术研究上更是一丝不苟，所以大家在谭总工面前，一定要谦虚谨慎，绝对不能翘尾巴。
现在一见面，果然如此。
老头儿岂止是脾气不好，简直就是“古怪”！
连在所里威望极高的段主任，在他面前都紧张得很。
“刘弘毅，把黑板搬过来，给他们发纸笔！”
老头儿随即下达了命令。
“好的，老师。”
刘弘毅急忙按照老头儿的吩咐，将一切准备妥当。
老头儿二话不说，就在黑板上写了一个方程式，然后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表，板着脸说道：“开始，给你们十五分钟的时间！”
看着那个复杂无比的方程式，别人且不说，段主任就开始冒冷汗。
就算让他亲自来解，那也得费老鼻子劲。
反正十五分钟肯定是不够的。
几名助手不敢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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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真正动笔的，其实只有一个人，其余三位，就是拿起纸笔做了个样子，把方程式在草稿纸上抄下来，写了个“解”字，就没有下文了。
一个个双眉紧蹙，冥思苦想。
已经开始动笔的那个人，大约二十几岁不到三十岁的样子，胡子拉碴，虽然穿着新军装，但明显有段时间没洗过了。可见在生活上也是个不修边幅的人。
刘弘毅记得，刚才段为民介绍的时候，说他叫张成海。
张成海一开始的时候解得很快，但写到一半，速度就慢了下来，显然推理的步骤遇到困难了。
谭德喜也不理他们，自顾自开始翻译资料。
科研所交给他的那些外文资料，有些乱。
不但有英文资料，还有法文，德文，俄文资料。
大多数都是从国外公开发表的专业期刊上抄录下来的。
这也是各国比较流行的一种收集最新科技信息的模式。现阶段，我国的外部环境实在是糟糕至于极点，几乎所有科学技术比较发达的国家，都对我国实行技术封锁，获得最新技术的途径，少之又少。
能够在国外专业期刊上公开发表的论文，肯定都是经过严格审查的，真正的最新军事科技，人家自然不会公开发表出来。
饶是如此，对于国内很多科研机构而言，这样的资料依旧是极其宝贵的。
国内刚开始研究核潜艇的时候，全部的资料就是几张某大国核潜艇的照片，还有一个从国外带回来的核潜艇模型，在玩具商店买到的。
就这么一个玩具模型，国内的研究团队拿到之后，也是如获至宝，上至总师，下到普通研究人员，拿在手里反复研究，爱不释手。
俄文资料，段为民能找到翻译人员。
英文资料，现在有刘弘毅可以帮忙翻译，但法文和德文，谭德喜就找不到帮手了，只能自己亲自上阵。
其实刘弘毅也可以帮忙的。
只是他还没想好“借口”。
楚州一中有个英语老师能教他专业英语，已经很离谱了好吧。
你要是敢对老谭头说，那个英语老师还能教法文和德文，并且教出来的十六岁学生，专业水平比谭德喜还高，信不信老谭头立马让段为民去楚州一中把那个英语老师给借调过来？
到时候，刘弘毅非得“原形毕露”不可。
说，你来地球的目的是什么？
谭德喜一心二用，一边翻译资料一边掐着时间，十五分钟一到，立马叫停。
结果收回来半张答卷。
张成海答了一半。
其他三人，压根就没下笔。
谭德喜看了段为民一眼，段主任尴尬得额头冷汗一层层的。
“刘弘毅，你把这道题解给他们看一下。”
谭德喜冷着脸说道。
“好的，老师。”
刘弘毅一句多话都没有，直接走到黑板前，拿起粉笔答题。
片刻之后，就完成了。
然后放下粉笔，规规矩矩站在旁边，等谭德喜示下。
这当儿，他多说一个字都是不妥的。
“看到没有，五分钟！”
谭德喜哼了一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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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俩搁这演双簧呢？
毫无疑问，他们认定这是谭德喜预先教会了刘弘毅，在这里故意给他们下马威。
谭德喜很厉害，这一点他们是承认的。
576厂的总工嘛，在整个静江省的军工系统内，老谭头都是一等一的牛人。
还是段为民的同学。
他要是不牛逼，段主任也不会巴巴的将他从阳沟干校请过来。
但你说一个十六岁的高二学生，也能比他们牛逼，那就是欺负人了。
再怎么说，他们几个也是上过大学的好吧，虽然是工农兵大学，好歹也是大学生啊。
这年头的大学生有多了不起你知道吗？
谭德喜才懒得理会他们心里的小九九，有没有演双簧，老头儿自己还不清楚吗？
就你们这样的水平，犯得着我跟你们玩心机？
老头儿二话不说，走到黑板前，擦掉先前那道题，又写了一个新的方程式。
“还是十五分钟时间，现在开始！”
段为民看了这道题，心里稍微好受一点。
这个嘛，十五分钟勉强够了，段主任还是比较有把握的。
问题老谭考的不是他！
这次出的题要粗浅了许多，四个人都动笔开始解答。依旧还是张成海写得最快，堪堪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了解题。
另外三位，还是只写了一半，后边又有些卡壳。
谭德喜都懒得点评了，问道：“你们都是什么学校毕业的？”
四个人期期艾艾地报了学校名字，只有张成海是静江大学，金云峰是大宁工学院，其他两位，都是普通的地方高校，大专生而已。
“英语水平怎么样？”
四个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吭声。
这年头，外语绝对等同于天书，主要就是师资力量严重不够，不像后世，英语直接就是初中课程，甚至部分小学乃至贵族幼儿园，都教英语。
那普及的力度，压根就不是现在能比的。
工农兵大学生，除非是外国语专业，又或者特别努力上进的那种学霸，才有可能在外语方面有一技之长。但这种可能性真的不大。
稍顷，张成海才嗫嚅着说道：“报告谭老师，我，我略微懂一点，但是懂得不多……”
谭德喜对刘弘毅说道：“刘弘毅，把你昨天翻译的那篇资料，随便抄一段，让他们试试看。”
“好的，老师！”
刘弘毅答应一声，拿起黑板擦，把刚才那道方程式擦掉，开始写英文。
根本就无须看资料原文，凭着记忆，直接就写了一段，最简单的那一段。
这下连段为民都对刘弘毅刮目相看了。
别的不说，单是那一手漂亮的板书，流畅的英文书写，就已经秒杀他们科研所绝大部分研究人员了，就算是从外边请来的专家，似乎都没刘弘毅这么游刃有余。
开玩笑，刘教授可是个讲究人。
在楚州科技学院当老师的时候，是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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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一级教授，那不用想。
那是给两院院士量身定做的。
非院士的天花板就是二级教授。
刘弘毅的板书直接就被其他老师当成样板来学习的。
这一次，四个人都动了笔，都能翻译出一点内容，张成海翻译的内容最多，大概能有一半的样子。而且语法方面，基本上没啥大毛病。
其他三位，只能说是勉强翻译出来一小部分。
谭德喜倒是没有再打击他们，对段为民说道：“老段，看来这些年，你们所里也是蛮困难的……”
这个科研所以前的实力，谭德喜是很清楚的。
段为民当即诉苦：“可不是嘛？哎呀，老谭，你是不知道，我为了维持这个架子，可以算是殚精竭虑了，能留下这么几个人，已经是竭尽全力啦。辛苦你多带带他们吧，也好为我们研究所留点种子。”
谭德喜难得地赞成了一句：“这倒是实在话，我们搞研究的，最终还是要靠学术成果说话。混日子是不行的，东西拿不出来。”
“这样吧，我来分一下工。”
“张成海，你以后就跟着刘弘毅，给他当助手，先配合他把那些英文资料都翻译出来。有不懂的地方，你直接问他，或者查字典。专业术语你们空着，我来搞。”
“另外，数学方面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请教他。”
几个人顿时就很尴尬。
张成海已经是他们之中最出色的了，结果到谭德喜这里，只配给他的小学生当助手，这还是说得好听，实际上就是让张成海给刘弘毅当学生。
张成海都这样了，他们仨还能干点啥？
谭德喜压根就不理会他们的尴尬，自顾自说道：“你们三个，跟着我。我会给你们安排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另外，每天抽两个小时给你们补课，你们的专业知识差得太远了，再不努力，怎么挑起大梁？连最基本的设计你们都不可能完成的，更不用说创新了。”
三人嗫嚅着答应一声。
段为民却是大喜过望。
老谭这个人，脾气古怪是古怪，但人也是真实在。说教那就是真的教，绝不会藏私，更不会有什么门户之见。
张成海他们几个，跟着老谭好好学一段时间，不说独立成才，最起码也能把基本任务撑起来。
不过段为民还是有些担心，说道：“老谭，那我真得好好谢谢你……就是，会不会影响这个项目的进度？”
这个项目，可是他主动向上边争取下来的，要是不能如期完成，可不好交差。
培养人才和完成任务，两者之间，孰轻孰重，还真不好选择。
谭德喜看他一眼，淡淡说道：“老段，既然我答应你搞这个项目，那你担心什么？”
段为民当即放心，笑哈哈地说道：“那是那是，我还能信不过你谭德喜吗？”
“你们几个，这段时间必须好好跟着谭老师，还有……小刘，好好学习。不管谭老师给你们分配什么任务，都必须无条件服从，这是命令，明白了没有？”
面对几位手下，段主任又变得威严厚重起来了。
“是，明白！”
四个穿军装的研究人员齐刷刷立正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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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下班之后，四名科研人员凑在一起。
其中一个名叫金云峰的忿忿不平地吐槽。这个金云峰也比较年轻，大约二十四五岁的样子，衣服干干净净，唇红齿白的，脸上皮肤保养得相当好，肯定天天抹雪花膏。
在这样的年代，还能讲究这些，说明此人不但比较骚包，而且家庭条件很不错。
像张成海这种农村出身，独自一人在省城研究所工作的后生，就显得有几分不修边幅。一是没养成那种习惯，二来也是没那个讲究的条件。
“谭德喜自己是总工程师，也就算了，我不和他计较，一切都是为了革命工作嘛……但是那个刘弘毅，就是个小孩子，估摸着跟着谭德喜也没多长时间，他凭什么给我们当老师？”
“这也太瞧不起我们了吧？”
“我们才是正规军好吗？”
金云峰的父母都是有一定级别的干部，平时不管在家里还是在单位，那都是很傲气的，除了少数几个长辈，他是谁都不服。
现在谭德喜居然安排一个小屁孩给他们这些大学生当老师，简直欺人太甚。
“就是就是，这要是传出去，我们的脸往哪搁？”
其他两人立即随声附和。
张成海不吭声。
他是被谭德喜指名跟着刘弘毅“当学生”的，今天一天接触下来，他发现刘弘毅肚子里确实有东西。但他平时在单位本来就是个闷嘴葫芦，从不和人争论。这个时候自然也是不说话。
“不行，明天我就跟段主任去说，我不干了！”
“我可受不了这个窝囊气！”
另一人急忙相劝：“云峰你冷静点，这可不是说着好玩的。我听说啊，这个任务段主任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上边争取下来。我们所里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出过什么像样的成果了，段主任很着急。这时候你去跟他说这种话，他肯定很不高兴……”
知道你爹你妈都是领导干部，牛逼轰轰的，但在段为民跟前可不好使。
人家那是副军级！
省军区司令员来了，都对他客气三分。
金云峰这话其实也就说说罢了，他傲气归傲气，又不是傻子。
真敢跑段为民面前说这种屁话，看段为民训不训得他七窍生烟就完了！
别看老段在谭德喜面前没一点脾气，真以为人家那么好说话呢？
“不行，无论如何，我都得教训教训这小子，让他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有了，高迪，上次我们所里那个122任务的技术资料，不是在你那吗？你把那几个大方程式抄出来，过两天找个机会，单独把刘弘毅约出去，让他解给我们看。”
“啊？这不好吧？”
高迪吃了一惊。
“那可是我们所里的同志，花了两年时间攻关才拿下的难题，他以前没接触过，怎么可能解得出来？”
122任务，也是科研所“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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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个任务之后，科研所就再也没有拿出过像样的科研成果。
主要还是所里几个扛大梁的顶尖研究员，现在都不在所里。
那几位若在，现在这个任务，段主任压根就不会求到谭德喜头上去。
就算在静江省军工研究系统的地位还比不上谭德喜，相差也不会太远的。
“他当然解不出来！”
金云峰冷笑着说道。
“他今天就是配合老谭演了个双簧，故意给我们来个下马威，以为谁不知道呢？你老谭要护犊子可以，要给自己的学生扬名立万也没问题，可你别拿我们当垫脚石啊！”
“怎么的，我们三所那么好欺负？”
“高迪听我的，咱们就这么办，到时候我倒要看看那小子还牛不牛！”
高迪虽然还是有些紧张，但也被金云峰鼓动得跃跃欲试。
大家都是年轻人，而且是这个时代的天之骄子，谁骨子里头还没三分傲气了？
“张成海，你的意见呢？”
见其他两人都点头答应，金云峰暗暗得意，临了又想起张成海还没表态呢。
张成海想了想，老老实实地说道：“我觉得刘弘毅水平还可以，我今天跟他一起翻译资料，他的英语很厉害……很多单词我不明白，去问他，他都能一口就回答上来……”
“哼，英语是死记硬背的东西，这个不算什么。而且那些资料，我怀疑也是老谭早就翻译好的，故意让那个刘弘毅拿来吓唬你！”
“反正他又不是我们三所的人，搞完这个任务就要回楚州去的。他就是想要让他那个学生名利双收，不愿意白白帮我们三所完成这个任务。”
“我偏要揭穿他们这种虚伪的伎俩！”
金云峰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满腔正气地说道。
“那，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这已经是张成海最大限度的“抗议”了。
要他和金云峰高迪等人对着干，他还没这个胆子。他农村出身的，面对这几个城市青年，天生有着自卑感。
现阶段，城乡差距是一道巨大无比的鸿沟。
城里人天生就是农村人羡慕的对象。
现在根本就不是后世，人们可以自由迁徙。农村人可以去城里定居，城里人厌倦了喧嚣，条件许可的话，也可以自由去农村定居。
眼下，你稍微出趟远门，有可能在外地过夜，都要事先去单位或者派出所开好介绍信。
“那不行！”
“你怎么能当叛徒呢？”
金云峰立马就不高兴了，阴沉着脸呵斥起来。
“你要搞清楚，你才是三所的人，我们都是三所的人！”
“这个时候，就必须团结起来，一致对外。”
“是啊张成海，你可不能去告密啊。”
高迪就在一旁连声附和。
金云峰家里条件好，父母都是领导，高迪平时和他走得很近，算是他的跟班吧。
张成海一张脸涨得通红。
“我，我不会去告密的……”
“那就好，那我们就统一行动，到时候你什么都不用说，跟着我们一起就行了。”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接下来的两天，金云峰刻意和刘弘毅走得很近，主动和他聊天说话，时不时的还会装模作样地拿一些英文资料过来请教他。
为的就是放松刘弘毅的警惕，可以很方便地将刘弘毅约出来。
区区一个小毛孩子，我还拿捏不住你了？
张成海心神不宁，几次想要开口提醒刘弘毅，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内心不住地挣扎。
这一切落在刘弘毅眼里，稍微一转，立马就心里有数了。
他又不是真的十六岁小屁孩。
那么成熟的心智，官场打滚十几年，这么点小伎俩都看不穿？
看来这伙人是有所图谋。
但刘弘毅也不在意。
这又不是在社会上，而是在军事单位，金云峰纵使有些算计，也不敢跟他动武，最多就是想办法为难一下他。
到时候见招拆招就是了。
果然，两天之后，金云峰就主动约刘弘毅出去宵夜。
因为要赶进度，所以课题小组的作息时间是加长版的，每天上午八点开始，一直干到晚上九点。
段为民尽力在后勤上给他们开小灶。
一日三餐，最少保证中午那一餐能有一个肉菜，晚餐虽然没有肉，食堂的大师傅在炒菜的时候，也会多放一点油，也算是增加些许营养。
而且在攻关的这段日子里，课题小组每个人每天额外增加五毛钱的加班补助，另外增加二两粮票的伙食补助。
对于每月工资只有几十块钱的普通科研人员而言，这个补助已经算是力度很大了。
“谭老师，一起去吃宵夜吗？我请！”
为了不引起谭德喜的怀疑，金云峰笑嘻嘻地对谭德喜也发出了邀请。
通过这几天的接触，他已经大致摸清楚了谭德喜的脾气。
他们都是九点下班，但谭德喜不到十二点是绝对不会去睡觉的。而且他晚上也不怎么吃东西，实在饿了就啃几口早餐剩下的冷馒头，喝一口茶水对付过去。
谭德喜其实极其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搞科研的机会，时间宝贵，一分一秒都不愿意浪费。
看了金云峰一眼，谭德喜眼里闪过一抹疑惑。
金云峰急忙说道：“谭老师，是这样的，我家里条件还行，大家能在一起搞课题，就是缘分……你看我们这几个都是年轻人，饭量大，晚上吃的那点东西，早就消化干净了。不吃点东西，饿得睡不着觉。”
这个理由很说得过去，谭德喜本质上也不是一个喜欢怀疑自己同志的人。
要不是这几年他经历了许多的磨难，明白人心险恶，恐怕压根就不会对金云峰起疑。
当下摆了摆手，说道：“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随即又开始伏案解方程式。
这已经是第三遍验证了。
在科研上，谭德喜从来都是一丝不苟的，不允许出现任何差错。
金云峰心中大喜。
他就怕谭德喜一起去。
急忙和谭德喜说了声“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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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我们去汽车站那边。”
“这里离汽车站不远，走路过去一二十分钟就到了。”
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所有饭店都已经关门，唯独汽车站和火车站附近，才有营业到晚上十点左右的国营食堂。
据说在某些小巷子里，还有偷偷摸摸出来营业的小摊贩，煮点面条馄饨啥的，也有卖凉菜的，捎带着卖点散酒。
金云峰知道这样的去处，但这种不保险，要是这段时间查得严，小摊贩不敢出摊，很可能会扑空。再去汽车站就赶不上趟了。
汽车站的饭店是国营的，就不存在这种问题。
刘弘毅自然是没什么意见。
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饭量大得惊人。每天早餐都会多拿两个馒头，留着当宵夜。
他这段时间的作息，和谭德喜是一样的。
其他人都离开之后，他陪着老谭头继续工作到十二点。
让他一个“现代人”过这种日子，还真不容易。得亏他自制力很强，很明白“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道理，才能坚持下来。
现在知道汽车站就在附近，刘弘毅已经在琢磨着给段为民提个要求，给他配辆自行车，每天晚上骑着去一趟汽车站，吃一碗面条再回来继续加班。
肚子不饿，干革命工作才更有干劲。
年轻人走得快，十六七分钟就到了汽车站，出乎刘弘毅的意料，这里居然很热闹。
大夏天的，人睡得晚，附近不少人都喜欢到这来转悠。
因为汽车站门口有一个小小的广场，周边还有几家食堂亮着灯，勉强也算是一个“休闲”的场所。
几个小孩子溜着铁环，从他们面前飞快地跑过，留下一串笑声。
还有小孩子坐着轴承当轮胎的小木车，由另一个小孩推着，在广场上疯跑。
刘弘毅不由得有些感叹。
虽然日子过得很艰苦，但童年的记忆，总是会留下许多快乐的画面。
“这边这边，这家店的肉丝面做得好，面汤是真正的骨头汤，特别好喝。还有啊，他们的花生米也炸得好，又脆又香。”
金云峰一副对此地十分熟悉的样子。
也只有他这样的家庭，才能时常跑到这里来消费。
普通家庭，谁不是精打细算过日子，一分钱掰开成两半来花？
只有家里遇到什么喜庆的事情，才会舍得下馆子吃一碗肉丝面。
那家饭店的名字，就叫做汽车南站第一国营食堂。
食堂里并没有多少人，服务员已经开始收拾桌椅，拿出扫把准备打扫卫生下班了。
金云峰几人进门，服务员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都要下班了，这个时候还跑来吃面，故意的吧？
这可是国营食堂，不是后世的个体户。不管每个月营业额有多少，她们的工资都是固定不变的。所以生意好不好，和她们都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
妨碍别人按时下班，那就是“不懂味”。
不过见金云峰等人都穿着军装，红五星红领章鲜艳，服务员到底没敢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穿军装，四个兜，这是干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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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主动上前来询问你要吃点什么，那是想多了。
自己去窗口买票，然后拿着票去另一个大的窗口等着端面。
别指望服务员会给你把面送过来。
惯得你！
金云峰主动买了五碗肉丝面，再加一碟花生米，一斤散酒。
肉丝面一毛五分钱一碗，外加二两粮票。
五碗七毛五分钱，一斤粮票。
花生米一毛钱一碟。
散酒六毛一斤。
这顿宵夜，一下子就花掉将近一块五，外加一斤粮票。相当于金云峰一天的工资还多。不过看金云峰的样子，并不如何心疼。
他还没结婚，不需要养家糊口。
家里更不需要他补贴，自己赚的工资自己花，小日子过得还是很滋润的。
七十年代，这是妥妥的高干子弟生活。
可能因为到了晚上，没什么客人，加上金云峰年轻帅气，气质出众，还是个部队干部，卖面的三十来岁小嫂嫂对他格外关照，每碗面条都多加了些肉丝，还送了他们一小碟榨菜丝。
附带送上一个甜甜的微笑。
见到这一幕，一起过来端面的刘弘毅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果然颜值即正义。
搁在哪个时代都是真理。
信不信徐公泡妞都不需要花钱？
五个人围桌而坐。
一口面，一颗花生米，一筷子榨菜丝就一口酒，倒也吃得酣畅淋漓。
“刘老师，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啊？”
金云峰喝了几口酒，笑着问道。
张成海夹面的手骤然一僵，高迪两人嘴角都露出了一丝戏谑的笑容。
刘弘毅知道那活儿来了，也不着急，自顾自吃了一口面条，抿一口酒，这才笑着说道：“金参谋，你看我这个年纪，像是个大学毕业生吗？”
科研所是军事单位，内部人员对外时，除非有确切的职务，否则一般都是称为“参谋”或者“技术员”。
“是啊，我也瞧着不像，可是谭老师让你给我们当老师，我还以为，你是哪个大学的讲师呢。”
“实话实说，我是楚州一中的高二学生，今年下半年毕业。”
众人一听，顿时面面相觑。
他们一直不知道刘弘毅的真实身份，只是看他非常年轻，就猜测可能是谭德喜带的学生，怎么也得是一个中专生吧？
大专生也有可能。
毕竟十六岁和十八九岁也没有太明显的区别，刘弘毅的表现又一直很沉稳，所以对他们形成了误导。
现在刘弘毅居然告诉他们，自己是个高二学生，还是在校学生。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那，那你今年多大了？”
“十六岁！”
“那，为什么你会跟着谭老师跑到我们三所来？”
刘弘毅笑着说道：“谭老师觉得我还可以，就带着我一起来了。”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金云峰只觉得自己整个三观都颠覆了，一口气堵在胸口，下一刻就要爆发出来。
谭德喜，欺人太甚！
竟然，让一个高二学生，给自己这些正经八百的大学生当老师。
至于自己这个工农兵大学生算不算货真价实，金云峰压根就没往那方面想过。自从正式的高考停止之后，谁不是工农兵大学生？
你想参加正规高考也没地方考去。
“刘弘毅，你们这样子搞也太过分了吧？欺负人也不能这样！”
金云峰原本想要装老阴笔的，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忍住，重重将手里的玻璃杯往木桌上一顿，怒道。
“我金云峰，大宁工学院机械设计专业毕业，你有什么资格给我当老师？”
“哦，大宁工学院，好学校。”
刘弘毅也不生气，点了点头，说道。
“可是为什么谭老师给你们出的两道题，都答不出来呢？除了张参谋答了一道半，你们几位，可都只答了半道题……”
“呵呵，演得好一出双簧。别以为这种小把戏能哄得了谁！”
不等刘弘毅把话说完，金云峰便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
“我就不信，那题是你自己做出来的。”
“你英语好，这个我信。死记硬背的东西嘛，有什么了不起的？但是解方程，可没那么简单。那么高难度的专业题，你一个高中生能解出来来？”
“你们师徒俩串通好了，故意的吧？”
“真以为我们三所现在没人了，好欺负？”
刘弘毅依旧没生气，想了想，说道：“那金参谋的意思，到底要怎么样才肯相信呢？”
“很简单，我出题，你来考！”
“你能答出来，那我就无话可说。”
“要不然，以后就不要在我们面前摆老师的臭架子！”
刘教授顿时觉得好冤枉。
貌似自己真没有摆过什么臭架子啊。
这两天他主要就是和张成海一起翻译英语资料，偶尔才和金云峰等人打一下交道，还是金云峰主动过来向他请教问题。
不过态度这东西，是最难说清楚的，人家觉得你摆臭架子了，你再怎么解释都没用。
“说话算话？”
刘弘毅也懒得解释了，直接反问道。
“那当然！”
金云峰傲然说道，心中早已大喜。
“那好，你出题吧！”
刘弘毅直截了当地说道。
这挑战，哥接了！
“高迪……”
金云峰朝着高迪一摆脑袋。
高迪当即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掏出一叠信纸，上边抄录了三个长得吓人的大方程式，嘿嘿笑着，递给了刘弘毅。
武器设计是一个极其复杂的工程，但计算，始终是其中最基础也最重要的环节。
刘弘毅接过三道题，脸色顿时微微一变，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金参谋，高参谋，你们这样子搞不对吧？”
刘弘毅的声音变得低沉。
“这可是重要数据，是机密！”
“你们就这样带出来，大庭广众之下公之于众，合适吗？”
“保密纪律你们都没学过？”
金云峰等人不由一愣，没想到刘弘毅居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高迪两人有些惊慌。刘弘毅要是把这个情况回去跟段主任汇报一下，那他们就吃不了兜着走。
“怕什么？有我呢！”
事已至此，金云峰也只能硬撑到底。
“刘弘毅，废话少说。就说这题，你解不解得出来吧？”
“解不出，以后就少在老子面前装模作样！”
“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跑到我们三所来耀武扬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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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压根就没意识到一个问题。
刘弘毅只看了一眼那三个大方程式，就很严肃地告诉他，这是机密！
这说明什么？
说明刘弘毅知道这三个大方程式是干什么用的。
他知道这是武器设计的方程式。
普通高中生能知道吗？
可笑金云峰根本就没想到这茬。
接下来刘弘毅说道：“解是可以解，但这点时间根本不够……”
开什么玩笑，如此复杂的三个方程式，金云峰想要他在短时间内解出来，那怎么可能？
金云峰顿时笑了，满脸都是嘲讽之意。
“你看，我就知道吧，你这是想拿回去，让老谭帮你解啊。”
刘弘毅摇摇头，都不想跟他说话了。
金云峰这点学术水平，和他比起来，简直就和文盲没什么区别。他以为解武器级的大方程式，是高中月考答题试卷呢！
就算是高中月考，考试时间也有一个小时。
“你们看到没，这就原形毕露了吧？”
金云峰得意洋洋地对高迪等人说道，高迪等人也附和地哄笑了起来。
刘弘毅再次摇头。
照这个样子，今儿个他不露一手，还真会被人小看了。
“这样吧，金参谋。如果你们那么想要知道答案，那换个地方，就回研究室，我们请谭老师做个见证，我给你们解这三道题。可能，需要三四个小时……”
这种大方程式的计算过程是超级复杂的。
“回研究室，嘿嘿，你还不是想要请老谭给你指点吗？”
金云峰一副我看穿了你小把戏的聪明伶俐样儿。
刘弘毅叹了口气，说道：“金参谋，只要谭老师开口指点了我一个字，就算我输，行不行？”
高迪等人面面相觑，都有点打退堂鼓的意思。
他们实在很害怕老谭头。
金云峰是个不怕事的，家里条件好嘛，有靠山。
当即一拍桌子，叫道：“好，那就这样定了。你自己说话算话啊。老谭要是不答应，把我们都骂一顿赶走，那也是你输！”
看，云峰哥当真是聪明绝顶，预判了刘弘毅的预判。
你不就是想要借老头来压我们吗？
但凡你敢这么干，那就证明你没种，你根本不会解题，就是个狐假虎威的西贝货！
“好，就是这样！”
刘弘毅自然不带半点害怕的。
当下一行人将面条，榨菜，花生米吃得一干二净，又把碗里的面汤喝得涓滴不剩，起身准备走人。
离开之前，刘弘毅又贴心地走到窗口，买了一份酱肉，两个馒头，用油纸包好，给谭德喜带回去当宵夜。本来想给老头儿带碗面的，这家店的肉丝面确实味道鲜美，骨头汤也很好喝。
问题人家就没有外带的服务。
就眼下，你全中国都找不到泡沫快餐盒。
很快，一行人又回到了研究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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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我给你带了点宵夜……”
“我不需要，我有馒头！”
老头儿一点都不领情，板着脸呵斥道。
大晚上的吃什么肉？
把嘴吃刁了怎么办？
以后白开水就冷馒头还怎么吃得下去？
刘弘毅也不给他做思想工作，自顾自将吃食放下，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跟老谭头说了一遍。
“老师，请你做个见证，我在这里，当面给他们解题。”
说着，刘弘毅便将那三个大方程式在谭德喜面前摆开。
和刘弘毅预想的一模一样，一听到学术问题，立马就来了劲，不过他看了那三道大方程式之后，脸色一下子又变得十分阴沉，呵斥道：“开什么玩笑？一个晚上解开这三道题？你们谁是神仙转世吗？”
“乱弹琴！”
金云峰嘴角闪过一抹奸笑。
这才是他本来的目的。
不怕你刘弘毅本事通天，就算你知道怎么解题，一个晚上你的时间也根本就不够。但“打赌”这种事，本就讲究个立竿见影。
甭管你有多少理由，你没能当场给我把这几个方程式解开，你说破大天去，也是你本事不济。
以前他们所里那几位顶梁柱还在的时候，122任务也花了好几个月时间，全所通力合作才搞出来的。
一个晚上解题，不要说你刘弘毅区区一个高二学生，就算是老谭头，他也做不到。
望向刘弘毅那幸灾乐祸的表情，几乎都不加掩饰了。
小子，不信坑不死你！
刘弘毅笑了笑，说道：“老师，我想试试看……一个晚上解三道题，可能时间是有点紧，但解一道题的话，应该差不多。”
这下连谭德喜都来了兴趣，打量了他一眼，问道：“你真要试？”
“学习嘛……”
刘弘毅谦虚地说道，眼里却满是自信。
“好，那就试一试。我也想看看，你的潜力到底有多大。”
“说好了啊，你独立解题，我们都不会给你任何帮助。”
“行，老师你算盘借我用一下。”
别怀疑，刘弘毅上大学的时候，他们的辅助计算工具就是算盘。1978年，哪怕他上的那个著名大学，也是不可能给普通学生配备计算机的。
全国仅有的几台大型计算机，各个科研单位想要申请一个小时的算力，都得提前打报告。并且不是你打了报告就一定能得到批准，就算得到了批准，那也得排队等候。
当时刘弘毅他们曾经去参观过一台大型计算机，羡慕得眼珠子充血。
我国第一颗氢弹的大部分设计数据，都是用算盘算出来的。
刘弘毅使用算盘的熟练程度，虽然还比不上谭德喜，但经过这段时间的恢复性练习，辅助计算肯定是没有任何问题。
省时省力，还能节省草稿纸。
当下刘弘毅拿过谭德喜的旧算盘，就在研究室摆开了架势。
金云峰等人围了过来，表面是看热闹，其实就是“监督”，绝不允许谭德喜给刘弘毅半个字的指点。
好小子，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能把我们三所全体研究人员花了好几个月时间才搞明白的课题，一个晚上就给解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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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他熟练地扒拉着算盘，在草稿纸上列出一长串令人头晕目眩的各种算式和数学符号，金云峰隐隐觉得“大事不妙”。
瞧这个架势，这家伙还真懂啊……
高迪和另外那位，也开始忐忑不安。
只有张成海凑过去，很专注地看着刘弘毅解题，时不时的还会插口问上一句，刘弘毅随口给他解释，手下却是丝毫不停，算珠噼里啪啦的，一丝不乱。
这本事，那是相当的了得！
随着时间推移，金云峰等人开始打哈欠，急忙伸手掩住嘴。
只有谭德喜眼神越来越亮，目光中透出无限惊喜之意。
连他都没想到，刘弘毅如此天才。
这速度，恐怕就算是他亲自上阵，也不过如此了。
不对，可能都还比不上刘弘毅的速度。
毕竟刘弘毅现在的生理年龄是十六岁，那脑子转得可有多快？这种年轻的优势，太大了。
刘弘毅自然也知道老谭头心里震惊，不由得暗暗惭愧。
老师，您打电话报警吧，这里有人“开挂”，场面快要控制不住了……
事实证明，刘弘毅过分谦虚了。
他刚才说，用一个晚上来解一个方程式应该还是可以试一试，然后，“挂逼”只用了两个多小时，十二点多，就把第一道大方程式给解开了。
就刚才，谭德喜可是什么都没干，全神贯注地看着刘弘毅解题。
也就他这种纯学术型大咖能做到如此专注了。
张成海也一样。
金云峰高迪三人，早已哈欠连天，心里后悔得不行。
这特么纯纯的自讨苦吃啊。
今晚上还睡不睡觉了？
当然，最关键的是他们看不懂，自是索然无味。
张成海认真学习，就一点都不觉得困。
“算完了……快，高迪，把答案拿出来对照一下，看他解得对不对……”
金云峰强打精神，催促高迪。
“不用了！”
谭德喜冷哼一声。
“答案完全正确。”
金云峰尴尬地笑着，却还是催促高迪把“标准答案”拿出来。
他反正是信不过老谭头，怕老头儿偏袒他“徒弟”。
高迪急忙从书包里将正确答案拿出来，扫了一眼，脸色微变，低声对金云峰说道：“云峰，答案是正确的……”
“给我看看！”
谭德喜一把将答案抢了过来，然后拿起刘弘毅的答题纸，仔细对比起来。
然后他就发现，刘弘毅解题的过程，比“标准答案”更加简洁，最少节省了好几个步骤，可以说，刘弘毅给出的是最优途径。
就算是他谭德喜来解这个方程式，也做不到这样。
几乎连一步歪路都没走过，两点一线，直奔正确结果而去。
“快，你把剩下这两道题也给我解开！”
谭德喜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急忙说道。
这一刻，老头儿兴奋得满脸通红，如同打了鸡血。
到了他这样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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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也没几个人够资格来教导他！
有资格教导他的那几位，人家比他谭德喜还忙，也不可能抽时间来教他这个“老学生”。
这下可把金云峰吓坏了，赶紧“求饶”：“谭老师，今晚上就算了吧……这都十二点多了，明天还要上班呢……”
你老同志年纪大了，觉少，熬一个晚上没事，我们可吃不消啊。
“闭嘴！”
谭德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厉声呵斥。
“不求上进！”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学习机会，怎么可以错过？”
“搞学术，搞科研，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创造性的科学思维！”
“学会一种新的方法，可以帮你节省很多的时间。一天到晚就想着睡觉，你们怎么进步？”
“接下来，都给我瞪大眼睛好好看着，不懂就问。谁敢偷懒打瞌睡，我明天就告诉老段，看他怎么收拾你们！”
金云峰等人的脸色顿时比苦瓜还苦，高迪和另外一位助手更是“幽怨”地看着他，不问可知，心里已经在问候他金云峰的祖宗十八代了。
这不没事找抽吗？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老实点坐下，好好学习！”
“就靠你们这几个，你们三所以后就混日子吧，什么重要任务都轮不到你们头上。”
教训了金云峰的等人一顿，老谭头便不再理会，在刘弘毅身边坐下，一叠声地催促他。
“快，解题！”
刘弘毅也是“满嘴发苦”。
老同志，你不用睡觉的吗？
我现在可是年轻人，瞌睡老重了……
但在老谭头“威逼”之下，刘弘毅也不敢反抗，只能老老实实开始解题。
不过为了今晚上还能睡两个小时，刘弘毅使出了“洪荒之力”，并且毫不客气地开始“指挥”谭德喜和张成海给他当助手，让他们帮助自己进行辅助计算。
现在已经不必要向金云峰等人证明自己的能耐了，主要任务是“教学”。
“学生”是谭德喜。
武器设计专业上，他不可能超越谭德喜，但解题方法，确实是优化了的。
毕竟他领先了五十年！
这些优化方法，可以为谭德喜在后续的武器设计上，节省大量的计算时间。尤其在没有大型计算机辅助计算的情况下，这种优化就显得尤其重要。
谭德喜极其投入，态度和真正的“学生”一模一样，不懂就问，绝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他这样的态度，甚至感染到了金云峰等人，慢慢也开始变得十分专注。
金云峰虽然算是这个时代的“纨绔子弟”，好歹也是个革命军人，是研究所的一员。段为民能把他派过来给谭德喜当助手，证明他的基础比普通人还是要好得多，是矬子里选拔出来的高个儿。
尽管他懂得不是太多，但专注地投入进去，也能学到不少东西，对他们几个，都是一个很大的提高。
张成海就更不用说了，他底子本就是最好的，悟性也是极高，学到的内容，比金云峰等人要多得多。
收获最大的还是谭德喜，时不时赞叹几句，喜不自胜。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这次“夜战”，彻底改变了刘弘毅在课题小组的地位。
第二天，他就从“小刘”“刘弘毅”变成了“刘老师”！
为了区别于谭老师，“刘老师”很自觉地谦逊了很多次，最后采取折中策略，谭老师依旧是谭老师，刘老师前边加了一个字，变成“小刘老师”。
安啦，这就对了嘛！
这才能安心工作。
刘弘毅展现出超强的计算能力之后，谭德喜随即对课题研究分工做了调整。
他将主要精力转向德文，法文资料的翻译，让刘弘毅承担起主要的计算任务。在谭德喜看来，刘弘毅承担这个任务，效率可能比他本人还高。
当然，要计算哪些东西，那还得谭德喜给刘弘毅分配。
整个武器设计的思路，是谭德喜的，在这个方面，刘弘毅没办法喧宾夺主。
这个并不是他的强项。
所以在这个课题组，本质上他依旧只是一个出色的助手，谭德喜仍然是灵魂人物。
接下来，课题组高速运转，段为民又先后给课题组调派了几名助手过来。
时间一天天流逝，课题组的进度逐步加快，比段为民预计中最快的速度还要更快。照这样下去，两个月左右，就能完成理论设计和验证，开始进入样品试产。
在这个过程中，刘弘毅展现出极其强大的天赋以及无与伦比的学术研究精神，几乎不用任何人监督，就能将谭德喜分配给他的任务保质保量地完成，多数时候都是提前完成。
关键“带学生”也是有模有样，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新手，以至于到后来，课题组所有人都忘记了他的真实年龄，直接承认了他“副组长”的身份。
得亏76年这会没有网络小说，要不然，一定会有人怀疑他是重生者，悄咪咪地割他一块肉拿去搞科学试验！
这一天，刘弘毅突然接到了一封信。
艾小雨写来的。
为了避免家里人担心，刘弘毅到科研所之后，就写信回农场，向父母汇报了自己的情况，自然也是有通讯地址的。
他来科研所一个多月，接到过刘楚安和肖亚文写来的两封家书。
但接到艾小雨的信，还是第一次。
看到信封上娟秀的字迹，刘弘毅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艾小雨给他写这封信，也不知做了多久的思想斗争，辗转反侧多少个晚上才做出来的大胆决定吧？向肖亚文讨要自己通讯地址的时候，又是想的什么借口呢？
小脸一定红透了吧……
小心地撕开信封，抽出信纸。
信写得不短，整整两页信纸。字迹工工整整的，可见写这封信的时候，艾小雨的态度是何等认真。
抬头就让刘弘毅看得笑起来。
刘弘毅同学，你好！
“艾小雨同学，你好……”
刘弘毅禁不住微笑着念叨了一句。
在信中，艾小雨向他说了自己这段时间的学习情况，谭德喜离开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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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医生对我真好，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也想成为一名医生……”
艾小雨如此写道。
“当医生吗？挺好的呀……就是，你能见血吗？还有解剖课，你能适应吗？”
刘弘毅嘴角带笑，自言自语地问道，仿佛艾小雨就站在他的面前，扬起小脸，崇拜地望着他。
“刘弘毅，你在科研所还好吗？谭老师是不是对你非常严厉呀，我想起他都有点害怕呢……”
“还有啊，我们农场养的的小白兔都生了小兔子啦，好多小兔子呢，可爱极了。我也负责养了两只小兔子哦，红红的眼睛，雪白的皮毛，可好看了。我每天都喂它们吃苜蓿还有车前草，它们可喜欢吃了，每天都在长大……就是，只要一想到以后要把它们杀了吃肉，心里就特别难受……”
“刘弘毅，你帮我求求刘叔叔吧，我养的这两只小白兔，可不可以不要杀啊？”
“真是小孩子！”
刘弘毅嘴角再次浮现出柔和的笑容。
不过想想，自己亲手养的小白兔，要杀了吃肉，不要说艾小雨了，就连刘弘毅都觉得下不去手。
“对了，刘弘毅，我听肖阿姨说，过几天就是刘叔叔过生日了，你要不要向谭老师请个假，回来一趟啊？他们都很想你了……”
刘弘毅猛地记起来，确实哈。
他这段时间实在太忙，把这事给忘了。
好像过几天就是他父亲刘楚安42岁生日呢。
这是他回来之后，父亲第一次过生日。
多少年了！
刘弘毅心里很害怕，这一切都只是南柯一梦。
所以，必须得回去一趟。
心里有了决定，刘弘毅当即向谭德喜请假，谭德喜一开始自然是不肯的，课题研究已经到了要紧关头，这个时候怎能少得了刘弘毅这位“副组长”呢？
没有刘弘毅在身边，谭德喜担心进度会立马被拖慢下来。
不过在听刘弘毅说了理由之后，谭德喜沉吟片刻，居然答应了。
谭德喜本身就是个纯孝之人，想起自己已经过世的父亲，觉得不能拂了刘弘毅的一番孝心。
难得刘弘毅如此孝顺，当得成全！
“给你批三天假，一路上注意安全。”
谭德喜叮嘱道，随即又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和两张酒票，交到他手里。
“你爸爸不错，是个好同志，坚持原则，心系群众。他过生日了，你去帮我买两瓶酒，当作是我的生日礼物！”
“是，谢谢老师！”
刘弘毅并没有装模作样地推辞，而是郑重接过。
他很清楚谭德喜这种人的脾气性格，压根就不喜欢和你惺惺作态。他要是看不上你，连一个字都懒得跟你多讲。
他以后，孝敬谭老师的机会还多得是。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6月下旬，刘弘毅风尘仆仆地赶回了阳沟农场。
从大宁科研所到阳沟农场，两百公里，差不多整整花了一天的时间。
中间转了两趟车。
刘弘毅带了些礼品。
其中比较贵重的是两瓶竹叶青。
刘弘毅在三所附近的供销社买的，七块钱一瓶，还需要酒票。两瓶酒花了十四块钱。
在当时，绝对的高档货。
一瓶酒，普通工人七天的工资。
供销社最贵的白酒是茅台，九块二毛五一瓶。
最后刘弘毅还是选择了竹叶青。
倒还不是竹叶青比茅台便宜两块多钱，关键这酒是甜的，颜色也非常好看，给老爹祝寿，喝先苦后甜的竹叶青，寓意相当好。
长途汽车开到楚新县城之后，刘弘毅又在汽车站附近的供销社买了些糕点，还有一只烧鸭，一包酱牛肉。花的都是自己的钱和粮票肉票。
他在科研所工作了一个多月，已经发了一次工资。
段为民给他发的中级技术员工资，四十二块五毛。比照的是中专生转正的15级技术员级别。刘弘毅是高中生，可以比照中专生，又是课题组“副组长”，谭德喜的一号助手，算是正式技术员身份。
另外还有一些粮票，肉票，布票等等购买生活必需品的票证。
至于他们刚到科研所的时候，段为民给他们发的那些钱和票，可以看作是“安家费”。
老段这人，还是很讲究的。
为了早日攻克这个课题，也舍得下本钱。
所以刘弘毅现在也算是个小小的“有钱人”，老爹过生日，买点吃的喝的回来孝敬，乃是理所当然。
这个年代，通讯手段十分落后，电话转接相当麻烦，刘弘毅也就没有提前给家里打电话，写信更是赶不上趟，就这么直接回来了。
落日余晖之下，刘弘毅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阳沟农场。
“刘弘毅……”
第一个看见他的，居然是艾小雨。娇娇糯糯的声音中透出无限欢喜。
刘弘毅扭头一看，顿时就笑了。
只见艾小雨穿着蓝色长袖工作装，袖子和裤腿都高高挽起，斜背着一个巨大的竹篮，竹篮里是堆得满满的牧草，脚下则是一双极其廉价的草黄色人造革凉鞋，手里还握着一把镰刀，两条长长的粗大麻花辫在身后一甩一甩的。
刘弘毅做梦都没想到，会看见艾小雨这样劳动人民的模样。
这装扮，这“派头”，和生产队的女社员几乎没有任何区别了。
唯一的不同就是，很少有生产队的女社员，能长得和艾小雨一样漂亮。
“艾小雨，你这是干嘛呢？”
“打草呢。”
艾小雨骄傲地说道。
“我现在啊，也一样参加农场的劳动，每天都要打草喂兔子。我们都有好几百只兔子了。刘叔叔说了，过段时间，全校好好吃一顿兔子肉。”
刘弘毅立即将右手拎着的东西都交到左手，大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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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待会就跟我爸说，以后啊，你就还是留在卫生室给陈医生打下手吧，这些活，就不该是你干的。”
“不不不，是我自己主动要求的。”
艾小雨顿时就很着急地连连摆手。
刘弘毅笑道：“自己主动要求也不行。这个工作安排，就应该根据个人不同的特点区别对待。你去打草，那就不合适，事倍功半。在卫生室给陈医生打下手，那才是你应该干的工作。病人们看到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心情大好，那病啊，不打针不吃药都好了一半！”
这话怎么听怎么像大叔啊……
本来也是。
刘弘毅又不是艾小雨真正的同龄人。
艾小雨俏脸瞬间通红，噘着嘴有些不依地嗔了他一眼。
哎，这个年代的人，果然都很纯洁。
这种话搁在后世，连赞誉都算不上，搞不好还会被人狠狠甩一个白眼球——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会有人好意思说这样的土味情话？
“走吧走吧，今天晚上我请客，我们吃点好的。”
说起来，这段时间，刘弘毅在科研所，吃得还是很不错的，比在农场强得太多了。每天能吃到一次荤菜，晚上隔三差五的还跑到汽车站那边去吃碗肉丝面。
虽然工作任务很重，刘弘毅还是明显感到自己的体质比一个多月前要强得多了。
很快，两人便相偕走进了干校大门。
“弘毅，你怎么回来了？”
在食堂忙活的肖亚文见到儿子，也是又惊又喜。
“是不是那边的任务已经完成啦？”
刘弘毅笑道：“还没呢，至少还得忙几个月。我是请假回来的……爸爸不是明天过生日了吗？”
肖亚文高兴地说道：“嘿嘿，你这孩子，竟然还记得你爸爸过生日呢？”
两口子就这一个儿子，实话实说，小时候也是颇有几分溺爱的，还生怕养出个“小白眼狼”，现在听到儿子这么孝顺，肖亚文自然大感欣慰了。
刘弘毅看了身边的艾小雨一眼，老老实实地说道：“妈，不瞒你说啊，我还真不记得，是艾小雨写信提醒我的。科研所那边的工作，确实有点忙……”
没办法，只能强行给自己洗一波了。
肖亚文一点都不责怪，反倒惊喜地说道：“小雨告诉你的？小雨，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艾小雨早就羞得小脸红彤彤的，拧着衣角，忸怩地说道：“肖阿姨，前几天不是你告诉我了吗？还说不要把这个事告诉刘弘毅，怕影响他工作……”
“哦哦，我记起来了，确实说过，那你怎么……”
肖亚文话说到一半就咽了回去，望着艾小雨，怎么看怎么欢喜。
看来，肖亚文是认准这个“儿媳妇”啦。
“肖阿姨，我不跟你说了，我去喂兔子啦……”
艾小雨羞得无地自容，轻轻一跺脚，转身就跑。
问题是，竹篓还在刘弘毅肩膀上呢，你拿什么去喂小兔子啊？
肖亚文笑哈哈的催促儿子：“弘毅，你快去吧，帮小雨一起喂兔子，待会我叫你们吃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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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三口吃过晚饭之后，坐在昏黄的灯光下聊天。
天气炎热，肖亚文手里握着一把大蒲扇，不停给刘弘毅扇风。
阳沟农场这种条件，哪怕刘楚安贵为一把手，也没在家里装电风扇。办公室倒是装了吊扇。整个农场，现在也就殷令山家里安装了风扇。
殷副主任这种人，从来都不亏待自己。
自家人聊天，主要是询问刘弘毅在科研所的工作情况，刘楚安和肖亚文言辞之间，都流露出一丝担忧，主要是怕刘弘毅跟不上进度，拖了整个课题组的后腿，让谭德喜难做。
“爸，妈，这个你们就放心吧，耽误不了。”
“现在啊，他们都叫我小刘老师。”
在自己父母面前，刘弘毅倒也不是太谦虚。说自己很能干，让父母高兴高兴，不好吗？
顺嘴就聊了金云峰和自己打赌的事儿。
肖亚文便赞叹地说道：“我家弘毅就是聪明，学习成绩好。从小到大，每次都考年级第一名。”
在她想来，科研所也是“做题”嘛。
身为“小镇做题家”的先驱者，刘弘毅确实从小到大，都被老师和家长们赞不绝口。
典型“别人家的孩子”。
刘楚安看问题的角度自然又有所不同，马上叮嘱道：“弘毅，不能骄傲。另外啊，那个金云峰，可能是个纨绔子弟，你扫了他的面子，一定要小心，不要报复你才好。”
刘弘毅笑道：“爸，这个你不用担心。金云峰也不是什么坏人，这个人啊，我跟他打了一个多月的交道，其实为人不坏。他家里条件好，父母都是领导干部，前些年受到过冲击，后来又解放了，结合进了革委会班子。”
“金云峰呢，就是傲气一点，但为人还是很仗义的，大方，爱交朋友。”
“而且，人也比较好胜。知道自己业务上水平不高，这一个多月下来，也比较肯上进，天天缠着我教他解方程式，进步还是很快的。”
“我都和他成为好朋友了，上班的时候他叫我小刘老师，下班了，我叫他云峰哥。”
说到交朋友这种事，什么时候能难得住一位老资格的副厅级干部了？
更不用说，刘弘毅后来是享受副省部级待遇的二级教授！
在这个年代，人们的思想普遍还是比较单纯的，花花肠子有是有，也无法和后世刘弘毅那些同僚相提并论。
金云峰这种性格比较坦率的“纨绔子弟”，刘弘毅要拿捏他，那就是分分钟的事儿。
何况刘弘毅也不是个小气家伙。
金云峰经常请他宵夜吃面条，刘弘毅也不止一次回请过金云峰。
年轻人嘛，心里那疙瘩，来得快也去得快，本就没什么了不起的过节。
关系处得那是相当的不错了。
听刘弘毅这么说，刘楚安便即放心。
次日中午，阳沟农场防空洞。
一场别开生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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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到处都是蘑菇。
当初刘弘毅提出来的“三大政策”，第一个开花结果的就是“蘑菇种植”。防空洞种蘑菇，那当真是得天独厚的条件。
用稻草，木屑做好培养基，菌种种下去，定时淋水，再加一点点微弱的灯光，几天时间，蘑菇就噌噌噌地冒出来。
农场这边，都已经吃过好几顿蘑菇了。
虽然缺盐少油，但蘑菇本身极其肥美，那鲜甜的味道，让每个人都赞不绝口。
选在这种地方开“生日派对”，当然是有原因的。
艾高峰，黄安平，赵博龙，方启军等人，还有一些老同志，都被刘楚安安排在这里劳动，任务就是照顾这些蘑菇。
虽然防空洞里阴暗潮湿，不是什么好地方，但这三伏天，外边气温高达三十几度，田间劳作的辛苦程度，谁干过谁知道。
在防空洞里种蘑菇，阴阴凉凉的，绝对比顶着剧毒的太阳锄地要强出几百倍。
劳动强度也要低得多。
基本上就是浇浇水，采摘一下蘑菇，不咋费力。
空闲的时候，老朋友聊聊天说说话，抽支烟，好不惬意。相比起一两个月前，简直就是神仙日子。
一个两个的，身子骨都将养了起来，脸上也能见得些许红润的气色了。
对给他们带来这一切的刘楚安，自然是十二分的满意。
今天上午，刘楚安早早就将殷令山和他的一个亲信打发到城里开会去了。
殷令山也特别喜欢去城里开会，总是找理由不按时回农场，一定会多赖在城里一段时间。城里多好啊，哪里是农场阳沟这种荒凉偏僻之地能够比得上的？
防空洞里，相对隐秘，一般不会有人进来，在这里“聚会”，更不会被不相干的人看到，还是比较安全的。
见刘楚安拿出两瓶竹叶青，艾高峰等人忍不住都发出了低低的欢呼声。
“楚安，这可是好东西，贵得很呢……”
艾高峰笑哈哈地说道。
他现在，早已停发了工资，每个月就是二十几块钱的生活费，和几年前当行署专员时，不可同日而语。都不知道多久没喝过酒了，更不用说竹叶青这种高档酒。
刘楚安笑着说道：“弘毅带回来的。”
“哈哈，弘毅这孩子，还真是孝顺得很，来来来，弘毅啊，给伯伯们说一说，你在大宁的工作顺利吗？”
艾高峰现在看刘弘毅，那是一百个满意一千个欢喜一万个赞叹。
刘弘毅自然是谦虚谨慎了一番，又点明这两瓶酒，其实是谭德喜送的。
老师一片心意，可不能埋没了。
艾高峰便啧啧称赞：“哎呀，老谭那个人啊，我知道，那是个怪人，他肯定是特别欣赏弘毅，要不然，他才不会送酒呢。”
谈笑之间，“派对”展开，食物主要就是刘弘毅带回来的烤鸭，酱牛肉，还有些其他食品，远远谈不上丰盛，但在这样的环境下，还能奢求什么呢？
大家纷纷给刘楚安敬酒，祝他生日快乐。
所谓“生日派对”，不过就是个由头，无非是让老朋友们聚在一起吃点喝点，增进感情罢了。
“弘毅，你在大宁，离沙河远吗？”
黄安平突然问道。
“黄伯伯，也不算太远。”
刘弘毅急忙答道。
“哦哦，我小孩黄永辉在沙河插队，你要是有空的话，抽个时间去看看，告诉他，我在这里挺好的，让他不要担心。”
“行，黄伯伯，你告诉我具体地址，我回大宁之后，马上就去看他。”
“哎，好好，我这有他写的信，你拿着，地址上边写着呢……”
黄安平急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交给刘弘毅，看得出来，他很关心自己这个小孩。
刘弘毅双手接过。
就在这时，肖亚文突然急匆匆地赶到，对刘楚安说道：“老刘，那个，黄书记的爱人李大姐来了，好像很着急的样子，听说，听说是……是黄书记的小孩，在沙河那边出事了……”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黄安平着急忙慌地往防空洞外跑，脸色变得十分焦虑。
刘楚安刘弘毅父子跟着往外跑。
艾高峰急忙吩咐了一声：“大伙儿在这等着，我去看看。”
人都是有惯性的。
此前他是地区行署专员，黄安平是地委书记，楚州地区一二把手，老同志们聚在一起的时候，依旧还是隐隐以他两人为首。
虽然大家都很关心黄安平家里的事，可也不好大家一窝蜂地围上去。
其实连艾高峰都不该去的，但他和黄安平关系非常好，知道黄安平有多看重他那个儿子，这种时候，一定要去了解一下情况。
想想艾小雨出事的时候，艾高峰心里是何等绝望吧，感同身受。
很快，一行人就来到了农场办公区。
黄安平的爱人李大姐在接待室里不安地来回走动，脸上泪痕宛然。
“出什么事了？”
黄安平第一个闯进来，急急问道。
一见到黄安平，李大姐“哇”地一声就哭出了声，语不成声地说道：“老黄，永辉，永辉被他们抓起来了……”
“被谁抓起来了？为什么要抓他？”
黄安平一把抓住了妻子的手。
“被七湾大队的人抓起来了，说他，说他耍流氓，强奸，强奸女知青……”
“不可能！怎么可能？”
黄安平大惊失色，忍不住吼道。
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黄永辉绝不可能干出这种事情来，那孩子一贯的正义感爆棚。
艾高峰见不是头，急忙在一旁说道：“大姐，你先别急，缓一缓，慢慢说，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清楚……”
地区一二把手关系非常好，在其他地方是十分罕见的。
有句玩笑话说，一二把手是天生的对手！
虽然是调侃，但也说明这样的情况不少见。
主要还是因为黄安平生性平和忠厚，而艾高峰为人十分直爽，又十分尊重黄安平这位比他大几岁的兄长，两位都是胸怀正义，没有什么歪心思的好领导，这才能合作愉快。
在众人的劝慰下，李大姐终于稳了稳神思，开始叙说此事的前因后果。
她也是刚刚接到电话。
电话是黄永辉插队的沙河县七湾大队一名知青跑到公社偷偷给她打过来的，那名知青自述是黄永辉的好朋友，大家睡同一个宿舍。
知青在电话里说，昨天晚上，他们趁天黑准备去河里洗澡，结果发现七湾大队支书的儿子徐成正在对一名女知青耍流氓，黄永辉当场上前制止，和徐成打了起来。
徐成没打过黄永辉，就跑回大队叫了一帮人过来，口口声声说是黄永辉耍流氓，想要强奸女知青，就把他抓起来了。
“混账！”
“这不是贼喊抓贼吗？”
“他们怎么敢的？”
艾高峰大怒，双眉却紧紧蹙了起来。
他嘴里是这么说，却知道情况非常严重，这年头，发生这种事太正常了。
知青在插队地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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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意图强奸”这个罪名太重了，搞不好就要判刑坐牢的呀。
这倒还在其次。
黄永辉现在人被抓起来，不定被徐成那帮人打成什么样子呢。
黄永辉可以说毫无反抗的余地。
“老黄，老黄，怎么办啊？永辉那个朋友说，昨晚上，昨晚上他们，他们打了永辉一夜，今天一大早，他去大队部的时候，永辉都已经不能说话了……怎么办啊，老黄……他们，他们会把永辉打死的呀……呜呜呜……”
李大姐痛哭失声，泪如泉涌。
黄安平只觉得胸口一股怒气直冲脑门，又气又急，突然眼前一黑，“咕咚”一声就晕倒过去。
众人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的，掐人中，抹胸口，好不容易才把黄安平救醒过来，将他扶到椅子里坐下。
李大姐紧紧抓住他的手，眼巴巴地看着他，又是着急又是痛心，那无奈加绝望的神情，令艾高峰刘楚安等人都感同身受。
“楚安，楚安，有办法想吗？”
黄安平终于回过神来，挣扎着站起身，握住刘楚安的手，急急地问道，满脸哀求之色。
他和艾高峰不同，他有好几个子女，但黄永辉是他最喜欢的一个，也是最得他看重的。现在听说自己儿子被人关在大队部，打了一夜，那心痛得都揪起来了，几乎无法呼吸。
要是搁在从前，他还在位的时候，哪怕沙河县不属楚州地区管辖，那也能想出办法来，可以打电话向省领导反映这个情况，请省里出面干预。
现如今，他自身难保，而他熟悉的那几位省领导，处境不比他现在好到哪里去。
和他一样，有心无力，帮不上什么忙。
黄安平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刘楚安身上。
刘楚安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农场主任，但好歹是在任的干部，身份摆在那里，是有资格向上边反映问题的。
刘楚安内心也升腾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沙河，离楚州实在是太远了，他在那边，连一个熟人都没有。
不过还是说道：“黄书记，别着急，我这就给地区领导打电话，汇报情况，请他们向省里反映！”
老实说，刘楚安也知道作用微乎其微。
一方面，地区领导对他并不感冒，他自己这个农场一把手的官帽子怎么来的，心里有数。
给康吉盛打电话不会有什么作用，康吉盛现在恨不得将他父子俩碎尸万段呢，怎么会主动帮他们的忙？忌惮着那些照片，不主动来找他的麻烦就已经很不错了。
另一个方面，纵算地区领导愿意帮忙，对沙河他们能不能有办法，也不好说。
但当此之时，也没别的办法了。
权且死马当活马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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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接打给地区一把手高主任。
他和高主任不熟，老高是从省里派下来的，担任地区主任的时间并不长，刘楚安以前只是地区农业工作领导小组的副组长，跟高主任隔得有点远，没怎么打过交道。
而且高主任脾气软，地区的大权，有很大一部分被康吉盛这个家伙把持着。
但刘楚安此时也没有别的办法可想。
电话打通之后，刘楚安将情况向高主任做了汇报，请求地区出面给沙河那边打招呼，请他们秉公处理这个事。
如同刘楚安所料，高主任在电话那边很为难。
“老刘同志，这个招呼我恐怕不好打啊……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万一情况和你们说的不一样呢？”
这个意思就很明白了：你们说黄永辉是制止犯罪，但现在被七湾大队抓起来的人可是他。
所以到底黄永辉是不是意图强奸女知青，这事谁都不敢保证啊。
我这里打电话去干预，万一搞错了呢？
岂不是包庇犯罪分子？
高主任和黄安平毫无交情，和刘楚安也谈不上很熟，他确实不大可能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的小孩去冒那么大的风险。
“高主任高主任……”
黄安平急了，从刘楚安手里抢过电话，连声说道。
“我是老黄，黄安平啊……”
“哦哦，老黄，你好。”
高主任虽然不愿意帮忙，倒也没有拿捏摆架子，还是和黄安平打了个招呼。
“高主任，黄永辉是我的小孩，我知道小孩的脾气性格，他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的，绝对不可能啊……一定是被冤枉的，请高主任为小孩主持公道啊……”
高主任就为难地说道：“老黄啊，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我也不了解情况啊……这样吧，我打个电话去沙河那边先了解一下。”
“高主任，高主任，我求求你，求求你了，不管怎么说，让他们千万不能再打小孩了，再打下去，受不了啊……”
黄安平哽咽起来，泪流满面。
艾高峰心里也堵得慌。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要不是现在这个情况，黄安平焉能如此低声下气地求人？
虽然黄安平脾气好，为人忠厚，到底以前是当地委书记的人，总也有几分体面的。
实在事关儿子的生死安危，由不得他不低头！
“老黄啊，你也不要太着急，我这就打电话，你先别急啊，总有办法的……”
高主任连声安慰，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和黄安平有多深的交情呢。
等高主任挂断了电话，农场这边，一片愁云惨雾。
“黄书记，李大姐，我这就去地区找人，哪怕给他们下跪求情，也要请他们想办法去救永辉……永辉是个好小伙子，我知道的，他绝对不可能干出那种事情来的。一定是那个徐成和七湾大队的人在搞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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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楚安说道，语气极其坚定。
“爸，黄伯伯，艾伯伯，我马上回大宁去，现在就走，应该还能赶上下午三点半的那趟火车。”
一直默不作声的刘弘毅突然说道。
“啊？你现在回大宁？”
众人都很讶异。
今天不是你爸爸过生日吗？
虽然发生了这档子事，但好歹你也明天再走啊。
现在火车那个挤啊，能不能上车都不好说。
乘坐的舒适性更是无从谈起。
刘弘毅说道：“沙河是大宁下边管的县，我回科研所去求段主任帮忙吧。段主任为人很好的，他是谭德喜老师的同学。”
刘楚安蹙眉说道：“科研所是部队单位，不管地方上的事情。”
他以为儿子搞不清楚这些管辖关系。
刘弘毅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但我们科研所是副军级单位，段主任是将军级别的。如果他愿意帮忙，给省里的熟人打招呼，应该会有作用的。”
“我认为当务之急，是必须要把永辉哥从那个七湾大队搞出来，不能再留在那里了。”
众人彼此对视一眼，都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刘楚安家这个后生伢子，总是能一把就抓住最关键的点。
现在，黄永辉是不是会被公安机关抓起来判刑，还在其次，最主要的就是先保命。继续留在七湾大队，说不定真的就被打死了。
就算不被打死，被打成残废或者终身落下什么后遗症，都是大概率事件。
高主任那边，明显是靠不住的。
他刚才就是敷衍一下黄安平，不可能真出什么力气。
至于刘楚安说的，去地区求人，甚至给人下跪求情，作用也不会太大。
这样的事情，楚州地区能帮得上忙的人本就不多，最终还得拐几个弯，才能够得着沙河。这么一耽搁下来，可能人都已经被打坏了。
“这样，我先给所里打个电话吧，把这个事给谭老师汇报一下，请他和段主任去说，段主任肯定会给他面子的。”
刘弘毅也不耽搁，几步走过去，抓起了桌子上的电话机，开始摇动手柄。
几分钟后，通过两次转接，终于接通了科研所。
“你好，我是130课题组的刘弘毅，我有重要的事情要找谭德喜同志！”
电话一接通，刘弘毅立即说道，语气严肃，听上去还挺有那么一股子气势。
那边一听是课题组的，也不敢怠慢，飞奔着去研究室找谭德喜。
片刻后，电话那边响起了谭德喜的声音。
“喂，你好……”
“老师，我是刘弘毅啊。我这里，有一个非常非常紧急的事情，要向你汇报……”
说着，刘弘毅便言简意赅地汇报了此事的前因后果。
“老师，请你一定要帮这个忙。”
谭德喜也是个利索的，当即一口答应。
“好，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找段为民！”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放下电话，刘弘毅马上对刘楚安说道：“爸，我这就去火车站。事情紧急，让学校的嘎斯车送我一下吧。”
下午到楚新县城的班车还有，但时间上很不确定。
刘弘毅不敢冒那个险。
万一没赶上三点半那趟火车，那他就要明天才能回到大宁了。
黄永辉的性命，只在朝夕之间。
在刘弘毅的记忆中，黄永辉倒是没死，但受了重伤，一条腿被打骨折，因为抢救不及时，落下终生残疾，比另一条腿短了一截。
黄安平后来官复原职，回到地区大院主政，刘弘毅还见过黄永辉，拖着一条伤腿，走路一瘸一拐的。
倒是个极其仗义的性格，热情大方，乐于助人。
但因为这条伤腿的缘故，黄永辉错过了很多机会。
他心心念念的绿军装，自然是不可能穿上的了。那些比较重要的单位，他也不好进去。毕竟重要领导职务，也是要讲究个形象的。
哪怕他父亲黄安平贵为地委书记，有些影响也一样要注意。
你能想象一位瘸着腿走路的县委书记或者公安局长吗？
所以黄永辉最终在九十年代辞职下海当了商人。
那个时候，黄安平早已离休，黄永辉的性格并不适合做生意，虽然有老子的余荫庇护，也没赚着啥大钱，就是个温饱水平。
刘弘毅一直都为他可惜。
刘弘毅下定决心，要改变黄永辉这一辈子的命运，就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尽人事凭天命吧。
“好！”
当此之时，刘楚安也没二话，马上安排农场那台老掉牙的嘎斯车出动。
这是一台极老旧的嘎斯69，两门八座的越野车。后边两排六个座位早已拆除，改装成了“皮卡车”的式样，用来装货的。
农场因为油料极为紧张，因此平时这台车都是停放在车棚里，极少开动。
眼下事态紧急，也顾不得节省油料了。
司机师父花了点力气才发动了那台老爷车，发动机的声音大得能把一里地外的麻雀都吓得飞起来。
黄安平拉着刘弘毅的手，老泪纵横，不住说道：“弘毅，你尽心就好，千万不要自己去冒险，这种事，一定要依靠组织出面……”
他担心刘弘毅年纪小喜欢冲动，万一单枪匹马的杀到七湾大队那边去，那绝对是羊入虎口。
这种事，是有前科的。
听说他为了救老艾的女儿，单枪匹马用一条扁担，打倒了七个流氓阿飞。
可那是攻其不备，而且在城里，道路四通八达，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之后，可以从容撤退。和七湾大队就不是一回事。
现阶段的农村，一个村支书的能耐有多大，黄安平比任何人都清楚。
以前他还在当地委书记的时候，两个大队的社员因为争夺水源，搞宗族械斗，各自出动了好几百人，梭镖钢叉棍棒乱舞，黄安平和艾高峰亲自赶赴现场，出动了好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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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次械斗，死了好几个社员，伤者无数。
黄安平和艾高峰都因此挨了上级领导的批评。
刘弘毅安慰道：“黄伯伯，你不用担心，我就算是求也要求到段主任亲自出马去解决问题。永辉哥是个好样的，我一定想办法救他出来。”
“谢谢谢谢，弘毅，你真是个好孩子，好孩子啊……”
艾高峰，肖亚文等人也叮嘱了他几句。
艾小雨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掉眼泪，担心无比地看着刘弘毅，泪眼婆娑的，小模样楚楚可怜。
嘎斯车已经发动，刘弘毅背起书包，辞别亲人，在艾小雨身边停留了一下，情不自禁地抬手给她擦了一下眼泪，低声说道：“别担心，我会注意安全的。”
“嗯……”
艾小雨拼命点头。
很快，刘弘毅登上嘎斯车，老旧汽车咆哮着冲出了干校大门，直奔楚州火车站。
听着嘎斯车发动机牛鸣般的吼声，刘弘毅真担心这老古董会半路熄火，那就真的抓瞎了。
所幸他担心的问题，并没有发生。
总算按时赶到了楚州火车站。
刘弘毅给司机道了别，一路小跑，买了车票，及时登上了开往大宁方向的绿皮火车。
居然不是很挤，火车上还有位置。
刘弘毅长长舒了口气，悬着的心稍微放了下来。
晚上，刘弘毅赶回了研究所。
谭德喜见到他，马上说道：“我已经跟老段说了，老段给大宁市的领导打了电话，那边说他们会派人去调查处理……”
刘弘毅摇摇头，说道：“老师，来不及的，这个事如果按照这样的流程去处理，最起码还得拖个两三天，人可能都已经不行了。”
谭德喜一听，也有道理，蹙眉说道：“那怎么办？”
他是搞技术的，没有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
除了请段为民帮忙，他也想不出其他办法来。
刘弘毅说道：“我这就去找段主任，请他无论如何，都要马上派人去沙河。不管怎么说，先把人搞出来再说。事情真相到底怎样，可以慢慢调查，人一定不能留在七湾大队。”
到底是当过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的人，处理这种紧急情况，极有决断。
“马上？你是说，今晚上就过去？”
谭德喜有些震惊。
“老师，那是一条人命啊。黄书记和你一样，都是被冤枉的。他堂堂一个地委书记，连自己小孩都保不住，您想想，心里得有多难受？”
这话几乎立即就说服了谭德喜。
他也是有小孩的，他的孩子也在远方插队，一年到头难得通个音讯，心里自然也是非常牵挂的。设身处地地想一想，要是自家小孩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
“好，我跟你一起去找老段。”
“他要是不肯帮忙，我们爷俩就自己去沙河。我就不信，还真的无法无天了！”
“谢谢老师！”
刘弘毅由衷地说道。
他人微言轻，说的话在段为民面前毫无分量，但谭德喜不一样。现如今，130课题组可离不开他。何况段为民跟他是老同学，怎么也不可能看着谭德喜亲自去犯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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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夤夜来访的谭德喜和刘弘毅，段为民态度还算不错，客气地将他俩往家里让。
这个点上，也只能去家里拜访他。
“段主任，两天不行的，来不及。现在黄永辉就被押在七湾大队，他得罪的可是村支书。那帮人已经打了他一天一夜，再耽搁两天，人说不定就已经没了。”
“黄安平书记身体本来就不好。要是黄永辉有个三长两短，他恐怕也熬不过去……段主任，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那，明天一早，我就去市里找他，让他马上派人下去调查。”
段为民再次让步。
“段主任，能不能让下边公社先去七湾大队把人带到公社来？有伤先给人家治伤。至于事情真相，总是能调查清楚的，黄永辉人在公社押着，也不怕他跑掉。”
“一直这么押在大队，也不对啊。”
“七湾大队既不是公安局又不是派出所，他们有什么权力一直把人押着不放？”
段为民说道：“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下边的人办事就这个样子。我们是部队单位，也不好过度去干涉地方上的工作。关键的是，黄永辉也不是我们所里的子弟……”
师出无名，只能靠私人交情去解决。
人家不卖你老段的面子，也是徒唤奈何。
刘弘毅点点头，说道：“段主任，我知道你的难处，谢谢你了。我现在就去沙河，去黄村公社。”
“啊？”
“你去沙河去黄村公社干什么？”
段为民莫名其妙。
刘弘毅平静地说道：“黄永辉是我的朋友，我也答应了黄伯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七湾大队的人打死。”
“段主任，谢谢你这段时间来对我的照顾。”
说着，便向段为民深深鞠了一躬，转身就走。
“唉，你干什么？你给我站住！”
段为民急了。
“老谭，谭德喜，你快拦住他。”
谭德喜淡淡说道：“我拦他干什么？我也要去沙河！”
“你……”
“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
“一个德行！”
段为民气得七窍生烟。
“老段你好好想想吧，黄安平以前是地委书记。现在他连亲生儿子都保不住。易地而处，你老段要是遇到这种情况，你说黄安平如果在位，他应不应该帮你？”
“你有难处，我不怪你。”
“但刘弘毅是我的学生，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
“七湾大队那帮人有本事，先打死我谭德喜！”
“谭德喜！”
“你真想气死我？”
“刘弘毅你给我站住！”
“我安排人和你们一起去！”
好吧，这师徒俩是真的将老段逼到墙上了，也就欺负段为民心善。
段为民快刀斩乱麻，当即安排袁刚带队，开一台大吉普车，带上司机和一名警卫战士，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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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再叮嘱他，要对地方的同志和气一些，不要和人家耍态度。
袁刚是段为民的老部下，刚入伍那会，是段为民的警卫员。
算是段为民最信得过的亲信了。
结果车还没开出科研所，就被人拦住了。
谁呢？
金云峰。
“哎，刘弘毅，你不是说明天才回来吗？怎么今天就回来了……这大晚上的，开车去哪里？”
刘弘毅心里一动，低声说道：“去沙河救人。”
“救人？救什么人啊？”
金云峰顿时就来劲了，他本就是那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格。但为人倒也仗义，认了刘弘毅当哥们，就真当哥们处。
刘弘毅言简意赅地把情况向他做了说明。
“有这种事？”
“特么的，这不是欺负人吗？贼喊抓贼啊！”
“我跟你们一起去。”
说着，也不管袁刚同意不同意，直接就往车里钻。
“金云峰，别捣乱。”
袁刚瞪起了眼珠子。
“这怎么是捣乱呢？我跟你说，袁主任，地方上的情况复杂得很，你没有我那么清楚。这事啊，还真就只有我去才能搞得好。不管你信不信，这就是事实。”
金云峰大大咧咧的，挤进了车里，刘弘毅主动给他挪出点位置来。
金云峰的家庭情况，他大致也是了解的，父母都是地方系统的领导干部，具体是什么职务倒是没有仔细打听过，但从金云峰的派头也能看得出来，职务不会太低的。
有这么一位“衙内”跟着去，刘弘毅自然是求之不得。
袁刚似乎也不太愿意和金云峰交恶，便默认了这一点，不过还是说道：“金云峰，等到了沙河，你一切行动听指挥，可不能胡来。”
袁刚的正式职务是科研所办公室副主任，虽然不是金云峰的直接上级，那也是领导。
金云峰咧嘴一笑，说道：“放心吧袁主任，你看我金云峰是那种不靠谱的人吗？只要他们客客气气跟我说话，我肯定不和他们翻脸。”
袁刚摇摇头，不再说什么了。
金云峰就是这个脾气，不管到什么时候，那嘴都是硬的。
但人不坏，请客尤其大方，在所里的人缘其实挺不错。
很快，大吉普便离开科研所大院，雪亮的灯光划破静谧的黑夜，直奔沙河县黄村公社而去。
沙河是大宁的辖县，黄村公社距离科研所，公路距离有大约二十六七公里。这年头，哪怕省会城市的公路交通也就那么回事，路况只能算是过得去，关键路面比较狭窄，又是夜间行车，速度快不起来。
足足开了四十来分钟，大吉普才抵达黄村公社。
刘弘毅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
黄村公社大院乌漆墨黑的，只有两三间房子还亮着昏黄的微弱灯光。
显然这个点上，大部分公社干部早都下班回家了。
袁刚脸色有些不好看。
莫名其妙的，大晚上的跑到这种乡下地方来，鬼影子都没一个。
现在该怎么办？
“那边不是亮着灯吗？走，刘弘毅，咱俩下去问一下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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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位相对年轻的干部，大约三十几岁的样子。
这位白主任是被从牌桌上叫过来的，满心的不痛快，黑着一张脸：“你们是哪个单位的，有什么事？”
袁刚当即亮出工作证：“我们是解放军某科研所的。”
见到袁刚簇新的军装，再看到这个工作证，白主任的脸色终于有所改变，但也更加疑惑。
“哦，是袁主任……请问，部队的同志这深更半夜的到我们黄村来，有什么任务吗？”
九点多，也还谈不上深更半夜。
但白主任要这么说，别人自然也不会去纠正他。
“白主任，是这样的，我们为了你们黄村公社七湾大队的知青黄永辉来的。听说他被七湾大队的人扣押起来了，还挨了毒打。我们想要了解一下这个情况！”
白云吃了一惊，疑惑地问道：“袁主任，这个黄永辉和你们部队科研所有什么关系呢？”
袁刚板着脸，冷冷说道：“白主任，这个你就不用问了，我们是奉命行事。请你们配合。马上把黄永辉带到公社来，我们要了解具体情况。”
白云的脸色再次沉了下去，颇为不悦。
这年头，部队的地位确实比较特殊，但一般来说，并不干预地方政事。而且对方只是科研所的，也不是正经八百的野战部队驻军，白云并不如何畏惧。
金云峰显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嘿嘿一笑，插口说道：“白主任，我提醒你一句啊，这是我们段主任亲口下达的指示，我们科研所是副军级单位。段主任是将军级别的！”
你区区一个公社主任，在部队，连个营级干部都不算。
自己想想，这中间的差距有多大！
“而且啊，白主任，你是黄村公社的主任，不是七湾大队的支书吧？”
刘弘毅便暗暗给金云峰竖起大拇指。
要说把这些门道研究得透彻，还得是地方系统的干部。
这个意思就是说：不是你白云自己的事，你没必要帮人家扛雷。
你直接让七湾大队把人带过来就完事了。
七湾大队那边的人要是有意见，让他们自己跟我们对线，你硬往里掺和干嘛？
金云峰本身虽然是军人，但你架不住人家在官宦世家长大啊。
这些东西，平时耳濡目染的也学会了。
白云又是一滞，疑惑地问了一句：“你们真是部队的？”
袁刚看着像，金云峰看着就不太像了。
谭德喜和刘弘毅更是明确无误的“平民百姓”。
“废话！”
金云峰有些不耐烦地呵斥道。
“这谁敢冒充？”
“你看清楚，这领章，这帽徽，这车，能是假的？五星八一，印得清清楚楚呢。”
“我跟你说白主任，这事吧，我们段主任下了死命令，今晚上必须搞清楚。如果黄永辉真是个流氓强奸犯，那没说的，该怎么处理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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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算如此，他们七湾大队，有什么权力一直把人押着不放？”
“他们是公安局还是派出所啊？”
“你们黄村公社也不管管吗？”
“实在不行，我们就去沙河问一问你们县里的领导，到底怎么回事？”
“白主任，七湾大队老徐家，不是你白主任的什么亲戚吧？”
你这么向着他们！
刘弘毅嘴角浮起一丝笑容。
今儿个这“偶遇”，实在太特么正确了！
就得是金云峰这样的人，才能把白云拿捏得死死的。
时时刻刻不忘打大牌子，关键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白云但凡不是七湾大队老徐家的妹夫小舅子，他就不会无缘无故帮人背这么大的锅。
“哈哈，这位同志不要发火嘛，这大半夜的，哈哈，我也是想要把情况搞清楚……那个，几位，先到会议室请坐，喝杯茶。我这就安排人去七湾，让徐文泽把人带过来。”
白云脸色数变，最终变得满面堆笑，态度转变得挺彻底的。
“这就对了嘛……”
金云峰笑哈哈地掏出香烟，敬给白云一支。
竟然是大中华。
这种烟可贵，得七毛四分钱一盒。
抽“经济烟”差不多能抽一条了。
就算是县里领导，等闲也抽不起这么贵的烟。
其实整个科研所，也就金云峰抽这么贵的烟，也不是经常抽，只是揣一盒在口袋里，遇到了“贵客”才会敬上一支。
正常情况下，金云峰也是抽三毛二分钱一盒的大前门。
可算是把白云给狠狠地镇了一家伙。
大中华，那得是省级干部的水准了。
就他们县里的领导，了不起也就是抽个大前门，有些比较节俭的，还抽更便宜的。
看来这些人纵算在部队，那也不是一般的水平。
当下将袁刚等人安排到公社小会议室里就坐，然后又打发人马上骑单车去七湾大队，让支书徐文泽把黄永辉带过来，就说是县里来人了，要提审黄永辉。
这要是说部队来人，徐文泽那个老狐狸恐怕会起疑心，是不是还会配合，可就不好说了。
事实证明，白云还是低估了徐文泽。
没说是部队来人，徐文泽也没有老老实实听话把黄永辉带到公社来，而是带着自己的儿子徐成，还有大队的副支书和两名精壮社员，来到了公社。
县里半夜来人到公社说要提审黄永辉，本身就透着蹊跷。
徐文泽心里不托底，决定先过来看看情况再说。
原本没打算带徐成一起过来，是徐成自己非得要跟着来的。
他心中有鬼，生怕县里的人要对他不利，不跟着过来亲眼看着，实在是不放心。
反正公社的白主任和他爹的关系一向不错，逢年过节，徐文泽没少到白云那里走动。每次白云到七湾大队来检查工作，徐文泽也都是好酒好肉的款待。
真要是县里直接来抓人，徐成相信，白云一定会给透露点风声的。
等七湾大队一行人走进公社会议室，看到一帮子穿军装的部队干部，都愣了一下。
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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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略有几分不悦地问道。
他这个公社主任，管着十几个生产大队，那也是有些权威的。亲自发了话，徐文泽却不当回事，白主任自然不高兴了。
徐文泽陪着笑脸问道：“白主任，县里的人呢？”
我怎么没见着？
县里干部也有穿军装的，毕竟不少是部队转业回来的。但就不可能有领章和帽徽。
“你就是徐文泽是吧？”
不等白主任开口，金云峰已经抢在了头前。
“我们是部队的，黄永辉是我们领导的晚辈，听说在你们七湾大队被人打了，领导让我们来了解一下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是国家的政策。每个知青和生产队的社员一样，都是我们的同志。到你们七湾大队，怎么就被人关起来打？你们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这就叫先发制人。
刘弘毅暗暗点头。
金云峰虽然是纨绔做派，但也还讲规矩，没有撒谎说黄永辉是部队子弟，只说是领导的晚辈。证明此人很有底线。
“他是强奸犯！”
徐成嚷嚷起来。
金云峰瞥他一眼，哼道：“你又是谁？你怎么知道他是强奸犯？你就是那个徐成吧？我怎么听说，想要强奸女知青的人是你啊？”
不要问为什么金云峰一眼就能认出来他是徐成，所有纨绔都有共同的气质。
虽然一个是市里的纨绔，一个只是村里的“纨绔”，但金云峰还是能把他认出来。
徐成脖子一梗，怒道：“胡说八道！就是黄永辉那个流氓要强奸，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是去抓人的……”
金云峰打断他：“这个事，不能是你们大队说了算。你们大队一不是公安局二不是派出所，黄永辉只是知青，不是你们大队的社员，你们没那个权力把人家扣起来。”
“马上把人带过来，送到县里政法领导小组去。”
“这个同志，你是什么职务啊？那么大的口气！”
徐文泽不爽了，大声插口说道。
“你们部队的人，怎么管起我们地方的事情来了？哪里的规矩？”
金云峰冷笑一声，说道：“好啊，我是部队的管不了你们七湾大队是吧？那白主任呢？他是公社的一把手，他总管得了吧？他让你们把人带过来，你们带了没有？”
“你这就是阳奉阴违！”
徐文泽气得不行，怒气冲冲地对白云说道：“白主任，我们先回去了。要处理这个事，让县里政法领导小组的同志过来！”
他不敢真把部队的人怎么样，但也不想在这里挨一个小年轻的训斥。
转身就往外走。
“老徐！”
白云也火了，猛地一拍桌子。
“你们耍什么态度？”
“部队的同志来了解情况，你们就好好说嘛。人家又不是不讲道理。”
呵斥完徐文泽，又转向金云峰。
“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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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同样要注意你的态度。
金云峰看了袁刚一眼。
袁主任，该你说几句啦！
不管怎么说，你也是单位的办公室副主任，团级干部，搁在地方上，和他们沙河县的主要领导平级。当头炮我帮你开了，现在该你出场。
袁刚虽然有点“花岗岩脑袋”，办事一根筋，不懂得怎么拐弯，但执行命令却是很坚决的。
段为民把这事交到了他手里，那就得想办法完成任务。
“白主任说得对，谁都要讲道理。”
袁刚挺直身子，大声说道。
“我们不包庇谁。这个事，我们就事论事。你们说黄永辉意图强奸女知青，请问证据呢？你们有什么证据？”
“没有证据，谁让你们抓人打人的？”
“他是个坏分子，流氓，强奸犯，我们打他几下怎么了？”
徐成梗着脖子喊。
“你放屁！”
金云峰大怒。
“是不是坏分子，是不是流氓强奸犯，你说了算啊？你算老几？我还说你是个坏分子呢，是不是也可以把你打一顿？”
“白主任，这个事情很简单。既然是流氓强奸，那就是案子，就应该报你们县里的政法领导小组来处理。他们七湾大队，有什么资格把人扣住不放？”
“是不是心虚有鬼？”
“我可是听说，其实想要强奸女知青的就是这个徐成，黄永辉制止了他，他倒打一耙，仗着自己是大队支书的儿子，叫了一帮人把黄永辉抓起来往死里打！”
“白主任，如果你们黄村公社不好好处理这个事情，不马上把黄永辉带到公社来，万一出了什么事，你这个公社主任，要负责任的。”
“到时候我闹给你们看！”
“你们县里不管，我就去市里闹，市里不管，我就去省里闹！”
“我还真就不信了，一个七湾大队，一个大队支书，能一手遮天！”
金云峰这番话一出口，会议室突然变得死一般寂静。
白云脸色铁青。
“你胡说，你乱讲，我才没有强奸……都是那个黄永辉，他自己都承认了……”
徐成又惊又怒，也有些慌乱。
显然金云峰这话，打中了他的软肋。
“他自己承认了？好啊。那你把人带过来，把写的交代材料也带过来，我们陪着你一起，交到县里去。你不会认为，你们七湾大队有资格处理这种刑事案子吧？”
金云峰死死扣住这一点，就是要见人。
“好，我这就回去把人带过来！”
徐文泽大声说道，向大队的几个人使个眼色，转身就走。
事情出现意外变化，他得赶回去搞口供。
黄永辉那个伢子，骨头硬得很，打了一天一晚，硬是死咬着不松口，咬定徐成才是强奸犯。那个女知青倒是改口了，但只有她一个人改口不行啊，黄永辉自己的口供也很关键。
现在回去，必须往死里下手，他不承认，那就直接弄死。
要不然，就得是他徐文泽的儿子去坐牢了。
刘弘毅立即对身边的袁刚和金云峰说道：“他们要回去刑讯逼供！”
猜也猜得到徐家父子此时此刻是个什么想法。
金云峰当即醒悟，大喝道：“站住！”
“你们都可以走，这个徐成也是嫌疑人，他必须留在公社！”
刘弘毅站出来，大声说道。
到底是做过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的人，用词就是比较严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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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成拔腿就跑。
刘弘毅马上对白云说道：“白主任，我们也要去七湾大队。我提醒你一句，这位袁主任，是部队正团职干部，金参谋是正连职干部，这位谭老师，是576厂的总工程师，享受正师级待遇，576厂是军工企业。他们要是在七湾大队出了事，你自己想想后果吧！”
说完，拔腿就跟了上去。
金云峰谭德喜二话不说就跟上。
袁刚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警卫战士自然也是要跟上的。
白云脸色阴沉得如同要滴下水来，眼里又是震惊又是惶恐。眼见得两拨人都走了，白主任急匆匆地离开会议室，开始组织人手。
刘弘毅刚才那番话，实实在在砸在了白云的心坎上。
这帮人确实不能出事。
真要是在七湾大队出了事，徐文泽固然吃不了兜着走，他白云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关键是，他好无辜啊！
徐文泽是为了保自己儿子，还有个说法，他白云跟着遭殃为哪般？
科研所的人开着大吉普，徐文泽他们却是步行，片刻后，大吉普就冲到了前边。
金云峰献计道：“袁主任，我看我们不如抢先一步，先去七湾大队把黄永辉救出来。”
“不可以！”
袁刚还没开口，就被谭德喜毫不犹豫地否决了。
“我们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劫法场。我们现在冲到七湾大队去救人，不一定能成功。没有徐文泽他们配合，村里人不会同意我们把人接走的。”
“而且现在我们也不清楚黄永辉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万一伤得很重，我们把人搞出来，结果却出了问题，到时候这个黑锅就是我们来背了。”
袁刚本来就不同意这么蛮干，他和黄永辉都不认识。
段为民也没有给他下达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把黄永辉救出来的命令。
“谭老师说得对，金云峰你别乱来。”
袁刚急忙呵斥道。
“嗤——”
金云峰顿时兴味索然。
他就是喜欢闹腾。
刘弘毅说道：“金参谋，老师说的是正理，我们没必要这么蛮干。”
“我刚才观察，那个徐文泽徐成两父子的目的应该很明确，那就是一定要坐实这个强奸的罪名。关键就在黄永辉和那个女知青身上，女知青应该已经被他们吓住了，可能还许了她一些什么好处。”
这年头，大队支书确实是有那个权力的。
推荐上工农兵大学，推荐进城招工，都在村支书手里握着。甚至于，一个大队小学的民办教师，在许多知青眼里，都是了不得的香饽饽。
只要徐文泽安抚好那个女知青，给她画一个饼，女知青以后还要在七湾大队生活，就极有可能向他屈服，然后作伪证。
这种事，特殊时期层出不穷，毫不奇怪。
被冤枉的人，更不知有多少。
“所以黄永辉自己的口供就变得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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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我们今天晚上的任务，就是守住黄永辉。不许七湾大队的那些人再打他，给他刑讯逼供。”
“等到明天天亮，那就不用担心了。”
“那个白云主任，又不是个死人！”
“我们既然来了，部队插了手，黄村公社也好，沙河县也罢，都不可能再坐视不理的。只要等县里来了人，这个事情就能查个水落石出。”
“谁是谁非，自有公论。”
“到时候，该谁去坐牢那就谁去坐牢！”
“他徐文泽区区一个大队支书，充其量就是在公社有点关系，沙河县的领导，他还够不着吧？”
这番分析有理有据，一下子就将大伙儿都说服了。
“对对对，小刘说得对，我们今晚上就守在七湾大队，等着县里公社来人处理。”
袁刚大声赞同。
对他而言，这才是最佳选择。
既能完成段为民交代的任务，又不会把事情搞得天大。
至于说七湾大队徐文泽那帮人，敢把他们几个怎么样，袁刚一点都不担心。
他可是正儿八经的部队正团职干部。
一个大队支书，吃了熊心豹子胆，敢伤害他！
金云峰冷笑道：“就算他在县里有些关系那又怎样？说得谁还没点关系似的。”
知道我爹是谁吗？
说出来吓死你！
计策已定，大吉普就不忙着往前开了，慢慢悠悠地在前边开开停停的，时不时的拦一拦七湾大队那帮人的去路。
“老徐，我劝你啊，还是放明白点，是你儿子干的，就赶紧去自首，还能争取个宽大处理，是吧？毕竟是未遂，没有造成严重后果，说不定判个两三年就回家了。”
金云峰打开车窗，朝着急匆匆赶路的徐文泽大声喊道。
“金云峰！”
袁刚禁不住喝道，又是生气又是无奈。
这家伙，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你，你们是哪个部队的，我要去告你们！”
徐文泽气得吐血。
这是判个两三年的问题吗？
这是名誉问题！
真坐实了他儿子是个强奸犯，以后这一辈子就彻底毁了，不要说在七湾大队，就算在整个黄村公社，他们两父子都休想再抬得起头来。
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戳脊梁骨。
他徐文泽这个大队支书，主任，也不要想当了。
公社绝不会允许他这样的人继续把持基层党组织和基层政权的。
这个东西，是一定要讲究的。
徐文泽当了将近二十年支书，是七湾大队名副其实的土皇帝，让他交出手里的权力，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你去告啊，谁怕你了？”
“切！”
“当个支书，就真把自己当成土皇帝了？在大队横行霸道，为非作歹，搞一言堂。怎么，没人管得了你啊？”
“黄村公社管不了你，沙河县呢？沙河县也管不了你，大宁市呢？”
“大宁市还管不了你，静江省呢？”
“你尽管去告，老子要是怕了你，老子就不姓金，就不配穿这身军装！”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两方人马在路上对骂，进一步拖慢了行进的速度。
这一次，连袁刚都不再阻止金云峰。
因为刘弘毅凑到他耳边悄悄说了四个字“拖延时间”。
袁刚一想果然有理。
这大半夜的，必须给白云足够的时间去组织人手，要是人手太少，进了七湾大队，可形成不了威慑。
虽然袁刚自信七湾大队和徐文泽不敢把他们怎么样，毕竟是人家的地头，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最终想要解决问题，还得靠黄村公社和沙河县。
他们这几个人就想把人带走，那不现实。
在此之前，他们只是听了刘弘毅的转述，而刘弘毅也是听别人转述，对事情的真相如何，他们其实是没确切把握的，也不敢肯定说黄永辉就一定无辜。
但到了黄村之后，从徐文泽父子俩的言辞和态度就能分析得出来，这爷俩必定有鬼。
如果黄永辉真是个臭流氓，意图强奸女知青，被他们当场抓获，早就扭送到公社来了，有什么必要非得把人扣在大队？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一天一夜过去，“强奸犯”和被害人都还留在七湾大队，明显不合常理。
毫无疑问，刘弘毅刚才那个分析是对的。
“强奸犯”极有可能就是徐成，他们想要刑讯逼供，屈打成招。
没有拿到黄永辉的口供，他们不敢把人往公社送。
虽然说，黄永辉就算屈打成招，到了县里公安局也有可能翻供，但只要第一份口供在手，徐文泽徐成父子就占据了主动权。
他们才是地头蛇，黄永辉不过是一个外地来插队的知青。
论在沙河这边的关系，黄永辉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和他们相提并论的。
原本以为此事胜券在握，不料半路上杀出几个解放军来，也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
七湾大队离公社大约三公里左右，正常情况下，成年人步行半个小时就够了。
但徐文泽等人被金云峰不断纠缠，短短一段路，足足走了四五十分钟。
眼见得“老窝”终于在望，徐成兴奋起来，拔腿就跑，一边跑还不忘回头向金云峰叫嚣：“特么的，到我们大队了，你敢进来吗？”
金云峰大怒：“老子凭什么不敢进？你们七湾大队是龙潭虎穴？敢打解放军，天大的胆子！”
“你敢进来，老子就敢打你！”
徐成嘴里乱骂，脚下却是不停。
“加速，追上去！”
坐在车里的刘弘毅低声喝道。
不知不觉间，又将自己当成市公安局长了。
司机一脚油门，猛地加速，差点直接将徐成撞进沟里去。
两方人马骂骂咧咧的进了七湾大队。
大吉普轰鸣的引擎声和徐成的叫骂声，惊动了已经入睡的社员，逐渐有屋子里亮起灯光。
很快就来到了大队部。
还亮着昏暗的电灯。
到底是省会大宁的辖县，七湾大队居然通了电。
刘弘毅记得，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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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楼下，电灯电话”依旧是报纸上勾勒出的美好蓝图。
大队部外，有三个年轻人守在那里，手里都拿着棍棒。
毫无疑问，黄永辉就是被看押在此处。
大吉普刚进村没多远就停下来了，路太窄，开不进去。
“跑步跟上！”
刘弘毅这当儿也顾不得什么僭越不僭越了，直接接过了“指挥权”。处理这种事情，袁刚也好金云峰也罢，都不如他有经验。更不用说谭德喜这个“老书呆子”了。
袁刚虽然觉得心里有些别扭，当此之时，倒也没有“内讧”。
完成段主任交代的任务始终都是摆在第一位的。
金云峰认了刘弘毅当哥们，性格本来就大大咧咧，更是无所谓。
这当儿早已激发了斗志，只觉得这事难度越大，干起来越来劲。
他们三人跑步跟上，司机和警卫员陪同谭德喜随后。
“不要和人打架！”
谭德喜在后边叮嘱了一句。
袁刚和刘弘毅，他是放心的，他不放心金云峰。
一开始的时候，谭德喜不太喜欢金云峰，觉得他性格跳脱，不学无术，是个“纨绔”，但现在，观感已经有所不同。
金云峰一旦下定决心学点东西，还像模像样的。
目前四个助手的进步都比较明显。
谭德喜很高兴。
他一点都不藏私，只要这几个年轻人愿意学，他就愿意倾囊相授。
为国抡才！
“徐成哥……”
三个手持棍棒的年轻社员见到徐成跑过来，都起身相迎。
“快，给我拦住他们，谁敢过来，给我打！”
到了自己的地盘，徐成彻底抖起来了。
“他妈的，敢！”
“天大的胆子，敢打解放军！”
“老子是解放军某某部队的正连职干部，这是我们袁主任，正团级干部，谁敢动我们一根寒毛试试？”
金云峰咆哮起来。
“都想去坐大牢是吧？”
“徐文泽现在是你们七湾大队的支书，他敢让人打解放军，老子明天就让他这个支书当不成。你们谁敢乱来？”
这一阵如雷怒吼，还真管用。
那三个年轻社员原本跃跃欲试，硬生生被吼住了，站在那里，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动手了。
虽然不知道金云峰说的是真是假，但他们穿着军装，而且是四个兜的那种，领章帽徽齐全，很明显是部队的干部。
这年月，分辨解放军的级别，除了年龄之外，主要看衣服上有几个兜。
四个兜的就是干部，两个兜的是战士。（注1）
“说，黄永辉是不是关在这里？”
“都给我让开！”
金云峰威风凛凛的，大步上前。
这气势，确实能唬住人。
三个年轻社员情不自禁地退开了两步，刘弘毅斜侧插上，将堵在门口的徐成扒拉到一边。别看徐成已经二十几岁，但个子不高，论力气，确实不如刘弘毅。
刘弘毅一把推开大队部的房门，顿时一个“血人”映入眼帘……
注1：解放军前后实施了两次军衔制度。第一次是1955年开始，至1965年终止。共设6等19级。第二次是从1988年恢复军衔制。在1965年到1988年间，解放军没有实施军衔制度。军官和士兵都是同样的军装，唯一的区别，就是军官上衣有四个兜，士兵上衣只有两个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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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黄永辉被绑住双手，吊在房梁上，一只脚点地，另一只脚则耷拉着，明显已经被打折了。浑身上下，到处都是鞭子抽打的血痕，不少地方还在往外渗血，人已经晕死过去。
饶是刘弘毅久经风浪，见到这般惨状，还是忍不住胸口发堵。
“云峰哥，云峰哥，你快进来……”
刘弘毅一个人不敢过去给黄永辉松绑，不是害怕，而是做不到。
给黄永辉松绑的时候，必须要有人在下边抱住他才行，否则绳子一解开，他就会摔倒在地。在完全丧失知觉的情况下重重摔倒，极有可能造成非常严重的伤害。
金云峰闻声闯进大队部，一眼看到黄永辉的凄惨模样，顿时勃然大怒。
“特么的，王八蛋！”
“无法无天！”
紧接着，袁刚也进了门，见到这个情况，同样非常愤怒。
“袁主任，云峰哥，快，先把人放下来。”
刘弘毅上前就搂住黄永辉的腰，用力向上举，缓解他的压力。
金云峰则搬了个凳子过来，踩上去，给黄永辉解绳子。
麻绳绑得很紧，又渗了血，很不好解，金云峰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绳结解开。
三个人手忙脚乱地将黄永辉放了下来。
黄永辉一直毫无反应，早已晕死过去了。
刘弘毅探了一下他的鼻息，发现还有呼吸，心中稍安，急忙给他掐人中。
“你们干什么？他是强奸犯，你们敢放人？”
徐成急匆匆地带着三个社员闯进来，扯着脖子大喊大叫。
“放泥马的臭狗屁！”
“你说他是强奸犯他就是强奸犯？”
“泥马的算老几啊？”
金云峰愤怒至极，也顾不得自己“四个兜”的干部身份，破口大骂。
“快，快敲锣，叫人，叫人啊……”
徐成不敢独自上前阻拦，跳着脚大叫。
一个年轻社员便急匆匆地跑到大队部外，拿着一面铜锣拼命乱敲。
沉闷的锣声在静谧的夜晚传出去很远，听起来惊心动魄的。
在农村，敲锣就是“摇人”。
很快，不少社员纷纷穿衣起床，向着大队部这边汇聚过来。
刘弘毅掐了一阵人中，黄永辉终于“哼”了一声，慢慢醒过来，睁开血糊糊的双眼，茫然地看着刘弘毅，一时之间，压根就认不出来。
他离开地委大院来七湾大队插队的时候，刘弘毅才十二三岁，还是个小孩子，黄永辉比刘弘毅大好几岁，平时也并不在一起玩。现在刘弘毅长成了半大小伙子，黄永辉更是觉得他面生得很。
“永辉哥，是我啊，刘弘毅，我爸爸是刘楚安，地区农业领导小组的副组长……”
刘楚安这个名字，黄永辉还是有些印象的，顿时精神一振，虚弱地问道：“刘楚安……刘叔叔来了吗？我爸，我爸也来了吗？”
他还以为，他父亲黄安平已经重新回地区工作了呢。
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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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弘毅摇摇头，说道：“没有，现在是部队的同志过来救你了。你现在养着精神，不要说话，我们马上送你去医院治疗……”
多的话，现在也不方便说。徐成他们就在外边，不能让他们知道更多的情况。
“袁主任，云峰哥，现在必须马上把人送到医院去，救人要紧！”
刘弘毅扭头对金云峰说道。
金云峰深以为然，一弯腰，就要去背黄永辉。
这人确实是个讲义气的，黄永辉满身是血，他也一点都不在意。
刘弘毅阻止了他，说道：“云峰哥，我来背吧，你在前边开路，他们怕你。”
金云峰的身份摆在那呢，穿着军装，现役连职干部，可不是他一个待业青年能比的。
金云峰从善如流，马上答应，和袁刚一起，扶着黄永辉，放在了刘弘毅背上。
刘弘毅个子高，勉强也能背得起来。
四个人就要往外走。
“给我站住！”
徐文泽双手叉腰，威风凛凛地堵在了大队部的门口。
“我看你们谁敢把人带走！”
“还无法无天了，敢跑到我们七湾大队来捣乱！”
金云峰怒极反笑：“徐文泽，你还真是贼喊抓贼。到底是谁无法无天？谁给你们的权力，敢把知青打成这样？”
“他是强奸犯！”
“你特么才是强奸犯！”
金云峰有点口不择言了。
袁刚急忙呵斥了他一声：“金云峰，注意态度！”
金云峰哼了一声，大声说道：“就算他是强奸犯，你小小一个大队支书，也没权力这么打人！更没权力把人关在你们大队不放。这种事，必须由县里，由市里来处理，你有什么权力抓人打人？”
“给我让开！”
“出了人命，你徐文泽，你七湾大队，负全部责任！”
“好大的口气！”
徐文泽也是无路可退，还没拿到黄永辉的口供呢。
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把人带走。
“三猛子，给我带人冲进去，把强奸犯抓起来。”
袁刚和金云峰穿着军装，他还是有所顾忌，不敢让社员直接攻击解放军干部。但黄永辉必须留下。金云峰真要是敢阻拦，三猛子可不会跟他客气，打了就打了。
反正到时候，把这个愣头愣脑的家伙抛出去背锅就是。
最多就是给他们家里一点好处。
在七湾大队，谁敢不服他徐文泽这个土皇帝？
跟在他身边的一个壮汉，大声答应，梗着脖子，红着眼睛，手里拿着一条棍子，就要往大队部里冲。
“他妈的，敢！”
金云峰一声怒吼。
“狗胆包天！”
“知道我爸是谁吗？”
“我爸是金玉海，静江省工业厅厅长，省工业工作领导小组副组长。”
“知道我二叔是谁吗？”
“金玉河！”
“大宁市政法工作领导小组组长！”
“你们他妈的敢打老子，都活得不耐烦了？”
这一阵怒吼，如同天边炸雷，滚滚而过，顿时就将众人震得目瞪口呆。
连梗着脖子的三猛子都楞在那里，再不敢向前半步。
省工业厅厅长，市政法工作领导小组组长！
太特么吓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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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哥们还真给力。
没想到背景这么强大。
这是“家父张二河”的76版本啊。
当然，一开始的时候，金云峰没有表露这个背景，也是有道理的。
原本以为，凭着部队的大牌子，袁刚正团级干部的“威压”已经足够震慑了，区区一个大队支书，焉敢作对。
不料这个徐文泽还真是头铁，连部队的人他都敢打。
无奈之下，金云峰也顾不得张扬不张扬的，直接就把“家父金玉海家叔金玉河”嚷嚷出来了。
金玉海还则罢了，省工业厅厅长固然是个大官，却也管不到农民伯伯头上。但大宁市委员会政法工作领导小组组长，那是真的吓人。
可以直接抓人的那种。
徐文泽眼里露出挣扎的神情，显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现在真假莫辩，他固然还可以硬着头皮干到底，非得从金云峰手里把人抢过来，但万一打伤了金云峰，那后果实在太严重了。
到时候，不但他儿子跑不掉，连他自己都跑不掉。
指使社员殴打部队现役干部，还是金玉河组长的侄儿，直接被判有期徒刑都有可能。
他那个大队支书的头衔，也保不住他。
下一刻，徐文泽就向徐成使眼色，示意他快跑。
事情闹到这一步，还想继续冤枉黄永辉，已经明显不可能，现在只能让自己儿子先跑。去亲戚家里躲一段时间，再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奈何他儿子实在不是个聪明人，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还愣头愣脑地站在那里，一脸不服气的表情。
徐文泽气得差点吐血。
这个蠢货！
自己真是把他惯坏了……
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好把话挑明。
正在僵持，大队外边的路上亮起好几道雪白的手电筒光芒，一队人马正在急匆匆向七湾大队这边赶来。
公社的人到了。
白云组织了几十名公社干部，民兵，匆匆而来。
公社的人马一到，局势立马就变得明朗。
徐文泽长叹一声，知道事情已不可为。
他在七湾大队确实是土皇帝，但“威望”有个极限，想发动社员们不顾一切地和公社主任作对，殴打解放军干部，他徐文泽还没这个能耐。
何况这个强奸案件，大队不少人都是知道真相的，只不过碍于徐文泽的淫威，加上黄永辉不是本地人，是外来知青，所以才没人吭声罢了。
不少心怀正义的社员，内心是非常不满的。
现在部队来了人，公社主任也出动了“大部队”，已经没什么人会跟着他搞到底了。
见到大队部门外聚集了上百社员，白云这一惊非同小可，扬声大喊：“徐文泽，你搞什么名堂？你敢打解放军同志？”
徐文泽低垂着脑袋，如同斗败了的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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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已至此，只能想办法善后了。
求饶是必须的。
金云峰也懒得听徐文泽继续废话，大声说道：“白主任，你来得正好。我老实告诉你吧，我叔叔是金玉河，大宁市政法工作领导小组的组长。这个事，我金云峰管定了！”
既然已经“暴露”身份，那就没必要继续藏着掖着了。
白云顿时倒抽一口凉气，望向金云峰的眼神变得又是紧张又是畏惧，还有几分隐藏得很好的“怨恨”：你特么来头那么大，为什么不早说？
你早说你叔叔是金玉河，我在公社就摁住徐文泽徐成父子俩了，还放他们回七湾大队？
这年头，官大一级都压死人，更不用说大宁市政法工作领导小组组长和他这个区区的公社主任差着有多远了。
金玉河亲自关注这个案子的话，连沙河县的领导都顶不住的。
“你过来看看，他们把人打成什么样子了。”
“一个大队支书，简直是无法无天，把自己当成天王老子了！”
“这个事，必须要搞清楚！”
徐文泽压低声音向白云求情：“白主任，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还是先把人送到医院去吧……”
自己下手有多狠，自己心里有数。
万一黄永辉没扛住，有个三长两短的，搞不好他儿子要抵命。
白云狠狠瞪了他一眼，咬着牙骂道：“现在知道怕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金同志，真是不好意思啊，我们黄村公社的事，让你们操心了……我代表黄村公社给部队的同志道个歉……”
金云峰一抬手，打断了他，不耐烦地说道：“白主任，这个话现在先不说了，赶紧的，先把人送医院治疗。”
“对对对，送医院送医院……”
“你们还堵在那里干什么？赶紧让开！”
白云大声呵斥。
如梦初醒的社员们赶紧放开一条通道。
“刘弘毅，走！”
金云峰大手一挥，威风凛凛地说道。
今儿个这风头出得，真特酿的过瘾啊，好久没这么威风过了……
刘弘毅背着黄永辉出门，低声说道：“云峰哥，谢谢你……对了，那个徐成，他也是嫌疑人，他的嫌疑更大，不能让他跑了。”
“对！”
金云峰得了提醒，连连点头。
“白主任，这个徐成，他也是嫌疑人，不能让他跑了，必须把他控制起来。”
“不不不，我没有我没有，我不是强奸犯不是强奸犯……”
徐成吓得魂飞魄散，一边不住摆手，一边往后退。
白云喝道：“把他控制起来。”
立马就有公社的武装专干带着几个民兵上前，扭住了徐成。
“那个，白主任，误会误会，徐成他不是强奸犯啊……”
徐文泽急了眼，连忙上前求情。
白云冷哼一声，说道：“是不是强奸犯，你说了不算。这个事，必须交给县里去处理。到时候，会查清楚的。他不是强奸犯，县里不会冤枉他。”
“真要是他干的，那他也跑不掉！”
“先控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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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弘毅背着黄永辉就走。
是非之地，不可久留。
“我们也一起去……”
几个年轻人快步跟了上来，衣着打扮以及气质方面，都和普通社员有些区别。刘弘毅一眼就能认出来，这应该是知青点的人。
金云峰没他这样的眼力，还问了一句：“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都是知青，这个事情我们最了解，我们解放军同志一起去县里说清楚。”
一名男知青激动地说道。
“可以。”
“不过这里距离县里可不近啊，二三十里地，我们的车坐不下这么多人。”
“没事，我们走着去。”
男知青毫不犹豫地说道。
也就这个年代，二三十里地夜路，说走就走。要是搁在后世，年轻人谁吃得了这个苦头？
大队部距离停车的地方还有点距离，黄永辉身材高大，体重不轻，刘弘毅生理年龄毕竟只有十六岁，背不了多久就开始喘息。
那个男知青立马便主动接手，将黄永辉背到了背上。
等到了停车处，袁刚做主，大家硬挤出两个位置来，一个给黄永辉，还有一个给了那个被强奸未遂的女知青。
另外的男知青，就只能走着去县里了。
小半个钟头，大吉普就到了沙河县城，准备去县人民医院。
刘弘毅问道：“永辉哥，还坚持得住吗？坚持得住的话，我们去市里吧。市里的医院，医疗水平总是要高一些。”
他清楚地记得，黄永辉后来成了瘸子。
现在看来，左腿肯定是骨折了，只希望还能来得及救治。
至于生命危险，他倒是不担心。
另一个时空，耽搁了好几天，黄永辉都没死，眼下他们及时赶到，应该更加不会有生命危险才对。
黄永辉是个硬骨头，低声说道：“没事，我能坚持，去市里吧……谢谢你，刘弘毅。”
刘弘毅说道：“谢我干啥呀，要谢你就谢云峰哥吧，还有袁主任，要不是他俩，我可没那个本事把你救出来。”
“都要谢，你们都是我黄永辉的救命恩人。”
“只要我黄永辉不死，这个恩情，我以后一定还！”
金云峰大大咧咧地一挥手，说道：“说这个话干嘛？你是刘弘毅的哥们，那就是我金云峰的哥们。帮哥们出头，那是应该的，谢什么谢？”
黄永辉强忍痛楚，哈哈一笑，说道：“云峰哥，你这脾气真对我的胃口。以后我黄永辉有翻身的日子，你这个哥，我认定了！”
“哈哈哈，好，我金云峰也喜欢和硬骨头交朋友。”
他也知道，黄永辉是楚州地区原地委书记黄安平的儿子。
黄安平现在虽然不在位，但这种事情谁说得清楚呢？
说不定上头一纸文件下来，黄安平哪天就官复原职了。地委书记和他爹金玉海，那是同级别的干部。
大家统一了意见，大吉普直奔市里而去。
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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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刚亮出自己的证件，是部队的干部，医院方面不敢怠慢，马上安排给黄永辉做检查，确认左腿骨折，但不算太严重，随即便送进了手术室。
袁刚代表科研所，在手术单上签了字。
医疗费用，暂时也是由科研所垫付。
直到这时候，刘弘毅才终于长舒了口气，一屁股在手术室外的木椅子上坐下，身子往后靠，一股股疲惫之意不住袭来。
今儿个，他算是累着了。
金云峰哈哈一笑，掏出烟来，敬给袁刚和司机，自己也点上一支。
正在吞云吐雾，冷不防刘弘毅伸出手：“云峰哥，给我也来一支。”
“啊？”
“你也抽烟呢？”
刘弘毅笑道：“今天有点累了，缓解一下疲劳，提提神。”
搁在后世，刘教授是“大烟枪”级别的，一天抽好几盒香烟，肺癌就是这么来的。回到这个年代，生理上对尼古丁并没有依赖，但心理上的依赖，却很难戒断。
刘弘毅本来下定决心，趁这个机会把烟戒掉，谁知看到金云峰他们吞云吐雾，又忍不住了。
不戒就不戒吧，只要不是不可不戒就行。
可惜了万里独行田伯光一条大好丁丁！
“你这家伙还真怪，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十六岁的小屁孩……”
金云峰嘴里嘀咕着，递给他一支烟。
被你发现了！
刘弘毅心里吐槽，点起烟，抽了一口，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今儿个这事，总算是漂漂亮亮地办下来了。现在就希望黄永辉的腿能接好，不要落下什么后遗症。
凌晨四点，黄永辉从手术室里出来，坐在轮椅上，浑身上下被绑成了粽子模样。
他身上最严重的伤势就是左腿骨折，其他皮肉伤也不轻，医生本着负责的精神，都给他做了处理，到处都打上“补丁”。
“袁主任，云峰哥，谭老师，你们都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我留在医院照顾永辉哥。”
袁刚说道：“小刘，你也折腾了一整天，跟我们一起回去休息。我让小邱留在医院陪护。”
小邱就是派给他的警卫战士。
刘弘毅想想，明天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忙，倒也没有坚持己见。
科研所那边，虽然不是正规的野战部队，但也有一个警卫排，三四十号人，陪护人员不缺。
当下大家向黄永辉告别，坐车回了科研所。
折腾了这么久，刘弘毅确实也累得够呛，回到宿舍，随便洗了把脸，擦了擦身子，倒头便睡。两个小时后，就被警卫排的起床号给吹醒了。
刘弘毅利索地穿衣起床，跑到警卫排那边跟着出早操。
这是他在科研所养成的习惯。
坚持锻炼身体。
七点多，在食堂吃完早餐，便去办公室给阳沟农场打电话。
经过两次总机转接，电话打通了。
传达室的人一叠声地将刘楚安叫了过来。
“爸……”
“弘毅，你到所里了？”
刘弘毅说道：“我昨天晚上就到了所里，事情都已经办好了，黄永辉现在在省人民医院住院。他被人吊起来打，左腿被打断了，昨晚做了手术，情况还算不错，不出意外的话，那条腿能保住……”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原本，这个事接下来就和刘弘毅没多大关系了，他安安心心继续搞科研就行。
普通人就是这个处事模式。
问题刘弘毅不是普通人啊，他是“老官场”。
这事就这样到此为止，然后公事公办，那刘书记的情商也太低了。
他得请人吃饭。
请谁呢？
请段为民，袁刚，金云峰，谭德喜，司机师傅和警卫战士小邱。
其他人都是他自己去邀请，段为民那里，则是请谭德喜带着他一起去请的。
毕竟人家堂堂副军级干部！
“什么？小刘你要请我吃饭？”
听清楚来意之后，段为民有些好笑。
这都叫什么事？
一个十六岁的小屁孩，要请他这位副军级吃饭？
“你笑个屁啊笑……”
不等刘弘毅开口，老谭头就很不爽地开怼了。
“弘毅这叫懂礼节。再说，他代表着老黄请你吃饭呢。”
“那行。”
段为民清楚老同学的臭脾气，也不生气，笑哈哈地一口答应。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这个饭，我还真得去。哎呀，老黄那个孩子，也是个好样的，敢于坚持正义。”
今儿一大早，袁刚就将此事的过程向他做了详细汇报。
原本刘弘毅要去外边饭店请吃饭，定的是玉楼东。
在大宁，这是最老字号的饭店了，很有名气，也比较贵。
被老段一口否决。
“去那地方干嘛？你才拿了一个月工资。听我的，就在我们所里小食堂搞几个菜，便宜又实惠。酒从我家里拿。”
刘弘毅不禁大为感动。
这个年代的老干部，确实是很淳朴的，对下边的人也十分关心。
段为民这是生怕他花冤枉钱。
最后还是按照段为民的意思，就在科研所小食堂请客吃饭。
吃饭的时候，刘弘毅站起身，一一向段为民，谭德喜，袁刚，金云峰等人敬酒。
因为他年纪小，段为民不让他喝酒，让他喝汽水代酒。
不过以水代酒，敬酒也是像模像样的。
“小刘啊，整个事情的过程呢，我已经听袁刚给我汇报过了，你这个小同志很不错啊。老黄虽然已经不在位，你和你爸不敬高踩低，对老领导一如既往地尊重照顾，这就很好啊。这年头，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已经很少了。你爸教了个好儿子，老谭教了个好学生。”
“我段为民是军人，我喜欢你这种既懂事又重感情的孩子。”
“好样的，你敬这杯酒，我喝了！”
“以后跟着老谭好好学习，他是个有真本事的，脾气差点也没事。你学他的本事，别学他的臭脾气。”
段为民感慨地说道，也带着玩笑的意思。
老谭头便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刘弘毅给金云峰敬酒的时候，不等他开口，金云峰就说道：“小刘老师，你放心，我今天一早就给我叔打了电话汇报情况，他亲自给沙河那边打电话了，沙河那边，一定会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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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徐文泽和他的儿子徐成，就是两个坏东西，这次啊，肯定不能放过他们！”
“谢谢你，金参谋！”
“你是个好汉子，我敬佩你这样的人，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当着段为民的面，自然要称呼金参谋，不能叫云峰哥。
饭桌上气氛很好。
刘弘毅的目的也全部达成。
他请这个客，第一是为了表示感谢，段为民，袁刚，金云峰都特别给力，若非如此，昨天晚上是绝对不可能把人从七湾大队救出来的。
在如今这种大环境下，部队的人直接去地方救人，还是比较忌讳的，段为民为他担着这风险。
第二，也是为了严惩徐文泽父子。
目前他还没那个能耐，但金云峰绝对有。
他二叔直接管着整个大宁市的政法工作，相当于后世的政法委书记。只要金玉河下定决心办这个案子，徐文泽徐成父子俩绝对跑不掉。
摊上这种事，不要说徐文泽区区一个大队支书，就算是公社主任，区里的主任，都不见得能摆平。
当然了，如果没有大人物插手，这事说不定就是另外一种结果了。
在刘弘毅的记忆中，这个事，也一直都纠缠不清，直到后来黄安平官复原职，透过省委领导亲自插手下去，才终于搞清楚，给了徐家父子应得的处罚。
但黄永辉的腿终究是瘸了，再也没有办法恢复原状。
这次，活该徐文泽徐成父子俩倒霉，遇上他这个开挂的。
答谢宴尽欢而散。
六菜一汤。
刘弘毅一共花了八块三毛钱。
小食堂做的菜分量很足，比外边饭店要多出一小半。
酒是段为民自己带过来的，不然的话，最少得十几块钱，当他一个星期的工资。
去玉楼东的话，刘弘毅做了二十块钱的预算。
晚上下班之后，刘弘毅向谭德喜请了两个小时的假，骑着金云峰的单车，去省人民医院看望黄永辉。在路上，给黄永辉买了四颗苹果，两罐麦乳精，还有半只烧鸡。
等他赶到人民医院病房的时候，黄永辉那个朋友，名叫李寒竹的知青，也在。
黄永辉被冤枉后，就是他冒险去公社给黄永辉的母亲李阿姨打的电话。
李寒竹老家也是楚州地区的，和黄永辉是老乡，两个人一贯交好。要不是他，黄永辉这次麻烦就大了。
见到刘弘毅，黄永辉极为高兴。
“弘毅，来了，这次多亏了你啊，要不然，我黄永辉就得交代在七湾大队了。”
“永辉哥，千万别这么说，主要也是机缘巧合，要不是我刚好在大宁，段主任袁主任金参谋他们又愿意帮忙，我也没一点办法。”
“嘿嘿，弘毅，我这个人呢，不会讲好听的话。总之你这份情，我黄永辉是记下了。以后有机会，一定报答你。对了，弘毅，我正想问呢，你怎么会在大宁的？你就参加工作了？”
刘弘毅笑着拿出烧鸡，也不讲究，就在黄永辉的病床上打开油纸包：“永辉哥，这事说来话长，你先吃点东西，边吃边聊啊……”
“好好好，那我就不客气了，这几个月在知青点，可斋死我了……”
见到金黄焦嫩的烧鸡，黄永辉也不客气，抓起来就吃，又招呼李寒竹和刘弘毅一起吃。
他是个直爽性格，下定决心以后有机会一定报答刘弘毅，心里也就很坦然。
李寒竹吃了一块鸡胸肉，刘弘毅借口自己刚吃过饭，没动嘴。
他不知道李寒竹也在，不然就会买一整只烧鸡过来了。
现在口袋里虽然钱不多，但结交朋友嘛，不能小家子气。
刘弘毅简单给黄永辉说了前因后果。
“啊，你现在都搞武器设计了？厉害得很啊……”
黄永辉啧啧称奇，又感叹自己运气真不错。
正说话呢，病房门口响起急促的脚步声，随即就听到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喊。
“永辉……”
只见黄永辉的妈妈李阿姨张开双手，旋风般冲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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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阿姨嘴里叫喊，一把抱住儿子，就是个哭。
黄永辉是个雄赳赳的好汉子，二十来岁的人被老妈这么抱着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顿时就尴尬得不行，却又不敢推开老妈，只是一叠声地说道：“没事没事，妈，我没事，好得很……”
紧接着，眉毛扬了起来：“爸，你怎么也来了？你落实政策了？”
言辞间又惊又喜。
阳沟农场的管理是非常严格的，“学员”未经允许，绝不能离开。
更不用说，从楚州跑到大宁，没有介绍信，你连车票都买不上。
骤然在这里见到黄安平，也难怪黄永辉有这样的猜测了。
真要是落实政策，不说官复原职，起码也能在地区捞个一官半职，今后家里的情况自然是大不相同。假如黄安平还在位的时候，再给徐文泽徐成十个胆子，也不敢冤枉他黄永辉。
楚州地区固然管不到大宁市，地委书记的身份地位摆在那呢！
直接到省里闹一场，徐文泽区区一个大队支书，吃不了兜着走。
黄安平摇摇头，说道：“没有，是楚安特批的……”
他同样很担心儿子，不过来之前，已经得到刘楚安转述，刘弘毅说得清楚，黄永辉没有生命危险，心里自然就比较踏实。
和黄安平一起走进病房的，是刘楚安和干校保卫股长老肖。
对外就是个“监督”的名义。
实际上也是对黄安平两口子的一个保护。
“黄伯伯，爸，肖叔叔……”
刘弘毅急忙起身给几位长辈打招呼。
黄安平大步上前，紧紧握住刘弘毅的手，连声说道：“弘毅，情况我都已经知道了，谢谢，真是太感谢你了……要不是你，我家永辉，要吃大亏啊……”
刘弘毅急忙说道：“黄伯伯，我其实没做什么，就是跑腿报信。主要还是谭老师，段主任，袁刚主任，金参谋他们得力，尤其是金参谋……他父亲就是省里工业工作领导小组的副组长金玉海同志，叔叔是大宁市委政法工作领导小组的组长金玉河同志……主要是靠他镇住了场子，要不然，昨晚上我们还不一定能顺利离开七湾大队。”
“那主要还是因为你啊，都是因为你他们才愿意帮忙……”
见刘弘毅一点都不居功，黄安平对他印象更加好得不得了，紧紧握住他的手，不住拍打，感慨万分地说道。这个年代的老领导，特别喜欢这种谦虚谨慎，低调诚恳的年轻人。
刘弘毅又忙着给他介绍李寒竹：“黄伯伯，这位就是李寒竹，老家也是我们楚州的，和永辉哥在同一个知青点，是永辉哥的室友。就是他冒险去公社给李阿姨打的电话，要不然，我们都还不知道这个情况呢。”
黄安平急忙又和李寒竹握手，连声感谢。
那边厢，李阿姨已经看到黄永辉腿上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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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端端一个俊后生，可千万不能变成瘸子啊……
“妈，医生说了，没事的。只要好好配合治疗，就不会有后遗症。”
黄永辉倒是很乐观。
“等我腿好了，我还想去当兵呢。”
众人不由得一愣，都很自觉地避开了这个话题。
黄安平要是在位，黄永辉想去当兵，就是一句话的事，他只需要做通自己父母的思想工作就行。但现在嘛，那是绝无可能。
政审那一关，无论如何都过不去。
刘弘毅却问道：“永辉哥，你真想去当兵啊？”
“对啊，我一直想当兵……”
黄永辉兴高采烈地说了半句，声音就变得低沉下去，似乎意识到什么。
刘弘毅点点头，说道：“行，到时候我想想办法。”
“你有办法？”
黄永辉先是一愣，随即大喜过望。
刘弘毅笑道：“不敢说有把握，但可以试一试。就怕黄伯伯和李阿姨不同意。”
“没关系没关系，我爸我妈一定同意的……”
黄永辉一叠声地说道。
黄安平有点好奇地问道：“弘毅，你有什么办法？”
如果搁在以前，他并不十分赞同儿子去当兵，还是推荐上工农兵大学更好一些。但现在嘛，经历过七湾大队那个事件之后，情况自然就不一样了。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赞同黄永辉再回七湾大队的，可如果大队和公社不同意他回城的话，黄永辉就只能私自跑回楚州了，这是非常违反规定的，不大不小是个污点。
要是有人揪着不放，还是个麻烦。
知识青年上山下乡，那也是有严格政策规定和流程的，并不是说你想去就去，想回就回。
确实也有些知青吃不了农村那个苦，私自跑回城。
却就此成为黑户。
在城里只能躲躲藏藏的，被人抓住，得挨处分。
招工提干，推荐上大学这些好事，从此和你无缘，而且没户口，连口粮都没有，生存都成问题。没户口本，你就算有钱有粮票，粮站也不会卖粮食给你，只能去黑市兑换。
这年头，谁家能那么“富裕”，可以轻松地匀出一个人的口粮钱和粮票来？
所以接下来，黄永辉的去留，是个大问题。
伤好之后，大概率还是只能回七湾大队。
就算沙河县秉公执法，把徐文泽徐成父子俩都抓起来，但整个七湾大队都姓徐，继任的大队支书，也是徐家的人，他能向着黄永辉这个外人？
纵然不公开给黄永辉使绊子，总之肯定没黄永辉的好果子吃。
这个时候，如果能去部队当兵，那当然是最好的出路了。
也难怪黄安平和李阿姨一脸的患得患失。
刘弘毅笑着说道：“黄伯伯，我们科研所是副军级单位，虽然不大可能直接招兵，可只要段主任愿意去打招呼，驻军部队那边，应该会给他一个面子的。”
对这个话，黄安平倒是比较认同，前提是段为民真肯去打招呼。
他更担心的是另一个问题。
“那……政审呢？”
“政审，我找金云峰去想办法。”
刘弘毅很自信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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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阿姨疑惑地问道。
刚才她光顾着哭了，刘弘毅和黄安平说了些啥，没注意听。
现在听刘弘毅这个说法，似乎是个手眼通天的能耐人。
“金云峰是我们科研所的正连职干部，他父母和叔叔都是地方上的领导……”
刘弘毅便再次介绍了金云峰的情况，顺带着将昨晚上发生的一切，简单向黄安平两口子再说了一遍。听得大伙儿惊心动魄的，不要说李阿姨脸色数变，就是黄安平这样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地委领导干部，也情不自禁地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这个徐文泽，他那么欺负人！”
李阿姨气愤地说道。
“简直无法无天。”
一个小小的大队支书，搁在以前，李阿姨连正眼都不可能瞧他一眼，现在却差点要了她儿子的命。
“老黄，这个事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一定要给省委反映！”
黄安平虽然现在不在位，但前任楚州地委书记，在省领导眼里，也不可能完全没有一点分量。他坚持反映问题，还是有可能引起省委领导重视的。
黄安平重重点头。
刘弘毅说道：“黄伯伯，李阿姨，今天中午，我已经请段主任，金云峰他们几位吃了个饭。金云峰答应我，一定会好好向他二叔反映这个情况。”
“只要金玉河秉公执法，徐文泽父子就跑不掉！”
黄安平就很惊讶地看着他。
“你请他们吃饭了？”
假如刘弘毅年纪大几岁，哪怕二十岁出头，黄安平也不会如此惊讶，终归是个成年人了，多少懂得些人情世故。
可刘弘毅才十六岁罢了。
你说你学习成绩好，是楚州一中的尖子生，被老谭头带到科研所来搞研究，勉强还能说得过去。你这又是深夜“突击”七湾大队，“深入虎穴”把人救出来，转头又知道请人吃饭答谢，比人家那些几十岁的老江湖还活得明白，这就太过分了啊。
你老子刘楚安都未必能强过了你。
刘弘毅挠了挠头，嘿嘿一笑，说道：“人家帮了那么大的忙，我就想着该请他们吃个饭……”
“应该应该，完全应该……弘毅啊，请他们吃饭一共花了多少钱，李阿姨给你……”
李阿姨一叠声地说道，忙不迭地从口袋里往外掏钱。
黄安平现在只发生活费，李阿姨还在单位上班，每个月有工资发的。
刘弘毅急忙说道：“李阿姨你千万别这样，永辉哥也是我哥，我小时候他经常带我玩的，我帮他那是理所当然……以后啊，等情况好起来，永辉哥自己请我吃饭，我肯定不客气，点最贵的菜！”
言下之意就是说，这是我们小字辈自己的交情，您这当长辈的，就别掺和了。
为人处世，通达到如此程度，也难怪人人都要怀疑他的真实年龄了。
黄安平止住了老伴往外掏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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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刘，你这个天大的人情，我黄安平记下了！
这不是给你一顿请客吃饭的钱就能报答得了的。
以后只要我黄安平能翻身，你要什么我都给！
有我黄安平和艾高峰两个人在，以后我们有什么，都有你们刘家父子一份儿。
刘弘毅便恭谨地向黄安平欠了欠身，说道：“黄伯伯，我的想法呢，就是这个事，要着落在金云峰身上。只要金玉河组长秉公执法，彻底把这个事查清楚，那永辉哥就是见义勇为的英雄。有大宁市政法工作领导小组亲自开出来的推荐信，再有段主任打招呼，永辉哥应该有很大的机会进部队。”
“金云峰和我关系很好，这段时间经常和我在一起学习，进步很快。而且这个人性格直爽，很讲义气。我觉得他很有可能会帮忙。”
黄安平何等睿智，自然一下子就听出了刘弘毅的言外之意。
刘弘毅居然是金云峰的“老师”，在科研所那边，金云峰跟着刘弘毅学习。
现如今刘弘毅跟着谭德喜，帮科研所完成重大科研任务，只要这个任务顺利完成，段为民肯定会很高兴，金云峰作为课题组的一员，也是有功之臣。
谭德喜和刘弘毅都不是科研所的正式研究人员，任务完成后，依旧是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段为民没办法给他们更多的感谢，刘弘毅如果提出来，要他们帮忙把黄永辉安排进部队去，段为民有很大的几率会答应。
小小年纪，就把这中间的种种关系，理得清清楚楚的。
而且这还并不是挟恩图报。
黄永辉在这个事件中，确实就是见义勇为，制止犯罪。
段为民金云峰他们帮上一把，完全不违反原则，更不违背他们的良心。
既帮了见义勇为的黄永辉，又还了谭德喜刘弘毅的“人情”，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捋清楚了这中间的关系，黄安平再次伸出手，紧紧和刘弘毅相握，感慨万分地说道：“弘毅，这段时间，老艾没事就夸你，我还笑话他……现在看来，是我黄安平见识不够，老艾看人就是比我准。你这孩子，和你爸一样，是个重情重义，坚持原则的好同志！”
重重拍了拍刘弘毅的手背，又转向刘楚安。
“楚安，你生了个好儿子啊，了不起！”
刘楚安父子俩忙不迭地谦虚了几句。
说起来，刘楚安也不算是完全沾儿子的光，他自己也是很有担当的，黄安平这个表扬并非顺口一说。
这次，刘楚安亲自陪着黄安平前来大宁，冒了很大风险。农场那一小撮人，比如殷令山，一定会把这事记在小本本上，等时机合适的时候，百分之百告刘楚安的黑状。
现如今这样的大环境，地区领导要是认真追究下来，也够刘楚安喝一壶的。
说不定直接撸了他的农场一把手，还和以前一样，在农场当个普通办事员，甚至于还有更严重的处分。
冒这么大的风险帮他黄安平一个“过气”的领导，说句重情重义，一点不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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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云峰相当给力，一连跑了他二叔家好几趟，见天的催着大宁市政法工作领导小组把这个案子查清楚。
徐文泽那边，也动用了几乎全部关系。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大队支书，在沙河本地，也是认识几个“大人物”的，拐弯抹角地托关系，找到了沙河县一位副主任头上，请他帮忙。
那位副主任也答应了。
如果金玉河的态度不够坚决，这事还真就有可能变成一笔糊涂账。
办案人员笔杆子上边稍微偏一点，最终结果就会截然不同。
一个“拖字诀”，都能搞得你没一点脾气。
谭德喜也亲自出马，找到老段，请他出面打招呼。
对自己这个莫名其妙得来的“关门弟子”，老谭头算是“宠爱”到了极点。
段为民一出面，金玉河和沙河县那边的压力就比较大了。
老段虽然是部队科研所的负责人，不管地方的事，但金云峰就在他手下啊。为了金云峰今后的前途着想，金玉河也责无旁贷。
说实在的，老金家并没有打算让金云峰一辈子都待在科研所，就是让金云峰去科研所“混资历”的，部队科研所自成体系，要提拔谁，基本上就是老段一句话。
一个副军级单位，师级干部不好说，团级干部，那是一抓一大把。袁刚这个正团级，以前都是段为民的警卫员出身。
如果让金云峰晋升到团级之后再转业回地方，那就是妥妥的县处级干部，起点非常之高，可以说超越了绝大部分同龄人。
想要在地方系统，年纪轻轻的提拔到县团级，那个难度就要大得多了。
金玉河是大宁市委员会政法工作领导小组组长，听上去好大的官，细论起来，也就是个县团级。他参加工作二十年，千军万马中冲杀出来，才升到今天这个位置。
和金云峰的前程比起来，徐文泽区区一个大队支书，啥都不是！
金玉河亲自发话，大宁市政法工作领导小组成立了专案组，以雷霆万钧之势压了下去。
沙河县的那位副主任一看情况不对，立马做了缩头乌龟，再不发一言。
反正他也不是真和徐文泽有什么了不得的亲戚关系。
能够轻松摆平的时候，帮你说句话没问题，现在一看老金家动了真格，他还去硬顶，除非脑子进了水。
于是徐成先被抓了起来。
这小子是个草包，被他老子宠坏了的，被政法系统的人一抓，随便一审，桌子一拍，当即就吓得魂不附体，竹筒倒豆子，全都撂了。都不用怎么费事。
随着调查的深入，徐文泽包庇徐成，“诬良为匪”的事情也藏不住了，在大宁市政法工作领导小组的坚持之下，徐文泽也被抓了起来。
为了保住面子，黄村公社先一步发文，免掉徐文泽的七湾大队支书职务。
沙河县人大常委会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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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如何，这些基本的流程，还是要讲究一下的。
反正就是发个文，盖个章嘛，问题不大，更不麻烦。
正常情况下，案子办到这一步，也就基本“打完收工”了。
黄永辉洗清冤屈，等他在医院养好伤之后，哪里来的还回哪里去，继续去七湾大队当他的知青。七湾大队继任的支书，一时半会的，明面上也不敢找他的麻烦。
至于私底下使绊子，那个就没办法了。
段为民也好，金家也罢，能够帮到这里，已经是仁至义尽，给了天大的面子。
再提什么要求，未免过分，太不知进退了。
这一切早就在刘弘毅的预料之中，开始有条不紊地进行他的第二步计划。
“老师，我想请你再帮我一个忙……”
这一天，刘弘毅下班之后，陪着老谭头回宿舍。
师徒俩的宿舍就打隔壁。
因为科研任务接近尾声，所以这几天，老谭头也早点下班，并没有干到晚上十二点。大约十点左右，就在刘弘毅的劝说之下，回宿舍休息了。
“嗯？”
老谭头便扭头看着他。
“是这样的，老师，黄永辉跟我说，他想去部队当兵。你也知道，他如果不能去当兵，又没办法回城的话，就只能继续去七湾大队当知青了。”
“可是现在七湾大队的那些人都恨死他了，一定会想办法报复他的。”
“那个受害的女知青，已经特批回城了，就剩下黄永辉，七湾大队那些人的怒火，全都会发泄到他头上，搞不好他还会出事……”
老谭头不由得蹙起了眉头，说道：“他想要当兵恐怕不容易，老黄现在都还没有落实政策。”
老头儿虽然不怎么通人情世故，基本套路还是懂得的。
怎么说也是曾经享受师级干部待遇的军工厂总工程师，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走路呢。
“嗯，所以这个事啊，还得请段主任和金云峰帮忙。”
“这个，不好吧？”
老谭头犹豫起来。
他是最不喜欢求人的，为了刘弘毅，数次破例，已经算是非常“奇迹”了，让他再去求老段，乃至去求金云峰，老头儿觉得拉不下这张脸。
“老段那个人，你别看他平时很好说话，那是看在我老同学的面子上。他其实也是很坚持原则的。老是去请他帮忙，他肯定会觉得我们得寸进尺，故意在‘要挟’他。”
老谭头难得有这么“世事洞明”的时候。
他这样的老派知识分子，最怕人家说他“挟恩图报”，那对他的人品是一个极大的“诋毁”。
“老师，不白让他们帮忙，我有回报。”
刘弘毅突然神秘兮兮地说道。
“什么？”
老谭头先是莫名其妙。
你小小年纪，还想搞什么歪门邪道不成？
走后门托关系？
脸色瞬间就变得有几分阴沉。
这已经突破了老头儿的底线，绝不允许。
刘弘毅知道他误会了，也不解释，笑着从书包里掏出一摞资料，交到谭德喜手里。
“这是什么？”
“老师，这是我最近搞出来的一个初步设计……”
“35毫米榴弹发射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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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毫米榴弹发射器？”
饶是谭德喜在兵器设计领域是数得着的大拿，听到刘弘毅嘴里报出来的这个名词，还是大吃了一惊，猛地瞪大了眼珠，震惊无比地看着自己最喜爱的学生。
小口径便携式榴弹发射器，在世界军事领域并不算是新东西。
其中最有名的，就是美军M79榴弹发射器。
50年代开始研制，60年代正式装备美军，1962年首先在越南战场上使用，得到前线部队的一致好评，在战争中发挥出比较重要的作用。
M79榴弹发射器是一种单发射击，枪管滑动开膛、后膛装填的单兵武器，结构简单坚固，使用方便，射击精度好，最大杀伤射程在400以内，可以填补手榴弹投掷距离不够远和掷弹筒威力不够的空白。
目前我国陆军没有装备同类产品。
一线步兵作战时，50米到400米距离内，主要靠“40火”。
就是40毫米火箭筒。
但40火的重量远远超过M79，射速低于M79榴弹发射器，射击时也远不如M79方便。尤其是长长的尾焰很容易暴露目标，在封闭空间里不能使用。
在激烈的战斗中，尾焰也有可能对战友造成误伤。
近距离步兵作战，火力投射密度，不能和榴弹发射器相比。
不过作为老牌的陆军火炮设计师，谭德喜很清楚目前部队对榴弹发射器的态度——不重视。
远远不如对身管火炮的重视程度。
认为有40火箭筒和82无后坐力炮作为一线步兵支援武器就已经足够了。
他主要震惊的是，这个设计居然是由刘弘毅搞出来的。
刘弘毅才给他当了多久的学生？
这就能独立设计武器了？
知道你很天才，但你不能天才到“疯狂”的程度。
然而，这还仅仅只是开始。
谭德喜在宿舍小桌子上打开刘弘毅给他的那一叠设计资料，再一次瞪大了眼珠。
“这是什么？”
“MK19？”
“榴弹机枪？”
MK19同样是美军现役装备的制式武器，于60年代研发定型，然后广泛地装备于美军陆军一线部队，也可装备在直升机和小型舰艇上。
每分钟可以发射超过40发40毫米榴弹，对1500米内的人员和数百米内的轻型装甲目标有着极其强大的杀伤力。
这种武器，说实话，目前在国内绝对属于尖端技术，我们还没有搞出来。
部队对这种武器极其眼馋，但也只能干咽口水。
我们没有嘛！
想想看，可以像机枪扫射一样发射40毫米榴弹，每一枚榴弹的有效杀伤范围达到15米，致死范围达到5米以上，这在战场上是个什么概念？
绝对的超级大杀器。
尤其是对付密集步兵冲锋，那是天灾级的噩梦。
“差不多是那个意思吧……不过我觉得，M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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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谭德喜面前，刘弘毅也不藏着掖着了，新名词一个一个的往外冒。
反正老谭头不会在意这些。
他都已经被惊呆了。
没错，刘弘毅这个设计，就是专门针对两年多后即将爆发的那场南线战争而来的。
在刘弘毅生活的那个时代，南线战争的很多机密已经解密了，以刘弘毅的级别，是可以接触到这些机密的。
在那场战争中，我军在大口径炮兵上占据了绝对优势。
统计数据表明，我军对敌军的有效杀伤，百分之九十来自于炮击。
但在一线步兵装备上，尤其是连排一级，我军的装备明显落后于敌军。近距离作战，无法获得炮兵有效支援时，一线步兵在敌军密集的火力打击之下，吃了很大的亏。
我军的伤亡，多数源自一线步兵近距离交锋。
除了步枪，冲锋枪，机枪和手榴弹这些轻武器，我军一线步兵的支援火力很弱。
唯一倚仗的就是40火箭筒。
82无后坐力炮都已经是营属火炮了。
小分队作战时，基本上没有炮火支援。
“这，这个东西，你是怎么想到的？”
谭德喜一边翻阅着资料，一边极度震惊地问道。
老师，你告诉我的。
刘弘毅在心里说道。
这就是“先知”优势。
在后世，谭德喜作为生活在楚州地区的工程院院士，得到了楚州官方的高度关照，刘弘毅多次拜访他，和谭德喜是忘年交。
而谭德喜担任总工程师的576厂，当时就负责生产35毫米榴弹发射器和各种配套的榴弹。
在原本的历史上，这个榴弹发射器要在差不多十年后才会装备部队，是由北方某著名的兵器工业公司研究设计的。
576厂担负一部分生产任务。
国家之所以下定决心研制这个“榴弹机炮”，正是因为在南线战争以及随后爆发的长达十年的两山轮战之中，我军一线步兵缺乏有效的近距离炮火支援，吃了很大的亏。
等这个“榴弹机炮”生产出来，装备部队的时候，战争已经进入尾声，并没有起到太大的实际作用。
对此，谭德喜一直耿耿于怀，不止一次地对刘弘毅自责地说，自己当时没能想到研制这个武器。
如果早点研制出这个榴弹机枪，在南线战争和两山轮战之中，我军肯定能取得更加辉煌的胜利，伤亡也肯定能够降低许多。
很多年轻的军人，最可爱的人，或许就不会将鲜血抛洒在南国热土上，不会将自己年轻的生命永远定格在十几二十岁年纪。
因为刘弘毅本身是地方领导，576厂就在他的辖区之内，谭德喜对他是很信得过的，多次邀请刘弘毅亲自试射35毫米榴弹发射器，并且详细给刘弘毅讲解过这个“榴弹机炮”的构造原理。
以刘弘毅的学术水平，在本时空又跟着谭德喜学习了系统的武器设计知识，提前将这个“榴弹机炮”设计出来，完全合理。
一点都不奇怪。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老师，我请教您一个问题，和其他军事强国比起来，您觉得，在一线步兵的近距离对抗上，我们有火力优势吗？”
谭德喜摇头。
他虽然不是部队的领导，但作为军工厂的总工程师，对陆军部队的装备情况，还是很了解的。
“所以，我就想着，要是研制一款武器，单兵可以携带，在五百米以内，可以提供强大的火力压制。加上40火箭筒，我军的一线步兵火力配置，就没有短板了。”
“嗯嗯，很好的想法……”
谭德喜一边点头，一边开始翻阅刘弘毅交给他的那些资料，越看越是心惊，同时也越兴奋。
“喔，弹鼓供弹，还分两种模式，轻型模式6发，重型模式15发……哦，还有弹链供弹的模式……”
“是的，老师，有载具的时候，就可以使用弹链供弹。”
刘弘毅解释道。
比如在车辆，轻型舰艇和武装直升机上，就可以使用弹链供弹，加大火力输出的持续性。
当然，重量也会因此增加不少。
但有载具的情况下，榴弹发射器重一点，问题不大。
“那你说说看，为什么要分三种供弹模式？”
谭德喜抬起头来，很认真地看着他，问道。
“主要就是考虑丛林地带作战，车辆通行不便，而且现阶段，我们也没有武装直升机，所以主要还是保证单兵携带的便利性。”
“按照我这个设计，使用两脚架的时候，是轻型模式，全重应该在14公斤以下。使用三脚架的时候，全重也应该不会超过22公斤。”
“弹链供弹模式，是预留设计，前期可以先不考虑。先把弹鼓供弹模式的搞出来再说。”
“等一下，14公斤，22公斤，真的能做到吗？”
谭德喜打断了刘弘毅的描述，急急问道，眼睛里闪烁着不敢置信的光芒。
“你知不知道，老鹰家的MK19，全重是60多公斤？”
老鹰家的MK19，是40毫米榴弹发射器，口径比刘弘毅设计的这款，要大一点。
60多公斤，已经不适合单兵携行了。
估计这也是此前我军一直都没有研制这款武器的原因之一。
太重了，两个人抬着走都够呛，机动能力就不消说了，等同累赘。
但是，如果全重降到14公斤，而且还是在加装了两脚架的情况下，把两脚架拆掉，重量会进一步降低。这个重量，一个士兵扛着就可以到处跑，完全不影响作战机动。
刘弘毅微微一笑，说道：“老师，老鹰做不到的，我们未必做不到。”
后世互联网上有一个流传很广的调侃：鹰酱负责吹牛逼，兔子负责落实。
这个和鹰酱的讹诈宣传模式有关。
为了恐吓全世界，鹰酱时不时会抛出一些新武器的设想，假装他们已经研究出来了。反正他们技术确实先进，其他国家不明底细，就觉得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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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受到威胁的兔子就悄咪咪的躲起来攻关，把鹰酱的新设想搞出来，落到实处。等种花家开始装备部队的时候，鹰酱才大吃一惊：卧槽，兔子竟然把咱们吹的牛逼给搞出来了？
离了大谱！
比如全球重量最轻的国产89式重机枪。
源于一个“美丽的误会”。
大毛说他们的重机枪重量只有25公斤，兔子顿时就急了，拼命研制，最终搞出了全重26公斤的89式重机枪，设计人员还挺懊丧，最后这一公斤，无论如何都减不掉了。
结果后来才知道，大毛的NSV重机枪的25公斤，仅仅只是枪身的重量，加上脚架的话，全重达到了47公斤。
兔子硬生生把全重差不多降到了大毛重机枪的一半分量。
为什么那么追求减重？
主要还是因为当时我军的机械化程度不够，载具太少，武器太重了，单兵不方便携带，大大影响机动性。
“14公斤，14公斤……要是真能做到，弘毅，你知道你这个发明，有多厉害吗？”
谭德喜的眼睛都开始发光，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实际上，QLZ87式35毫米自动榴弹发射器的重量分别是12公斤（轻型模式），20公斤（重型模式），刘弘毅不清楚现阶段的生产工艺能不能做到，所以留了点余量。
“老师，能不能做到，我也不敢打包票，总归是要试一下才知道的。”
刘弘毅十分沉稳地说道，底气十足。
“对对对，肯定肯定，这个必须要试验，必须要试验，一定要想办法把样品搞出来……”
“弘毅，如果按照你的设计，真能把样品搞出来，通过验收的话，你知不知道，这个武器的价值有多大？这是填补了一项空白，给你评个特等功都应该的……”
谭德喜激动得双手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这是他谭德喜的学生啊。
就说老谭头该不该骄傲吧！
谁知刘弘毅再次微微一笑，稳稳当当地说道：“老师，这不是我的设计，是您的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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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德喜脸色一沉，喝道。
“我还能抢你的功劳？”
刘弘毅急忙说道：“老师，我不是那个意思。您想啊，现在这个东西，还是一堆草稿纸。您说，要是把这个资料交给段主任，跟他汇报，是我设计的，您说他会怎么想？”
“他恐怕连看都不愿意多看一眼吧？”
你十六岁成为谭德喜的助手，我段为民忍了。
谭德喜说要给你初级技术员的待遇，我直接给了中级的。
够意思了吧？
现在你跟我说，你独立设计出来一款全军都没有过的新式武器，还要我组织样品生产？
你看我段为民那么像个智障吗？
刘弘毅当初拜谭德喜为师，一方面确实是敬佩他的为人和学识渊博，想要跟着他多学些本事。另一方面，就是因为自己太年轻，想要借助谭德喜在学术界的地位和名望，将自己掌握的一些先进技术，提前搞出来，为国家做贡献。
比如这个榴弹发射器，你跟段为民说，是刘弘毅研究设计的，段为民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谁跟你玩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
但如果告诉段为民，这是谭德喜研究设计的，那段为民立马就会两眼放光，如获至宝。
心中不会有任何疑虑，立马想办法组织样品生产。
虽然主要设计者是谭德喜，但谭德喜这段时间是“借调”到他们科研所啊，这款武器搞出来，获得军方认可，列装全军的话，这天大的功劳，也有他们科研所一份儿。
谭德喜闻言一愣，随即缓缓点了点头。
他只是不屑于人情世故，并非不懂。
“可是，这样一来，就太委屈你了……”
谭德喜绝不想抢学生的研究成果，他的品格，他的傲气，都不可能允许他这样做。
刘弘毅说道：“老师，没什么委屈的。现在当务之急是抢时间，咱们要抓紧时间把样品搞出来，还要经过部队的验收，能不能列装，也不是我们能说了算的。但样品越早搞出来，我们的主动权就越大。”
“真要是在南方发生战争，我希望这款武器能赶上趟！”
南线战争发起的时间，刘弘毅记得很清楚：1979年2月17日。
距离现在，也就只有三年不到。
一款新式步兵支援武器，想要在两年多的时间里生产样品，通过验收，再列装全军，这个时间很紧张，一点都不富裕。
因为现在，全世界都只有刘弘毅一个人清楚地知道战争发生的确切时间。
倘若拖上一年半载再做决定，黄花菜都凉了。
谭德喜怔怔地看着他，脸上满是感动，嘴里喃喃地说道：“赤子之心，赤子之心啊……”
既然学生都这么有觉悟，老谭头也不含糊，当即决定，连夜检验这些资料的可行性。
他才是真正的武器设计大师，刘弘毅是个“盗版”的。
虽然他刚才草草浏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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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否真正可行，自然还要经过仔细的检查和验算。
“老师，您不能熬夜，还是先休息吧。咱们明天再验算也来得及，时间再紧张，也不差这一个晚上。”
刘弘毅不由分说，把资料从谭德喜那里“抢”了回来。
他很清楚谭德喜的性格，但凡把资料留在这里，没有完成验算，他是绝对不会上床睡觉的。
你把他捆在床上他都不会闭上眼睛。
老头儿年纪也不小了，尤其是在阳沟农场这两年，劳动任务繁重，生活极差，对他的身体也造成了很严重的损害。
刘弘毅得关心自己的老师。
“哎哎，你干什么？还给我还给我……”
谭德喜顿时急了眼，如同被人抢走心爱玩具的孩子一般，一跃而起，就到刘弘毅手里来抢资料。
刘弘毅拔腿就跑。
“老师，你先睡觉，明天再说……”
眼见得刘弘毅“夺门而逃”，谭德喜又是好笑又是无奈，最终只能摇摇头，自己走过去关上房门，在木板床上辗转反侧，足足一个多小时才勉强入睡。
哪怕在睡梦之中，老头儿脸上也带着笑容。
次日一早，谭德喜便迫不及待地从刘弘毅那里“抢”过资料，开始验算。
原本那个研究任务，居然被他抛到了一边。
那个任务，严格说起来，只是改进，并不能算是一款全新的武器设计。在谭德喜心目中的重要程度，远远比不上刘弘毅搞出来的这个35毫米自动榴弹发射器。
这是真正的创新，填补全军空白的。
经过一整天反复验算，谭德喜确定，刘弘毅的设计几近完美，老谭头都提不出什么大的修改意见，只能在局部进行一些小小的改动。
比如说弹鼓卡托的强度，谭德喜认为有必要进行加强，否则15发重弹鼓容易掉落。
按照刘弘毅的设计，35毫米榴弹一发重量大约是250克左右，15发榴弹加上弹鼓，总重超过4公斤，卡托强度不够的话，确实不大行。
射击时产生的震动，容易造成弹鼓掉落。
这些都是枝节问题，总体而言，谭德喜对刘弘毅这个设计，极其满意。就算由他来亲自设计，最多也就能做到这样了。
“弘毅，走，去找老段。”
完成最后一步验算，谭德喜长长舒了口气，拿起资料，叫上刘弘毅，就往研究室外跑。
他原本并不是个急性子，但只要涉及到科学研究，立马就“性情大变”，如同换了一个人似的，干什么都风风火火，一副时不我待的着急模样。
这要是在576厂，谭德喜还在位的时候，都不需要请示任何人，直接就能下达样品生产的命令。
就算是厂长，在这种事情上，那也得听他的。
敢叽叽歪歪，老头儿训得你浑身冒烟信不信？
不要问为什么这么豪横，问就是厂长也是他的学生！
跟在后边，看到老头儿屁颠屁颠，一路火花带闪电的样子，刘弘毅也是暗暗好笑。
这就是他在后世都和谭德喜那么投缘的原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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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冲到段为民的办公室，谭德喜兴奋地嚷嚷。
段为民顿时就被他这种情绪感染了。
这可是谭德喜啊。
什么事情连他都这么激动？
“怎么，项目搞完了？”
这是段为民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
也只有在科研上取得了重大突破，一贯不苟言笑的谭德喜，才会如此兴奋。
“嘿嘿，那个还差点，也快了……你先看看这个，这个比那个重要……”
谭德喜说着，就把资料塞到了他手里。
听说不是项目搞完了，段为民高兴的心情就为之一滞，现阶段，还有什么比科研项目完成更重要的？
不过还是拿着资料翻阅起来，片刻之后，段为民的眉毛猛地扬起：“这，这是什么？榴弹枪？”
“对！”
“准确来说，应该是榴弹机炮！”
谭德喜兴高采烈的，差一点就手舞足蹈。
“喔，这个设计很出彩啊……厉害厉害……弹鼓供弹，连发设计……嗯？”
“单兵武器？这是单兵武器？”
段为民到底是科研所的主任，科研水平固然比不上谭德喜，但这眼光见识，却远非普通人能比的。
“不是单兵武器，我会这么高兴吗？”
谭德喜得意地说道。
这要真是他自己设计出来的，他绝不会如此兴奋，形之于色。
关键这是刘弘毅搞出来的。
他刚带没几个月的一个十六岁小学生！
谭德喜此时此刻的心情，就和大多数父母差不多，得知自家孩子考上了北大庆华，就是这样的心情这样的表现。
“哎呀，老谭，这个东西了不起啊……要是真能搞出来，这是大功一件，填补了国内空白领域啊……”
段为民一边快速翻阅资料，一边连声说道。
他没有细看。
他又不是谭德喜，不是真正的专业技术人员，没必要去进行验算。
既然是老谭交到他手里的，还需要怀疑吗？
“那当然！”
谭德喜肯定地说道。
“这个东西搞出来，每个连，不，每个排装备两门，那火力，保准打得敌人连头都抬不起来。”
刘弘毅设计的这个35毫米榴弹发射器，理论射速可以达到每分钟400发，当然，实际上绝不可能有这么高的射速，实战中，每分钟能发射40发就很牛逼了。
15秒内，仅仅一门榴弹发射器，就能射出去10发榴弹，一个排2门，一个连6门，15秒内60发榴弹，如果面对敌人连营级的密集冲锋，15秒钟就能给彻底打残了。
关键射程远。
手榴弹最多投几十米，榴弹机炮有效杀伤距离可以达到500米以上。重型模式下，最大有效杀伤距离可以超过1000米。
敌人刚冒头就被干掉了。
刘弘毅在一旁补充道：“老师，我认为，这可以作为班用武器。”
在后世，35毫米榴弹发射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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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啊，老谭，这个东西搞得好……太棒了！”
段为民也是兴奋不已。
“你怎么想到要搞这个东西的？果然不愧是你谭德喜啊！”
“厉害厉害……”
“嘿嘿，这可不是我……”
谭德喜兴奋之下，就要“泄密”，得亏刘弘毅早有防备，立马拉住了他的衣袖，插嘴进来问道：“段主任，可以安排样品生产吗？”
老头，说好了的，挂你的名，怎么事到临头全给忘了？
“可以啊，完全可以……”
“老段，不瞒你说，这个榴弹发射器的思路，还是弘毅鼓捣出来的，他先搞了个基本设计，我帮他完善的，要说功劳，他比我功劳大！”
老谭头心里到底过意不去。
虽然他综合考虑之后，为了这款武器能够尽快出样品，尽快得到部队高层的重视，接受了刘弘毅的建议，将这份“功劳”算到自己头上。但内心深处，总觉得别扭。所以才有这段话，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学生的功劳全都吞了。
“厉害厉害，名师出高徒，名师出高徒……”
段为民兴奋地连声说道。
他没办法不兴奋。
虽然这款武器是谭德喜师徒俩搞出来的，但出成果的地方是在他们科研所，而且老谭也没藏着掖着，直接就把设计资料给他看了，还要搞样品，这就是没打算撇开科研所的意思。
因为特殊情况，他们科研所这两三年都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科研成果，就是勉强维持基本运作罢了。
这让老段心里很不是滋味。
要不也不会主动去争取130项目。
只要这款35毫米榴弹发射器能搞出来，那是妥妥的大功一件。
“老段，我的建议呢，还是去576厂搞，我们那设备齐全……放心，知识产权算你们科研所的。到时候加我们爷俩的名字就行。”
谭德喜眼下的思路非常明确，就是要快点出样品，快点落实。
功劳不功劳的，还在其次。
如同刘弘毅说的那样，如果在短期内爆发局部战争，这款武器能赶上趟，那能“救”多少条性命？我军获得胜利会更加轻松，更加有把握。
而且老段这人确实可以，谭德喜一点不介意把功劳分享给他和他领导下的科研所。
段为民哈哈大笑，说道：“老同学，你把我段为民想成什么人了？我不和你争这个功劳，我就是纯粹的想要快点把这个武器搞出来！”
谭德喜不吭声，不过从老头儿的表情也能看得出来，他才不信呢。
不是说老段个人有多虚荣。
他堂堂一个副军级干部，也不指望靠着这东西再升官。
但他得为整个科研所的前途着想。
“老段，我呢，丑话说在前头，这款武器搞出来之后，知识产权算你们科研所的，但我也有一个要求。”
“你说你说。”
段为民确定谭德喜不是在和他开玩笑，顿时也认真起来。
“你得帮我把一个人送到部队去当兵。”
“谁啊？”
段为民眼神就往刘弘毅身上瞥，以为谭德喜在给刘弘毅谋划，心里还觉得老谭怎么变傻了，这么好的苗子，得送到大学里去深造，当什么兵？
“黄永辉！”
“就是我们从七湾大队弄回来的那个知青。”
“我担心他再回七湾大队去的话，会遭到报复。最好送到部队去保护起来。”
“他啊？”
“哈哈哈，可以可以，没问题。”
“这个事，包在我段为民身上了。”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段为民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说干就干。
当即安排袁刚带队，和谭德喜刘弘毅等人，前往楚州青山机械厂，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样品搞出来。
如果去别的工厂搞样品，那段为民是必须要亲自走一趟的。
他级别高，面子大。
袁刚只是个团级干部，办公室副主任，面子不够。
但去576厂就不需要，老谭头虽然离开两年，在576厂还是有很高的威望。袁刚带着科研所开的介绍信，两下里一凑，绝对木有问题。
老段自己，则拿着全套设计资料，坐上了去北都的火车。
按照他和老谭商量的结果，这款武器对部队太重要了，必须要尽量争取早日列装部队。真要是爆发南线战争，丛林地形作战，榴弹机炮能发挥极大的作用。
一门可以装备到步兵班的大炮，实战效用怎么拔高都不为过。
段为民这是拜访国防科工委的领导去了。
除了争取早日将榴弹机炮落实到位，段为民还想为谭德喜本人争取一下待遇。这样的人才，别老是放在阳沟农场啊，多浪费？
还是快点给他落实政策，恢复总工程师职务和正师级待遇吧。
刘弘毅跟着老师，回到了楚州地区，回到谭德喜心心念念的576厂。
出发之前，段为民亲自给576厂宋厂长打了电话。
明确告诉他，目前谭德喜是借调到科研所的，算是科研所的高级工程师。所以他到576厂之后，厂里也必须按照高工的规格来接待安排。
宋厂长也曾经是谭德喜的学生，正是在谭德喜的大力举荐之下才一步一个台阶登上厂长宝座的，照理不可能亏待自己老师。
但现在这个情况，很多事情宋厂长也没有办法。
宋厂长以前就是在无奈之下，才把谭德喜送到阳沟农场去的。虽然农场生活苦一点，胜在比较“安稳”，不至于出更大的事。
否则以谭德喜那身板儿，留在厂里，还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呢。
所以，谭德喜去阳沟农场，实际上是宋厂长对他的一种保护。
现如今的576厂，也不是宋厂长一个人说了算。他虽然挂着青山机械厂党委书记，主任的牌子，但厂领导班子里还有两个走捷径上来的家伙，一直和他不对付。
宋厂长自己，都差点被他们搞名堂。
要不是上边有人保他，他自己都得去阳沟农场蹲着。
段为民特意打这个电话，也有为宋厂长撑腰的意思，告诫厂里那些心怀不轨的坏家伙，这是军事任务，别乱来啊，坏了事你们得承担一切责任。
得知老师要回厂来搞武器样品，宋厂长很高兴，安排了专人迎接。
但遭到厂里副主任王志高的反对。
王志高就是那个喜欢搞名堂的家伙，目前在576厂是排名第一的副主任，仅次于党委书记，主任宋安华。
“老宋，这不好吧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谭德喜现在可不是我们厂里的总工程师了，都已经去了阳沟农场劳动，怎么又回来了？我们也没接到上级的文件啊。”
王志高四十来岁，以前只是576厂一个普通技术工人，因为工作吊儿郎当，出过一次大岔子，被时任总工程师谭德喜狠狠批评过，还挨了处分，被降了一级工资，故而对谭德喜意见很大。
后来走捷径一度控制了576厂的大权，随即对谭德喜展开疯狂报复。
要不是宋安华拼命保护，老谭头说不定早几年人就没了。
王志高被结合进了576厂的领导班子，担任第一副主任，在厂里有一帮追随者，也算是有权有势，时不时的跳出来跟宋安华掰腕子。
如果是别人也就罢了，听说谭德喜又要回来，王志高顿时就不干了。
这个老东西，当年没弄死他，算他命大，还敢回来？
宋安华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老王，这不是厂里的决定，这是某科研所的意见。段主任亲自打电话过来，谭德喜目前借调到了他们科研所。现在是代表着科研所来的，有一个新武器样品生产的任务要交给我们厂。”
“这是上级安排的生产任务！”
王志高一点不买账，当即给他怼了回去：“科研所不是我们的上级单位，要搞这个，那必须得省里给我们下任务。”
“这是军事任务！”
“你要是有意见，你向上级反映。”
宋安华也不惯着他，冷冷说道。
我现在还是576厂的党委书记，主任呢，一把手是我老宋，不是你王志高。
我安排个生产任务，还需要经过你批准吗？
不服气？
不服气你自己向省领导打电话汇报，看看省领导那边怎么回复你。
“我当然要向上级反映！”
王志高也是个牛逼的，见拦不住老宋，当即撂下一句狠话，拂袖而去。
看着他怒气冲冲的背影，老宋冷笑一声，满脸不屑。
老宋这种技术人员出身的正统干部，天生和王志高这种搞名堂的坏家伙尿不到一个壶里。
有段主任和科研所撑腰，而且是军事任务，宋安华一点都不虚他。
你王志高有本事就去告状，等省领导那边真的来了不同的指示再说吧。否则，这576厂的家，还是我宋安华在当的，轮不到你王志高指手画脚。
下午，一台吉普车风尘仆仆地开到了576厂。
576厂是大三线工程之一，属于静江省军工系统的骨干企业。工厂建在山沟沟里，距离楚州地区首府楚新县城大概是三十公里。
静江属于丘陵地带，境内多山，是搞大三线工程的好地方。
单单楚州地区境内，就有好几个大型军工企业。其他配套的小厂更多。
576厂以生产各种火炮，弹药为主。
刘弘毅后世经常跑到这里来搞调研。
主要因为辖区内军工企业订单不足，作为县委书记，刘弘毅帮着576厂搞民用产品转型，和当时已经退休的宋厂长谭德喜都是忘年交。
对青山机械厂也算是比较熟悉的了。
此番“故地重游”，心里颇为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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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见到谭德喜，宋厂长很激动，亲自上前给谭德喜拉开车门，举手敬礼，眼里已经有泪水。
谭德喜去阳沟农场劳动这两年，宋厂长虽然没有亲自去看他，却委托厂里的人去看过两次，还带了东西。
宋厂长这么做，也是迫于无奈。
他身为576厂的党委书记，主任，很多东西都是要讲究一下的。
谭德喜目前这个身份，厂里普通工人去看望他，带点东西，问题不大。就算有人揪住不放，宋安华也能想办法保护。
如果别人直接针对他宋安华自己来，谁来保护他？
谭德喜突然回来，宋安华自然是惊喜异常了。
握着宋安华的手，谭德喜也很激动，打量着自己这位学生，叹息着说道：“安华，你也有白头发了。”
宋安华抬手擦了擦眼睛，笑着说道：“老师，你以为我还年轻吗？我也快五十岁啦……”
实际是四十三四岁，比谭德喜小十来岁的样子。
“好了，家常等会再聊，先谈工作。”
“这几位是科研所的同志，先去办公室，你把那个谁，谁，谁都叫来，一起开会！”
谭德喜点到的这几个人，全都是厂里技术骨干和生产负责人。
宋安华连声答应，马上就吩咐下去。
很快，工作会议就在厂里的小会议室召开。
除了科研所的同志以及谭德喜点到的几个人，王志高和另一个与他关系好的副主任，也跑过来了。
谭德喜一点都不给他们面子，板着脸说道：“你们过来干什么？”
“这是技术会议，你们懂啥呀？”
除了鄙视之外，还有就是戒备。
35毫米自动榴弹发射器，目前在全世界范围内，都算是新式武器，除了鹰酱，大毛和几个西方大国有装备之外，其他国家连影子都摸不到。
保密性是很高的。
谭德喜完全信不过他俩。
都是些不学无术，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
只会搞破坏，瞎几把乱搞。
王志高冷笑一声，脖子一梗，说道：“笑话！我是576厂排名第一的副主任，厂里的会议，我凭什么不能参加？你谭德喜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胡说八道！”
不等谭德喜开口，宋安华便大怒呵斥。
“王志高你不要信口开河。”
“谁信口开河了？”
“谭德喜现在就不是我们576厂的人！”
宋安华喝道：“现在谭老师是上级委派到我们厂里来主持新武器试制工作的，是高级工程师待遇。段主任亲自打的电话，你不要乱搞！”
王志高滞了一下，说道：“那我问你，我是厂里的副主任，厂里的会议，我凭什么不能参加？”
他咬着这一点，宋安华一时间倒是不好反驳他。
确实，就算是保密任务，除非上级有明确命令，否则还真就不能避开他这个排第一的厂里副主任，二把手。
“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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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德喜不愿意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反正也没办法真把王志高他们赶出去。否则他们闹起来，肯定会影响到接下来的试制任务。
“不过王志高，蒋国勇，我告诉你们，今天这个新武器试制，是保密任务，谁都不能泄露出去！谁泄了密，谁就是坏分子。要承担一切责任！”
“到时候上边追究起来，可没人保得住你们。”
谭德喜板着脸这么一吓唬，王志高和蒋国勇还真有点紧张。
说到底，就是两个普通工人出身的家伙，见识什么的，和真正的厂领导是没法相比的。
不过还是嘴硬地驳斥了谭德喜几句，便即在一旁坐下，不再吭声。
“刘弘毅，放幻灯片，你来负责讲解。”
这就是谭德喜的风格，连半句废话都没有，开场白什么的，全都省了，直接切入技术层面。
“好的，老师！”
来之前，他们在科研所那边，已经把幻灯片赶制出来，还有一些必要的准备工作，也提前完成好。
自有厂里的技术人员负责调试好幻灯机。
小会议室窗帘拉上，关灯。
刘弘毅将幻灯片插进机器，开始播放。然后拿着长长的教鞭，给众人讲解35毫米榴弹发射器的设计原理。
让刘弘毅这么一个十六岁的高中生来负责讲解，谭德喜也是有考量的。
一方面，这是刘弘毅的设计，他比谁的思路都清晰。另一个方面，也是更进一步锻炼他。谭德喜做好准备，一旦刘弘毅卡壳，就随时准备作补充。
不料这种情况压根就没出现。
幻灯片一放，教鞭一拿，往白板前一站，二级教授的气质顿时拉满。
开口就是标准普通话，从头到尾，流利无比，不打半点磕巴。
仿佛他天生就是为人师表的。
谭德喜越听越是喜欢。
刘弘毅的讲解，比资料详细多了。很多细节，资料上都是没有的，口述补充。
袁刚，金云峰，张成海等人，更是目瞪口呆。
他们早已经领教过刘弘毅的厉害，知道他水平很高，却没想到，水平高到了这种程度。好像比起谭老师来，也不差多少了。
虽然35毫米自动榴弹发射器对于他们来说，差不多等同于一个全新的领域，但在刘弘毅的讲解之下，配合着幻灯片，他们居然毫不困难就理解了，基本上没有什么疑问。
这种教学水平，一般的老师根本就不可能具备的。
哪怕以前他们所里全盛时期，那几位顶级研究员还在的时候，技术水平固然很高，但在讲课的水平上，却是谁都比不上刘弘毅。
可以把高深复杂的技术设计，讲解得如此条理清晰，通俗易懂。
再看576厂那些技术骨干和生产负责人，也是一个个全神贯注地听着，完全没有了一开始的疑惑不解，整个过程中，提问的人都很少。
可见他们也已经完全听明白了。
“同志们，35毫米自动榴弹发射器，是一款新式武器，由我们厂里制造样品，这是一个光荣的任务。我希望大家都能全力以赴，保质保量地完成这个光荣任务！”
“大家有信心没有？”
最后总结的，自然是谭德喜。
“有！”
会议室众人的回答，铿锵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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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安华知道谭德喜是这么个脾气，连先吃饭的话头都不提。
反正到了饭点，拉他过去就是了。
刘弘毅作为这款武器的实际“设计者”，自然是要全程跟进的。这也让他对军工企业的生产流程有一个全面的了解。
实话说，这个时代，青山机械厂的设备，生产工艺，在他眼里自然都谈不上先进，甚至还有少量“手搓”环节。
不过按照谭德喜的介绍，576厂至少在整个静江省都算是比较拔尖的，尤其在各型火炮生产上，技术力量可称雄厚。当然，科研水平和超大型兵器工业企业比起来，那还是有不小的差距。
这个是由自身条件决定的。
“老师，如果南线爆发战争，在丛林作战和城市巷战中，还有什么武器是最实用的？”
“下挂榴弹！”
谭德喜毫不犹豫地答道。
所谓下挂榴弹，就是安装在步枪和冲锋枪枪口下方的单兵榴弹发射器。
这玩意，目前我们也是没有。
但是鹰酱和大毛那边都是有的。
已经成为军事强国步兵班不可或缺的火力支援武器。
谭德喜对此自然是有所了解的。
刘弘毅笑了笑，轻声说道：“那我们鼓捣一下这玩意如何？”
“好啊！”
谭德喜想都不想，一口答应。
要是搁在以前，谭德喜肯定不会一本正经和刘弘毅讨论这样的问题。刘弘毅虽然很聪明，学习能力极其出色，毕竟跟着他学习的时间还短，谭德喜并不认为他已经具备这样的水平。
但这个35毫米榴弹发射器的设计资料现在就摆在他的面前，老谭头还有什么话说呢？
“老师，那我们就好好利用这段时间，一边搞这个样品生产，一边搞一下枪榴弹。”
要知道，谭德喜现在只是借调到第三科研所工作，他的组织关系还在阳沟农场，过了这段“借调”期，他就得回阳沟农场去种地。
“你这个想法好是好，不过……”
谭德喜欲言又止，眉头紧紧蹙了起来。
刘弘毅知道他在担忧什么，却不急着说出来。
“弘毅，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没有仿制MK79吗？”
稍顷，谭德喜问道。
MK79，是鹰酱陆军步兵班装备的一种单兵榴弹发射器，发射40毫米口径榴弹。这个东西，鹰酱军队从安浪国撤军之后，安浪军队有大量的缴获，我们也搞到一些样品。
照理，患了“火力不足恐惧症”的我军，对这种又方便又适用，威力不俗的单兵榴弹发射器，应该是非常迫切需要的。
国内也组织过仿制攻关，然而却一直没能大规模列装。
可见中间一定有技术难点难以攻克。
“为什么？”
刘弘毅明知故问。
对这个“故事”，他熟悉得很。
不要问为什么，问就是谭德喜亲口告诉他的。
“多年前”，县委书记刘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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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MK79，和你设计的这个榴弹机炮不一样。发射筒很简单，非常容易仿制。炮弹也不难搞，真正难搞的，是机械引信。”
“鹰酱这个40毫米榴弹，用的是机械引信，安全性非常好，制作得非常精巧。我们搞不出来。我们的制造水平，材料水平都达不到那样的要求。”
谭德喜说着，叹了口气，神情有些黯然，也有些气恼。
“老师，是完全搞不出来吗？”
刘弘毅问道。
谭德喜说道：“也不是完全搞不出来，样品可以搞出来。不过要使用更加高级的材料，完全手工打造，而且良品率很低，十个里边，合格的最多只有一两个。”
“这样搞出来的样品没有意义，造价太高，生产难度太大，不可能大规模列装部队的。”
“所以，这不是设计的问题，是基础工业的问题。”
谭德喜又长长叹了口气。
他刚才一口答应，是不想挫伤了“关门弟子”的积极性，但现在告诉刘弘毅这些，是让他打消那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步枪下挂榴弹，和刘弘毅设计的榴弹机炮，原理上不一样。
榴弹机炮有希望在现有工艺和材料基础上搞出来，但步枪下挂榴弹，搞不出！
谭德喜和576厂，早就已经试过了，事实证明，此路不通。
问题是，谭德喜并不知道，他面前的这个十六岁少年，其实是个“挂逼”。
“老师，迫击炮。”
刘弘毅开口说道。
“啊？”
谭德喜有点犯愣怔。
和你说下挂榴弹呢，你怎么说到迫击炮去了？
刘弘毅低声说道：“咱们就把这玩意，当成一个超轻型迫击炮来搞。”
谭德喜愣住了，伸出手来，指着他的鼻子，手指头微微开始颤抖，紧接着，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那神情，犹如一个虔诚无比的信徒，突然见到上帝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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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谭总工就跳了起来，挥舞着双手，如同“疯魔”一般，大喊大叫起来。
科研所的人瞠目结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工厂的人则相视而笑，一副“还是老样子”的心照不宣的表情。
谭总工“发癫”也不是头一回了。
这个老头经常会在和别人说话的时候，突然手舞足蹈地“发癫”，然后就将对方撇下，自顾自的跑掉了，让人莫名其妙。
然而每次“发癫”之后，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有新设计出来。
搞技术的嘛，都这德行。
大家早已见惯不怪了。
谭德喜之所以如此激动，是因为他很清楚，刘弘毅这个设计如果可行的话，对于加强班组单兵火力，有着何等重大的意义。
可以说，其作用丝毫都不在刘弘毅先前设计的35毫米榴弹机炮之下。
榴弹机炮还需要占据两个人的编制。
一个射手，一个副射手。
但步枪下挂榴弹，是不占编制的。
每一名步兵的枪管下都可以挂一个，既可以发射榴弹轰击敌人阵地，也可以使用步枪射击，两不误。
一旦这种装备列装全军，我军对安浪军队班排级单兵火力的劣势，就可以完全改变。不说占据压倒性优势，至少不弱于他们。
这种火力方面的加强，在真正的战争中，就会让敌方伤亡大大增加，我方伤亡大大减少。
对我方战士最大的保护，就是干净利落地把敌人全部干掉！
“高迪，你带几个人，在车间指导……张成海，金云峰，跟我来。”
谭德喜随即做了安排。
科研所最初分配给课题组的四名助手，在谭德喜的严格督促之下，这一两个月时间，在业务上都有了长足的进步。
以张成海和金云峰的进步最为明显。
尤其是张成海。
也就因为他是科研所的正式技术员，否则谭德喜还真会再次动了收徒弟的心思。
“关门弟子”刘弘毅，秒变师兄。
来到工厂研究室，谭德喜立即对刘弘毅说道：“弘毅，把你的设想，再详细和大家说一遍……”
刘弘毅挠了挠头，说道：“老师，还是您来讲吧。”
“你怕什么？这里又没外人。等搞出来之后，如果真的可行，挂谁的名，到时候再说。”
他理解刘弘毅的担忧。
而且隐约知道，刘弘毅今后并不想走武器设计这条路。
对刘弘毅而言，武器设计只是一个“业余爱好”，他对自己的人生之路，有更高的追求目标。如果他现在在武器设计这个领域太出名，恐怕将来就由不得他自己选择人生道路了。
这年头，一句“服从组织安排”，就能让你所有的个人想法都“烟消云散”。
谭德喜虽然大半辈子都在设计武器，但他也觉得，以刘弘毅的天赋，应该有更加广阔的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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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毅，快说快说，又有什么好事？”
金云峰忍不住催促起来。
他现在和刘弘毅关系老好了。
搭帮谭德喜和刘弘毅，不但130课题基本上快要攻克，现在又搞出个35毫米榴弹机炮。这东西要是能落实，他金云峰那也是妥妥的有功之臣，课题组的名单中，必须有他的名字。
凭借这份功劳，他说不定就能提到副营级。
他家老头子指定得夸他有长进。
刘弘毅便不再迟疑，将自己的设想说了一遍。
张成海，金云峰眼神顿时就亮晶晶的。
“弘毅，可以啊，这个思路我觉得靠谱……这要是能搞出来，咱们三所可就出名了。”
金云峰兴奋地说道。
张成海也立即附和：“对，我也觉得这个思路非常好，绝对值得试一试。老师，请你布置任务吧，我们抓紧时间！”
谭德喜点了点头，难得笑哈哈的。
很快，课题组就进行了分工。
张成海金云峰都进步很大，已经可以分担一些基础的设计任务了。关键性的环节，自然还是要靠谭德喜和刘弘毅。
不过这个东西，谭德喜他们先前就研究过，发射筒的设计并不复杂，有现成的图纸和数据可以借鉴。现在主要是搞弹体设计。
按照刘弘毅的意见，高低压发射，无壳弹体，这是个新思路。
需要从头开始搞。
但依谭德喜的经验来看，照刘弘毅的思路去搞，成功的希望应该很大。
且不说谭德喜他们在576厂搞得热火朝天，那边厢，段为民也到了国防科工委，找到了一位负责他们这些项目的副主任。
副主任六十多岁，面容清癯，精神倒还很健旺，在办公室会见了段为民。
“小段，是不是你们那个130课题出成果了？”
段为民五十几岁，副军级，在副主任嘴里，就变成“小段”了。
段为民自然是一点意见都没有，反倒倍感亲切。
“主任，130课题组已经快要出成果了，也就在这一两月之内吧。我向您汇报过，我把谭德喜搞到我们所里来帮忙了……”
“呵呵，那个小谭啊，是个怪脾气。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和他是老同学吧？这头犟驴，用好了，能发挥很大的作用。”
段为民嘴角就浮起一丝微笑。
下次得把谭德喜也拉过来，让他好好领会一下副主任这番讲话的“精神”。
听见没，小谭，你就是头犟驴！
“是的是的，主任，谭德喜那个人，技术水平没说的。有他在，130课题组出成果只是时间问题。我这次来北都，主要是另外一个事情，要当面向主任汇报……谭德喜和他的学生刘弘毅，搞了一个新的设计。”
“设计得还挺不错，我想请主任帮我们把把关！”
“你们要搞这个东西？”
“能行吗？”
副主任先是一喜，随即又有些疑惑地说道。
“主任，能不能行，试试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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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武器的研制和样品生产，都取得了可喜的成果。
35毫米自动榴弹发射器的发射装置，已经搞出来了。炮弹也搞出来两种，一种是高爆榴弹，另一种则是穿甲弹。
按照刘弘毅的初始设计，如果发射装置和榴弹都达到设计标准的话，在轻型模式下，高爆榴弹的最大有效杀伤距离，能够达到1500米以上，有效杀伤距离，也能达到1000米以上。
榴弹爆破之后，致死范围能够达到7米，有效杀伤范围，能够达到15米。
穿甲榴弹，在400米内，能够击穿50毫米均制钢装甲。
对付无装甲防护的土木工事和运载汽车，基本可以做到一发入魂。
是对付集团冲锋，“人海战术”的绝对利器。
步枪下挂榴弹，则是40毫米口径。
下挂榴弹的炮弹，现在主要也是两个品种。
第一个自然还是高爆榴弹，第二个则是烟雾弹。
至于震爆弹，闪光弹，照明弹，破门弹这些，以后慢慢再研发。
在降低了对引信的要求之后，样品试制方面，经历过两次失败之后，终于也搞了出来。
为了提高下挂榴弹的射击精度和穿甲性能，刘弘毅设计的是前装线膛模式。这样可以确保在出膛初速较低的情况下，打得更远更准一些。
同时也能更进一步降低发射时所需要的膛压，用更少量的发射药就可以把弹体射出去，发射筒的筒体可以制作得更薄一些，总体重量降低了。
线膛设计，自然也是有利有弊。
最大的弊端就是，榴弹在装填的时候，必须对准膛线才能装进去，装弹的速度不如滑膛设计，导致整体射速降低。
不过相对于这款产品的成功研制生产，这样的弊端自然是能够接受的。
新武器设计生产，一路奏凯。
私底下，576厂也是暗流涌动。
是夜，576厂某个山坳里，一间平房的窗口，亮起灯光。
这是厂里二把手王志高的住处，和他关系好的另一位副主任蒋国勇也在。桌面上摆着三个炒菜，两个凉盘，一瓶楚州大曲。
楚州大曲已经空了一多半，王志高和蒋国勇两个人都脸红红的，有了些意思。
“志高，这样子不行啊……”
蒋国勇“哧溜”喝了一口楚州大曲，咂巴着嘴，说道。
王志高看了他一眼。
“没想到，这两种武器，都被他们搞出来了，一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是谭德喜那个老东西不死心，在瞎搞呢……”
作为576厂的老工人，蒋国勇也知道，谭德喜以前研制过40毫米下挂榴弹发射器。后来因为机械引信加工难度太高，不得不放弃了。
当时的蒋国勇，还只是个普通工人，也参与过榴弹的生产，对这个过程还是比较了解的。
这一次，谭德喜又开始搞小口径榴弹发射器，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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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这回竟然搞出来了。
“这样一来，搞不好谭德喜就会回来啊……”
这才是蒋国勇和王志高最担心的问题。
他们并不怕宋安华。
虽然宋安华在厂里的威望也比较高，但到底比不上谭德喜，谭德喜才是576厂真正的灵魂人物。关键谭德喜的脾气又臭又硬。
王志高和蒋国勇可以对付得了宋安华，可谭德喜一旦回来，他们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老谭头虽然不能把他们的副主任给撸掉，但还要像现在这样，在厂里作威作福，那是想都不要想。厂里很多老工人，就听谭德喜的。
老谭让他们“干”谁，那就干谁。
什么副主任，那都不顶用。
谭德喜凭借着搞出两款新武器的大功劳，只要上边有人发话，就有可能结束阳沟农场的劳动，回到576厂来继续当总工程师。
王志高冷笑一声，说道：“他倒是想啊，我王志高又不是个死人！”
蒋国勇顿时眼神一亮，急忙凑过脑袋，压低声音说道：“志高，你有什么好办法？”
蒋国勇一贯比较佩服王志高脑子灵活，愿意听他的话。
“你忘了，他那个叫刘弘毅的助手，说是课题组的副组长，其实就是个高中生。我了解过，刘弘毅的爸爸刘楚安，现在是阳沟农场的主任，党总支书记，也是犯了错误才被贬到阳沟农场去的。以前可是楚州地区农业工作领导小组的副组长。”
“那个刘弘毅，他是什么身份？既不是科研所的技术员，又不是我们576厂的人，听说还因为打人被楚州一中给开除了。他一个狗崽子，凭什么参与这样重要的课题研究，还当副组长？”
“告诉你吧，我已经把这个情况，向地区的康吉盛主任做了汇报，他明天就会派人到厂里来核实。我们再配合一下，发动一些人，今天晚上，连夜写几十份材料，明天一早就贴出去，把声势造起来。”
“到时候啊，我看谁敢包庇他！”
“连谭德喜那个老东西，一起赶回阳沟农场去。”
“这两款新武器的功劳，还不是我们576厂的？”
“你是厂里的副主任，我也是厂里的副主任，这份大功劳，少得了谁的也不能少了我们两个的！”
王志高满面阴笑，说得口沫横飞，好不得意。
蒋国勇顿时佩服得五体投地，朝他直竖大拇指。
“志高，还得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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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贴在厂部面前的报刊栏里，也有部分张贴在研究室外边的墙上。
引发了许多人的围观。
刚刚准备上班的工人们围着举报材料，交头接耳，啧啧称奇。
“哎，你们知道吗？谭总工的那个助手，课题组的副组长，那个小刘老师，他竟然还是个高二学生，还因为打人被学校开除了……”
“啊，有这种事，你听谁说的？”
“哎呀，材料上都写着呢。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哦，在哪呢？”
听者很惊讶。
“就在厂部门口的报刊栏里，还有研究室外边墙上也有。”
先前那人神秘兮兮地说道。
“哦哦，那我这就过去看看……”
这几十份精心准备的举报材料，顿时就在厂里引发了极大的轰动，大家纷纷围过来看热闹。
不过效果却并不理想，工人们大都只是觉得好奇，对刘弘毅一个年纪小小的在校学生就能搞科研，感到非常诧异罢了，要说痛恨，那是压根就没有。
在576厂这段日子，刘弘毅大多数时间都待在研究室，紧张地搞设计，偶尔就是去车间看看，跟进一下样品试制的进度，给工人师傅们指点一下加工需要注意的关键环节。
基本上就没什么时间去溜达，厂里大多数人压根就不知道他是谁。
凡是和他打过交道的工人师傅，对他的评价都非常正面。
现在突然有人说他是个“狗崽子”，是个“敌特分子”，谁会相信？
大家纯粹就当作个笑话来看。
王志高和蒋国勇安排的几个“走狗”见举报材料没能起到应有的作用，顿时就有些着急上火，开始设法煽动工人们的情绪，说576厂的功劳，决不能让一个外人，让一个被学校开除的坏分子抢走。
不煽动还好，这一煽动，立马就引起那些颇具正义感的工人师傅强力反击。
一名五十来岁，左边衣袖空荡荡，穿着草绿色军装的独臂中年男子，是个暴脾气，直接指着一个“狗腿子”的鼻子开骂。
“特么的，王开明，你说别人可以，说谭总工那就不行！”
“这个举报材料是你小子写的吧？”
“马上给老子撕掉！”
“再敢胡说八道，老子大耳刮子抽你信不信？”
吓得那个王开明扭头就跑，似乎很害怕这位独臂中年男子。
一时间乱哄哄的。
科研组那边，自然也看到了这些举报材料，谭德喜勃然大怒，立马就去找宋安华，让他好好查一查，到底是谁在捣乱。
宋安华苦笑道：“老师，这还用查吗？肯定是王志高和蒋国勇啊。他们这是害怕你回来，想要搞阴谋诡计……”
老宋虽然是技术人员出身，当了这些年的党委书记，主任，对这些“斗争”的手段，自然也是知之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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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不能由得他们这么乱搞，马上叫人把这些东西都撕掉，看着就烦。”
宋安华急忙止住他，低声说道：“老师，这些举报材料不能撕，撕了，反倒给他们抓到把柄。”
谭德喜一听，果然是这个道理。
举报材料可以覆盖，反正就那么点地儿，不覆盖的话，后边的举报材料都没地方贴了。却最好是不要去撕掉。否则，没事也变有事了。
“那就由得他们这么颠倒黑白，胡说八道吗？”
道理上虽然是这样，谭德喜心中那口怒气，却始终都不曾消解。
宋安华笑着说道：“老师，哪能呢？我这就安排人赶写举报材料，咱们把他们的全都压下去。”
举报材料又不是谁的专利，你能写，我也能写。
“再说了，他们爱写就让他们写去。咱们576厂，还轮不到他俩当家做主呢。”
这意思就是说，爱哔哔尽管哔哔，没我这个党委书记一把手点头，谁还能真把你们怎么着了？
宋安华不愧是老谭头的得意门生，对老头儿的心思摸得透透的，三言两语，就把老头儿给劝回去了，随即马上安排几个人赶写举报材料，墨汁未干，就贴上去，将王志高他们那些举报材料全都给压下去了。
将王志高蒋国勇气得够呛，却也同样干瞪眼没办法。
宋安华不好让人撕他们的举报材料，他们也不敢让人去撕宋安华派人写的举报材料。
谁撕谁理亏。
对这场闹剧，刘弘毅压根就不放在心里，继续埋头搞他的科研。
35毫米榴弹机炮和40毫米下挂榴弹发射器，都已经生产出样品，前两天已经进行过第一次测试，基本合格，但也有一些细节处还可以继续改进，课题组正在进行完善。
不过刘弘毅也没想到，今天，注定是个有故事的日子。
十点多钟，传达室的内线电话，直接打到了研究室。
说是有客人来找“小刘老师”。
刘弘毅接了电话，居然是他父母刘楚安和肖亚文到了，还有艾小雨。
他们是专程过来看望刘弘毅的。
刘弘毅刚到青山机械厂不久，就给阳沟农场写过信，告诉父母和艾小雨，自己到了576厂，刘楚安和肖亚文抽时间来看过他一次。
那次也是带着艾小雨一起来的。
看来夫妻俩都很有默契，认定艾小雨是未来的儿媳妇了。
也正因为那次探望，才让厂里部分人知道刘弘毅的真实身份。
王志高赶紧向楚州地区的康吉盛做了汇报。
虽然576厂和楚州地区没有直接隶属关系，但青山机械厂在楚州的地盘上，很多工作，都需要得到地区和地委领导的支持，才好开展。
而且王志高和康吉盛都是同一类人，自然亲近。
王志高也希望自己能在地区有个大靠山，不是坏事。
刘弘毅急忙放下手里的工作，离开研究室，一路小跑前往传达室迎接父母。
到传达室一看，只见刘楚安和肖亚文的脸色都有些焦虑不安，艾小雨更是非常紧张，不由得微微一愣。
“爸，妈，艾小雨，发生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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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楚安急忙说道。
这里不是说话之地。
“在呢。”
“走吧，我领你们进去。”
其实576厂的门卫制度并没有这么严格，一个建在山沟沟里的军工企业，到处都是“门”，不可能防得住所有人的。
但研究室这边是个例外。
安保措施还是比较严格的。
一般的人，根本不允许随便进入。
所以刘弘毅也并没有带着父母和艾小雨去研究室，而是去了厂部办公楼，同时用内线电话打给谭德喜，请他到厂部会客室来一下。
宋安华也在，上次刘楚安过来看望刘弘毅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见过面了，大家算是熟人，见面自然有一番寒暄。
打从见到刘弘毅那一刻开始，艾小雨就一直都跟在他的身边，寸步不离，小脸上满是焦虑担忧之色。
片刻后，谭德喜来到会客室。
“刘主任，你们来了？”
“怎么，发生什么事了吗？”
刘楚安看了宋安华一眼，欲言又止。
谭德喜一挥手，说道：“没事，安华是厂里的一把手，什么事都可以对他讲。”
可见老头儿的情商也并不完全是负数，当着外人的面，就不说宋安华是他的学生，很注意维护宋安华厂里一把手的权威。。
刘楚安这才说道：“是这样的，谭总工，我今天早上得到消息，说有人向地区康吉盛打了报告，反映我家弘毅是被学校开除的坏分子，没有任何身份的黑户，却混到科研队伍里，接触到了重要的机密文件，有敌特分子的嫌疑。康吉盛那个家伙，可能会派政法工作小组的人到厂里来调查。”
“什么？简直岂有此理！”
谭德喜一听，顿时怒火勃发。
他自己去阳沟农场劳动，可以淡然处之。
现在听说有人要搞刘弘毅的名堂，立马就怒了。
“谁打的报告？”
刘楚安摇摇头，说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给我打电话的那个同志，也没告诉我到底是谁打的报告，只让我赶紧想办法。”
刘楚安处事一贯都是比较镇定的，艾高峰曾经夸奖他，有大将之风。
但这回，涉及到自己唯一的儿子，由不得他不着急上火。
宋安华顿时黑了脸，怒道：“老师，不用猜了，肯定是王志高搞的鬼。他和蒋国勇，就是怕你再回来。知道你现在是正式借调到三所去的，不好朝你下手，就搞小刘的名堂。”
“主要是小刘太年轻了，他在三所那边，也没有正式身份。”
“反正现在那两款武器也搞得差不多了，他们就想着要抢功劳了。”
“哼，这个功劳他们抢不走！”
“弘毅，要不，你暂时先跟我们回农场去吧。”
肖亚文在一旁插口说道。
她实在很担心儿子被地区政法工作领导小组的人带走。
真要是被关起来，那麻烦可就大了。
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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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我不能回去！”
刘弘毅断然说道。
“这个时候，我要是走了，那才是真的说不清。我一直都待在厂里，哪里都没去过。想要硬把这个屎盆子扣我头上，也没那么容易。”
“对，弘毅说得对。”
谭德喜马上说道。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心虚。”
“你就留在厂里，我看谁有那么大的本事，把你带走。”
“安华，你马上给周胡子打电话，让他带着保卫科的人马上过来。谁想在576厂带走我的学生，都得先问我谭德喜答应不答应。”
周胡子就是那位和王志高的“狗腿子”吵架的独臂中年人，伤残军人，576厂的保卫科长。
也是谭德喜最忠实的拥趸之一。
刘楚安见谭德喜一副要“火拼”的样子，急忙说道：“谭总工，不必要这样大动干戈。就算我家弘毅跟他们回地区政法小组去，那也不怕的。”
这不，康吉盛那些照片，还在他手里捏着的呢。
楚州地区政法工作领导小组，正好是康吉盛分管的。
康吉盛真敢为难刘弘毅，那就给他来个鱼死网破。
刘弘毅却很清楚，老爹有点太过相信那些照片的威力了。那些照片能不能威胁到康吉盛呢？能够！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作用会越来越小，而“副作用”则会越来越大。
理由很简单：一旦到了那一步，就是两败俱伤。
上边只需要问两句：为什么你要拍这些照片？为什么你知道了这个事情，当时不向组织汇报？
你就没办法回答。
上级一定会怀疑，你就是个阴谋家，利用这些照片，威胁康吉盛。
一旦形成了这样的坏印象，那在他们心里一定会偏向于康吉盛，觉得康吉盛才是“受害者”。虽然到最后，也会处理康吉盛，但他老刘家父子俩，同样跑不掉，受处分只有更重一些。
康吉盛自己，肯定也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他固然不敢下死手整刘弘毅，但借这个事做文章却是必然的。
这两败俱伤的“杀手锏”，刘弘毅不敢轻易放出去，到时候，就只能向康吉盛妥协，受些委屈了。最关键的是，到了地区政法小组，那帮人要是把他揍一顿，他还只能忍着。
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会走到鱼死网破那一步。
不过就目前这个情况而言，留在576厂，确实比回阳沟农场要好一些。
毕竟袁刚，金云峰，张成海他们都还在呢。
他们可是正经八百的科研所干部，是受段为民委派，到576厂来搞样品试制的。有他们在，再加上宋安华谭德喜全力以赴保护他，事情也并不是完全没有转圜余地。
一念及此，刘弘毅马上说道：“谭老师说得对，越是这个时候，我越不能逃避，必须要面对。”
谭德喜说道：“弘毅你不用担心，他们真敢乱来，那咱们就干脆闹起来。”
“我倒要看看，谁敢承担这么大的责任。”
“安华，你马上打电话，让周胡子带人过来。”
老头儿杀气腾腾的，果然是要“火拼”！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周胡子和保卫科的人刚到，楚州地区政法工作领导小组的人也到了。
阵仗摆得老大。
地区副主任兼政法工作领导小组组长梁平山亲自带队。
来了两台车，七八个人。
其中三人穿着白色的公安制服，全副武装，腰间别着手枪，屁股后边挂着铮亮的手铐。
梁平山是康吉盛的死党。
康吉盛当了地区第一副主任之后，一手提拔起来的。
以前只是地区政法工作领导小组的副组长，几个月后就当了组长，统管全地区的政法工作，再后来，就结合进了地区领导班子，成为排名靠后的地区副主任。
虽然依旧是管着政法工作那一摊子，但地位到底上了一个台阶。
所以梁平山对康吉盛是五体投地的感激，死心塌地的跟随。
康主任让他干嘛就干嘛。
不要说只是到576厂来抓一个被楚州一中开除的高中生，就算让他抓刘楚安本人，那也是毫不含糊。
梁平山的做派非常强硬。
气势汹汹地来到576厂的厂部办公大楼，直接找宋安华。
先就会合了闻讯赶到的王志高和蒋国勇。
梁平山出发之前，给王志高打过电话。
他俩也是老熟人。
王志高这个不务正业的坏家伙，特别会钻营，当上576厂的副主任之后，经常有事没事跑地区去，找康吉盛串门，每次去都不空手，总要带些礼品。
关系那是相当不错。
梁平山是康吉盛手下第一“狗腿子”，又手握大权，管着全地区的政法工作，自然也是王志高结交的对象，经常在一起吃吃喝喝，交情非同一般。
见到梁平山带着荷枪实弹的公安人员过来，王志高大喜过望。
这是打算直接抓人啊。
直接抓谭德喜的可能性不大，但只要把那个刘弘毅抓走，谭德喜就绝对没办法置身事外。
他的学生有“敌特嫌疑”，他这个当老师的，能一点牵扯都没有？
因为你无法自证清白。
你刘弘毅一个被学校开除的坏分子，混到新武器设计课题组来，是何居心？
不抓你抓谁？
至于是不是冤枉你，等我们审明白再说。
军事机密这种事情，放在什么时候都是很要紧的，你以为跟你开玩笑吗？
先尝尝铁拳吧！
汇合了王志高和蒋国勇，以及他们带着的一帮狗腿子，梁平山气势更甚，一马当先，大摇大摆地闯进了576厂厂部办公楼。
“站住，干什么的？”
冷不防一声大喝，周胡子带着几个保卫人员，斜刺里杀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保卫人员也不是赤手空拳。
周胡子腰间系着武装带，武装带上，插着一把驳壳枪。
是的，你没看错，就是二战时期威名赫赫的“盒子炮”，德国毛瑟手枪。
在正规的部队和公安部门，盒子炮早就已经淘汰了，但在厂矿单位，还有少量在使用。
周胡子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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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他，另外几名保卫干事，也都带着武器。
其中最夸张的一位，脖子上直接挂着五六式冲锋枪，手指头直接压在了扳机之上。
作为军工企业，保卫科是必须要配枪的，而且是实弹。
周胡子在部队的时候是连长，立过大功，作战极其勇猛，战斗经验非常丰富。
要不是战场上断了一条胳膊，他们团长才舍不得让他转业回地方。
到地方工作之后，一贯坚持原则，主持正义，在576厂的威望很高，大家都非常信服他。
“哎哎哎，老周，你们干什么？”
王志高急忙上前，大声喊道。
“这是地区的副主任兼政法工作领导小组组长梁平山同志。他是到我们厂里来执行任务的。”
“执行任务？”
周胡子歪头打量了梁平山一眼，冷笑一声。
“执行什么任务？”
“我们576厂发生了什么大事，需要地区的副主任亲自过来执行任务？”
“我这个保卫科长，怎么都不知道？”
梁平山是个什么出身根脚，周胡子也有所耳闻，不是正途上来的。以前也是个企业的工人，靠着会钻营，几年时间，居然就成了地区领导。
对这种家伙，周胡子一贯的瞧不上，说话自然也没好气。
“哼，保卫科长！”
梁平山两眼望天，傲气非凡。
“我还以为多大的领导呢。怎么，我们地区政法领导小组执行什么任务，需要向你们576厂保卫科汇报吗？”
“马上让开！”
“哟，好大的官威！”
周胡子仰天一声大笑。
“梁平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底细，你自己是个什么出身，心里没点数吗？”
“老子在部队冲锋陷阵，打国某党反动派的时候，你在哪里？”
“老子这条胳膊被蒋匪军打断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老子十几年前，就是576厂的保卫科长，你又在哪里？”
“老子当年在战场上火线入党的时候，你特么还在穿开裆裤玩泥巴呢，跟老子摆资格，耍态度？你特么算老几啊？”
几名保卫干事都哈哈大笑起来。
他们就喜欢“老大”这个暴脾气，怼人那是“专业”的。
关键他资格老，功劳大，一般人被他怼了，反驳不了一点！
“你……”
梁平山气得七窍生烟，伸手指着周胡子，半晌说不出话来。
要是换个地方，换个人敢这么跟他说话，梁主任二话不说，就得给他抓起来，带回地区去，让他好好领教领教，什么叫“专政铁拳”。
要是能全须全羽的离开公安局看守所，算他有能耐。
可在这里，梁平山还真不敢下这个命令。
周胡子他们几个保卫人员手里的枪可不吃素。
这人上过战场，还断了一条胳膊，脾气暴躁，性如烈火，把他惹急了，他真敢开枪。
“老周，你搞什么名堂？”
王志高急了，站出来嚷嚷。
“梁主任是地区的领导，他到我们厂里来执行任务，你怎敢阻拦？”
“你是党员干部，组织纪律还要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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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胡子看不上梁平山，更加不可能看得上王志高。
“你叫什么呀？”
“执行任务？执行什么任务？”
“文件呢？”
“自己说是地区政法领导小组的组长，不会连这个规矩都不懂吧？”
“王志高，你好歹也是我们576厂的老工人，我看着你进厂的，在厂里也干了十几年吧？还当过班长。我们576厂是个什么性质的单位，你未必不知道？”
“这几个人，来历不明，还带着枪，一句话不说，就往厂部大楼闯，我不该拦着他们？万一他们是敌特分子假扮的怎么办？”
“出了事，你王志高负责？”
“你负责得起吗？”
“你……宋安华，宋安华……”
王志高气得扯着脖子大喊大叫。
应该说，王副主任还是有几分小聪明的，他知道在这里和周胡子斗嘴，占不到半点便宜。这个人典型的又臭又硬，王志高还不敢真对他用强。
没看到保卫科那几个都带着枪呢。
把这人惹急了，他真敢开枪。
是个不怕事的。
宋安华闻声从办公室走出来，谭德喜，刘弘毅，刘楚安等人紧随其后。
“什么事？”
宋安华板着脸，沉声问道。
“宋主任，我是梁平山，你应该认识我吧？”
梁平山总算见到正主了，强压一口气，冷冷说道。
“梁主任，你好！”
宋安华到底是一厂之长，去地区开会的时候，和梁平山打过不止一次交道，确实也没办法装作不认识他。
而且说到底，这事吧，不是靠周胡子“霸蛮”就能解决得了的。
地区委员会自有其威严。
就算这次梁平山白跑一趟，以后也还是会找机会继续针对刘弘毅。
“宋主任，我们得到群众的举报，你们576厂，有一个叫做刘弘毅的人，没有任何身份，却在你们这里搞武器研究。他是被楚州一中开除的坏分子，我们怀疑他要搞破坏。地区高主任，康主任命令我们政法工作领导小组，把这个刘弘毅带回去好好搞清楚。”
“笑话！”
不等宋安华开口，谭德喜已经暴怒起来。
“你们接到什么群众举报，简直胡说八道。刘弘毅是我的学生，目前借调在第三科研所工作，是科研所的技术员。谁说他没有任何身份？”
“他现在是我们课题组的骨干力量，你们不要没事找事。”
“你又是谁？”
梁平山同样大怒。
今儿个，梁主任受的气有点多，这个特么的576厂，一点都不尊重地区领导，是个人就敢对他吼。
简直了！
“我是谭德喜！”
“青山机械厂总工程师！”
“老谭，你这都是哪年的老黄历？”
王志高当即跳出来叫道。
“你早就不是我们576厂的总工程师了。还打大牌子吓唬人呢？”
“你不是应该在阳沟农场劳动吗？”
“怎么跑到第三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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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平山马上说道：“有这种事？宋主任，看来你们576厂问题不小啊。怎么什么人都可以在你们576厂搞武器研究，还讲不讲规矩了？你们厂里，问题很大！”
“梁主任，你不要乱讲，谭老师是三所的段主任亲自请过去的，给地区主要领导打过招呼。刘弘毅同志目前也是三所的技术员，三所都已经给他发三个月工资了。”
“你说他们有问题，有什么证据吗？”
梁平山冷笑道：“宋安华同志，你不要在这里狡辩了。给地区主要领导打过招呼？我是地去的副主任，政法工作领导小组组长，我怎么不知道？”
“你这个话，可信度很低啊……”
“先不说这些，现在有群众举报，那我们就必须查清楚。这是地区的高主任和康主任亲口交代的任务，你们576厂要是不配合的话，到时候，你宋安华要承担全部责任。”
“你要好好考虑清楚了！”
宋安华强硬地说道：“有问题，我负责！”
“想要带走谭老师和小刘，不可能！”
“研究任务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你们这样子搞，部队的领导追究起来，你梁平山同样要承担全部责任。”
王志高也是豁出去了，冷笑着说道：“老宋，你也别扯着虎皮吓唬人，哪来的部队领导追究？别以为我们不知道，这个东西，就是三所和谭德喜他们私下里搞的，上边根本就没下达过这样的任务。”
“没有上级的书面文件，你们就在这里搞样品，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
“这样不讲组织纪律，我王志高第一个不答应。”
“我一定要向地区汇报，向省里汇报！”
“随便！”
别看宋安华平时脾气比较好，关键时刻，那是半点不含糊。
眼见得僵住了，梁平山眼神一抡，就揪住了刘楚安，喝道：“刘楚安，你是地区的干部。你儿子现在有敌特嫌疑，你配不配合？”
“我警告你，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到时候，你们一家都跑不掉，不要怪我现在没警告你！”
刘楚安冷冷说道：“梁平山，我儿子是不是有敌特嫌疑，你说了不算。他是在为部队研究最新的武器。等部队领导验收之后，谁是坏分子，谁是好同志，自有公论！”
“你和康吉盛，休想一手遮天！”
把老子逼急了，大家鱼死网破。
看他康吉盛能上天不？
“哼哼，好，好得很，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部队的领导，会包庇你们这种行为！”
“我告诉你刘楚安，这里不是部队，这里是楚州！”
“楚州地区说了算。”
“你们给我等着！”
梁平山也知道今天恐怕很难把人带走了，正准备说几句狠话，就此下台，却只见两台军用吉普车按着喇叭，从厂门口疾驰而来，扬起老高的灰尘。
“嘎吱”一声，在厂部大楼前刹住车。
车门打开，几位穿着军装的男子，从车里走下来。
当先一人，六十岁上下，满脸威严之色，宋安华认得真切，正是静江省军区司令员董国伟。
“董司令？”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另外还有一位老年男子，和董国伟并肩而立，国字脸，不怒而威。
宋安华却不认识。
紧随这两位之后的，则是一位五十几岁的军装男子，正是第三科研所的主任段为民。
见到那位国字脸的老军人，周胡子突然激动起来，二话不说，推开挡在他面前的梁平山等人，大步跑过去。
他腰间插着驳壳枪，两名年轻的警卫员大惊失色，当即上前阻拦，二话不说，拔出手枪，“咔哒”一声，顶弹上膛，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
“站住！”
“不许靠近！”
周胡子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哈哈一笑，大声说道：“同志，不要误会，我是576厂的保卫科长周兴旺，原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野战军某某军连长！”
然后双腿并拢，朝国字脸老军人“啪”地打了个立正，举手敬礼。
“师长好！”
“三团七连连长周兴旺向你报到！”
“周兴旺？”
国字脸的老军人也愣了一下，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猛虎七连的周兴旺？”
“报告师长，是我！”
老军人哈哈大笑起来，对两名如临大敌的警卫员摆了摆手，说道：“让他过来！”
“是！”
两名警卫战士立即放下枪，向旁边让开一步。
周兴旺满脸激动地走过去，再次敬礼，眼里已经有了泪水。
“师长……”
“真是你啊，周兴旺！”
老军人举手还礼，又仔细打量了周胡子一番，终于从这张胡子拉碴的脸上，看到了当年那个“拼命三郎”的年轻连长的风采。
久经沙场的老将军也忍不住激动起来，伸手和他紧紧相握，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周兴旺，我记得当年你转业回地方之后，不是回了老家吗？怎么会在这里？”
老将军有些诧异地问道。
“报告师长，搞大三线建设的时候，我服从组织安排，主动要求调到这里来搞建设的。我现在是576厂的保卫科长。在这里干了十几年了。”
“好好好，好样的。”
老将军很欣慰。
董司令在一旁笑道：“老伙计，没想到在这里，你还能见到自己的老部下。”
国字脸老将军笑着说道：“是啊，这家伙，当年在我的部队，是最猛的一个，打起仗来不要命。要不是胳膊断了，我还真舍不得放他回家呢，本来是个好苗子啊……”
“师长，你怎么会到我们厂里来的？听老战友们说，你在东北工作？”
老将军笑道：“你这个消息落后了，我啊，前两年就调过来了。”
董司令说道：“周兴旺同志，你这位老师长，现在是第141军的军长。”
周兴旺急忙再次立正敬礼：“军长！”
老将军摆摆手，说道：“你还是叫我师长吧，听着亲切。”
“是，军长！”
周兴旺嘴里答应，却改了称呼。
“董司令，军长，你们两位大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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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里闪耀着希冀的光芒。
老将军笑哈哈地说道：“我和老董听说啊，你们厂里搞了个秘密武器，就一起过来看看。老段，你说的那个榴弹机炮，就是在他们这里搞的吧？”
“对，于军长，董司令，这个榴弹机炮，是谭德喜同志主持设计的。他带着课题组，在576厂搞了两个月啦，样品已经搞出来了。”
紧随其后的段为民急忙说道。
“呵呵，单兵榴弹发射器，和老鹰国的MK79一样？这玩意要是真能搞出来，那可不得了。部队的战斗力，能上一个台阶。”
于军长也是一脸的兴奋和期待。
火力不足恐惧症啊！
尤其是经历过战争年代的老将军，更是“晚期患者”。
于军长和董司令，那可都是枪林弹雨中厮杀出来的，从国内战争，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朝鲜战争一路打过来，一场不落。
真正的身经百战。
“报告军长，已经搞出来了，前两天经过了第一次测试，我亲自上去开了几炮，很好用！”
周兴旺大声说道，满脸的骄傲。
这可是他们576厂搞出来的新式武器，绝对的填补全军空白。
这荣耀，大了去了！
“哦，已经搞过测试了，好好好。快，老段，让他们把家伙事拉出来，开上几炮给我们看看！”
于军长顿时就颇为激动。
他是野战军的军长，比董司令更稀罕新武器。
“是！”
老段大声答应，跑步上前，对着厂部办公楼那边的谭德喜和宋安华叫道：“老谭，小宋，还磨蹭什么呢？省军区的董司令和141军的于军长都来了，快点过来啊！”
老段也很兴奋。
别管这个武器是谁研制出来的，都必须算在他们第三科研所头上。
三所沉寂了两三年都没拿出过像样的科研成果了，这一次，如果能验收通过，那是绝对的扬眉吐气。他老段去国防科工委开会，都能挺直腰杆子。
宋安华答应一声，就要上前，被谭德喜一把拉住了，大声叫道：“老段，我们过不去。楚州地区的梁平山副主任，带着公安人员，要把我谭德喜和刘弘毅抓起来！”
原本早已让过一边，低眉垂目的梁平山主任，闻言猛地抬起头来，满脸震惊地看着他。
不是，老谭同志，你这么狠真的好吗？
到底是谁跟老子说，谭德喜这个人是个榆木脑袋很好对付的？
你特么给老子站出来，老子保证不打死你……
“怎么回事？啊？”
段为民顿时大怒，眉毛猛地竖起，厉声大喝。
“简直岂有此理！”
“谁让你们过来抓人的？”
“谁是负责人？”
“站出来！”
“乱弹琴！”
谭德喜瞥了梁平山一眼，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平山主任，该你了！
“不是，谭总工，误会误会，绝对是误会……那个，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宋主任，麻烦你给董司令和于军长解释一下吧……”
梁平山额头汗如雨下，急急忙忙朝着谭德喜连连鞠躬道歉，又向宋安华求救。
董司令不但是省军区的司令员，同时还是静江省委书记（当时设有省委第一书记）。真要是雷霆大怒，他梁平山可抵挡不住。
更不用说还有野战军的军长一起过来。
宋安华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低声对谭德喜说道：“老师，正事要紧！”
谭德喜这才哼了一声，大步向前，看都不看梁平山。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刘弘毅也跟在老师身后，准备过去，走了一步，就发现衣袂被人揪住了，扭头看去，却是艾小雨。小姑娘刚才因为太过紧张，一直紧紧揪住刘弘毅的衣袂，自己都没意识到。
这是生怕刘弘毅被人抓了去。
刘弘毅又是好笑又是感动，轻轻拍了拍艾小雨的胳膊，低声说道：“没事了，放心吧。”
艾小雨这才意识过来，急忙松开手，羞得满脸通红，躲到了肖亚文身后，再不敢露头。
肖亚文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发，笑着嘀咕了一句：“傻孩子……”
老谭头来到两位将军面前，点头致意。
“董司令，于军长，我是谭德喜。”
“哈哈哈，老谭啊，咱们可不是第一次见面……老于，这就是576厂的总工程师谭德喜。我们静江有名的火炮设计专家。576厂的所有新产品，都是他搞出来的。”
董司令和谭德喜是老熟人，笑哈哈地说道。
于军长主动和谭德喜握手，说道：“老谭，我也是久仰大名啊。”
谭德喜难得谦虚地说道：“不敢当不敢当……不过啊，于军长，董司令，这次搞的这款35毫米榴弹发射器，还有40毫米单兵榴弹发射器，虽然是我牵头在搞的，但思路都来源于我的学生刘弘毅。”
“哦？还有40毫米单兵榴弹发射器？”
于军长又惊又喜。
这可真是太意外了。
老段当初向他们汇报，只说了35毫米自动榴弹发射器。
这个40毫米单兵榴弹发射器，又是打哪冒出来的？
“对。”
“不瞒于军长说，这个40毫米单兵榴弹发射器，前些年我搞过，没搞出来。主要是机械引信加工难度太高，不具备量产的条件。”
“不过这次啊，我的学生刘弘毅提出来，撇开老鹰的MK79，借鉴大毛的GP25，使用无壳弹，对引信的要求降低，就搞出来了。”
于军长惊喜地说道：“你这个学生很了不起啊……在哪？我见一见。”
谭德喜当即回头，叫过刘弘毅。
“于军长，这就是我的学生刘弘毅。”
“首长好！”
刘弘毅立正，挺胸，大声说道。
“这么年轻？”
于军长和董司令都是一惊。
“小伙子，你哪个大学毕业的啊，今年，嗯，有没有二十二岁？”
本来吧，觉得他能够设计武器，怎么说也得二十三四，但刘弘毅的面相实在年轻得过分，于军长和董司令只好往小了猜。
刘弘毅笑了笑，说道：“报告首长，我是高中生，今年十六岁。楚州一中在校高二学生，因为打了几个流氓地痞，怕他们报复，就没有回学校上课，跟着谭老师学习。”
“你说什么？”
“十六岁？”
“高二学生？”
倒是两位老将军见多识广，闻言也彻底愣住了，满脸不敢置信的神情。
“不是，那你，你是跟谁学的武器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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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弘毅答道：“报告首长，我跟谭老师学的。”
谭德喜哈哈一笑，在一旁解释道：“两位首长，这个搞科研，主要就是要有创造性的科学思维。刘弘毅脑子特别灵活，很多问题，别人想不到的，他都能想到……两位首长不是十几岁就参加红军，二十岁不到就带着战士们和蒋匪军，日本鬼子干吗？一样打得他们屁滚尿流！”
谁说书呆子就不会拍马屁的？
两位老将军一听，心中大悦！
这可不是编瞎话，而是实打实的。战争年代，他们都是十几岁不到二十岁年纪，就当了连排长，率领一个连一个排的战士，打得敌人落花流水，屡建战功。
百战将军，谁不是活着的传奇？
“老谭啊，闲话少说，把家伙事给我们拉出来，好好练一练，让我们两个老家伙开开眼！”
“好咧。”
“弘毅，你马上去车间，让他们做好准备，咱们这就去靶场。”
谭德喜信心百倍地说道，声音特别洪亮。
前两天已经进行了第一次测试，效果非常不错，他自然心里不虚。
很快，两位将军在大伙的簇拥之下，来到青山机械厂的靶场。
这个靶场占地极其广阔，包括整整两座山峰在内。
没办法，青山机械厂生产的是火炮和炮弹，靶场小了根本不够用。
其实就算是两座山峰，也还是不够用。
大口径身管火炮，射程动辄十几公里，每次试射时，都要在更远的山头划出一块标靶区域，以进行极限测试。
榴弹机炮和单兵榴弹发射器的有效射程，都在一千多米以内，山脚处就足够测试了。
袁刚，金云峰，高迪等人，带着样品车间的几名工人，开车将样品送了过来。
35毫米自动榴弹发射器在众人面前一亮相，两位老将军便双眼发光。
于军长抚摸着烤蓝的炮身，嘴里啧啧赞叹：“好东西，好东西……”
“小伙子，既然是你的思路，来，你给我们介绍介绍，这个榴弹发射器有些什么特点？”
这自然难不住刘弘毅，各种数据早已烂熟于胸，张嘴就来。
“哦，这东西，装上三脚架，能打一千五百多米？这赶上迫击炮了呀……”
“什么？还能穿甲？四百米内，可以打穿50毫米均质钢装甲？”
“那，对付钢筋混凝土呢，你们测试过吗？”
老将军又惊又喜，兴味盎然地不住询问。
“报告首长，测试过，直瞄射击，在四百米的距离上，打穿三十公分的钢筋混凝土结构没有问题。”
“喔，比40火差一些……”
首长微微颔首。
“不过这玩意儿持续火力要强得多，有这样的威力，已经够可以了。”
“打土木结构的工事应该没问题吧？”
“报告首长，没问题。”
“普通土木结构的机枪工事，一发最多两发就能消灭。”
“两发？那打得很准啊……”
刘弘毅如实说道：“报告首长，精度方面，只能说一般化。主要是后坐力大……当然了，经过强化训练之后，应该能打出不错的精度。”
从无到有的全新设计，自然不可能完美无缺，肯定是需要进行不断改进的。
“好好，赶紧的，打几发给我们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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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人员在四百米外的一处斜坡上画出了靶标。
一位三十几岁的精壮汉子走上炮位，在榴弹发射器后趴下。
第一次试射，使用两脚架，为轻型状态。
为了保证安全，首长们都被请到十几米开外的胸墙掩体内，举起望远镜。
“预备，放！”
随着现场指挥员挥下三角红旗，“砰”地一声，炮声响起，精壮的试枪员身子猛地一抖，炮口喷出一团烟雾。大约两三秒钟后，远在四百米开外的靶标处“轰然”炸响，烟雾和火光四溅。
紧接着，又是“砰砰砰”几响，片刻后，就打光了一个弹鼓的6发榴弹，基本上都命中了标靶。
当然，弹着点散布范围还是有点大的。
“小伙子，你刚才说，这炮的初速度是多少？”
于军长饶有兴致地问道。
“170米每秒。”
“嗯，稍微慢了点。不过要降低后坐力，也可以接受了。”
“继续！”
“是！”
第二轮测试，是打临时搭建的野战工事，用麻袋装上沙土垒起来的。
工事后，放置了一些假人，以便测试炮弹的杀伤力。
依旧还是一个弹鼓6发榴弹。
前边3发，是直瞄射击。
将堆砌的沙袋撕开一个口子，不过因为沙袋吸收了不少的动能和爆破碎片，对工事后假人的杀伤不够理想。
谭德喜马上说道：“调整发射角度，曲射模式，抛物线攻击。”
试枪员大声答应，随即调整了发射角度。
“砰砰砰”三声响，3发榴弹以抛物线的形式，越过野战工事，准确地掉入战壕内部。
巨响过后，检测结果，发现杀伤效果大大增加，躲在野战工事后的假人，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打击效果非常理想。
“好好，这简直就能顶一门掷弹筒了，还能打连发，火力密度比掷弹筒强多了。”
于军长赞不绝口。
当初在抗日战场上，于军长和他的战友们，可没少吃小鬼子掷弹筒的苦头。不少机枪阵地，都是被小鬼子的掷弹筒打掉的。
董司令也是频频点头，对这种新武器非常认可。
第三轮测试，换上了破甲杀伤弹。
三百米外，竖起了一块厚厚的均质钢装甲板。
厚度是35毫米。
虽然在第一次测试的时候，破甲厚度能够达到50毫米，但在首长面前试射，为了确保成功率，稍微减薄一点装甲板的厚度，也在情理之中。
用50毫米的装甲板，万一没打穿，那可就尴尬了。
刘弘毅设计这款武器的初衷，主要就是为了两年多后的南线战争。主战场是丛林作战和城市巷战，打猴子国装甲车的机会不多。
安浪国城市那种破房子，还能安装钢门不成？
榴弹一发入魂！
万一遇上了猴子的坦克，这不还有40火的嘛。
再说了，35榴打不穿猴子坦克的正面装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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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克一旦失去机动能力，那就是妥妥的活靶子。
“咚咚咚”！
三声震响。
35毫米钢装甲板被穿透了三个大洞。
前后透亮。
完美！
“打得好啊！”
于军长握紧拳头，兴奋地挥舞起了胳膊。
这次不用报靶，装甲板上那三个透亮的大窟窿，他用望远镜看得一清二楚。
第四次测试，使用三脚架的重型模式，足足打完了一个重弹鼓15发榴弹，测试结果那也是杠杠的，两位老将军赞不绝口。
因为时间紧迫，目前暂时只赶制出来弹鼓模式的样品，弹链模式的样品还没搞出来。
“好，好，老谭，小刘，非常不错非常不错……这个35自动榴弹炮，什么时候可以搞量产？”
于军长开始关心列装的问题。
谭德喜答道：“军长，目前来看，已经不存在难以克服的问题。等我们再优化一下流程，只要上边下命令，最多四五个月后，就可以开始量产了。”
“以我们576厂的生产能力，马力全开，三班倒，一个月搞500门，问题不大。”
“一个月500门？”
于军长在心里默算了一下，随即点头。
“那可以了。”
这个产量，两个月就足以装备到全军每一个步兵班了。
这还只是576厂一个厂子的产能，静江还有好几个军工厂，都有这个技术能力和生产能力。真有那个需要，全部开动起来，一年时间就能列装全军各部队。
“不过……”
“不过什么？”
“有什么困难直接说，不要藏着掖着。”
谭德喜嘿嘿一笑，说道：“不瞒两位首长，这个35榴，目前还没有得到过上级领导的正式批准呢，就是我们和老段合计了一下，先搞起来再说，算是先斩后奏吧，也不知道上边最终会不会同意……”
“嗐，我当什么事呢？”
于军长大手一挥，毫不在意地说道。
“这个你在担心什么？”
“以前啊，咱们是搞不出来，所以才没办法，只能看着人家的好东西干瞪眼流口水。现在你们搞出来了，这还叫问题吗？”
“一点问题都没有，我会向军区汇报，向junwei汇报，这么好的东西，必须马上量产，越快越好，在最短的时间内，列装全军。”
董司令也说道：“老于说得对，你们根本就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咱们这些老家伙都还在呢，又不是不识货！”
谭德喜又忍不住告状了：“两位首长，刚才你们也看到了，我们在努力干工作，偏就有人在后边捣乱，拖后腿。还说我和刘弘毅是敌特分子呢。”
“要不是那么凑巧，你们两位首长刚好今天过来视察，说不定我和刘弘毅，就要被地区政法小组给抓走了！”
老谭是那种喜欢背后“告黑状”的人吗？
当然不是。
梁平山王志高他们，千不该万不该，想要抓走刘弘毅。
这可是老头儿的超级逆鳞。
谁碰都不行，老头儿非得和他拼老命。
背后告告状怎么了？
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不告白不告。
董司令脸色一沉，说道：“这个事我们已经知道了，你也不用担心，我来处理。”
“小刘这样的好苗子，哪能就让他们给抓了？”
“老董说得对！”
于军长说道。
“实在不行，小刘你来部队，我给你穿军装。我看谁敢动我于东海的兵！”
“哎，老于，这个可不行。”
“小刘必须留在静江，这是搞科研的好苗子，可不能被你抢走了。”
“给你去当个大头兵，浪费不浪费？”
董司令在一旁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一番话说得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小刘啊，不要担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你就专心搞这个新武器设计……对了，你们搞的那个枪挂榴弹呢？拿来我看看……”
于军长有点期待地搓手手。
刚才的35自动榴已经给了他极大的惊喜，对这个心心念念的枪挂榴弹，更是充满了期待感。
刘弘毅亲手将下挂榴弹发射筒奉上。
“哦，40毫米的，口径上大了一圈……”
于军长一见这口径极喜欢。
军人嘛，就没有不喜欢“大管子”的。
口径即正义！
两位老将军拿着“管子”反复看，刘弘毅便在一旁介绍各种参数。
“看上去挺不错的，开几炮试试！”
于军长将发射筒交回给刘弘毅。
“老师，这次我自己来试一下。”
刘弘毅也有点发瘾。
刚才的35自动榴，他没自己去试，主要是那玩意后坐力比较大，怕自己肩膀受不住。
这个40毫米下挂榴弹，采取的是高低压发射原理，最大射程也只有300左右，后坐力比自动榴低得多，这就不用担心了。
谭德喜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前两天第一次测试的时候，刘弘毅就已经亲手试过，证明这款武器是安全的。
再说了，自己设计的武器自己测试，也算是这行一条不成文的规定。
很快，大筒子就被挂在了56冲的枪管之下。
这款下挂榴弹采用的是卡簧式设计，安装和拆卸都非常方便。
为了向两位首长展示，加装下挂榴弹发射筒不会影响到枪支的其他使用功能，刘弘毅直接给56冲加装了刺刀。
弹匣也压满子弹。
完全战斗形态！
来到沙包掩体之前，刘弘毅熟练地拿起一枚杀伤榴弹，对准膛线，装进了发射器。
举起枪。
远处的艾小雨立马紧张地掩住了自己的小嘴，担忧无比地看着他。
肖亚文也一样的紧张。
只有刘楚安，看得眉飞色舞的。
他是当兵的出身，这两款新武器的展示，同样让他激动不已，热血沸腾。
刘弘毅扣动扳机，“咚”地一声。
身子往后一震，40毫米杀伤榴弹喷射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几乎肉眼可见的弧线，落在200多米之外，轰然炸开，腾起一股烟雾。
第二次，刘弘毅调整炮口，对准沙包堆垒的临时工事，又是“咚”地一声，榴弹精准地砸进工事之内，轰然爆炸。
第三次，则是炸开了两个同样装满沙土的汽油桶。
目前，这款下挂榴弹主要开发出来的就是杀伤弹。
“好！”
于军长和董司令一齐鼓掌叫好。
刘弘毅随即趴在沙包上，肩抵枪托，扣动扳机，打了一梭子。
枪声清脆无比。
最后则是举着刺刀，做了几个刺杀动作。
虽然刘弘毅的动作有些生疏，在两位身经百战的老将军手里，显得颇为稚嫩好笑，但他要展现的，本来就不是自己的战斗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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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了不得了不得……”
于军长一边夸奖，一边从观察掩体里走出来，从刘弘毅手里接过了枪。
看得出来，老将军也被勾起了战斗激情，想要亲手过一把瘾头。
“小刘啊，现在你是老师，你教我，这东西怎么用啊？”
老将军笑哈哈的，心情极佳。
“首长……”
警卫员和随身秘书立即上前劝阻。
这种新武器还在测试阶段，没有通过验收，可不能让军长随便试。
“哎，你们怕什么？人家小刘刚才都试过了，很好用嘛。”
“他一个学生娃娃都不怕，我这打了一辈子仗的老家伙，反倒怕了，不要出洋相嘛……走开走开，让我试试，过过瘾！”
劝阻无效，警卫员和秘书只好紧随在身边，紧张地关注着老将军的一举一动。
在刘弘毅的指点之下，老将军很快就搞懂了这个东西的基本使用方法。
本来就挺简单的。
难度原本就在设计和生产，而不是使用。
老将军信心十足地往掩体前一站，举起56冲，扣动扳机，“咚”地一声，一枚榴弹飞了出去，同样精准地砸进野战工事之内，炸得土石乱飞。
老将军一连打了五发，这才满意地连连点头。
“好家伙，确实不错！”
“有了这玩意，我的兵那是如虎添翼。人手一门小炮，我看他们怎么跟我打……”
说着，就朝南边方向看了一眼，满是轻蔑之意。
百战老将的敏感性，就是和普通人不一样。虽然没有后世带来的记忆，凭“嗅觉”也能判断得出来，南边那头白眼狼，已经按捺不住，不断地在挑衅，咱们迟早要教训他们一顿。
他的部队，隶属于南方军区，真打起来，肯定是第一批上的。
谭德喜和刘弘毅搞的这两款新武器，实在太及时了，而且非常实用，只要全军列装，部队的战斗力，立马就要飙升一个大台阶。
尤其是班排单位的机动作战，有了这两款“小炮”的加持，在小规模战斗中，完全能够对敌人形成局部火力优势。
没有炮火支援，照样能打得他们落花流水。
老将军都迫不及待想要让部队找猴子们练练手了。
“老于，别光顾着你自己过瘾啊，我也试试……”
眼见得于老将军打得酣畅淋漓，董司令也忍不住了，直接就从于军长手里“抢”过来家伙事。
“哈哈哈，老董，我就知道你忍不住的。我跟你说，真是好东西，这回啊，老谭和小刘，算是给部队立了大功，我回去之后，就立即向军区汇报，向junwei汇报，争取早日列装。”
董司令连连点头，从刘弘毅手里接过榴弹，装进发射筒，朝着远处的靶标就是一炮。
随后，两位老将军又亲手试射了35毫米榴弹发射器的重型模式。
有三脚架强力支撑，后坐力的问题可以忽略不计。
随行秘书和警卫员，自然也不再阻拦。
两位老将军直接坐在地上，连开十来炮，打得那叫一个过瘾，像个孩子似的，嘴里喊叫，兴奋不已。
“肖阿姨，刘弘毅真了不起啊……”
那边厢，艾小雨心里的担忧早已抛到九霄云外，拉着肖亚文的手，兴奋地说道。
肖亚文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瓜，满脸宠溺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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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段笑嘻嘻的，不停地给谭德喜刘弘毅师徒俩挑大拇指。
没说的，这次三所抖起来了。
段为民是个实在人，也没太多的想法，就是想着，趁这个机会，把散落到各地去的那些个技术骨干都找回来，重新把三所支棱起来。
那都是三所的“宝贝”啊，段为民心里可牵挂他们了。
老谭这家伙，真是“攒劲”！
他那个小学生刘弘毅，就更厉害上天了。
“走走走，去你们车间看看，咱们再开个会。”
董司令大手一挥，说道。
这些军工企业，虽然并不是直属省军区领导，但省军区也是领导机关之一。董司令还是省委书记，这个身份就更加厉害。
在这件事上，他可以说是有决定权的。
当下大伙儿簇拥着两位老将军，前往样品试制车间。
这一次，就改成宋安华为头，给两位老将军介绍车间和全厂的情况。
谭德喜压根就不在乎这些了，主要就是把他的学生推出去。
董司令详细询问了576厂目前的情况，听说生产线随时可以满负荷开工，董司令就非常满意，着实夸奖了宋安华几句。
这年头，大多数工厂都不太正常，能够维持住基本架构，还有一定的生产力，那就非常不错了。
宋安华的能力，得到了董司令的高度认可。
“不错，小宋啊，干得好！”
宋安华趁机说道：“董司令，现在我们厂里的最大问题，就是技术力量不足。谭老师现在去了阳沟农场，一去就是两年多。厂里其他几个厉害些的技术员，也都不在厂里了。”
“我们现在啊，搞生产是没有什么问题，搞技术创新，那就不行了。”
“领导们能不能考虑一下，让谭老师回来继续工作？”
说着，就满怀希冀地看着董司令。
董司令沉吟起来，片刻后，说道：“小宋，你这个要求呢，我个人是答应的。不过，我还得回去，向边书记汇报一下，请他拍个板。”
所谓边书记，指的就是时任静江省委第一书记，主任，省军区第一政委边至诚。
静江省名副其实的一把手。
这年头，很多事情，就算是董司令，也要小心谨慎。
宋安华虽然略有些失望，但也知道，董司令同样有顾忌，急忙连声表示了感谢。
于军长是野战军的领导，考虑问题的出发点，和董司令又不一样，当即说道：“老董，你也不要前怕狼后怕虎的，老谭这个事，我看啊，问题不大。这两款武器，还需要他们继续改进。”
他最关心的就是这两款新武器能够早点完善技术，早日通过验收，进入量产。
只有部队全都列装了，他才能真正放心。
南边那个白眼狼，现在是越来越蹦跶得欢实了，于军长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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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关键时候，怎么能少得了老谭这个技术领头人呢？
董司令点了点头，说道：“既然现在老谭借调在三所，那就先继续这样吧。我回去之后，就向至诚书记汇报，争取他同意把老谭调回来。”
宋安华高兴地连连点头。
只要董司令表了这个态，相信问题不会太大的。
边至诚书记一定会认真考虑董司令的建议。
毕竟省军区司令员，开国少将的资历摆在那里呢。
“对了，这个小刘，是个好苗子……刚才听人说，他被楚州一中给开除了，怎么回事？”
于军长想起来这个事了，问道。
“这么好的小伙子，楚州一中怎么能开除他呢？”
“报告于军长，情况是这样的……”
刘弘毅当即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汇报了一遍。
老将军顿时黑了脸，怒道：“岂有此理！这个康吉盛，太不像话了。老董，你把这个事，也给至诚书记汇报一下，请他亲自过问一下。小刘还得回去上课……”
谭德喜急忙插话进来：“于军长，回去上课就没必要了，我这边，现在可离不开他。再说啊，我也不认为楚州一中还能教他什么东西……老段，你们所里还有指标吗？有的话，给弘毅一个，推荐他去上大学吧。”
“哎，我跟你说啊，一般的学校可不行。至少得是北都大学或者庆华大学。”
众人不由得都笑了起来。
段为民无奈地说道：“老谭，你这不是为难我吗？北都大学和庆华大学，是我段为民说推荐就能推荐的？人家那个门槛多高啊？”
刘弘毅急忙说道：“老师，段主任，推荐上大学的事，咱们不着急啊。35榴和40榴，还有许多需要改进的地方，这段时间，我还是先留在所里吧。再说了，130课题还要继续完成呢。”
这当儿，可没人知道，明年就要恢复高考了。
刘弘毅想要凭自己的本事，名正言顺地考上北都大学或者庆华大学。
免得到时候被人说自己是个工农兵大学生。
而且，他也确实需要抢时间。
赶在明年之前，把迫榴炮和速射迫击炮搞出来。
争取能赶上两年后的南线战争。
这个事，还真就需要借助他脑子里那些“先知”优势。
大口径身管火炮，我们占据了绝对优势，要是再有迫榴炮和小口径高机动的速射迫击炮加持，那就真是飞龙骑脸了。
输是绝对不可能输的，主要就是要赢得更加干净利落，尽可能减少我方战士的伤亡。
争取一仗就把猴子打出心理阴影来。
说不定接下来的两山轮战，都有可能不会再出现了。
虽然说是个很好的练兵机会，可战争这事吧，能够避免，那还是要尽量避免的。
流血牺牲的，可都是自家子弟，最可爱的那批解放军战士。
一家伙把不自量力的猴子干趴下，让他们以后都不敢再向北边多看一眼，不香吗？
董司令哈哈一笑，说道：“嗯，小伙子有志气，识大体，好样的。”
“我老董在这里放句话，你的推荐指标，我包了。等明年吧，明年我肯定给你推荐去上大学。”
堂堂省军区司令，省委书记，开国少将，这个胸脯还是可以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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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来这一趟，也解决了几个实际的问题。
首先，谭德喜不再是“黑户”，段为民借调他去第三科研所，得到了董司令的确认。三所的上级主管单位国防科工委，一般情况下，肯定得卖董司令一个面子。
再说，国防科工委的领导，又哪里舍得让谭德喜这样的人才去阳沟农场“修地球”了？
以前那是没办法，实在是鞭长莫及，只能由得他们把谭德喜搞到阳沟农场去，现在有了这么好的理由，还有董司令和于东海军长背书，国防科工委的领导高兴都来不及呢。
其次，刘弘毅暂时安全了。
临走前，于军长刻意叮嘱刘弘毅，要是有人敢为难他，就给军部打电话。他亲自带人过来跟他们讲讲道理。
这话当着梁平山的面说的，董司令也连连点头，显然是认可了于军长的说法。
梁平山见了这个架势，再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再提抓人的事，带着几个手下，灰溜溜地回了地区，向康吉盛汇报去了。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基本上确定35自动榴和40下挂榴可以通过验收，补一个正式的手续就行。
于军长和董司令亲眼见证之后，会不遗余力推动这两款新武器尽快量产，列装全军。
来自一线野战部队高级指挥员的肯定和力推，上级肯定会十分重视的。
而且，军方高层大佬也是见多识广，很清楚地知道，这两款新武器列装部队，会对一线步兵班组的战斗力起到一个极大的提升作用。关键是，以现有的技术能搞得很好，生产成本也不是很高。
眼见得儿子成才，刘楚安和肖亚文，一再对谭德喜表示感谢。
刘楚安满脸流光溢彩的，笑得嘴都合不拢来，说不出的骄傲自豪。
谭德喜瞪起眼珠，很认真地说道：“别谢我，我还得谢谢你儿子呢！”
“我从来都没见过脑子这么灵活的人，关键还谦虚谨慎，不骄不躁，就更加难能可贵了。我得谢谢你，为国家培养了一个这样出色的人才。老刘啊，你儿子，了不得，一定要好好培养，将来必成大器。”
“哪里哪里，谭总工你太过奖了，弘毅还是个小孩子，都是老师教导有方……以后啊，就让他跟着你，好好学习武器设计，为国争光。”
刘楚安觉得，走技术路线，那也是非常不错的了。
谭德喜可是享受正师级待遇的高级干部。
将来刘弘毅要是能走到老谭这个高度，刘楚安已经十分的心满意足了。
封侯拜相，位极人臣这种事情，他连想都不敢去想。
这不是他们这种普通出身的小门小户能够去奢望的。
谭德喜连连摇头，很严肃地说道：“不不不，老刘，你错了，弘毅的才华，绝不应该局限在区区一个武器设计的领域，他是济世之才。我不会耽搁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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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司令已经打了包票，这个肯定没有问题。”
“等他上完大学，再考虑走哪条路不迟。”
刘楚安是个忠厚人，听谭德喜如此夸赞刘弘毅，心里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连连谦逊。
“老刘，我不跟你开玩笑。弘毅在我这里，你放心，我肯定保护好他。你啊，安心回农场去，保护好那些老同志，那都是我们党，我们国家的宝贵财富。”
“他们终究有一天是要继续为国家做贡献的。”
最后这一句，压低了声音，却说得极其坚定。
刘楚安轻轻点头。
原本，他们“一家三口”打算在厂里吃个中饭就赶回去，刘弘毅挽留父母和艾小雨在厂里住一个晚上，明天一早再搭班车回去不迟。
一两个月没和家里人聊天，心里甚是挂念。
刘楚安和肖亚文一商量，再看看艾小雨恋恋不舍的神情，含笑答应下来。
晚上，宋安华做东，在厂里小食堂设宴招待刘楚安一家，除了谭德喜，袁刚，金云峰等人之外，还请了周兴旺。
今儿个，周胡子的表现，那是相当给力。
要不是他死死顶住梁平山，说不定没等到两位老将军赶到，先就出事了。
宴席上，宋安华对刘弘毅这位“小师弟”，也是一顿猛夸，赞不绝口。
喝了几杯酒之后，气氛很快就起来了。
刘弘毅特意给父亲引见了金云峰。
“爸，这位就是金参谋，云峰哥，上次在七湾大队，就是他和袁主任大显神威，镇住了那帮人，救了永辉哥。”
金云峰的父母叔叔，都是体制内的领导干部，本人又仗义，自然值得大力结交。
“金参谋，感谢感谢！”
“我代表黄安平书记，对你和袁主任，表示衷心感谢。这段时间，我家弘毅在科研所，也是靠着你们多加照顾。我借花献佛，敬你们两位一杯！”
刘楚安端起酒杯，由衷地说道。
袁刚不善言辞，笑了笑，不说话。
金云峰却笑哈哈的说道：“刘叔叔，你跟我客气啥？弘毅可是我哥们，他还是我老师呢，这段时间，教了我不少东西，谭老师都表扬我了，进步明显，哈哈哈……”
他虽然没打算以后一直走武器设计这条路子，等级别升上去，就要想办法转业回地方的。但他这种好胜的性格，在专业上能够有所进步，得到谭德喜的肯定和表扬，那也是倍儿有面子。
再说了，技多不压身，多学点数理化，总归不是坏事。
他在科研所这边表现越好，科研所对他评价越高，将来转业回了地方，“本钱”就越厚，他父母给他安排单位和职务的时候，底气越足。
谭德喜笑道：“你啊，脑子其实很聪明，就是性格太跳脱了。要是能够静下心来，好好钻研一下学问，将来也能有大成就。”
金云峰急忙摆手，连声说道：“谭老师，你别忽悠我……我知道我不是搞学问的那块料。我这个人啊，就是喜欢吃点喝点，交个朋友，没什么远大志向。将来啊，弘毅，成海，高迪他们都有大出息了，我脸上也有光彩。”
一番话说得大家哈哈大笑的，酒宴上气氛极其热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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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时间留给了刘弘毅和艾小雨。
看来两口子都认定了要让艾小雨当老刘家的儿媳妇。
“小雨，我陪你在厂里走走吧。”
不知不觉间，刘弘毅对艾小雨的称呼就变成了“小雨”。
“嗯……”
艾小雨很敏感地意识到了这个变化，俏脸微红，轻轻点了点头，低垂着头，跟在刘弘毅身后，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刘弘毅突然有点心疼，说道：“小雨，你不用那么谨慎，眼下这一切总是会过去的。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等艾伯伯落实政策，官复原职之后，就没有人可以伤害你了。”
艾小雨虽然性格文静内向，但以前也不是这种“见人就害怕”的情况。经历过康红梅那个事件之后，她变得格外敏感，除了最亲近的几个人，在别人面前，她都很紧张害怕。
刘弘毅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某种“创伤后遗症”。
“真的会有那一天吗？”
艾小雨抬头看向他，低声问道。
“会的，相信我。”
“我上次给你写信的时候也说了，让艾伯伯黄伯伯他们，都向上级写信反映自己的情况。只要上级领导看到了，一定会有所考虑的。”
熟知这段历史的刘弘毅很清楚，这几年，其实一直都在落实政策，只是涉及到的人数不多。大规模的落实政策，还需要等个两三年的样子。毕竟调查取证，都需要时间。
但也不是没有例外的。
艾高峰，黄安平等人，只是到阳沟农场参加劳动。落实政策的阻力还不算很大。
上级领导如果看到他们写的信，凑巧地方上又需要有经验的负责干部的话，说不定就提前落实政策了。
有枣没枣，打一杆子再说，反正也没啥害处。
“嗯，我爸爸，还有黄伯伯他们几个，都写了信，刘叔叔帮他们寄出去的。”
艾小雨的情绪，变得振奋了些，眼里闪耀着希冀的光芒。
“这就对了嘛，耐心等待就行。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刘弘毅信心坚定地说道。
“再说了，你现在在农场，有我爸爸妈妈照看你，也没人能把你怎么样，你不用害怕的。而且我这段时间都在576厂，估计还得搞几个月。真有什么事，打个电话过来，我马上就能赶到。”
青山机械厂距离阳沟农场也不算多远，公路距离大约三十公里的样子。
真有需要，骑个单车，两三个小时就能赶到。
艾小雨先是点头，随即又担心地说道：“可是我听说，有人在给地区领导打报告，说刘叔叔在农场养兔子养鱼，种蘑菇，是唯生产力论……万一，地区领导追究下来，怎么办呢？”
现在，刘楚安一家是艾小雨唯一的靠山，也是她的精神支柱。
一旦刘楚安出事，艾小雨的天就真塌了，她都不知道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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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弘毅面色平静，说道：“我当初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就考虑过这些问题。虽然还是会有人抓住这个东西做文章，但也不用太担心。”
“太严重的处理是不至于的，充其量就是写个检讨，最多挨个处分而已……”
“可是，挨处分那也很严重了呀。”
艾小雨扑闪着大眼睛，还是很担忧。
在她看来，不要说挨处分，就是做检讨，都是很难接受的。
那就意味着自己犯错了。
刘弘毅笑着说道：“别担心，为这种事挨个处分啊，以后说不定还是功劳呢。”
现在是有问题没错，过几年呢？
那些得到刘楚安关心关照的老领导们，官复原职之后，会认为这是刘楚安的污点吗？
恰恰相反，这是“勋章”！
是敢于坚持原则，关心爱护同志的明证。
艾小雨虽然不是很理解，但她现在对刘弘毅是发自内心的崇拜，觉得只要是刘弘毅说的，那就一定有道理，顿时又开心起来，走路都变得轻快了几分。
“刘……弘毅，你怎么进步那么快啊？懂得真多……连大炮都懂。”
这是一个高中生应该懂的吗？
艾小雨只觉得发生在刘弘毅身上的一切，都很不可思议。她和刘弘毅同学也有一两年，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厉害的？
刘弘毅微微一笑，说道：“主要是谭老师教得认真。”
谭老师真好，不但能教自己知识，还是最好的“挡箭牌”。
谭德喜那么牛，他教出来的学生厉害一点，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两人慢慢在厂区走着，时不时会有人向他们投来诧异的目光。
刘弘毅自然不去理会，给艾小雨介绍着厂里的一些建筑和历史。
576厂建在群山之中，有些地方的风景相当不错，可惜马上就要天黑，没什么时间去欣赏。艾小雨的心思也不在这个上边，她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刘弘毅，你明年就要去上大学了吗？”
董司令亲口承诺，肯定不会哄人的。
明年，刘弘毅就要离开楚州地区了，留下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农场，那日子，怎么过？最关键的是，她以后和刘弘毅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呀。
只要一想到这里，艾小雨就愁肠百结。
刘弘毅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索性停下来，看着她，认真地说道：“小雨，你不用担心这个问题。我分析啊，明后年应该就会恢复正常高考。你是尖子生，以你的知识水平，考上大学并不难。”
“真的吗？”
艾小雨仰头望向他，大眼睛里目光有些痴痴的。
和刘弘毅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她也开始不刻意掩饰自己的情感了。
“当然是真的，放心好了。”
在艾小雨面前，刘弘毅并不介意偶尔当一次“神棍”。能让小姑娘安心就好。
反正艾小雨是绝对不会怀疑他的。
他那么聪明，无论作出多么精准的预言，不都是理所当然的吗？
果然艾小雨的心情一下子又变得欢快起来，开始憧憬着将来考上大学之后，和刘弘毅在同一座城市上学的美好前景。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另一边，梁平山落荒而逃，灰溜溜地回去找康吉盛汇报。
“怎么没抓到人？”
康吉盛有些恼火。
他的如意算盘是这样的：借这个机会，让刘楚安把照片和底片都交出来，彻底解除掉这个心腹之患。
虽然康吉盛也猜到，时间过去这么久，刘楚安未必敢把照片泄露出去，但这个东西到底是个威胁。把刘楚安逼急了，会跟他鱼死网破。
现在梁平山空手而回，康吉盛自然很不高兴了。
“哎呀，康主任，别提了，今天运气真不好……”
梁平山便将今天发生的情况，原原本本向康吉盛汇报了一遍。
康吉盛听了之后，也直撮牙花子。
“你说省军区的董司令和141军的于军长都来了？”
“是啊。你说巧不巧，要是他们晚来一个小时，我就把那个小子给抓回来了。哼哼，只要到了地区，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他。”
“这么说，他们搞的那个新武器真能成事？”
梁平山说道：“我没有亲眼看见，不过听王志高和蒋国勇说，确实搞出来样品了。”
靶场试射的时候，部队的同志压根就没让他们靠近。
新武器试射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亲眼观看的。
梁平山虽然是地区的副主任，也算是个领导干部，但董司令和于军长知道他的情况之后，对他没有半分好感，直接就让警卫员把他们赶得远远的。
董司令于军长都是百战将军，最喜欢直来直去，对梁平山这种人那真是深恶痛绝。
“这就麻烦了……”
康吉盛禁不住站起身来，手指缝里夹着烟，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双眉紧蹙。
他前些年，那真是威风得很，想打谁就打谁，想搞谁就搞谁，无人可挡。以往高高在上的地区领导，一个个被他踩在脚下。
唯独在部队面前没讨到好去。
现在听说有两位老将军为刘弘毅撑腰，也难怪康主任心里犯怵。
“康主任，我是这么想的，咱们抓不了儿子，就抓老子！”
梁平山今天丢脸丢到姥姥家，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满脸都是凶狠之色。
“哦？”
康吉盛停住脚步，看着他。
“说说看。”
“殷令山已经不止一次给我汇报，刘楚安在农场那边，养了很多兔子，还有鱼。防空洞也被他们搞来种蘑菇了。这样子搞哪里行啊？”
“要我说，康主任，我过几天就带人过去，把刘楚安给抓起来。”
“哼哼，他儿子有部队撑腰，他刘楚安可没有！”
他刘楚安是没有部队撑腰，可他手里特么的有我康吉盛光屁股的照片……
康吉盛忍不住在心里嘀咕。
但这事吧，还真就不能说。
哪怕梁平山再是自己的亲信心腹，那也不能说。
不过康吉盛到底也是个厉害人物，眼珠子一阵乱转，计上心来，对梁平山说道：“平山，你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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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须得让梁平山知道，不能把刘楚安逼到绝境，否则他康吉盛也得完蛋。
就找了这么一个似是而非的理由。
所以说，康吉盛的脑子还是挺好使的。
要不，当年那些人，怎么就他和梁平山成了地区革委会副主任呢？
梁平山还是他提拔起来的。
“那怎么办？”
梁平山对康吉盛忠心归忠心，就是脑瓜子没那么好使，反正一切听康吉盛的就是，没必要白死自己的脑细胞，本来就不多来着。
“那个刘楚安，是艾高峰的老部下，以前他就是艾高峰一手提拔起来的，对艾高峰很忠心。艾高峰呢，又是个暴脾气，眼睛里不揉沙子。”
“所以啊，你去阳沟农场，要知道动脑子。不要直接抓刘楚安，想办法把艾高峰激怒了，艾高峰一定跟你吵。到时候，你就把艾高峰给我抓回来。”
“抓他一点问题都没有，都不用跟谁打招呼。”
“懂了吧？”
“……懂了……”
梁平山嘴里说着懂了，却是一脑门子的浆糊，伸手抓了抓后脑勺。
“可是康主任，为什么呀？”
“艾高峰又不是刘弘毅的什么人，抓他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意义！”
康吉盛斩钉截铁地说道。
“只要抓了艾高峰，不怕刘楚安不乖乖到地区来认错，接受处分。”
“到时候啊，我把他的农场主任，党总支书记全都给撤了。料必老高也没话说。”
让他乖乖把照片和底片都交出来，应该问题也不大吧？
敢不交，就打断艾高峰的狗腿！
你刘楚安不是重情重义吗？
选啊！
你敢举报我，我向你保证，在上级领导处理我康吉盛之前，艾高峰绝对比我先死！
看你敢不敢赌！
一念及此，康吉盛嘴角浮起一丝阴险无比的笑容，自己都很佩服自己的聪明伶俐。
虽然他也知道，这个计划并非没有漏洞。
但把柄在人家手里捏着，也只能冒险一试了。
毕竟这个世界上，原本就没有完美无缺的计划，没有万无一失的冒险。
“好，康主任，那就按你的指示办……”
梁平山也不去细想，为什么康主任总是不肯亲自上阵，反正听老康的没错。康吉盛现在毕竟是楚州地区的二把手，要讲究个自重身份，不能什么事情都冲到第一线去，会被人笑话。以前许多事情，也都是这样。康吉盛在后边出坏主意，梁平山这个缺脑子的就冲在前边。
倒也“合作愉快”。
计较已定，原本打算过几天就带人去阳沟干校。
据殷令山说，过一段时间，干校就要抓鱼杀兔子，好好吃一顿了。
就等那天动手。
直接抓现场。
到时候，看他们还能如何狡辩。
但最后，却因为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发生，把这个计划耽搁了下来。
接下来整整二十几天，康吉盛和梁平山也不敢轻举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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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回来吃鱼，吃兔子肉的。
呵呵，当然是开玩笑，主要是回来看望父母和艾小雨。
另外，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带给黄安平。
回来之前，刘弘毅先给干校打了电话。
他现在在576厂上班，离干校近，打电话只需要总机转一次就行，比在大宁的时候方便。
也是巧了，刚好赶上干校这一天捕鱼杀兔子，改善伙食。
刘楚安指示厨房，下了本钱。
鱼是清蒸的，葱姜酱油齐全，闻着就是香。
兔子肉红烧，油下得重。
因为兔子肉脂肪含量极低，一百克兔肉，脂肪含量不超过三克，蛋白质含量超高。搁在后世那个营养过剩的年代，这是排在第一位的营养健康食品。
但在这个年代，没油水的兔子肉，吃起来味道就不对了。
所以做的是红烧兔肉，重油重盐，满满几大锅，那红烧肉的香味，隔着天远就能闻到。
整个阳沟农场都洋溢着丰收的喜悦气氛。
艾小雨知道刘弘毅要回来，早早的就把自己收拾得整整齐齐的，扎了马尾巴，还从陈爱萍那里讨了一点珍藏的雪花膏，抹在脸上，娇俏的小脸，更显得白净，闻着有股清香。
连陈爱萍都看得呆住了，笑着拉住她的手，上下打量，啧啧赞叹：“小雨，真漂亮啊……书上怎么说来着，我见犹怜？”
艾小雨顿时羞红了脸，轻轻一跺脚，嗔道：“萍萍姐，你又取笑我……”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哎呀，书上说得好，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果然是一点都没错的。咯咯，我家小雨啊，最好看啦。”
陈爱萍调侃道。
这段时间，她俩吃住都在一起，陈爱萍还收了艾小雨当学生，几个月下来，那关系好得，跟亲姐妹一样。除了肖亚文，艾小雨和陈爱萍最亲。
艾小雨娇羞不已。
陈爱萍突然凑到她耳朵边，低声说道：“小雨啊，姐姐箱子里还藏了条连衣裙哦，要不，给你穿上？等刘弘毅回来的时候啊，保管看得他眼珠子都不眨一下。”
艾小雨怦然心动，也顾不得害羞了，歪着小脑袋认真想了想，最终还是十分遗憾地摇了摇头，同样低声说道：“还是不了，怕别人说闲话……”
陈爱萍也就是这么一说，这年头，谁敢穿连衣裙啊，还是小碎花的。
这样的错误可不敢犯。
刘弘毅回到干校，穿着一身崭新的草绿色军装，只是没戴帽子，也没有领章，军装非常合体，将他本就挺拔的身材衬托得更是玉树临风一般，显得格外帅气。
“刘弘毅……”
一直在传达室附近等着，假装看书学习的艾小雨第一时间迎了上去，走路都情不自禁地带着点蹦跳的意思。
“小雨，今天真好看。”
刘弘毅眼神一亮，由衷地赞叹道。
“就，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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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小雨俏脸一红，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洁白的牙齿轻轻咬住了下唇。
刘弘毅笑哈哈的，说道：“走，去卫生室，我给你带了礼物。”
“真的呀……”
这一刻，艾小雨的心砰砰乱跳起来。
等到了卫生室她们的小宿舍，陈爱萍很“懂事”地守在外边，给他俩腾出一个“私密空间”。
刘弘毅从挎包里取出一瓶雪花膏，一个黑色带小蝴蝶结的发夹，以及一面粉红色的小圆镜，一块碎花的白色小手绢，还有一个黑皮的日记本。
这是他在576厂的供销合作社买的。
这年头，供销社也只有这种“首饰”出售。
已经是女孩子最喜欢的礼物了。
“呀，这么多啊？”
艾小雨愣住了。
一瓶雪花膏，就已经让她心花怒放了。
“哎呀，供销社就这些东西卖，我也找不到别的了……”
“土豪刘”顺口装了一把。
不知不觉间，刘弘毅在三所已经工作了好几个月，连续发了三个月工资，加上安家费，除开这几个月的花销，兜里还有一百多块钱，几十斤粮票和其他票证，也算是“小有身家”了。
身上这套新军装没花钱，是科研所给发的。
包括里边的衬衣，都是科研所发的。
这样的衣服，科研所给他发了两套，还有两双解放鞋。
老段是把所有能给的都发给他了，对他算是照顾到了极点。
毕竟谭德喜师徒俩，这次给三所争的脸面太大了。
130课题，35自动榴课题，40枪挂榴弹课题，全都通过了上级的验收，上报的时候，都是以他们三所的名义。
段为民扎扎实实在上级领导面前露了一回脸，国防科工委的老领导，拍着他的肩膀，着实夸奖，并且明白告诉他，委里要为他们三所记功，少说也是一个集体二等功。通令嘉奖也是必须有的。
三所经过这两年的沉寂，这次算是一鸣惊人，老段又支棱起来了。
借着这个机会，段为民已经要回来一位去了邻近省份的高级研究员，另外几位技术骨干，老领导也答应他，想办法给他找回来。
这才是段为民真正最在意的。
没有这些技术骨干支撑，老段心虚得很，一点底气都没有。
不得不忍受谭德喜“那厮”的“臭脾气”！
等把队伍重新拉起来，嘿嘿，老段抖一个给你们看！
“你不用给我买这么多东西的……”
艾小雨眼睛里闪耀着喜悦无限的光泽，嘴里却假装“埋怨”。
“这得花多少钱啊？”
“也不花什么钱，都挺便宜的，总共就是三块多钱，四块钱不到。”
“还三块多钱四块钱不到呢，我爸爸现在一个月生活费也就二十六块五毛……”
刘弘毅看着她绝美的小脸，认真说道：“小雨，你别老是这么想。我估计啊，用不了多久，艾伯伯就能落实政策了。”
今天已经是十月七号了吧？
对这个日期，刘弘毅记得很清楚。
只不过因为北都隔得太远，现阶段的消息传播渠道又特别缺乏，所以“天高皇帝远”的楚州这里，暂时还没人知道罢了。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刘弘毅这次回来，农场的人对他的态度明显变得和以前不一样。
以前吧，农场的干部职工只是把他当成刘主任的儿子，对他比较客气。艾高峰，黄安平等人，虽然十分欣赏他，感谢他，但也只是觉得他脑子灵活，少年老成，将来能成大器。要说现阶段就有什么特别出众之处，惊艳绝伦，完全无人可比，倒也不见得。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这小子，他竟然会搞武器设计，还设计出来那样牛逼的家伙事。
虽然说是谭德喜教得好，可他才跟着谭德喜学了多长时间？
这种科学上的天赋，着实让人刮目相看。
虽然说革命工作都是平等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但我国几千年的传统，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观念深入人心，绝不是说着好玩的。
对于学习好的人，有文化的人，任谁都要高看一眼，认为这才是真本事。
在静江尤其如此。
你对别人说自己儿子如何聪明伶俐，如何懂事勤快，人家最多就是笑哈哈地夸上几句，但你要是拿出一张庆华北大的录取通知书，那是真嫉妒！
惟楚有才，于斯为盛。
不是说着好玩的。
和艾小雨一起从卫生室出来，刘弘毅随即前往黄安平艾高峰等人所在的“一队”宿舍。
刘楚安利用职务之便，把老领导们都安排在一起。
农场的条件就那样，大房子，大通铺。
五十公分高的红砖水泥台子上，架着木板。
一个大通铺，可以睡十来个人。
限于条件，刘楚安没办法做太多的改善，但消杀工作却是前所未有的重视。这样可以尽可能地减少传染病的发生和传播。
另外就是尽可能地降低大家的劳动强度。
这样做的后果，是今年秋收之后，没办法完成上级规定的公粮任务。
得亏刘楚安以前是地区农业工作领导小组的副组长，有一定的关系在。通过求情说好话，又上缴了一百只兔子，才算是抹平这个缺额，勉强过关。
眼下已经过了最忙的季节，农场也清闲下来。
只剩下一些整修田埂，水渠的杂活，劳动强度，要低了许多。
黄安平艾高峰这对老搭档坐在大通铺上下棋，赵博龙，方启军等人在一旁围观。黄安平，艾高峰棋力相当，但风格迥异。
艾高峰善攻，黄安平善守，经常要杀进残局，以和棋居多。
“黄伯伯，艾伯伯，赵伯伯，方伯伯……”
刘弘毅进门，笑着给在场所有人打招呼，叔叔伯伯，丝毫不乱，更没落下一个。
“哟……弘毅回来了？”
“快进来坐快进来坐……”
众人一见到刘弘毅，棋也不下了，纷纷起身相迎。
这就是很高的礼节了。
“弘毅啊，怎么有空回来？我可是听说了，你现在在576厂那边挑大梁，省军区董司令，141军于军长，都对你赞不绝口，你忙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得不得了呢……”
刘弘毅笑着说道：“这不丰收了，要吃肉了吗？我回来打牙祭的。”
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刘弘毅从挎包里拿出一包糕点，在大通铺上打开，笑着请各位长辈品尝。
又在宿舍里引发一阵欢呼之声。
大家并非嘴馋之人，刘弘毅带来的也是普通糕点，搁在以前他们在位的时候，自然是毫不稀罕。但现在阳沟农场，副食品对于大伙来说，那就太“奢侈”了。
带糖的食品，极难吃到。
“黄伯伯，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永辉哥去当兵了。”
刘弘毅专程到一队这边来，就是要把这个好消息亲口告诉黄安平。
“啊？真当兵了？去的哪个部队？”
黄安平这一喜，当真非同小可。
黄永辉的事，一天没定下来，他就一天不得安心。只要想到儿子伤愈之后，就必须回七湾大队，黄安平这个当父亲的，便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好几次他都想托刘楚安问一下刘弘毅，这事有没有进展，又觉得不太好老是去麻烦人家一个小伢子，只能强忍下来。
“就是去的141军，于军长的部队。段主任亲口跟于军长说的，于军长大手一挥，就特招永辉哥入伍了。”
于东海堂堂一位野战军军长，开国少将，这么点事儿，都用不着请示任何人，一句话就可以解决。
黄安平大喜，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刘弘毅的手，连声说道：“弘毅，真是谢谢你啊，太感谢你了……”
他很清楚，段为民乃至于东海，其实都是看在刘弘毅的面子上。
据说刘弘毅研制的那个单兵榴弹炮，太牛了，全国首创，全军第一！
刘弘毅连忙谦虚地说道：“黄伯伯，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我和永辉哥在一个院子里长大的，我小时候，他保护过我多少次呢……而且永辉哥是个真正的硬骨头，他这种好男儿，就该去部队千锤百炼。”
黄安平张着嘴，不知该说啥才好，只是不住地拍打着刘弘毅的手背，满脸感慨。
当父亲的都这样，甭管是谁，夸自己的儿子，那叫一个开心。
黄永辉的事，大家都听说了，现在去了部队当兵，艾高峰等人纷纷向黄安平道喜。
中午，阳沟农场“大开宴席”，大家敞开肚皮吃红烧兔肉，清蒸鱼肉，喝蘑菇汤，白米饭更是“不限量”供应。
秋收之后，照例是要吃一顿好的，犒劳大家这一年的辛苦。
整个阳沟农场，肉香四溢，喜气洋洋的。
只有陈爱萍，一边端着碗吃肉，一边还不忘提醒大家。
“注意点，不要吃得太多，别吃撑了胃……”
这还真是个现实问题。
暴饮暴食，对肠胃会造成巨大的负担。
尤其是一年下来都是清汤寡水的中老年人，肠胃本来就很脆弱。
陈爱萍可不想大伙儿好不容易吃一顿肉，结果一大堆人跑到卫生室来吊盐水。
正当大伙儿吃得高兴，“嘎吱”一声，一台吉普车带着一台嘎斯车，冲进了阳沟农场的大门。
一个人从吉普车一跃而下，目光阴冷，脸色黑沉。
大家仔细看去，顿时都大吃了一惊。
来的正是梁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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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整整两车人。
都是全副武装的公安人员。
比上次去576厂抓刘弘毅的阵仗还要大。
毕竟阳沟农场这边，都是一些以前了不得的大人物，脾气性格自然也和普通群众不一样。真要是犟起来，梁平山担心带的人太少镇不住场子。
见到梁平山以及车上跳下来的十来名公安人员，众人全都意识到情况不对，情不自禁地向一起靠拢。
刘楚安心里“咯噔”一声，放下手里饭碗，大步迎了上去。
和刘弘毅站在一起吃饭的艾小雨，有些害怕地躲在了刘弘毅的身后。
刘弘毅扭头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
“梁主任，什么风把你给刮来了……哦，徐处长也来了……”
徐处长是楚州地区公安处处长。
前些年，响应上级号召，全国各地都大规模精简公检法干部，精简最多的一个省，就是静江省北部的江汉省，精简人数高达90%。
所以现在，公检法基本上都成了架子单位。
只保留最基本的人员来维持最低限度的运转。
梁平山这位地区副主任兼政法工作领导小组组长，权力比后世政法委书记还要大，但实际管的人，还不如后世公检法三家的一个零头那么多。
但这并不意味着，梁平山真的无人可用。
他手里还握着“基干民兵”这个大杀器。
这个人数可就多了。
如果有必要，他随时可以调动数百上千人的大部队。
基干民兵，和预备役一样，都是不可或缺的国防基石。每当发生重大自然灾害，除了会动员正规部队参与抢险救灾，基干民兵和预备役官兵，都是抢险救灾的中坚力量，关键时刻，能发挥巨大的作用。
梁平山黑着脸，昂着头，居高临下地扫视着刘楚安，冷笑着说道：“刘楚安，你不要跟我嬉皮笑脸的。自己犯了多大的事，自己心里没数吗？”
刘楚安脖子一硬，也昂起了头，毫不退缩地和梁平山对视。
“梁主任，请你把话说清楚，我到底犯了什么事？”
“哟，你还敢问我？”
“我问你，你们现在吃的什么？”
“啊！”
“呵呵，红烧兔肉，清蒸鱼，还有蘑菇汤……生活好得很啊！”
“刘楚安，你知道阳沟农场是个什么单位吗？”
“你敢在农场搞这些东西？”
“好大的胆子！”
梁平山咆哮如雷。
康吉盛梁平山这样的家伙，都这个德行，因为水平不够，只能自诩为“大老粗”，威望不够，压人主要就是靠吼，吼不住的时候，就抓起来。
抓起来还吓不住，那就打！
说到正经本事，那是完全没有的。
就是一帮祸害。
刘楚安是个老实人，不善言辞，争辩道：“我们阳沟农场，本来就是一个生产单位，我们自己喂兔子，自己养鱼，自己种蘑菇，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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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把这些东西拉回自己家里去，都是公家的。”
“秋收结束了，大家辛苦了一年，好好吃一顿饱饭，有什么错？”
“怎么就是犯错误了？”
“呵呵，你还嘴硬？”
梁平山眼珠子一瞪，蛮横地说道。
“告诉你，刘楚安，我们地区的农场，可不止阳沟这一家，你看看其他农场，有谁像你们这样子搞的？啊？别人都是老老实实按规定来，你们这里，大鱼大肉，吃得满嘴流油，比我们地区的领导吃得都要好。”
“你敢说这不是犯错误？”
“来人，给我把这个坏分子给我抓起来，押回地区！”
穿白衣服的公安人员轰然答应，就要上前动手。
“干什么？”
“你们干什么？”
“为什么抓人？”
不少人都气愤地大喊起来。
肖亚文二话不说，就冲上去，张开双手，拦在刘楚安身前，怒喝道：“梁平山，你敢！”
“你这个康吉盛的狗腿子，你敢抓我们家老刘，我就要让康吉盛好看！”
黄安平和艾高峰对视一眼，齐刷刷地上前几步，和肖亚文并肩而立，将刘楚安护在身后，艾高峰更是怒喝：“你们干什么？”
徐处长等公安人员见到黄安平和艾高峰，都有些畏惧，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两步。
地委书记和行署专员，积威犹在。
“梁平山，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农场？”
艾高峰瞪着一双虎目，怒视着梁平山。
“上边有指示：国营农场，学政治，学军事，学文化，又能从事农副业生产，又能办一些中小工厂，生产自己所需要的若干产品和与国家等价交换的产品！”
“我们自己养兔子，养鱼，种植蘑菇，种田产粮食，哪一条违背了上边的指示？”
“你自己什么都不懂，在这里乱喊乱叫做什么？”
“好啊，我就知道是你，艾高峰！”
梁平山不怒反喜，伸手指着艾高峰，大叫起来。
康主任的指示很明白，不要抓刘楚安，就抓艾高峰。
正愁没由头呢，你艾高峰就送上门来了。
还是康主任料事如神啊，这个艾高峰，就是个暴脾气，一点就着。
“哼哼，我就知道，他刘楚安没那么大的胆子，敢在阳沟农场搞这些东西，这一切，都是你艾高峰暗中指使的，对吧？”
“来人，把艾高峰这个坏家伙给我抓起来！”
都懒得听艾高峰再说什么了，迫不及待就下了命令，好像生怕艾高峰跑了似的。
等到了地区公安处，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徐处长等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敢上前。
人群中的艾小雨急了，正准备不顾一切地冲上去，被刘弘毅一把拉住了，随即大步上前，走到梁平山面前，朗声说道：“梁主任，你把我抓回去吧。”
“这个事，和艾专员，和我爸爸都没什么关系，是我给他们出的主意。”
“我才是那个摇鹅毛扇的。”
“你直接把我抓回去好了。”
“康主任最想抓的，不就是我刘弘毅吗？”
“没问题啊，我跟你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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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小雨再也顾不得害怕，急忙冲了过来，大声叫道。
梁平山理都不理她，恶狠狠地盯住了刘弘毅：“好啊，你个敌特分子，上次放过了你，现在还敢跳出来！抓的就是你！”
“老徐，把他抓起来！”
梁平山虽然凶残，脑子着实有点不开窍，尤其受不得激。
主要也是他这些年横行霸道习惯了，没被人反抗过。
徐处长吓了一跳，急忙止住几个跃跃欲试的公安人员，凑到梁平山耳边，低声说道：“梁主任，不能抓他……”
你丫是不怕董司令还是不怕于军长？
梁平山猛醒，差点就上当了。
他这里不顾一切，抓了刘弘毅，信不信省军区董司令雷霆大怒，转头就找他麻烦？
虽然梁平山没啥脑子，却也懂得趋利避害。
他和康吉盛在楚州地区确实牛逼拉轰的，放在省军区司令员眼里，那就不够看了。人家都不需要直接找他麻烦，和边至诚书记打个招呼，就能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把艾高峰给我抓起来，带回去！”
牢牢记住康吉盛的吩咐，就拿艾高峰开刀。
徐处长便向几名手下使眼色，让他们赶紧抓人。
今天摆出这么大阵仗，要是连一个人都不抓回去，康主任那里，指定是通不过的。他在576厂亲眼见过董司令和于军长对刘弘毅的看重，万万不敢拿刘弘毅这个十六岁少年开刀。
刘楚安是刘弘毅的老子，而且是在职干部，那也还是不要碰的好。
艾高峰虽然以前是地区行署专员，现在嘛，死老虎一只，抓他问题不大。
柿子当然捡软的捏。
几名公安人员当即上前，扭住了艾高峰。
“你们干什么？”
黄安平等人都火了，纷纷上前呵斥。
更多的农场人员都围上来，愤怒地盯着他们。
“梁平山，徐虎，你们今天敢把老艾抓走，我黄安平以后绝不放过你们！”
黄安平严肃无比地说道。
徐处长又是一滞，脸上露出犹豫之色。
黄安平在楚州地区是出了名的忠厚人，对待下边的干部十分爱护，如同一位老大哥。艾高峰在前边冲锋陷阵，黄安平就在后边给他掌舵。
但这并不意味着，黄安平没脾气。
徐处长也算是黄安平的老部下，还是头一次见到黄书记这么说话。
关键这种事吧，真的说不好。
黄安平现在确实不在位，说不定哪天上边一纸文件下来，黄安平就官复原职，又变成楚州地委第一书记了。
以他和艾高峰的关系，他说出今天这番话来，绝对不是开玩笑。
不说黄安平，就算是艾高峰，也不是没有官复原职的可能性。
“笑话！”
梁平山大喝。
“你黄安平算个什么东西？你现在还没认清自己的身份？还敢威胁老子？”
“你想怎么样？”
“啊？”
“我梁平山会怕了你黄安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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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抓起来！”
“把黄安平和艾高峰这两个坏分子，都给我抓起来！”
“还愣着干什么？动手啊！”
到底是现任的地区副主任，梁平山这么一发火，下边的人再不敢怠慢，又是几个人上前，扭住了黄安平。
“他康吉盛敢！”
刘楚安彻底怒了，眼睛通红，怒吼如雷。
“他敢这样子搞，老子跟他拼个鱼死网破！”
“弘毅，去拿东西！”
这个东西，自然就是康吉盛和童佳那些不堪的照片了。
刘楚安早就洗出来，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刘弘毅其实是不赞成在这个时候和康吉盛“同归于尽”的，阴谋这种事情，最好还是不要摆到台面上来。哪怕对付的是康吉盛那样五毒俱全的坏家伙。
因为黄安平，艾高峰等人，都是光明磊落的好领导，他们最看不惯这种行为。
但当此之时，刘弘毅也不能把话说明白，急忙答应一声，就要离开。
“拦住他！”
梁平山大声叫道。
他不知道刘弘毅要去拿什么东西，还以为是拿武器呢。
立即就有公安人员上前阻拦刘弘毅。
现场乱成一团。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再次响起汽车的引擎声，一台吉普车风尘仆仆地驶进了干校大门。
众人见到这台吉普车，都吓了一跳。
大家都是有见识的。
这是地委第一书记，一把手高主任的“专车”。
问题是，高主任怎么突然跑到阳沟农场来了？
梁平山有点紧张。
他今天来阳沟农场抓人，事先并没有请示过高主任。
虽然说，他身为地区副主任，政法工作领导小组组长，有这个权力，可以不必请示高主任自行决定。可高主任突然跑到干校来，梁平山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吉普车停稳，从车里下来的果然是高主任，另外还有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穿着灰色中山装，短片头，一脸的干练之色，和高主任并肩而立，不落下风。
熟悉体制内规矩的人都知道，这是自觉和高主任地位相当才有的做派。
梁平山大为惊讶。
“沈部长？”
这位中年干部，他也是认识的。
省委组织部排名第一的副部长沈元才。
问题是，省委组织部第一副部长，跑到阳沟农场来做什么呢？
莫非，是来给谁落实政策的？
这种事，近来时有发生。
阳沟农场这边，有许多人都是曾经身居高位的。完全值得沈元才这位省委组织部排第一的副部长亲自过来跑一趟。
只不知道，今天这个“幸运儿”又是谁？
一进门，见到这么个乱哄哄的阵仗，高主任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阴沉，朝着梁平山非常不悦地说道：“老梁，你怎么在这里？你们这么多公安人员，跑到阳沟农场来做什么？”
“呃，那个高主任，我接到群众举报，说阳沟农场未经请示批准，偷偷摸摸的养了很多兔子和鱼，我就带人过来看看……”
高主任也不理他，眼神落在被公安人员扭住的黄安平和艾高峰身上，顿时勃然大怒。
“你们搞什么名堂？”
“怎么把艾高峰同志抓起来了？”
“乱弹琴！”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
“都聋了？”
“马上放开！”
高主任彻底火了，一声怒吼。
扭着艾高峰的公安人员这才如梦初醒，忙不迭地松开了手，退过一边。扭着黄安平的几个人也同样如此。
“老梁，怎么回事？谁让你们跑到干校来抓人的？这样大的事，为什么事先没有向我汇报？”
高主任的性格其实是比较软的，但到底是一把手，这一发火，大伙依旧很紧张。
梁平山壮着胆子说道：“高主任，那个，我给康主任汇报过……他们，他们擅自搞了这些东西，没经过上级批准……”
现在必须死死咬住这一点。
高主任又重重哼了一声，却没有再说什么。
这种事，在没有搞清楚事情真相之前，是绝对不能轻易表态的。
当下也不再理会梁平山，大步走过去，主动朝艾高峰伸出手，笑哈哈地说道：“高峰同志，恭喜你啊！”
“……”
艾高峰望着高主任，一脸的期待。
他自然也猜到了这是怎么回事。
“沈部长，请你宣读一下省委的决定吧。”
高主任和艾高峰热烈握手之后，便转向沈元才，热情洋溢地说道。
沈元才也笑哈哈的上前来，和艾高峰握手。
“老艾，恭喜你啊！”
他在省委组织部工作的时间很长，和艾高峰是老相识，熟悉程度，还在高主任之上，从他对艾高峰的称呼就能看得出来。
“沈部长！”
艾高峰有些激动地紧紧握着沈元才的手，连连摇晃。
接下来，沈元才当着大家的面，正式宣读了静江省委的决定。
“……任命艾高峰同志为楚州地委第二书记，楚州地区委员会第一副主任！协助高云天同志抓全盘工作，主抓生产建设工作。”
艾高峰官复原职！
以前的地区行署已经改为地区委员会。
艾高峰先前就是楚州地委第一副书记，兼地区行署专员。
二把手。
现在则是楚州地委第二书记，地区委员会第一副主任，和他原来担任的职务，是一模一样的，只是称呼有所不同罢了。
“省委英明！”
“上级领导英明！”
“恭喜你，老艾！”
此时此刻，最激动的自然就是黄安平了，紧紧握住艾高峰的手，由衷地说道。脸上流光溢彩的。
老搭档突然官复原职，他自然也看到了希望。
“黄书记，守得云开见月明啊……”
艾高峰也是无比感慨。
这话，既是说自己，也是说给黄安平听的。
他现在重新成为地区领导，第一件事要做的，就是向上级反映黄安平的情况，争取为黄安平早日落实政策。
目前楚州地区的一把手是高云天，黄安平如果官复原职，那就得把高云天调走。
当然，不调走也是可以的，省委可以另行安排黄安平的工作。
省里现在也有很多部门缺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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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平山，你这个坏东西！”
高兴过后，艾高峰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指着梁平山的鼻子开骂。
他就是这样的脾气。
哪怕这些年吃了不小的苦头，依旧不改。
梁平山就很尴尬，支支吾吾地说道：“那个，艾书记，我，我也是接到群众举报，误会误会……”
他再迟钝，也已经从省里这个决定解读出来一些东西。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艾高峰顶了康吉盛的位置。
在此之前，康吉盛才是地区第一副主任。
但康吉盛没有地委第二书记的头衔，他的党内职务是楚州地委书记，除了高云天这位第一书记之外，其他地委书记的党内职务都是一致的，没有高低之分。
康吉盛被看作是地区二把手，主要是他在地区副主任之中排名第一。
而现在，艾高峰是省里明文规定的地区第一副主任，地委第二书记，再明白不过的二把手，康吉盛瞬间就变成三把手了。
加上艾高峰老早就是地区行署专员，这威望，绝不是康吉盛这样的坏家伙能比的。
高云天其实也接到过对阳沟农场养兔子养鱼和种植蘑菇的举报，他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没闹起来就不打算处理。
现在自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连忙对艾高峰说道：“老艾，跟我们一起回地区吧。”
这就叫“和稀泥”。
就当今天这事没发生过。
只要康吉盛和梁平山以后“不吵不闹”，高云天自会给艾高峰做工作，不要再盯着这事不放了。
阳沟农场这样子搞，确实有犯错误的嫌疑。
这种事可大可小的。
高云天的处理方式就是这样，能压就压。
他既不想得罪艾高峰，也不想得罪康吉盛。
反正他不是楚州本地籍贯，在楚州干几年之后，就要调走的，没必要得罪人。
高云天到底是现任地区一把手，今天又亲自陪着沈元才来干校宣布省委决定，算是给了艾高峰十足的脸面，他的面子，艾高峰也是要给的。
况且艾高峰只是脾气大，并非莽汉，也知道这个事情不适合闹大，当即硬生生咽下胸中那口恶气，对高云天说道：“高主任，我明天再去地区上班吧，这边还有些东西需要收拾一下。”
也得和老朋友们道个别。
高云天扫了一眼四周，明白艾高峰的意思，点了点头，说道：“那好，明天上午，我叫他们过来接你。”
地区那边，也得抓紧时间，给艾高峰收拾一个住处。
眼见高云天和沈元才就要离去，黄安平开口说道：“高主任，沈部长，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几位同志既然来了，就在农场吃过中饭再走吧。”
高云天立即明白了黄安平的意思，只要他们留下来在干校吃了这顿饭，以后就不能再追究干校犯错误的问题了。
倒也是个隐晦表态的好办法。
当即笑哈哈地答应：“好啊，老黄说得对，赶得早不如赶得巧，那就在这里吃了饭再走。”
沈元才是省里来的领导，高云天都做了这样的决定，自然不反对。
当下一行人，包括梁平山和众多公安人员在内，都留在阳沟农场吃了一顿红烧兔子肉和清蒸鱼。
别说，味道还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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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不完全是因为艾高峰官复原职，更重要的是，高主任和沈部长留在农场用餐。
这个动作，“意义重大”。
这就意味着，只要高主任在位，基本上就不会有人再敢追究阳沟农场犯错误的问题了。加上艾高峰现在已经再次成为地区二把手，就等同于上了“双保险”。
今后，他们就可以放心吃自己辛苦喂养的兔子和鱼了。
猪圈里还有四头黑猪，这是准备养肥了过年吃的。
艾高峰官复原职之后，对农场这边，肯定会有一些关照，大伙儿以后的日子，会比现在更好。
更不用说，艾高峰为人正直，回到地区之后，一定会想方设法把他们的情况向上级汇报，争取早日为大家落实政策。
前途一片光明啊。
饭后，艾高峰请了几位老伙计一起开了个小型“座谈会”。
刘楚安，刘弘毅两父子肯定也在的。
“黄书记，各位同志，刚才吃饭的时候，沈部长给我透露了一个大好消息……”
在干校的小会议室里，艾高峰压低声音，兴奋地说道。
众人立即凑了过去，竖起了耳朵。
唯有刘弘毅老神在在，脸带微笑。
“沈部长说，就在昨天，zhongyang给边至诚书记打了电话，告诉他，那件事办了！”
“什么？”
众人先是大吃一惊，随即一个个大喜过望，人人欢欣鼓舞。
“太好了，终于下决心了，英明，英明啊！”
黄安平连声赞叹。
其他人随声附和，都是喜形于色。
“同志们，这下河清海晏了……沈部长还说，边至诚书记让他给我和高云天同志带话，要切实把地区的各项工作抓起来。耽搁的各项生产工作，要想办法尽量恢复。”
“我想请大家帮我出出主意，从何处着手？”
艾高峰本来就抓具体工作的行署专员，不过好几年时间都待在农场，现在重新回到领导岗位，加上又有边至诚书记的亲口嘱托，心里居然有几分忐忑之意。
生怕工作没做好，辜负了上级领导和组织的期望。
这里除了刘弘毅，包括刘楚安在内，都算是经验丰富的老干部了。
大家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黄安平脸上。
黄安平想了想，说道：“老艾，我们楚州是农业地区，工业基础比较薄弱。我认为，还是要从整顿农业工作开始。”
艾高峰点点头，说道：“就是，农业工作也千头万绪啊，从哪一块先入手呢？”
众人又都沉吟起来。
刘弘毅突然说道：“艾伯伯，我建议啊，尽可能的搞一些创汇的任务。”
“创汇？”
大家都吃了一惊，望向刘弘毅，不知道他为何有这样的提议。
按照刘弘毅的记忆，联产承包责任制，要到两年之后才会冒出来，现在马上就在楚州地区搞承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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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安平从农业工作入手整顿的建议无疑是正确的，但如何着手，却可以做做文章。
刘弘毅笑了笑，说道：“现在啊，上边对各项生产的红线还是卡得比较紧，任何上规模的生产，都有风险。但是如果能争取到创汇的生产任务，就等于上了一道保险。”
国家目前这个情况，对于外汇的需求，几乎是无止境的。任何生产活动，只要和创汇挂上钩，就能一路绿灯。
只可惜，我们工业基础太薄弱，创汇还得靠农副产品。
而且主要是原材料出口，没有太多的附加价值。
“可是，我们楚州地区，没有什么创汇的拳头产品啊……”
艾高峰蹙眉说道。
对刘弘毅这个思路，他还是认同的。
如果创汇任务搞得好，不但生产能上规模，还能出成绩。
“养殖业！”
刘弘毅肯定地说道。
“各位老领导，你们看啊，我们干校就是牛刀小试，养了些兔子和鱼，几个月时间就大丰收了。可见，养殖业大有可为。”
“鸡鸭鱼蛋，猪肉，羊肉，牛肉，都是创汇的拳头产品……”
刘弘毅的话还没说完，赵博龙便连连摇头，说道：“弘毅，你这个想法是好的，但很难行得通。养殖业，是需要大量粮食的，我们现在最大的困难，就是粮食不够吃。”
人均口粮都不足，拿什么发展养殖业？
阳沟农场养了上千只兔子，就已经把附近几里地之内所有的能吃的牧草都搞光了，为了确保兔子过冬有食物，还搞了些青贮饲料。
“那就要大力发展饲料业了。”
“这个我们有条件。”
刘弘毅信心满满地说道。
“咱们拿出这里，有好几个高级农业科技的研究员在呢，把他们发动起来，搞饲料配方。虽然依旧还是要耗费粮食，但只要配方合理，就可以最大限度地利用粮食。创汇之后，我们可以再购进粮食补充缺口，从而形成一个良性循环。”
“这事啊，重要的就是抢先一步。”
“我估计，用不了几年，上边的政策一定会变，到时候粮食生产将不再是问题，肉食品，副食品这些占比会越来越大。”
“我们楚州地区，就要抢这个先机。”
不用怀疑，饲料行业，在未来几十年内，都大有可为。
随着经济发展，人民群众的生活水平大幅度提高，对各类肉食品的需求只会越来越大。农产品将来会退出主力创汇产品行列，但内需巨大无比。
楚州地区抢先一步把饲料业和养殖业搞起来，这是“百年大计”。
“另外工业方面，我们楚州地区虽然基础薄弱，但也不是完全没机会。搞重工业，我们一时半会的没那个条件，轻工业可以试一试。”
“第一阶段，主要是盯着日常用品去搞。”
“搪瓷制品，白铁制品，是个突破口。”
“这些东西，不但可以出口创汇，内需也是很巨大的。”
众人都惊讶地看着这个侃侃而谈的十六岁少年，艾高峰眼神越来越亮，赞叹之情，溢于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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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宁。
国防科工委第三研究所，小礼堂。
一场低调而隆重的颁奖大会，在此举办。
段为民的老领导，国防科工委某位资深副主任，受领导委托，亲自赶到大宁第三研究所，给有功之臣颁奖。
这次副主任来大宁，就是为了表彰科研团队。
在热烈的掌声中，副主任代表国防科委，宣读了嘉奖令。
宣布授予第三科研所集体二等功。
宣布授予课题组负责人谭德喜，刘弘毅个人一等功！
授予课题组成员张成海，金云峰个人二等功。
其他课题组成员，如袁刚，高迪等人，荣立个人三等功。
同时，到会的省委书记，省军区董司令员，代表静江省委和静江省革委宣布，为谭德喜同志正名，恢复其576厂总工程师职务，恢复其正师职待遇。
现场掌声雷动。
刘弘毅身穿崭新的军装，头顶红五星，领章鲜艳，胸前戴着大红花，和老师一起上台领奖。
是的，现在的刘弘毅，已经是正式的解放军干部。
这个“戏法”如何变的？
主要还是老将军们给力。
于军长，董司令包括徐司令员在内，都向国防科委的领导们建议，刘弘毅这样的天才，应该想办法留在部队。
虽然他年纪小，又不是大学生，但其在武器设计领域所展现的非凡天赋，已经用事实证明了他人才难得。
凡事都不应该拘泥成法。
特事就应该特办！
偌大的国防科委，还能少得了武器天才一个工农兵大学生的推荐指标？
你们自己下边，就有好几所大学。
大宁工学院，不就在静江？
国防科委领导深以为然，当即给老段下了命令，让他特招刘弘毅入伍。
接到命令，段为民简直喜出望外。
二话不说，就找谭德喜爷俩商量。
刘弘毅有些犹豫。
直接进部队当兵，貌似不在他的规划之内。他的计划是上庆华大学，毕业之后回地方工作，利用自己脑海中领先五十年的先进思想，带领父老乡亲迅速脱贫致富，走上小康之路。
是的，他的目的非常明确，就是上庆华大学。
不要问为什么。
问就是你去看校友名录。
后世有句在体制内流传很广的玩笑话：庆华大学的后门是某某海，北都大学的后门是某城！
但在段为民面前，他不太好开口。
人家给你多大的脸面？
这是特例中的特例好吗？
谭德喜知道这个学生心里的想法，直截了当就和老段说了。
段为民哈哈大笑，说道：“原来你担心这个，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你先进部队，我明年就推荐你上大学。一般学校你不想去是吧？想去庆华？没问题，我给你推荐！”
“你知道吗，这次委里准备给你和老谭都评一等功。”
“嘿嘿，有这个一等功打底，加上你本身的知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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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将来毕业之后，你是不是回所里来，再商量。我也知道你是千里马，我们三所这座小庙，容不下你，但这没关系，你先解决了干部身份，将来啊，你就算去其他地方工作，这也是一个巨大的优势。”
“你现在年纪小，不懂这些，等你再大几岁，正式参加工作了，你就知道工龄和党龄的重要性了。”
段为民语重心长地说道。
段主任，这我可太懂了！
刘弘毅心说。
段为民这番话，终于说服了刘弘毅，不再迟疑犹豫。
部队和地方，本来就是“相通”的。
某位著名的上将军，就是在副省长任上，直接转任部队的将军。
至于从部队转业回地方工作的干部，更是千千万万，数不胜数。
他现在十六岁，就解决了干部身份，相对于他的同龄人，这是一个巨大无比的优势。明年，等他年满十七周岁，就可以想办法入党，解决预备党员身份。
年满十八周岁，那就能成为正式党员。
于是乎，刚满十六岁的刘弘毅，就光荣入伍，成为第三科研所的高级技术员，享受正连职干部待遇。
这在全国任何地方，都会惊掉一地的眼镜，引起无数人的不服。
但在三所，却没有任何人嫉妒。
人家那成绩，硬邦邦的摆着呢，给整个科研所拿下来一个集体二等功。
这是何等的牛逼？
三所沉寂了两三年，这次可算露脸了。
靠着谭德喜刘弘毅两师徒这份大功，段为民就能够一个个地把三所“流落在外”的那些技术骨干全都召回来，重振雄风。
等三所再创辉煌的时候，段为民就可以安心退休了。
张成海，金云峰，袁刚，高迪等人，也跟着立了功。
所以，此时此刻，刘弘毅站在领奖台上，从段为民手里接过立功证书，科工委副主任亲自将金光闪闪的一等功勋章别在他的胸前，全场掌声雷动。
每个人都发自内心的高兴和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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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回楚州。
段为民有些诧异：“现在离春节还有段时间，你这么急着回去干什么？”
你现在可是正儿八经的科研所干部，正连职高级技术员。
你得遵守咱们科研所的工作制度，懂吗？
刘参谋！
谭德喜都还没回576厂呢。
130课题还没有搞完。
谭德喜是个讲究人，不能因为自己恢复了职务和待遇，就把人家段为民和130课题撂在半路上。
刘弘毅笑着说道：“主任，我不是回去过年，我是去找一个人……”
“找谁？”
“陈佳友，陈教授，您听说过他吗？”
“陈佳友啊，听说过，静江大学的嘛，你找他干什么？”
“光学瞄准镜，夜视仪。”
刘弘毅言简意赅地说道。
“主任，我想进一步提高QLZ77式的射击精度，以及夜战能力。”
刘弘毅研发的35毫米自动榴弹发射器，通过验收之后，被国防科工委正式命名为QLZ77式自动榴弹发射器。Q代表轻武器，L代表榴弹，Z代表自动武器，77代表型号。
在刘弘毅的记忆中，自动榴弹发射器后来推出了多款改进型号。
其中有一款高精度的狙击榴。
配备了光学瞄准镜，自动弹道计算仪，测距仪，红外线夜视仪，射击精度很高，可以当成狙击炮使用。并且可以全天候全地形作战。
自动弹道计算仪，以现在的技术，很难搞出来。
但高精度光学瞄准镜，红外线夜视仪，测距仪，应该是可以试着搞一下。
陈佳友教授，就是这个行业的佼佼者。
“夜战？”
段为民惊讶于这个年轻人的超前思维。
“是的，主任。”
“如果南线爆发战争，我们就要做好夜战的准备。另外，安浪国在边境山林地区，修建了大量的永久性和半永久性工事。目前我们能够拔掉这些火力点的单兵武器，只有两种。40火和82无。但无论40火还是82无，都有一个难以克服的弱点……”
“什么弱点？”
段为民马上问道。
“炮弹太重。”
“40火箭弹，2.1公斤，82无的破甲弹，更是重达6公斤。相比起35榴，重得太多了。战士们负重太大，复杂地形急行军，会累死人的。”
“另外还有一点就是，40火和82无的直射距离太短，40火最大直射距离就是300米，82无不到400米。肩扛式发射，目标太大，很容易成为敌人集火打击的目标。”
“安浪人打了几十年的仗，枪法普遍很好。”
“如果我们能够把35榴的射击精度提上去，以35榴的隐蔽性能，躲在五百米外射击，对方的普通步枪手是很难打到的，除非是狙击手。但依旧比40火和82无更难被发现。”
40火和82无本来就是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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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方面，线膛设计的35榴，具备十分明显的优势。
段为民忍不住连连点头，对他的思路非常赞赏。
“如果你说的这些东西能搞出来，那35榴就是如虎添翼了……不对，不仅仅是35榴，40火，82无，乃至步枪上，都可以装夜视瞄准镜……”
段为民兴冲冲地说道。
刘弘毅不由得有些好笑。
段主任还是太乐观了。
光学瞄准镜，夜视瞄准镜这样的高精度装备，现阶段就算能搞出来，那也是比较贵的，只能装备在价值高的武器上，步枪上装这些，也太奢侈了。
以我们目前的国力，根本消费不起。
就算是刘弘毅，他也没有必然的把握，一定能把这个东西搞出来。
但总得试一试。
“对了，陈佳友不是静江大学的教授吗？静江大学就在大宁，你回楚州干什么？”
刘弘毅苦笑道：“主任，陈教授早就不在静江大学了，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我去楚州，是去找他的爱人沈老师。沈老师是刺绣大师，目前在楚州的一个街道小厂劳动。我找她问问，她应该知道陈教授的下落。”
段为民不由得摇了摇头。
这年头啊……
找一个人还真难。
他们三所的那几个顶梁柱，段为民都不是很清楚所有人的确切下落，只能托人四处打听。
“好吧，你需要几天？这就不算请假了，算公差。”
刘弘毅又不是回家去玩，算他请事假，实在不妥。
“暂时五天吧，如果陈教授在外地，那我再给您打电话汇报。”
刘弘毅是一个计划性很强的人。
段为民点点头，又很关心地叮嘱他：“记得去办公室开介绍信。另外啊，你一个人行动的话，记得不要穿军装。现在有些社会上的年轻人，就喜欢军装。”
段为民这是担心刘弘毅遭遇抢劫。
这种事，经常发生。
一身草绿色的正规军装，是许多社会小混子的“终极梦想”。
刘弘毅到底年纪小，段为民生怕他出什么意外。
“是，谢谢主任，我会注意安全的。”
刘弘毅急忙表示感谢。
离开段为民办公室，刘弘毅去袁刚那里开了介绍信，盖上公章，小心地折叠起来，收进口袋。袁刚现在对他的印象好得一塌糊涂，对他有求必应。
再和谭德喜打了个招呼，便回自己宿舍，换了便装，收拾简单的行李，背着挎包，离开科研所，搭乘公交车前往汽车站。
傍晚时分，刘弘毅回到了楚新县城。
天色已晚，去阳沟农场是赶不及了，没车。
直接去地区大院找艾高峰。
艾高峰还住在原来的房间，筒子楼的二楼，三间连在一起的房子。
其中一间是客厅，另外两间，分别是艾高峰和艾小雨的卧室。
敲门。
片刻后，响起一个怯怯的女孩声音。
“哪位？”
是艾小雨。
艾高峰落实政策，担任地委第二书记，艾小雨自然也离开阳沟农场，回到了地区大院。
不过她还是很胆小，艾高峰出去上班之后，基本上都是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里，没什么事不出门。
“小雨，是我，刘弘毅。”
刘弘毅大声说道。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露出艾小雨惊喜无比的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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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小雨现在和刘弘毅说话，都尽量不叫他的名字。
叫“刘弘毅”太生分，叫“弘毅”的话，小姑娘又害羞。
不像刘弘毅，男孩子脸皮厚，就“小雨小雨”的叫。
“我出差。”
刘弘毅笑着说道。
一点都不客气，径直进门，把提包放下，见到“客厅”一角有张小桌子，小桌子前有个蜂窝煤炉，刘弘毅跑过去，一屁股坐下，双手伸出烤火。
“真冷啊……”
都快过年了，南方的天气，湿冷湿冷的，寒意能钻进骨子里头。
毕竟小冰河时期结束才几十年而已。
在长途班车上，就冷得刺骨。
艾小雨急忙给他用搪瓷缸子倒了一大杯热水过来。
“快，暖暖手……”
在这个小号的搪瓷缸上闻到一股极淡的雪花膏香气，刘弘毅意识到，这是艾小雨自己喝水的杯子。
“艾伯伯呢？”
刘弘毅捧着搪瓷缸，喝了一口热水，感觉舒服了很多，问道。
“下乡去了，明天才回来。”
说完这句话，艾小雨洁白的小脸没来由地微微一红。
刘弘毅笑起来。
想起后世的一个梗了——你今晚来我家吧，我家没人。
刘弘毅这一笑，艾小雨更是娇羞不已，轻轻跺了跺脚，扭过头去，不敢看他。
“小雨，这段时间，你一个人待在大院里，做些什么呀？”
刘弘毅急忙提起话头，免得尴尬。
其实这些事，艾小雨在信里都详细给他说过的。
“就是看书……还有啊，我最近在学刺绣呢……”
小姑娘有点兴奋地说道。
跟着艾高峰回到地区大院，艾小雨没有再去学校。她还是有些害怕康红梅和那些小混子。虽然艾高峰已经官复原职，但艾小雨的心理阴影，不是那么容易祛除的。
潜意识里总觉得，只有待在地区大院，待在艾高峰身边，才是安全的。
“刺绣？”
刘弘毅微微一愣。
他这次回楚州要找的沈老师，就是静江刺绣的大师。
“对，我拿来给你看。”
艾小雨跑进自己的卧室，拿出一面团扇，是一幅仕女图，刚绣了一点儿。
“挺好看的……”
刘弘毅随口赞叹。
其实他也不懂这个工艺，但想来，艾小雨一个初学者，水平自然不会高到哪里去。
“你怎么想着学刺绣的？”
“是隔壁的青青姐，她在刺绣厂上班，看我每天无聊，就教我绣这个。”
再是尖子生，也不能每天看书。
“走，我们叫上青青姐，去刺绣厂，我正好有事要找沈文珊老师。”
刘弘毅将搪瓷缸放下，站起身来。
“啊，晚上去吗？你吃过饭没有？”
艾小雨关心地问道。
刘弘毅笑道：“我在汽车站的国营食堂吃过了。”
“哦……你找沈文珊老师做什么呀？”
艾小雨有些好奇。
“找她问一下陈佳友教授的下落。我有事要找陈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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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和你们科研所的工作有关系吧？我换双鞋。”
片刻后，两人相偕出门，去隔壁找青青姐，不料人不在，说是去工人文化宫看样板戏去了。
“没事，我俩过去就行。”
刺绣厂离地区大院大约有两里地。
整个楚新县城，就这么一点大。
刘弘毅身材高大挺拔，艾小雨娇俏可喜，陪伴在他身边，如同小鸟依人一般。虽然已经入夜，地区大院也是有路灯的，这一幕被不少人看到。
自然引起了一些背后的议论。
艾高峰官复原职，突然回到地委大院，并且顶掉康吉盛第一副主任的位置，本来就在地区引发了轰动。大家纷纷猜测，是不是要“变天”了。
以前被打倒的那些老同志，是不是都要回来？
那康吉盛他们这帮“新贵”，怎么办呢？
艾高峰回来之后，还是二把手，那要是黄安平回来，如何安排？
当一把手吗？
高云天怎么摆？
头疼……
而现在，艾小雨公然和一个高大英俊的年轻小伙子“出双入对”，就更加引起了许多的猜测。
“嗯，刘叔叔和肖阿姨，什么时候回地区啊？”
艾小雨小声地问道。
她原本以为，自己父亲回到地区当第二书记，第一件事就要把刘叔叔和肖阿姨调回地区。不料两个月都没动静。
让小姑娘好生奇怪。
要是肖亚文回来了，她每天还可以去肖亚文那里坐一坐，聊聊天说说话。
她母亲前些年过世了，在她心目中，肖亚文和舅妈替代了这个位置。
现在她除了每天看书，学刺绣，就是偶尔去蔬菜公司舅舅家里玩一会。舅舅舅妈时不时也会到地区大院来看望他们父女俩。
刘弘毅笑了笑，低声说道：“可能过年之后吧。艾伯伯的意思，是让我爸继续在农场照顾一下黄伯伯他们，等找到合适的接替人选，再考虑让我爸我妈回城。”
现如今，艾高峰最信得过的人，就是刘楚安了。
艾小雨赞同地连连点头：“嗯，刘叔叔是个好人，其他人在农场，我爸也不放心……”
两人边说边走，一路上碰到的人，都客客气气地跟艾小雨打招呼，有些人脸上甚至带着十分明显的讨好之意。
非常现实。
离开地委大院，转进一条小街道，路灯坏了，只有街道两旁的房子里透出昏暗的灯光，勉强看见走路。艾小雨情不自禁地向刘弘毅靠拢，紧紧挨住了他，紧张的气息，刘弘毅能非常清楚地感觉到。
刘弘毅突然伸出手，握住了艾小雨柔软的小手。
艾小雨“呀”地低呼出声，条件反射式的往后抽，被刘弘毅握住了，抽不动。
“别怕，有我呢！”
黑暗中，响起刘弘毅镇定的声音。
艾小雨只抽了一下就不再挣扎了，低低“嗯”了一声，便乖乖地跟在他身边，一颗心如同擂鼓一般，“砰砰砰”地乱跳起来，脚步也有点乱。
刘弘毅似乎早就料到，刻意放慢了步子。
片刻之后，艾小雨的手掌心就被汗水湿透了。
始终低垂着小脑袋瓜，都不敢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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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绣厂传达室的职工，相当的尽职尽责。
见到刘弘毅和艾小雨过来，立即便问他们找谁。
这年头，普通革命群众的警惕性也是很高的。
刘弘毅回答说找沈文珊。
传达室职工的警惕性就更高了。
“你找她干什么？你们是什么人？”
沈文珊是刺绣厂的“总师父”，厂里所有技术工人，全都是她的徒弟。但同时，她的身份又非常敏感。
刺绣厂在如何对待她这个方面，从来都是很谨慎的。
内部，大家对她还是比较客气，毕竟人家是真正的大师，厂里这些技术工人，都得受她的指点。沈文珊为人知书达礼，性格温婉柔和，厂里很多女工都非常喜欢她，也尊重她。
但是对外，厂里还是很警惕，基本上不让任何外人接触沈文珊，免得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对沈文珊的一种保护。
刘弘毅快刀斩乱麻，直接报出艾小雨的身份：“这位艾小雨，是我的同学，她来找沈老师学习刺绣技术。对了，她爸爸就是地区的第二书记艾高峰同志，地区第一副主任！”
艾高峰多年前就是楚州地区行署专员，哪怕是一个普通的街道工厂职工，那也是听说过他鼎鼎大名的。
“啊？艾专员回来了？”
职工颇为惊喜，显然是艾高峰的拥趸。
“是的，师傅。”
“艾专员前不久落实政策了。”
刘弘毅含笑说道。
“哦哦，太好了太好了……哎呀，以前艾专员在地区的时候，对我们厂里可是非常关心的，很照顾我们……就是后来……哎呀，落实政策好落实政策好，艾专员这样的好干部，我们都支持他的！”
“谢谢师傅。”
这就有点怪。
艾小雨才是艾专员的女儿，她都没吭声，你刘弘毅谢个什么劲？
“不客气不客气，艾专员的女儿要学刺绣啊……可以可以，你们跟我来吧，我带你们去找沈老师。”
这家刺绣厂只是一个街道小厂，干部职工加在一起，总共就是几十个人。
厂区规模不大。
很快，他们就在一栋筒子楼里找到了刺绣大师沈文珊。
沈文珊四十几岁，长相端庄，虽然身上的衣服很旧，但洗得干干净净，裁剪得十分合体，整个人都利利索索的。
只是面容颇有几分憔悴。
一家人散落各地，亲人不得团聚。
沈文珊既要担心丈夫，又要担心孩子，自己在楚州劳动的日子又不知道何时结束，落实政策遥遥无期，憔悴正在情理之中。
刘弘毅和艾小雨突然来访，让沈文珊很意外。放下手里的绣品，站起身来，很诧异地看着这两位“不速之客”。
刘弘毅依旧越俎代庖，介绍了自己和艾小雨的来意。
当着传达室职工的面，只说是找沈文珊学习刺绣，绝口不提陈佳友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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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文珊轻轻舒了口气。
非常时期，任何一个不速之客的来访，都能让人胆战心惊，又不知带来了什么坏消息。
听说是艾书记的女儿想要学刺绣，这才放下心来，热情地接待他们。
不过就目前她这个条件，所谓热情接待，也就是两杯茶水。
刘弘毅的心思压根就不在这个上边，等传达室职工一走，马上说道：“沈老师，我想请问一下，您这里，有陈佳友教授的地址吗？”
沈文珊一愣，随即就警惕地看着刘弘毅，说道：“你问他干什么？”
刘弘毅说道：“沈老师，您别紧张，我找陈教授，是想要请他帮忙，完成一个科研任务。是部队的科研任务！”
“部队的科研任务？请问你是？”
沈文珊打量着刘弘毅，将信将疑。
“将疑”的成分居多。
实在刘弘毅和艾小雨都太年轻了，就是俩小孩，突然跟她说什么部队科研任务，难怪她不信了。
刘弘毅当即起身，向她敬了一个军礼，低声说道：“沈老师，我叫刘弘毅，国防科工委第三研究所高级技术员，享受正连职干部待遇。”
“课题组副组长。”
“这是我的工作证，介绍信，还有，我的立功证书！”
他如此年轻，想要取信于人，只能拿硬邦邦的“证据”。否则，口说无凭，沈文珊绝对不会相信他的。
“一等功？”
沈文珊认真看过刘弘毅的工作证和介绍信，再拿起立功证书，顿时就愣住了，满脸不敢置信地看看证书，又看看刘弘毅。
“是的，沈老师，我负责的两个课题，都出了成果，国防科工委验收通过了。”
“这是我的一等军功章！”
说着，刘弘毅又从挎包里掏出金光闪闪的一等功勋章，双手递给沈文珊。
见到这么齐全的“自我介绍”，沈文珊不信也得信了。
她到底是个有见识的。
知道这年头，可没人敢造这样的假。
一旦被揭穿，百分之百坐牢的。
再说了，工作证，介绍信，立功证书要造假还比较容易，这一等功勋章，想要造假，难度就大了。
“地下作坊”，可手搓不了如此精致的勋章。
“不是，小刘……哦不，刘技术员……你，今年贵庚啊？”
沈文珊同样双手将东西交还给刘弘毅，好奇地问道。
“沈老师，我满了十六周岁，虚岁十七了。”
刘弘毅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
对不起啊，沈老师，我重生的年纪有点小。
可系这不能怪我，我也控记不了的……
沈文珊再次愣住。
十六岁？
小伙砸，你是认真的？
你这么天才，你爸爸妈妈知道吗？
“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一旁的艾小雨早就忍不住了，急忙从刘弘毅手里抢过那些东西，反反复复地看个不了。
“刘弘毅，你怎么没跟我说这个？你都立一等功了？”
“你还参了军，现在是部队的连职干部？”
“这都什么时候的事啊，我怎么不知道……”
原本沉默寡言的小姑娘，此刻化身话痨，就是一阵叨叨。
双眼熠熠生辉，小脸上神采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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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小雨一边反复欣赏着手里的勋章和立功证书，尤其是盯着工作证上刘弘毅的军装照片看了又看，一边对沈文珊说道。
沈文珊也不认识艾小雨，但这种文文静静又好看的小姑娘，本来就很容易获得别人的好感和信任。直觉告诉沈文珊，刘弘毅和艾小雨都是那种值得信任的年轻人。
“刘技术员，了不起啊……”
沈文珊由衷地赞叹道。
刘弘毅谦虚地说道：“沈老师，您还是叫我小刘吧。”
沈文珊微笑道：“也就是你年纪太小，你要是大几岁，我恐怕得称呼你刘工了……对了，刘技术员，你找我家老陈搞科研，经过领导批准了吗？”
刘弘毅急忙说道：“我向三所的段为民主任汇报过，段主任批准了的……沈老师，我们三所是副军级单位，段主任是将军级别的。”
沈文珊连忙点头，说道：“三所我知道，是个很厉害的单位……不过，刘技术员，想要让我家老陈参加你的课题组，恐怕有难度。”
“怎么说呢，沈老师？”
刘弘毅便露出关注的神情。
沈文珊脸色变得有几分黯然，沉默了一下，才说道：“他现在，在久安第三劳改农场。判了七年有期徒刑……”
“啊？”
这一下大大出乎刘弘毅的预料。
原本以为，陈佳友最多就是去某个农场参加劳动，没想到竟然被判了七年有期徒刑。
“怎么会这样？”
沈文珊脸上露出气愤的神色：“我家老陈是搞教研工作的，光学物理这一块，需要借鉴国外的一些先进技术，所以他以前订购了一些外文杂志，参考用的……这些外文杂志，就放在他的办公室……”
刘弘毅知道了原因。
陈佳友的遭遇，绝非个例。但直接被判处七年有期徒刑，刘弘毅估计，陈佳友应该是得罪了什么厉害人物，人家故意要整他。
这种比较纯粹的知识分子，往往不太懂得人情世故，心直口快，得罪人而不自知。
刘弘毅也是在转入行政系统之后，才逐渐懂得这些东西的。
“沈老师，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先去久安看看陈教授再说吧。先问一下陈教授自己的意见，然后我再看能不能想什么办法……”
光学瞄准镜，激光测距仪，弹道计算器，红外线夜视仪这些技术，在现代战争中的作用之大，是毋庸置疑的。
可以令得现有的装备，发挥出远超设计要求的威力。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他研发出来的35自动榴，目前加装的是机械瞄具，直瞄射击敌人的机枪射孔，可能需要发射好几发炮弹才能有一枚准确命中。加装光学瞄准镜之后，也许两三发炮弹就能命中一发，作战效能等于提高一倍。
而且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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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要是再结合激光测距仪，红外线夜视仪，在夜战中更是大占上风，如虎添翼。
在这些方面，陈佳友未必是全国最权威的科学家，却是刘弘毅目前能够接触得到的最顶尖专家。
作为重生者，主打的就是一个快人一步。
对此，沈文珊自然不反对。
目前已经是最坏的情况，就算刘弘毅无法可想，情况也不会比现在更糟糕。
探知了陈佳友的下落，刘弘毅倒也并没有马上离去，而是和沈文珊聊起了刺绣。
刘弘毅当然不懂刺绣，但他懂市场。
“沈老师，目前咱们厂里生产的产品，主要是销售给谁啊？”
沈文珊摇摇头，说道：“主要是卖给供销社。不过我们厂组建的时间不长，工人们技术方面，还停留在初级阶段，只能生产一些初级的产品，还大多是三等品甚至是等外品……供销社那边，价格给得低，还不太愿意要货……”
目前是计划经济时代，哪怕一个最基础的街道小厂，都是按计划生产的。
供销社那边，给他们厂里多少指标，厂里就生产多少产品。
刺绣本就不是楚州地区的特产，主要技术人员都集中在省会大宁，要不是沈文珊来到楚州地区，恐怕这个小小的街道工厂，连三等品都搞不出来，就是一堆等外品甚至是残次品。
“老师，有什么办法快速提升工人们的技术水平吗？”
“没有……”
沈文珊摇头。
刺绣都是水磨工夫，哪里来的速成捷径呢？
刘弘毅想了想，说道：“老师，您知道十字绣吗？”
“十字绣？知道。”
沈文珊有些诧异，不知道刘弘毅怎么突然提起这个。十字绣和大宁刺绣（宁绣）就不是一回事。
“十字绣最早起源于我国的黄梅地区，后来流传到海外，目前在国内已经快要失传了……刘技术员，你怎么问起这个？”
“我听说，这个东西在国外比较火，尤其是小本子和棒子国，很流行这个十字绣。”
“沈老师，我有个建议啊。看看咱们能不能把十字绣重新恢复，我的意见是搞成工业化的流水线产品。预先把图案设计好，再配上网格，绣线这些，任何一个人，只要拿到这个产品，无须老师指点，在自己家里就能绣出来……”
刘弘毅回忆着自己脑海里对十字绣的印象，不徐不疾地说道。
这是他为楚州地区想到的又一条“创汇”门路。
刘弘毅记得很清楚，多年后，十字绣这个东西，确实流行过一段时间，他自家客厅里，就挂着一副旭日东升的十字绣作品，还挺好看的。
现在推出十字绣，应该可以抢占先机。
只要能和创汇挂上钩，通常来说，上边都会给开绿灯。
现在先把这个十字绣搞出来，小规模的生产销售，等大环境开始改善，就可以发力了。
沈文珊闭目沉思片刻，嘴角慢慢上翘，展现出一缕笑容。
显然，她已经领会了刘弘毅的意思。
“好主意！”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刘弘毅来到静江省第三劳改支队，因为是前来探监，刘弘毅穿得很正式，崭新的军装，帽徽领章齐全。希望这样的行头，能够得到劳改队方面的重视。
作为一个重生者，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面相太过稚嫩。
如果穿着两个兜的士兵服，倒也没什么。
当兵的年龄本来就是十七八岁。
关键他穿的是四个兜的干部服，出示的工作证和介绍信，还是科研所的高级技术员。
立马就引起了管教人员的怀疑。
这位管教人员，本就是部队连职干部转业，对部队的情况非常熟悉。
问了刘弘毅的年龄之后，当场断定他是“假冒”的。
二话不说，一个擒敌拳，就把刘技术员给摁住了。
实话说，以刘弘毅现在的身体素质，和他每天坚持锻炼几个月后的灵敏度，这位管教人员想要摁住他，还真不容易。
主要还是猝不及防。
刘弘毅完全没料到这位会突然动手。
这不聊得好好的吗？
“好小子，冒充部队干部，骗到老子这来了！”
管教人员摁住刘弘毅，冷笑着说道。
“说，你要见陈佳友，想给那个敌特分子传递什么情报？”
刘弘毅哭笑不得，猛地一扭身子，施展擒拿妙招，从管教人员的手里挣脱开来。
“嗨呀，好小子，还敢还手？可以啊你！”
“来，咱俩好好过过招。”
管教人员不怒反喜，捋起袖子就要开干。
“哎哎，同志，别乱来，我真是科研所的技术员。”
“呸！”
“你哄鬼呢？”
“你这么年轻，就是科研所技术员，还是高级的，你当我是傻子啊？”
另外几位管教人员听到动静，纷纷赶过来，成半圆形将刘弘毅围住了。
“郑队，什么事？”
郑队伸手指向刘弘毅，说道：“这个小子，冒充部队科研人员，想要见咱们这里一个敌特分子。这小子还有一把子力气，大伙儿一起上，摁住他！”
几名管教人员轰然答应，摩拳擦掌的，就要一拥而上。
刘弘毅眼见“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脑海里灵光一闪，叫道：“给我站住！”
“我舅舅是于军长！”
这话果然管用，几个正准备上前摁住他的管教人员都愣住了。
不管到了什么时候，报大牌子都管用。
“于军长？”
“哪个于军长？”
郑队狐疑地打量着他，问道。
“还能是哪个于军长？”
“141军的于东海于军长！”
“他们军部就在南门市。”
南门地区是静江最南边的地区，紧挨着岭南省。距离久安的公路距离约180公里。但第三劳改农场并不在久安城区，而是靠南边，离南门地区首府南门市大约只有150公里的样子。
“141军的军长叫于东海？”
郑队依旧表示怀疑，却也不敢立马上前动手了。
反正这小子现在被围住了，也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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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一他说的是真话，那可不能随便抓人。
野战军军长的外甥，不够吓尿你的？
刘弘毅笑着说道：“郑队，这个可骗不了人。这样吧，请你们农场的领导过来，我有话要跟他汇报。你们真要是不相信我的身份，可以打电话去我们单位核实，也可以打电话去141军的军部，找于军长核实。”
“我反正在这里，又不会跑掉。”
只要农场真把电话打到军部去，找到于军长，报出刘弘毅的名字，于军长铁定认这个外甥。
老将军等着列装新武器呢。
见刘弘毅如此镇定，郑队也有些将信将疑起来。
果真是坏分子冒充的部队干部，他小小年纪，应该也没有这么强悍的心理素质吧？
“你可别骗我啊，告诉你，我们这里是劳改队，谁敢在这里当骗子，都不用办手续，直接就关起来！”
刘弘毅哈哈大笑。
还真是吓唬小孩子呢。
见刘弘毅笑得爽朗，郑队越发拿不准，对一个年轻的管教人员说道：“小李，赶紧的，去报告场领导。”
小李答应一声，飞快地跑了，满脸都是兴奋之色。
劳改农场的工作枯燥得很，难得今天发生这样的大事，正好消遣。
刘弘毅笑着从口袋里掏出大前门，敬给郑队等人。
他到底还是没能抵挡住潜意识里对尼古丁的渴望，又开始抽烟了。
好在他现在工资不低，每个月能领66块钱正工资，一等功额外加一级工资，还有加班津贴，林林总总加起来，能拿到超过80块钱，比他爸那个副县团级差点儿，但已经高过他母亲肖亚文的工资不少。
衣服鞋袜，日常用品，科研所还有发放。
每天一盒三毛二分钱的大前门，还是消费得起的。
见他出手“阔绰”，神态落落大方，郑队等人益发的不敢小觑了。
没准啊，还真是于军长的外甥。
这就很好理解了啊。
野战军军长的外甥，在科研所当个高级技术员，不是很合理吗？
哪怕年纪小点儿呢？
大约二十分钟后，一名四十几岁的中年男子，穿着军大衣，急匆匆地赶到会见室这边。
郑队等人连忙和他打招呼。
“王主任……”
王主任随便摆摆手，径直走到刘弘毅面前，上下打量他几眼，问道：“小同志，你说你是第141军于军长的外甥？”
刘弘毅挺胸立正，举手齐眉，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朗声答道：“报告首长，我叫刘弘毅，国防科工委第三科研所高级技术员，于军长确实认识我！”
既然是农场的领导，刘弘毅倒也不再叫于军长“舅舅”了，含糊其辞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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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主任到底是县团级的领导，自然比郑队要稳重得多。
刘弘毅笑着朝郑队扬了扬下巴，说道：“被郑队没收了！”
“小郑，搞什么名堂？”
不管三七二十一，王主任先就呵斥一句。
万一这孩子真是于军长的外甥，待会也好道歉啊。
郑队挠了挠头，讪讪地说道：“王主任，他自己说的，他只有十六岁……”
这能怪我吗？
你见过十六岁的解放军干部，科研所高级技术员？
这都不怀疑他是假冒的，我这管教干部的警惕性也太低了吧！
“胡闹！”
“工作证和介绍信呢？拿来我看！”
郑队急忙将工作证和介绍信双手递给王主任。
王主任仔细看过，觉得不大像是假的，但十六岁的话，确实也是个重大疑点，想了想，问道：“这位小刘同志，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十六岁就能当兵，而且是干部？”
这样的情况，实在是超出了王主任的认知。
毕竟这年头，也没有歪嘴龙王小说可看，王主任不相信世界上真有这么牛逼的人，也情有可原。
哎，又瞒不住了，只能被动装逼……
“王主任，是这样的，我负责的两个科研项目，通过国家验收，前不久拿了个一等功，部队特招我入伍，直接解决的干部身份。”
“啊？”
这下连王主任都瞪大了眼珠子，满脸不敢置信的神情。
“你说什么？”
“一等功？？？”
部队的一等功！
你确定你现在是个活人？
刘弘毅没办法，只好从挎包里将立功证书和一等功勋章都拿出来，双手递给王主任。
王主任等人都被震惊麻了。
王主任自己也是部队干部转业，他是识货的。虽然自己没拿过一等功，却见过一等军功章。
俗话说得好：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走路呢。
这个一等功勋章，绝壁是真家伙。
只不过上边没写名字，也不知道是不是刘弘毅“捡来”的。
“呃，这个，小刘同志……哦不，刘技术员，不好意思啊，老郑他们不懂事，误会你了，请你跟我去场部办公室，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王主任到底不愧是领导，临机处置能力就是比普通干部强，当即改颜相向，笑容可掬地发出了邀请。
刘弘毅知道，他是想去办公室那边打电话核实自己的身份，只不过话说得委婉，以防“万一”。
万一自己不是个骗子，那也不至于把人得罪死。
当即一口答应。
反正也不怕核实。
就怕不核实！
很快，一行人来到场部办公楼。
老郑他们几个，是在王主任的眼神示意之下跟上的，自始至终，隐隐将刘弘毅围在中间，生怕他趁机开溜。
刘弘毅又是好笑又是感慨。
这个年代的人，警惕性还真是蛮高的。
到了办公室，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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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头，打电话又不需要拨号，直接请总机转接就行。
得亏他们第三劳改农场也是个县团级单位，但凡级别低一点，你让总机给你转接第141军军部，看人家鸟不鸟你就完事了。
绝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直接给野战军军部打电话的。
因为是打给部队，电话转接的时间较长，期间，部队那边的总机还仔细询问了王主任，到底有什么事需要向首长汇报。
等王主任说有人自称是于东海军长的外甥，来他们劳改农场要见一个判了七年有期徒刑的敌特分子，部队总机当即就重视起来，答应给他转接电话。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阶某斗争为纲”，依旧是现阶段的“主旋律”。
很快，电话那边就传来于军长威严的声音：“你好……”
王主任急忙欠了欠身子，仿佛于军长就在眼前，然后将事情汇报了一遍。
“胡说八道，我哪来什么外甥在本省工作？”
于军长一听就火大，呵斥道。
王主任一惊，真是冒充的？
“报告首长，他说，他叫刘弘毅，只有十六岁，是第三科研所的高级技术员，还是个，一等功……”
为了确保不搞错，王主任还是详细进行了汇报。
“等一下？叫什么名字？”
于军长先是一愣，随即问道。
“报告，叫刘弘毅！”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随即说道：“他人呢？在不在？让他接电话！”
“是，请首长稍等……”
王主任还保持着部队干部的干练。
片刻后，刘弘毅来到隔壁办公室，拿起了话筒，大声说道：“报告于军长，我是刘弘毅。第三科研所的……”
“不是，小刘啊，你怎么跑到劳改队去了？”
于军长一下就听出了他的声音，当即打断他，有些奇怪地问道。
“报告于军长，是这样的，有一个新武器，必须找静江大学的陈佳友教授才有希望搞出来，我经过了解，得知陈佳友教授被打成敌特分子了，判了七年有期徒刑，现在就关押在第三劳改农场，所以我就过来找他，想要先向他了解一下情况。”
“什么新武器？”
于军长立马追问。
刘弘毅迟疑了一下，才说道：“报告于军长，在电话里不好说。总之很重要，可以大幅度提高新武器的作战效能。如果这个东西能搞出来，一个顶俩！”
既然已经成了科研所的正式研究员，保密这根弦，是时时刻刻都要绷紧的。
“哦，非得要这个人……叫什么名字来着？”
“报告，叫陈佳友。耳东陈，单人旁佳，朋友的友！”
“嗯，非得要这个陈佳友才能搞出来吗？”
“报告，目前的情况，整个静江省，在这个领域，没有比他更权威的科学家了。”
“他是静江大学的教授！”
刘弘毅再次强调了一句。
于军长也是极有决断的人，略一沉吟，便做出了决定。
“这样吧，小刘，你在久安等我。我明天就过去，你当面向我报告！”
“是，军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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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刘弘毅通完电话，于军长便立即叮嘱王主任。
王主任倒抽一口凉气。
官方确认，石锤！
还真有十六岁全须全羽的一等功啊……
这特么小母牛坐飞机——牛逼上天了！
“我明天就去你们农场，你们必须确保他的安全，百分之百确保！”
“少了一根寒毛，唯你是问！”
老将军严厉地吩咐。
王主任连声答应，拍胸脯做了保证。
放下电话，对刘弘毅的态度，那是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笑得跟花儿一样，脸上都快堆不下了。
得亏自己赶得及时，不然的话，要出大事。
王主任道歉的话潮涌而出，刘弘毅急忙摆摆手，止住他，说道：“王主任，我没事，放心好了……我就想马上和陈佳友同志谈话……”
一个正在蹲大狱的犯罪分子，那是绝对不能被称为“同志”的，刘弘毅故意为之。
想要搞成那几款新产品，就必须想办法把陈佳友搞出去。
难道让他在劳改农场搞科研？
王主任当即答应：“没问题，我这就让人把陈佳友带过来。”
刘弘毅又说道：“王主任，有个问题必须先向你汇报，那就是，我和陈佳友的谈话，有可能会涉及到军事机密。所以，谈话的时候，我希望，只有你和农场主要领导在场。”
原本最好是单独谈话，但鉴于陈佳友身份特殊，刘弘毅也只能退而求其次。
王主任和农场其他主要领导，那都是县团级干部，应该是能信得过的。
他真要是坚持和陈佳友单独见面谈话，万一引起什么误会，被有心人汇报上去，又要说不清了。
这样的风险，没必要冒的。
王主任再次连声答应。
只要可以让他参与旁听就行。
王主任自己，也怕说不清啊……
大约半个小时后，陈佳友被带到了场部办公室。
一个五十来岁，头发花白，佝偻着腰的中年男子，脸色黝黑，步履蹒跚，一脸的紧张之色。不知道又有什么未知的厄运在等待着自己。
在劳改队坐牢，突然被带到场部来，真的好吓人！
在办公室见到刘弘毅，陈佳友愣了一下。
这也太年轻了吧？
而且怎么只有一个穿军装的人？
一般来说，专案组不都得是两个人以上吗？
王主任和另一位农场的副主任也在，但他们不穿军装，一望可知，是农场的负责人。
“陈佳友教授！”
刘弘毅当即起身，立正，举手齐眉，给他敬礼。
陈佳友大吃一惊，满脸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愣愣的，一时之间，完全不知所措。
他被关到第三劳改农场也有好几年了，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自信满满，神采飞扬的权威大学教授。
刘弘毅也知道他一时半会的难以适应，便自顾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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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佳友脸上的神情这才变得有几分生动。
谭德喜和段为民，他都听说过的。
一个武器研究专家，一个科研所将军级主任，大家勉强也算是一个圈子里的人。
但他还是只点点头，不吭声。
“陈佳友，坐吧！”
王主任主动开口，等陈佳友坐下，还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可见王主任其实也是个很懂人情世故的。
等管教人员退出去，小办公室里就只剩下他们四个人。
“陈教授，我们三所前不久搞出来一款新武器，已经通过国家验收，准备量产了。”
陈佳友微微一愣，有些不安地看了王主任两人一眼。
怎么科研所的人突然跑到劳改农场来和他一个罪犯说什么新武器？
王主任说道：“陈佳友，今天这次谈话，是得到农场主要领导批准的。刘弘毅同志代表着部队过来找你谈话，有什么问题，你都可以敞开来说。”
陈佳友这才稍微心安，很谨慎地问道：“这个，刘技术员，请问是什么新武器？”
我也不是武器研究人员啊，这个你找我干嘛？
“35毫米自动榴弹发射器。”
“啊？”
这一下陈佳友惊到了。
“你们搞出来了？”
他虽然不是武器研究专家，但作为科技大拿，自然也是知道一些东西的。
“是的，陈教授，搞出来了！”
“目前在射击精度方面，还有待进一步提高。”
“在400米的距离上，直瞄射击，弹着点的散布还是有点大。因为受穿甲厚度的限制，在对付钢筋混凝土结构的永久性工事的时候，有些费劲。最好能直接打进射击孔。”
“我们测试过，厂里最好的试枪员，可以打出三比一的成绩，状态特别好的时候，能打出二比一。”
这就是所谓的神枪手了，而且绝对是枪王级别的。
普通士兵，可能连这个精度的五分之一都达不到。
这毕竟是榴弹炮，不是狙击枪。射击精度方面，和步枪还是无法相提并论的。
也就是说，只加装了机械瞄具的35自动榴，在真正的战场上，在普通士兵手里，基本上不具备直接攻击敌方工事射击孔的能力。
完全靠运气。
枪王级别的神枪手，哪怕在军师一级，都是顶尖的，异常难得。
这需要很高的天赋。
一个军几万人，能有那么几个真正的枪王，就算是非常了不起啦。
这么低的比例，在战场上，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
陈佳友明白了，神情有点激动地说道：“你想搞光学瞄准镜？”
刘弘毅就笑起来：“是的，陈教授，我不但想搞光学瞄准镜，还想搞激光测距仪，最好能把红外仪也搞出来。这样，真上了战场，部队的战斗力，肯定能上一个很大的台阶。”
和真正的科学家对话，就是轻松。
他知道你想要什么。
都不用你多费口舌。
陈佳友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这个小娃娃，好大的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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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小小的内部招待所，是为了方便探监的罪犯家属搞的。
第三劳改农场在久安下边一个县的农村，离县城还有十来里地。搁在后世，交通极度发达的时代，几公里不形成任何障碍。
一个打车软件就能搞定。
但在眼下，却很难克服。
毕竟这个年代，公共交通极其落后，尤其是在雨雪泥泞天气，裹得厚厚的，徒步走上十里地去县城住宿，是相当困难的。
内部招待所，条件自然就那样。
可也并不是连一间像样的客房都没有。
有时候，也需要招待一下上边下来检查的领导。所以有两间客房是“特别”布置的，条件比得上县城的县委小招待所。
刘弘毅就享受到这个待遇。
于军长的“外甥”，一等功臣，那就是“上级领导”。
王主任还专门叮嘱内部招待所的职工，晚上给刘技术员送点面条过去，必须要打两个荷包蛋。还有农场的“土特产”，瓜子花生地瓜干什么的，也要送一些过去，千万不能怠慢了刘技术员。
王主任这么做，倒也不完全是“人情世故”，他是当兵的出身，对帮助部队提高战斗力的科研人员，非常有好感。
说白了，威力强大的武器，就是战友们的生命！
当火力不足的时候，所有胜利，都需要战友们以更多的鲜血和生命去换取。
对此，刘弘毅表示非常感谢，欣然接受农场方面的一番心意，但坚持付了钱和粮票。
他现在是革命军人，必须时时刻刻以部队干部的标准来严格要求自己。不能给地方上的同志留下爱贪小便宜，搞特殊化的坏印象。
想想自己两世为人，居然参军成了军官，也是感慨良多。
一夜无话。
次日中午时分，一台军用吉普车风尘仆仆，开进了劳改农场。
于军长亲自来了。
只带了司机，秘书和警卫员，轻车简从。
农场这边，早就得到了电话指示，安排好了接待餐。
久安地委书记（设有第一书记）、地区副主任、军分区司令员岳焕山得到农场方面的汇报后，提前一个小时从久安市里赶到第三劳改农场，代表久安地委和军分区，对于东海军长莅临久安检查指导工作表示热烈的欢迎。
结果，挨了于东海一顿批评。
让他们以后不要搞这种迎来送往的“形式主义”。
得亏岳焕山也是部队领导，要是换一个地方上的领导同志，于军长倒是不好板着脸批评人家了。
岳司令员虚心接受批评，笑着请军长入席。
农场的接待餐谈不上多么丰盛，胜在用料扎实。
自家养的鸡鸭鱼羊，猪肉管够。
刘弘毅放开肚皮，吃了一顿。他现在正长身体，需要大量的营养补充。
沾“舅舅”的光，不吃白不吃。
饭后，于军长亲自找刘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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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于军长的人情世故。
刚才批评他，那是应该的。现在请他作陪，表示自己对他个人没什么意见。
“小刘，你说吧，你又要搞什么新武器？”
看得出来，于军长颇为期待。
刘弘毅便将自己的设想向于军长做了汇报。
“光学瞄准镜？激光测距仪？红外夜视仪？”
“这些东西真能搞得出来？”
于军长有些怀疑。
于军长没什么文化，是个泥腿子出身的战将。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对前沿军事科技一窍不通。建国后，他边工作边学习，前后参加过三次军校的高级培训班，早已不是昔日吴下阿蒙。
“军长，无论如何，我们都要试一试！”
刘弘毅极其坚定地说道。
“南边那头白眼狼，现在已经越来越按捺不住，露出他们的獠牙了。我看啊，迟早要教训他们。但是，我们更不能小看他们。”
于军长极其欣赏地看了刘弘毅一眼。
这小伙子，年纪不大，这敏锐性，那是相当了不起。
关键还那么厉害，能搞新武器。
“那你说说看，为什么不能小看他们？”
于军长明显带着考校之意。
刘弘毅说道：“军长，他们打了几十年仗啊。最近那一场战争，到去年才刚刚结束。打败了老鹰国，他们现在膨胀得不行……”
于军长哼了一声，轻蔑地说道：“老鹰咱们又不是没打过！”
朝战，于军长也是亲自参加过的，打得鹰酱落花流水，哭爹喊娘。
刘弘毅认真说道：“军长，请恕我无礼，现如今在您的部队，直接上过战场的指挥员，还有多少？”
于军长不由得愣了一下，脸色也变得严峻起来。
就现在，他的部队里，直接上过战场的指挥员，最低也是团级干部，而且只有两个，其他都是副师级以上的。
团级以下，几乎都没有直接战斗的经验。
就那两位团级干部，在朝鲜战场上，也只是十几岁的新兵蛋子，最普通的战士，连指挥一个排作战的经验都没有。
“军长，请恕我直言，师以上指挥员，我们比他们强。但是团以下，他们的战斗经验，远远比我们更加丰富。”
“真要是开战，虽然胜利必定是属于我们的，但肯定也会打得比较艰苦。”
“师团以上规模的战斗，我们不用担心，我们的炮兵比他们强得太多了，用炮火堆也堆死他们。但小分队级别的战斗，难度就会很大。”
“尤其是我们的连排一级火力，和他们比起来，甚至都还有不小的差距……”
于军长打断他，说道：“等你们搞的那两款榴弹炮列装之后，就没有什么差距了。特别是35自动榴，他们没有！”
刘弘毅点点头，说道：“这个他们确实没有。但如果，我们要是能够给35自动榴，40火和82无装上光学瞄准镜，激光测距仪，红外夜视仪，那就更加如虎添翼了。”
“特别是攻坚和夜战的时候，有这些东西，那我们的优势就会更加明显。”
“尤其到了晚上，他们看不见我们，我们却能看得见他们，那还不得打得他们落花流水？”
于军长哈哈大笑起来。
“好小子，你说服我了！”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但说服归说服，要怎样才能让陈佳友参与到这个研究中来，却是一个大问题。
陈佳友和谭德喜不一样。
谭德喜只是去阳沟农场劳动，国防科工委和静江省革委会一纸文件，就能让他落实政策，官复原职。
在此之前，也只需要段为民给楚州地区主要领导打个招呼，办一个“借调”的手续就行。
但这种操作方法，却没办法用在陈佳友教授的身上。
他是正式被法院判了七年有期徒刑的犯罪分子，是“敌特”。
在他的判决没有被撤销之前，就算是于军长，乃至静江省委都没办法把他从劳改队放出来，让他去第三科研所搞研究，更不用说是搞新武器研究了。
“军长，有先例的！”
眼见得于军长为难，刘弘毅拼命给他做工作。
“有先例？”
“有什么先例？”
于军长有些好奇地反问道。
“沈毅同志。”
于军长先是一怔，随即露出大喜的神情，猛地一拍脑袋：“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兴奋之下，甚至都忘了问一下，刘弘毅是怎么知道沈毅的。
那么这个沈毅同志是谁呢？
大名鼎鼎的哈军工学院，炮兵工程系主任。
这位沈毅的生平，堪称传奇。
曾经留学法国，是弹道工程学方面的专家。
回国后，在国民党政府军官至少将。
后来毅然投奔延安，成为我党的一员。做了大量有益的工作。
但在建国之后，担任中国民航计划处长时，却迷失自我，腐化堕落，贪污公款高达3亿元（旧币）。而当时轰动一时的刘青山张子善案，两人贪污的公款加起来也才3个多亿（旧币）。
刘青山张子善被公审枪毙，沈毅同样被判处死刑。
不过故事并未到此结束。
当时某著名将军受命创建哈军工，缺人才缺到极点，为了把沈毅从鬼门关前抢回来，将军不惜惊动最高层大人物，最终在特批之下，改判沈毅有期徒刑，并且改为监外执行。
沈毅从鬼门关前捡回一条命，深深忏悔，痛改前非，全力以赴投身于哈军工炮兵工程系的创建，立下汗马功劳。
1959年，被中央人民政府特赦。
于军长此前就在东北地区工作，对沈毅的情况也是了解的。
“何况啊，当时沈毅是真的犯了重罪，判了死刑。他的情况和陈佳友教授还真就不一样。”
刘弘毅继续说道。
陈佳友教授那个“里通外国”的罪名，实在牵强得很。
“你说得对，我这就去南方，找徐司令员！”
于军长是个雷厉风行的性格，爱才如命。
关键刘弘毅搞出来的两款新武器，是实实在在摆在那里的。因此对刘弘毅提出来的建议，老将军异常重视。
刘弘毅说的那三样，但凡能搞出一样来，都值得他为这个事去奔波。
于军长也知道，自己在高层大佬那里没有太大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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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在大军区司令员这个级别里，徐司令员的影响力都是名列前茅的。
只要徐司令员愿意为这个事亲自去北都找大佬“蘑菇”，应该很有希望。
刘弘毅当即立正，向老将军郑重敬礼。
“军长，谢谢您！”
于军长不由得笑道：“小鬼，你谢我干什么？我得谢谢你才对。我老于当了一辈子的兵，打了半辈子的反动派，外国鬼子，我为这支部队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倒是你啊……我这思想觉悟，不能比你这个小同志还低吧？”
说着，也举手齐眉，很正式地给刘弘毅还了一个军礼。
当下，老将军亲自把刘弘毅送到久安火车站，目送他登上北返大宁的列车，自己回到南门市，收拾几件衣服，同样登上了前往岭南省会南方市的列车。
时光荏苒。
转眼就春节临近。
刘弘毅请了三天假，提前回到楚新县，准备陪着父母好好过年。
刘楚安目前还在阳沟农场工作，但地区大院这边，已经“发还”了他原来的住房。
原因很简单：现在地区每个干部都知道，刘楚安是艾书记最信任的人，留在阳沟农场只是暂时的。过完年，刘楚安就会调回地区。
至于是不是继续担任地区农业工作领导小组副组长，还不好说。
大概率会有所变动，官升一级的可能性很大。
地委办公室主任便吩咐后勤科那边，把刘楚安原先的住处收拾好了，叫人把房门钥匙给刘楚安送了过去。
能够当到地委办公室主任的人，谁不是精通人情世故？
眼看着世道就要变了，再不和艾高峰的“第一心腹”搞好关系，是等着挨艾书记的批评吗？
大年二十八，一家三口在地区大院“老房子”里团圆。
刘楚安是个非常坚持原则的干部，既然现在自己还是阳沟农场的党总支书记，一把手，那么肯定要留在农场陪着大伙一起过年。
在这些大事上头，肖亚文一贯都是听自家男人的。
不过儿子大老远的从大宁回来，肖亚文便坚持要先回地区陪着儿子住一夜。
现如今的刘弘毅，那也不是“普通人”。
堂堂部队正连职干部，高级技术员，一等功臣，搁哪都是有面子的。
就算陪着地区领导一起吃饭，那都有资格。
一等军功章往胸前一戴，谁敢小看他？
肖亚文觉得，不能再把儿子当小孩子看待了。
当然了，这其实都是摆在台面上的理由，肖亚文内心真实的想法，就是要让刘弘毅留在地区大院过年，不要去阳沟农场。
不要问为什么，问就是艾小雨也在地区大院过年。
虽然孩子们都还小着，但肖亚文就觉得，应该让两个孩子多在一起聊天说话。
弘毅现在远在大宁，科研任务又重，本来就没什么时间经常回楚州。好不容易等到过年回来休几天假，又跑到农场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去，是何道理？
刘楚安拗不过妻子，只好在大年二十八这一天，一起赶回地区。
其实在他心里，又何尝不想多和儿子待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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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传来炖肉的浓香。
为了给儿子过好这个年，肖亚文将两口子攒了几个月的肉票都花了，买的上好五花肉，还在农场附近的生产大队找社员换了两只鸡。
就刚才，刘弘毅交给她一百块钱和一些粮票肉票，还有布票，副食品票，也都一股脑的给了老妈。
见到儿子现在如此出息，肖亚文可高兴了。
那枚闪闪发光的一等军功章，如今在刘楚安手里，爱不释手地反复摩挲，眼睛都有几分湿润了。
刘楚安当过兵，在部队得过师里的嘉奖，但没有拿过军功章，对他而言，算是一个小小的遗憾，现如今，儿子给他把这个遗憾弥补了。
刘弘毅陪着老子聊天说话。
不过因为保密规则，他的工作不能聊得太多，只能简单带过。
“爸，过完年，你就应该回地区了吧？”
“新工作确定了吗？”
刘楚安也不瞒他，说道：“艾书记的意思，是让我回来当地区农业工作领导小组的负责人，他还想让我进地区班子……不过这个难度比较大，康吉盛和梁平山他们，一定不会同意的。”
刘弘毅轻轻哼了一声，问道：“那，高主任是个什么意见？”
艾高峰目前只是地区二把手，高云天才是一把手。
只要高云天不反对，康吉盛和梁平山是拦不住的。
当然，进地区领导班子，那还必须要省委批准。省里那边，主要也是看高云天是个什么意见。
高云天虽然性格比较软，但一把手就是一把手。
刘楚安摇摇头，低声说道：“艾书记已经向高主任汇报过了，高主任没有表态……不过他问了艾书记一句，问我以前是不是当过地区农委副主任。”
刘弘毅的双眉微微蹙了起来。
高云天这等同于不答应了。
刘楚安以前担任过的最高职务，就是地区农委副主任，地区农业工作领导小组副组长，副县团级干部，骤然提拔进地区班子，那就等于连升两级，成为副地师级干部了。
也难怪高云天不答应。
他还得考虑康吉盛和梁平山的感受。
艾高峰和康吉盛梁平山是“死对头”，高云天不是。他既不想得罪艾高峰，也不想得罪康吉盛梁平山。
刘弘毅正准备开口说话，响起敲门声。
急忙起身过去开门，却发现是艾高峰带着艾小雨过来了。
艾高峰手里还拎着一块腊肉和一捆笋干。
“艾伯伯，小雨……”
“哈哈哈，弘毅啊，回来过年了？我们爷俩过来蹭饭。”
刘弘毅急忙从艾高峰手里接过腊肉和笋干，将父女俩让进门，笑着说道：“艾伯伯，要是人人都和你这样蹭饭，那我家可发财了……”
刘楚安连忙起身，在厨房忙活的肖亚文也闻言走了出来，请艾高峰落座。
刘弘毅忙着给艾高峰艾小雨沏茶。
肖亚文和艾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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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身又进了厨房。
老式筒子楼，本来是没有厨房的，所谓厨房，就是在小阳台上隔出来的一个空间。
艾小雨急忙说道：“肖阿姨，我帮你吧。”
“儿媳妇”的姿态倒是摆得极其端正。
“小雨你坐你坐，没什么事要帮忙的，坐吧坐吧……”
艾小雨嘴里答应，却跟着肖亚文去了厨房。
望着女儿娇俏的背影，再看看面前挺拔帅气的刘弘毅，艾高峰满意地哈哈一笑。
刘弘毅忙着给他敬烟。
“哈哈，大中华，可以啊，弘毅，这当了解放军干部，就是不一样，抽这么好的烟。”
刘弘毅笑道：“这不过年嘛，也做一回土豪！”
三个大老爷们围桌而坐，吞云吐雾。
“艾伯伯，如果我爸回地区来工作的话，阳沟农场那边，打算安排谁负责？”
黄安平赵博龙等人都还在阳沟农场，可不能让他们没了照顾。
艾高峰说道：“这个你别担心，我早有人选，也是信得过的。”
刘弘毅便点了点头，不再追问。
艾高峰重情重义，肯定会考虑周全。
“就是楚安你这个工作安排，目前有些难度。”
艾高峰主动提起了话头。
刘楚安急忙说道：“艾书记，你千万不要为难，我看啊，我继续搞农业工作，那就很好了。我也比较擅长这个工作。”
只要不“强行”安排刘楚安进地区领导班子，只是当个农业工作领导小组的组长，康吉盛和梁平山都是不可能反对的，反对也无效。
从副县团级成为县团级，也算是官升一级了。
艾高峰哼道：“我就是生气！”
“康吉盛和梁平山那样的坏家伙，都能进地区班子！”
谁说不是呢？
刘弘毅突然说道：“艾书记，有个情况，我想了解一下。”
“你说。”
艾高峰便很认真地看着他。
现如今，对刘弘毅，他可丝毫都不敢小看了。
“这段时间，是不是有很多知青私自返城？”
这是目前发生的一个新情况，许多下乡插队的知青不等组织批准，就私自从插队的农村跑回城里，并且滞留下来，不肯再回到插队的农村去。
实在农村太苦了。
城里的生活，无论如何都要比农村好。
艾高峰点点头，说道：“确实有这么个情况。”
刘弘毅的双眉微微蹙了起来，说道：“艾书记，爸，这是个隐患。城里突然多出来这么多黑户，没有工作，没有户口，没有口粮，时间长了，是要出问题的。”
一个两个黑户，问题不大。
这可是几百个！
这帮人每天无所事事，三五成群地凑在一起，时间稍长，肯定就会搞出事来。
刘弘毅记得很清楚。
83年那次严打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大量知青返城，无法安排，导致社会治安极度混乱，各类恶性刑事案件层出不穷，高层领导这才下定决心，在全国范围内严厉打击刑事犯罪，法办了一大批罪大恶极的刑事犯罪分子。
艾高峰和刘楚安都有着丰富的行政经验，闻言都蹙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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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弘毅说道：“在春节期间，组织人手，清理一下。过年的时候，他们肯定都在家。等过完年，就不好清理了。”
艾高峰双眉紧皱，说道：“可是这样一来，大伙儿都要指着我艾高峰的脊梁骨骂了。”
刘弘毅断然说道：“艾书记，慈不掌兵。与其到时候他们在城里搞出许多恶性刑事犯罪案件来，让无辜群众受害，还不如现在先清理干净。没有回城调令的，过完春节，一律回原先插队的地方去。等以后政策落实了，该他们回来的时候再回来。”
对那段时间，各地治安的混乱情况，刘弘毅记忆犹新。
就算是小小的楚新县城，都发生了不少骇人听闻的恶性案件。
包括当街轮奸杀害单身女青年这样人神共愤的恶性案件，都发生了好几起，搞得整个楚新县城人心惶惶，乌烟瘴气。
守法群众意见很大。
艾高峰没有急着表态，反倒问道：“那几年之后怎么办呢？不可能让这些年轻人永远都留在插队的地方，他们终究是要回来的。不把他们安置好，你说的那个情况，还是会发生。”
刘弘毅便佩服地看了艾高峰一眼。
艾高峰没有“先知视角”，但他凭着严谨的逻辑推理，也一样能抓住问题的关键所在。
之所以回城知青会变成社会治安最大的隐患之一，就是因为，没有足够的工作岗位安排他们。
人只要一闲下来，无所事事，时间稍长，就一定会出问题。
相反，只要有稳定的工作，有固定的收入，可以维持正常的生活水准，日子有盼头，那大多数人，都不会铤而走险去犯罪。
所以，本质上所谓的社会治安问题，其实就是就业问题。
“艾伯伯，爸，建工厂吧。”
“建工厂？”
艾高峰和刘楚安面面相觑。
再没想到，刘弘毅会提出这样的建议。
楚州是农业地区，工业基础很薄弱。艾高峰回到地区之后，一门心思扑在恢复农业生产，提高农副产品产能这个上边。
从没想到过建工厂。
“建什么工厂？”
“既然要解决就业问题，那就优先考虑劳动密集型产业。”
在后世，劳动密集型产业正在大批淘汰，各种高科技产业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但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特色。
眼下，那就得劳动密集型产业优先。
“劳动密集型产业，技术要求低，投入也不大，解决就业岗位多，正好适合我们楚州地区的情况。”
“说具体点。”
艾高峰饶有兴趣地问道。
“首先就是饲料厂。这个我上次已经提过了，我爸说，王工他们，已经搞出了第一个猪饲料配方的初步方案。”
所谓“王工”，是在阳沟农场劳动的省农科院高级工程师，是农业科技方面的专家。
上次刘弘毅在阳沟农场提起过这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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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饲料厂的规模可以先搞小一点，同时配套一个试验性质的养猪场。等见到成效之后，再扩大产能。生猪和猪肉都是不愁销路的，是我们省创汇的主要产品之一。”
艾高峰点了点头。
这一点，他早就向省委汇报过，得到了省委领导的肯定答复，可以搞。
如同刘弘毅所料的，只要和创汇挂上钩，上边一般都会给开绿灯。
不管什么时候，国家对外汇的需求都从未停止过。
这么大一个国家，不可能完全不和外国做生意。
一些急需的工业产品，都需要外汇去购买。
“第二个工厂，就是搪瓷制品厂。”
“脸盆，水桶，菜盆，茶缸这些日用消耗品，国家的需求从来都是比较大的。同样也能出口创汇。”
“这个工厂的规模，不妨一开始就搞得大一点。”
按照刘弘毅脑海中的时间线，接下来的几年，国家会逐步放开小商品市场，先把搪瓷厂搞起来，试运作一两年，等技术成熟，产能上来的时候，刚好能赶上第一波小商品爆发的“狂潮”。
人民群众的生活品质逐步提高，对这些日用消耗品的需求，会呈几何级数的爆发性增长。
千万不要小看这小小的搪瓷制品，搞得好了，能产生极大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
最关键的是，搪瓷制品厂是典型的劳动密集型产业，可以解决大量的劳动力就业问题。单单这一个搪瓷制品厂，就能极大缓解楚新县的回城知青就业问题。
到时候，全国各地的治安状况都日益严峻，唯独楚州地区，楚新县“河清海晏”，群众安居乐业，生活幸福。
光这一点，那就是极大的成绩。
艾高峰，刘楚安这些主政者，在上级领导眼里，会大大加分。
“第三个工厂，就是轻便摩托车，小排量的。后续再考虑开发重型载货三轮摩托车。这个东西，技术含量不高，但配套的厂家需要很多。”
“一个摩托车厂，就能带动一整条产业链。”
“甚至，连我们自己的职业技术学校，都可以同时搞起来。”
“虽然这些工厂，对技术水平要求不高，但也还是需要一定技术的。那些回城知青，先塞到职业技术学校学习三到六个月，把他们已经野了的心先收一收，用学校的规章制度把他们的行为规范起来。再分配到工厂去上班。”
“这样一来，回城知青无处可去的问题就解决了。”
“他们有了工作，每个月都有工资收入，生活安定，自然就不会去社会上瞎混。大家好好上班，好好谈恋爱，结婚成家，踏踏实实过日子不美吗？”
刘弘毅笑着说道，眼里闪耀着和他的年纪极不相称的睿智光辉。
艾高峰又是惊讶又是好笑，伸手点了点他的鼻尖，笑着说道：“你自己才多大？就给人家考虑得那么长远？谈恋爱，结婚成家……这些你都给考虑到了。”
刘弘毅嘿嘿地笑。
刘楚安笑道：“艾书记，我觉得，弘毅提的这些个建议，还真值得好好考虑呢！”
“那当然！”
“我都不知道这个家伙脑子里哪来那么多的鬼点子……”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随即，艾高峰又蹙起眉头，说道：“弘毅这些建议，好是好，就是，在哪里搞呢？让谁去负责？”
这就是艾高峰和其他干部的不同之处。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大多数干部在听到刘弘毅这些建议之后，第一个反应是“大惊失色”，然后毫不犹豫地拒绝。
现在这么搞，太冒险了。
尤其像艾高峰这种情况，刚刚恢复职务才多久？
谨慎一点，绝不冒险，完全应该。
但艾高峰不一样，觉得刘弘毅的建议有道理，就开始考虑落实的问题了。
虽然在艾高峰心里，同样也有顾虑，可对工作负责，对群众负责的心态，压过了对自己前程的担忧。
刘弘毅说道：“一开始，肯定要在楚新这边搞，就在眼皮子底下，好管控。万一走偏了，及时纠正也来得及。”
“至于负责人选嘛……”
刘弘毅微笑着看了自家老爹一眼。
艾高峰大笑起来，感叹地说道：“楚安，看来用不了几年，我们这些老家伙，都该退位让贤啦。弘毅这脑瓜子，比计算机还厉害……”
刘楚安也笑，开玩笑似的说道：“不瞒艾书记，要不是自己儿子，我看着他出生看着他长大，连我都要怀疑，他是什么妖怪转世的了。”
刘弘毅就抓了抓后脑勺。
这是亲爹？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刘弘毅在不经意间，就把困扰着艾高峰好几天的难题给解决了。
艾高峰的难题是什么？
是他想要让刘楚安回地区工作，进地区领导班子。
康吉盛梁平山坚决反对，高云天也没有明确表态，艾高峰孤掌难鸣。
但现在，刘弘毅却提出来，让他爹去楚新县工作。
不用说，肯定是要安排成楚新县一把手的。
县委书记，主任。
在艾高峰力争让刘楚安进地区班子未果的前提下，退而求其次，高云天极有可能对艾高峰让步。楚新县一把手，虽然也是个极其重要的岗位，不能轻易许人，但相比起进班子，成为地区领导，那还是稍低一个档次。
艾高峰刚刚官复原职，提出来的第一个干部任免问题，高云天无论如何，都要给他面子的。
不可能一路否决到底。
进地区班子不行，当楚新县一把手也不行，信不信艾高峰闹给你看？
高云天毕竟是“外来户”，比不得艾高峰在楚州地区资格老，威望高。
他也不想和艾高峰把关系彻底搞僵。
刘楚安当了地区首县的一把手，只要工作上干出成绩，艾高峰迟早会把他推进地区班子里去。只不过是时间上稍微缓一缓罢了。
到时候，老高也不好再反对。
尽管进地区班子需要通过省领导同意，但地区本身的推荐也是很重要的。
一个排名靠后的地区副主任，兼地区首县一把手，省领导多半也会同意地区的推荐。
类似的配置，各地在所多有，也不是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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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对了，艾伯伯，爸，还有一个停电宝的工厂，也可以搞。而且我估计，这个玩意，市场应该还蛮大的。”
刘弘毅笑着说道。
在脑海里使劲搜索着一些适合现在楚州地区薄弱工业基础，同时又适合目前这个消费现状的产品。
八九十年代曾经风靡一时的停电宝，就挺合适的。
七十年代，不要说国内缺电缺得厉害，就算是不少比我们工业要发达的国家，也一样缺电缺得厉害，城市限电是常态。
所以这个时候搞停电宝，应该是条好路子。
这玩意的生产工艺特别简单，就是一个电瓶，一个灯泡，外加一个充电装置。
只要在外观上设计得精致漂亮一点，重量稍加控制，产品质量过关，还是会很受市场欢迎的。无论是国内销售还是出口创汇，都有销路。
“停电宝？是个什么东西？”
对于刘弘毅嘴里时不时冒出来的新名词，现在艾高峰和刘楚安已经“麻木”了，饶有兴趣地问道。
所以说，有个时候，顶着一个天才的光环，还是很有些作用的。
你反正连大炮都能搞出来，脑子里有些新奇的想法，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你要是啥都不知道，那才奇怪了。
刘弘毅于是就描述了一下停电宝。
艾高峰欢喜地说道：“这个东西，确实可以搞啊。要是有了这个，我看啊，连我们地区都能销出去不少呢。”
在能源缺乏的年代，任何储能的产品，都是会很受欢迎的。
“楚安，你抓紧时间，利用弘毅在家的这几天假期，爷俩好好合计合计，看看这些工厂怎么搞起来，要快。时间不等人，我们现在啊，落后太多了。”
沉重的使命感让艾高峰时时刻刻都生活在“焦虑”之中。
“至于你的新岗位，交给我，我去和高主任商量，应该问题不大。”
刘楚安急忙答应，神色颇有几分感慨。
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居然这就要当县委书记了。
在此之前，他都是负责一个方面的工作，地方一把手，只担任过公社主任。猛一下子搞一个县的工作，还真的是一个新的挑战。
片刻后，肖亚文端着一大盆炖肉出来，热气腾腾地摆在桌面上，笑哈哈地说道：“你们要是饿了，可以先吃啊，我给你们拿碗筷过来……”
话音未落，艾小雨已经拿着碗筷过来了。
看到女儿脸上开心的笑容，艾高峰笑得眼睛都眯缝起来，不住打量刘弘毅，越看越喜欢。
哎，时间要是能再过快一点就好了。
等他们结了婚，自己也能真正的放下心来。
毫无疑问，在艾高峰心中，已经认定刘弘毅就是他未来的女婿了。
就在这个时候，又响起敲门声。
刘弘毅急忙起身去开门，随即就愣了一下。
“陈教授？沈老师？”
门外站着的，可不正是陈佳友教授和沈文珊老师吗？
接下来就是大喜过望。
“陈教授你的问题落实了？”
“太好了太好了……”
“快快快，两位快请进！”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陈佳友穿着厚厚的灰布棉衣，戴一副深度黑框眼镜，头发斑白，微微佝偻着腰，脸上的皱纹刀刻一般，多多少少还带着拘谨。
一看就是那种一门心思搞学问的实在人。
在刘弘毅的热情邀请之下，两口子欠着身进门，手里拎着些糕点之类的进门礼。
艾高峰和刘楚安不认识陈佳友两口子，出于礼貌，也急忙起身相迎。
在厨房忙活的肖亚文也急忙迎了出来。
“艾伯伯，爸，妈，给你们介绍一下啊，这是陈佳友教授，静江大学物理系光学专业的权威专家。这位是沈文珊老师，陈教授的爱人，刺绣大师，目前在我们地区的刺绣厂当技术员。”
“小雨就跟着沈老师学刺绣呢。”
“沈老师好！”
艾小雨在一旁给沈文珊鞠躬问好。
见到“熟人”，沈文珊脸上的神情终于自在了些，连忙和艾小雨打招呼。
“陈教授，沈老师，这是艾高峰艾书记，这是我爸爸刘楚安，我妈妈肖亚文。”
陈佳友和沈文珊没想到艾高峰也在，连忙向艾高峰欠身问好。
大家握手寒暄，艾高峰和刘楚安略有些诧异，不知道这两位怎么就跑到刘楚安家里来拜访了。但敬重对方是有学问的大知识分子，礼节上是绝不会怠慢的。
落座之后，刘弘毅便简单汇报了此事的来龙去脉。
听说陈佳友要给部队研究最新的武器，艾高峰和刘楚安都是肃然起敬。
“陈教授，您的问题完全解决了吗？”
这才是刘弘毅最关心的。
陈佳友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之意，摇了摇头，说道：“没有……目前搞了个保外就医。你们三所的段主任亲自去了农场，给我办的手续。今后一段时间，我就在三所工作了。不过，每个星期都要去当地派出所报个到，还要接受三所保卫部的监督。”
刘弘毅急忙安慰他：“陈教授，您千万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这一切都是暂时的困难。我估计啊，终究有一天，您的问题是会彻底搞清楚，恢复名誉和工作也是肯定的。而且，这一天应该不会等得太久。”
语气相当的肯定。
这是历史大势，不可逆转的。
陈佳友迟早要恢复名誉和工作，刘弘毅非常确定。
陈佳友连连点头，随即又洒脱地一笑，说道：“小刘技术员，你也不用担心我，只要能重新工作，搞科研，对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至于我现在到底是个什么身份，无所谓。”
“说起来，这件事还真的要好好感谢你啊。段主任亲口跟我说了，能够有今天这样的结果，全都是靠你在为我奔走。要不是你，141军的于军长，连我陈佳友是谁都不知道呢，更不用说去找上级领导汇报求情了。”
“小刘技术员，谢谢你啊！”
说着，陈佳友和沈文珊便站起身来，郑重地向刘弘毅鞠了一个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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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弘毅急忙起身避让，嘴里连声说道：“不敢当不敢当，两位都是长辈，折煞我了！”
艾高峰和刘楚安也在一旁连声劝说。
“陈教授，沈老师，快快请坐吧。哎呀，你们是不知道，老刘这个小孩，实在是出类拔萃。他帮过的人，可远远不止你们两位。我艾高峰，还有黄安平书记，欠他的人情更大呢……”
艾高峰同样满是感慨地说道。
刘弘毅正色说道：“艾伯伯，您千万别这么说，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随即又展颜一笑，对陈佳友说道：“陈教授，那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我有很多光学和物理学方面的疑难，正好向您请教。”
这话倒不是假客气，而是发自内心。
刘弘毅自己虽然也堪称是学术大拿，但在光学物理这个领域，那还得拜陈佳友为师。
在刘弘毅的记忆中，特殊时期结束后，陈佳友回到静江大学继续执教，继续搞科研，很快就树立起在光学物理领域的权威，终其一生，都是这个领域的超级大拿之一。
部队许多新武器的开发和研制，都凝聚着他的心血。
陈佳友慨然说道：“只要我懂的，我都教给你！”
“谢谢教授！”
刘弘毅由衷地说道。
“对了，陈教授，在应用电子技术，计算机技术，自动化控制技术以及传感器技术这些领域，您有什么推荐人选吗？”
陈佳友诧异地反问道：“你的意思是？”
刘弘毅说道：“无人机！”
“无人机？”
陈佳友满脸惊讶。
“是的，教授。我觉得，在未来作战之中，尤其丛林地形作战和城市巷战，要是能开发出一款观察用的无人机，那肯定会占据极大的主动优势。”
现在就开始搞无人机，会不会太超前了呢？
刘弘毅仔细考虑过问题，得出的结论是：可以搞。
以现阶段的技术，要搞出像后世那样威力巨大，航程一万多公里的超级无人机，那不现实。但起步绝对没问题。
最重要的一点是，无人机研制，大家都还没开始。
在这个方面，我们并不落后。
如果能够抢先一步先把架子搭起来，那可以肯定地说，在未来数十年无人机领域的竞争，我们将占尽优势。
后世网络上有一句话：大疆在手，天下我有！
这可不是纯粹的调侃，而是事实。
到底不愧是顶尖水准的科学家，都不用刘弘毅做更多的解释，陈佳友已经领会了他的意图，黑框眼镜下的眼睛，闪闪发亮，整个人都显得颇为兴奋。
“好提议，好方向！”
陈佳友激动地说道。
“人我帮你去找，我记得三所以前就有一个研究员是搞这个方向的。到时候，我们一起向段主任提建议，他是个好领导，一定会重视这个工作。”
“这个东西，要是真能搞出来，那可就太占优势了……”
“是的，教授，我就是这么想的。”
“现在全世界都在同一个起跑线上，我们要是先搞起来，一二十年后，在这个领域，我们就是绝对无敌的。”
什么弯道超车？
我直接就赢在了起跑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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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九，刘弘毅专程去拜访了高云天。
当然，不是他一个人去的，刘楚安带着他一起去。
这是个礼节问题。
你说你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屁孩，单独一个人登门去拜访地委第一书记，委员会主任，未免太托大了，人家高主任脾气再好，恐怕心里也会有意见。
不是对刘弘毅有意见，而是对刘楚安有意见。
你儿子年纪小不懂事，你刘楚安也不懂事？
那么看不起我高云天？
没这么搞的嘛。
第一次进门，自然是要有进门礼的。
以这个时代的标准来看，刘弘毅为自家老爹准备的进门礼，堪称贵重。
两条大中华香烟，两瓶茅台酒！
大中华七块四一条，两条十四块八毛；茅台酒九块二毛五一瓶，两瓶十八块五毛，加在一起，就是三十三块三毛。
很巧合的一个数字。
对此，高云天颇感意外。
一是意外于刘楚安父子的拜访，二则意外于进门礼的贵重。
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了。
当然，高云天身为楚州地区的一把手，那也是见过大世面的，更加贵重的礼品，也有人送过。
人情往来，是我国的国粹，不因任何环境而改变。
不管什么时期，一样也是要有人情往来的。
高云天热情地接待了刘家父子。
倒也不完全是因为看在进门礼的份上，而是，他本身对刘楚安不反感。
刘楚安在地区当农业工作领导小组副组长的时候，工作认真负责，兢兢业业，高云天对他印象不错。康吉盛找理由把刘楚安贬到阳沟农场去，高云天还有些不悦。
后来刘楚安在农场关照艾高峰黄安平等人，高云天表面蹙眉，暗地里其实也还是比较赞赏的。
高云天并不是康吉盛那种人，他也是正统干部，只是他运气比艾高峰，黄安平等人好些，没吃过什么大苦头。因此，高云天对康吉盛这些人是有意见的。
只不过他为人谨慎，性格温和，不会把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表露出来，工作上也是以“和稀泥”为主。既不和康吉盛等人过度接近，也不和他们闹什么大矛盾。
尽力维持局面。
现在刘楚安父子在过年前携带礼品上门拜访，于情于理，高云天都要对他们比较热情。
聊了些闲话，高云天主动问起刘弘毅：“小刘啊，听说，你现在在部队工作了？还在搞科研？”
这年头，信息闭塞，刘弘毅立功受奖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
也没人向高云天通报。
刘弘毅急忙欠身说道：“是的，高主任，我现在是第三科研所的正式干部。段主任给了我一个高级技术员的职称。”
“正式干部？高级技术员？”
高云天吃了一惊，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你好像，和老艾的女儿差不多大吧？十六岁还是十七岁？”
刘弘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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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还真的是部队干部了？怎么没穿军装？”
刘弘毅说道：“高主任，我这次是回家休假的，休息时间，就穿便服。”
刘楚安在一旁含笑说道：“高主任，有个情况要向你汇报。我家弘毅，跟着谭德喜同志，在部队搞科研，前不久，立了个功，还得了奖。”
“立了个功？好啊好啊，不错不错……这么年纪轻轻，就能立个三等功，很不错了，值得表扬啊……”
高云天随口说道。
以他对部队的认知，刚参加工作的年轻人，能立个三等功，那就已经非常了不得。
至于二等功以上，呵呵，现在又没打仗。
就不用想了。
刘楚安憋了一下，才说道：“高主任，立的一等功……”
“什么？”
高云天愣了一下，怀疑自己听错了。
“一等功？”
“多大的功劳就立一等功？”
一等功不都是家属领的吗？
而且，部队的一等功，在家乡，是要敲锣打鼓送喜报的。
那动静，老大了。
没理由他这个地区第一书记毫不知情。
“是的，高主任，我们是科研单位，有保密纪律要求的，所以，没有和地方打招呼。”
刘弘毅恭谨地说道，不等高云天发问，主动将立功证书和一等军功章拿出来，双手递过去。
看着烫金的立功证书，金光闪闪的一等军功章，高主任两眼瞪得圆溜溜的。
“哈呀，还真是一等功啊？”
“啧啧，小刘啊，了不起，了不起啊……”
高云天确认了此事的真假，顿时便啧啧夸奖起来，对刘弘毅的态度，变得更加和蔼了。
“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来，给高伯伯说说，让我也高兴高兴。”
对刘弘毅自称“高伯伯”了。
刘弘毅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向高云天简单做了汇报。
35自动榴和40下挂榴，也不算太机密，而且高云天是地区一把手，正地师级领导干部，权限很高，有些事情，也无须对他保密。
“哦，有这种事，哈哈，老谭真是了不起啊，名师出高徒。小刘啊，你不错，很不错。这条路算是走对了，为国家做贡献，很好很好……”
“至于你说的，你和康吉盛同志的小孩闹矛盾那个事，你就不用放在心上了。到时候，我会跟楚州一中打招呼，让他们把你的处分撤销掉，保证不影响你以后的工作和推荐上大学。”
高云天明明白白向刘弘毅示好。
“对了，推荐上大学，你们科研所应该有指标的吧？要是有什么困难的话，也可以跟我说，我们地区来推荐也是可以的。”
刘弘毅急忙欠身为礼，说道：“谢谢高伯伯，目前我还有几个科研任务在搞，推荐上大学的事，暂时还不着急。科研所的段主任，也答应给我去尽量争取。”
“好好好，非常好非常好……”
高云天频频点头，态度极其和蔼。
刘弘毅便和老爹对视了一眼。
看来，刘楚安出任楚新县委书记，委员会主任的事，基本上是没什么大问题了。
这就叫“父以子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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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刘弘毅预料的一样。
刘楚安被任命为楚新县委书记、主任、县人民武装部第一政委，正式成为楚新县一把手。
这个任命，在楚州地区引发了一些小小的波动。
但大多数人都对此没有什么意见。
刘楚安的资历早就到了。
要不是前些年的耽搁，以艾高峰对他的看重，他早就该提拔到县一级主要领导的岗位上去。当然，楚新县的一把手，和其他县的一把手，在大伙心目中，也还是稍有区别的。
换句话说，楚新县一把手，算是“准”地区领导。
只要刘楚安在这个位置上做出一些成绩，大概率会被结合进地区领导班子。
刘楚安出任楚新县委书记的第一个重点工作，不是建工厂，而是恢复公检法机关。
具体来说，就是把以前精简回家的那些人招回来。
相比起之前，楚新县公检法机关的人员，精简了百分之七十以上，成了彻头彻尾的“架子单位”，导致偌大的城关派出所，一共才十四个工作人员。
而作为地区首县，楚新县城加郊区，生活有将近五万人口。
这五万人口的日常治安管理工作，就靠区区十四个人来维持，其窘迫程度，可想而知。
为什么急着恢复公检法机关？
原因很简单，春节期间，城关镇接连发生了好几起比较恶性的刑事案件。
腊月二十八，刘弘毅提出来的在春节期间清理私自回城知青的建议，最终没有被艾高峰采纳。
艾高峰是个重感情的人，总觉得在春节期间，如此大动干戈，有点说不过去，怕被人戳脊梁骨。
有些事情吧，总是要等严重后果发生之后，才能意识到预防的重要性。
艾高峰本来也不是完全拒绝刘弘毅的建议，而是打算采取一个比较折中的办法，等春节过后，出了正月十五元宵节，再开始清理。
想来区区十几天时间，应该无关紧要。
谁知就在春节期间，恶性刑事案件频发。
其中最严重的一起，就是两伙年轻人当街斗殴。
不是普通的斗殴，而是动用了砍刀，杀猪刀，菜刀等凶器，砍得血肉横飞。导致了极其严重的后果——两名年轻人当场被砍死，另有三人重伤，轻伤者十几个。
经过调查，这两伙年轻人，并不纯粹是流氓混子，其中不少都是偷跑回城的知青。
另外一件恶性案件，则是一名女工，晚上从亲戚家回来，半路上被三个年轻男子挟持，拖到偏僻处进行轮奸。
这三个年轻男子，有两个是偷跑回城的知青，还有一个，则是去年因病返城的知青，从小就在一块儿玩。刚好这天哥仨凑一块喝了点酒，被酒精一刺激，便犯下如此重罪。
艾高峰接到汇报，愤怒之余，才意识到刘弘毅的惊人“前瞻性”。
那个小子，仿佛早就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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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艾高峰一边组织人手对楚新县城私自回城的知青进行全面清理，一律“遣返”，一边吩咐刘楚安，马上“重建”公检法机关，加强治安管理力量。
堂堂地区首县，治安情况尚且如此恶劣，其他县城乡镇，可想而知。
艾高峰一点都不怀疑，有些“小案子”直接就被下边捂住了，没报上来。
随后，艾高峰专门写了个报告，以楚州地委的名义上报省委。重点就是汇报知青回城之后，如果不能得到及时安置，会出大问题。
艾高峰亲笔写的这份报告，随即出现在省委第一书记边至诚同志的案头。
边至诚同志相对比较年轻，还不到五十岁，满头乌发，四方脸，在全国各省第一书记之中，算得是年富力强的“少壮派”。
对艾高峰这个报告，边至诚书记比较重视，戴上黑框眼镜，仔细阅看。
片刻后，身子微微后靠，陷入沉思之中。
下午，这份报告出现在各位省委书记，常委的案头。
边至诚请省委班子里的同志们都看一看，发表一下意见。
之所以如此慎重，是因为这个报告里，艾高峰夹带了“私货”。
艾高峰指出来，要安置那么多的回城知青，仅仅靠着现有的体系，是完全不够的。
楚州地区工业基础薄弱，工厂本来就少，而且大多呈现满员甚至是超编状态，很难再安排人进去。就算勉强安排进去了，也只会人浮于事，根本没有什么正经活干，反倒会进一步加重财政负担。
所以，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建新工厂。
将刘弘毅说的那几家工厂，全都写在了报告里。
同时，还要建养殖场，养猪，养鸡。
边至诚惊讶于艾高峰的“激进”，这个老艾，胆子是真大啊，才刚刚恢复职务没几个月，就敢放这样的“卫星”。
就不怕犯错误吗？
但边至诚是个务实的人，内心隐隐觉得，艾高峰说的很有道理，而且他提出来的那些工厂，生产出来的产品，主要是为了创汇。
似乎也是一条门路呢。
这么大的事，边至诚不愿意自己一个人拿主意，便批转给了全体班子成员，请大家都来发表意见。
两天之后，一摞报告再次回到边至诚案头。
对于第一书记的要求，班子成员还是很重视的，每个人都签署了自己的意见。
不出边至诚所料，大多数都是反对。
其中反对最激烈的一位，直接在报告上写：楚州地区想要干什么？
还有一位则斥责艾高峰危言耸听，夸大其词，以偏概全。严重低估知识青年的思想觉悟，将个别案例当成普遍现象。
但也有少数同志赞成。
认为回城知青过多，无法有效安置，确实会导致严重社会治安问题，不可忽视。
艾高峰提出来要想办法安置他们，是比较正确的思路。
至于要如何安置，可以再考虑。
看着同志们这些批复意见，边至诚蹙起眉头，良久，自言自语地说道：“理不辩不明，既然有分歧，那就开个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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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是职务设置的层级多。
有第一书记，第二书记，常务书记，书记，副书记和常委。
当然，这种情况并非静江省独有，全国其他省份，也是如此。
会议的争论比较激烈。
之所以发生这种情况，一方面确实是艾高峰比较大胆，步子迈得比较大。不但要建工厂，还一口气要建好几个。
另外还要搞饲料厂，建养猪场，养鸡场。
这些事，搁在其他地区，单单搞其中一样，都是大事。
到艾高峰这里，他想一口吃个胖子。
艾高峰如此激进，省里赞成的少，反对的多，乃是理所当然。
不想担风险的人，总归是多数。
另一个方面，则是因为边至诚担任静江省委第一书记的时间还不长，加之相对年轻，在省委班子里的威望尚未完全建立起来。
班子里不少同志，在心里都不太买他的账。
不过，当着边至诚的面，反对的同志，语气还是比较温和的，不如字面意见那么激烈。
会议一开就是两个小时，等所有同志都发表完意见之后，大家的目光，都汇聚在边至诚脸上。
“同志们的意见，我基本都清楚了，现在回到最初的那个问题——回城知青，还有今年毕业的高中生，如何安置？”
边至诚轻轻敲了敲桌子，沉声问道。
“今年毕业的高中生好办，继续上山下乡……”
反对最激烈的省委常务书记郑国生同志马上答道。
郑国生六十岁左右，是一名老党务干部，在座诸人之中，他的资历也算是非常老的，又是省委三把手，所以他的意见，对大家的影响很大。
边至诚摇摇头，说道：“过几年，他们还是会回来的……现在确实有不少知青偷跑回城了，没有正当理由，没有经过当地大队，公社的批准，回到城里，就变成了黑户。”
“艾高峰他们在楚州，过年后搞了一次清查活动，光是楚新县城和郊区，未经批准，偷跑回城的知青，就有一百多人。历年回城，没有安排工作的，和没有插队，一直留在城里的待业青年，加起来有一千多人。”
“这一千多人，就是一千多个不安定因素。”
“都是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大姑娘，一天到晚待在家里，无所事事，时间长了，思想上就难免出问题。艾高峰和楚州地区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们那里，就这个春节，出了好几个恶性刑事案件，死了三个人，轻重伤更多。还有两个女同志遭到强奸轮奸。”
“同志们，这还仅仅只是一个楚新县城啊。楚州地区有九个县，其他县城同样也有类似的情况发生。”
“那么全省呢？”
“每过一年，他们就长大一岁，他们的父母就老一岁。他们需要工作，要结婚，要成家。不结婚不成家，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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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架斗殴，小偷小摸，甚至耍流氓，欺负女同志……”
“这一点，艾高峰同志说得没错，他看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边书记，现在全国都是这样的情况，这也不是我们静江一个省存在的问题。”
郑国生有点不高兴地说道。
边至诚这番话，等于是完全否定了他的意见，让他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边至诚一挥手，说道：“国生书记，全国是不是这样的情况，我不好说。但在我们静江，既然发现了这样的问题，那就一定要想办法解决。”
“我们不能总是等上级领导来给我们指出问题，给我们解决问题的办法。”
“还是要发挥主观能动性的嘛。”
“怎么解决？”
郑国生沉着脸问道。
“难道真和艾高峰说的那样，搞那么多工厂？还搞什么养猪场养鸡场？这不就是犯错误吗？”
“国生书记，这个话也不能一概而论嘛。”
另一位省委书记插话进来，笑着说道。
他是分管工业生产的书记，也是少数支持艾高峰意见的省领导。
“艾高峰同志说得很明白，这些工厂，主要是为了出口创汇搞的。你看啊，他们要搞的那些产品，搪瓷制品，停电宝，轻便摩托车，还有养猪场养鸡场，确实都是出口创汇的拳头产品啊。”
“不但第三世界国家很欢迎这些产品，就算是发达国家，也是有销路的。”
“公家办厂，产品出口创汇，为国家做贡献，怎么能说是犯错误呢？”
“我们每年都要完成国家交办下来的生猪生产任务，总不能也是犯错误吧？”
“我倒是觉得啊，这个艾高峰，很有些想法，敢想敢干，要是按照他这个思路去搞，没准真能把这些个问题给解决了。”
郑国生冷笑道：“哼，这些产品搞出来，能卖得出去吗？上边能给我们那么多指标？”
工业书记笑道：“国生书记，可以先试一试嘛，让他们先尝试着搞，规模不要一下子搞得太大，把产品搞出来之后，销售一下看看，要是受欢迎，我们就扩大生产，向国家多要些指标。实在要是不行，那就不扩大生产了，维持现状。”
“少量一些产品，就算是内部消化，问题也不大。”
“偌大一个国家，对各种产品的需求还是不小的。”
眼见得郑国生还要反驳，边至诚摆摆手，说道：“我看建国同志这个意见就很值得考虑嘛，就让他们试一试又何妨？”
“生产出来的东西，全部卖给国家就是了，统购统销，问题就不大。”
“建国同志你盯着他们一点，不要让他们跑偏了！”
工业书记黄建国急忙点头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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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到了77年5月份。
刘弘毅十七岁，担任正连职干部五个月。
正式向第三科研所党委递交了入党申请书。
这个时间，比另一个时空，整整提前了三年。
上一次，刘弘毅是在学校入的党。是当年，他们系里三名学生党员之一。
刘弘毅的入党申请，很快就得到了批准，履行完相关手续之后，面对党旗宣誓，成为一名光荣的中共预备党员。
段为民亲自做他的入党介绍人。
这几个月，刘弘毅主要是研究小口径速射迫击炮。
刘弘毅自己为这款迫击炮提出来的要求是：口径不大，60毫米就行。重量要轻。目前军队装备的60迫击炮，全重是11公斤多。刘弘毅和谭德喜电话商量，看看能不能依旧保持这个重量不变。
可能就有人要问了，既然保持重量不变，那还研究个啥？
原封不动生产就行，都是成熟产品。
接下来就是最主要的那个要求了。
后膛装填，拉发。
这才是速射迫击炮的“灵魂所在”。
刘弘毅设计了一个四发供弹的弹匣，后膛装填，可以在四秒钟之内，把这四发炮弹一口气全打出去。讲究的就是一个火力投射密度大幅提高。
火炮急速射，在实际作战中是有现实意义的。
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对敌人形成火力覆盖，基本上连躲的时间都不会有。
刘弘毅的短期目标，是让这款速射迫击炮能够赶上一年多后即将爆发的南线战争。进一步充实连排火力。长期目标，则是在这个基础上，发展出车载速射迫击炮。
加大口径，半自动或者自动装填，打了就跑，快速机动。
除此之外，刘弘毅还花大量的时间，跟着陈佳友教授学习。
光学物理，对他而言，是一个新领域，他以前对此没有什么研究。现在有了这样的机会，自然要牢牢抓住。
陈佳友不负厚望，第一个就把能够安装在35毫米自动榴弹发射器上的光学瞄准具搞出来了。
经过实际检测，安装了光学瞄准具的35自动榴，在400米直瞄射击的时候，命中率大幅提高。
576厂最好的试枪员，以前使用机械瞄具，最多只能打出二比一的命中率。安装光学瞄具之后，命中率提高到了百分之八十。
普通试枪员，命中率也能提高到百分之四十左右。
这就意味着，在400米距离上，35自动榴，两发炮弹，就能精准摧毁一个永久工事。
当然，在毁伤威力上，依旧比不过40火和82无。
而且40火和82无也不用打进射击孔，瞄准碉堡开火就行，只要命中，整个碉堡就飞上天。
但82无的最大直射距离，只有380米，40火更近，只有不到300米。
这个距离，完全在对方步枪的有效射程之内。
另外就是，82无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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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可能你这边还没扣扳机，先一步就被对方的步枪手给打倒了。
35自动榴外形低矮，使用两脚架的时候，可以趴着，被弹面积远远小于40火和82无，对射手是一个极大的保护。
并且发射的时候也没有长长的尾焰，不会很容易就暴露己方目标。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
最关键的是重量。
82无一发炮弹重达6公斤，每个战士背负4发炮弹就是极限。
35自动榴一发炮弹重250克，一发82无炮弹的负重，可以折抵24发35榴。
这在战场上意味着什么，老战士都很清楚。
丛林机动作战，轻装状态下，人手一门小炮，炮弹贼多，打得还贼准，猴子们，颤抖吧！
搞出这个35榴使用的光学瞄具之后，在刘弘毅的建议下，陈佳友又加以改进，搞了一个适合56半使用的小型光学瞄具。
这里有个情况要说明一下，为什么刘弘毅特别重视连排轻武器的研制和强化。
这和我们部队目前的装备水平有关。
眼下，野战部队班排一级，主要装备的轻武器还是56半。56冲只有班长副班长才配备。大头兵人手一把56半。
56式半自动步枪，射程远，精度好，这是优点。
最大的缺点是弹仓容量小，只有10发，而且只能单发射击，持续火力很差。
在丛林作战时，56半的远射程高精度优点无法发挥，在面对大量装备AK47冲锋枪的安浪军队，连排火力上，处于完全的劣势，相当脆弱。
刘弘毅很清楚，在这个时间点上，大规模换装新式步枪是不可能的，完全来不及。
战争爆发后，上级也只是紧急给参战部队调拨了一批56冲应急，但一线部队的主要装备，还是56半。
刘弘毅只能在现有条件上尽量进行加强。
下挂榴弹是第一挂。
连射火力上比不过AK47，那咱们就加炮弹。
给每一支56半都加上下挂榴弹发射器。
人手一门小炮。
光学瞄具是第二挂。
进一步加强射击精度。
你人多火力猛是吧？
那咱们就枪枪爆头！
接下来要研制的红外夜视仪，则是第三挂。
夜战一直都是我军的法宝。
白天你们可以凭借AK47对我们的小分队形成火力压制，到了晚上，嘿嘿，那咱们再来过。给步兵分队加装红外夜视仪，我看得见你，你看不见我。
一枪一个小猴子！
期间，省军区的董司令和141军的于军长，多次来到第三科研所，观摩新武器试射。加装了光学瞄具的35榴和56半，射击精度大幅度提高。
有一位特等射手，用加装了4倍镜的56半在600米距离上，精准命中一个火柴盒。
同样是这位特等射手，用加装了4倍镜的35自动榴，在450米距离上，一炮打进碉堡射击孔，将碉堡里的假人大量杀伤，机枪彻底毁损。
看得于军长大声叫好。
听说下一步就要搞红外夜视仪，于军长更是兴奋不已，拍着刘弘毅的肩膀说：“小刘，要不，你明年再上大学吧，今年先留在三所，把这些东西都搞出来再说。”
刘弘毅就笑了。
这不正是他自己的计划吗？
我没说要推荐指标啊。
今年年底，我自己去考！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六月份，刘弘毅心心念念的无人机课题组也正式开始运作。
说来也巧，第三科研所那位下放到北大荒兵团的高级研究员，被段为民找回来了。
而这位，正是应用电子技术，遥控传感方面的专家。
在刘弘毅的“揣兜”之下，这位名叫侯问天的高级研究员，心中痒痒得不行，正式给段为民打了报告，要求成立无人机课题组。
这中间，还有一个极有意思的插曲。
“搞无人机？”
段主任有点懵。
这也不怪他，这年头，就算是鹰酱，都还没搞无人机呢。所以段为民也不知道搞这个东西有什么作用。现在一提到高科技，全世界的目光都盯着那只贼老鹰。
搞大炮不香吗？
妥妥的集体二等功！
侯问天急忙说道：“主任，不瞒你说，我一开始也没想这个，是那个小刘，刘弘毅跟我提起来的。”
“哦？刘弘毅让你搞的？”
段为民顿时眼神一亮，来了兴趣。
现如今，段为民“老迷信”刘弘毅了。
这小子虽然年轻，谭德喜说过，那脑子不得了，叫做“创造性思维”。
段为民也承认，搞科研，创造性思维真的是太重要了，远比其他所有因素都重要。这么说吧，其他所有因素都是0，创造性思维才是那个“1”。
没有这个1，后边加多少个0都无济于事，很可能还南辕北辙，做一堆的无用功。
只要是刘弘毅提出来的，那就肯定有道理。
“是啊，刘弘毅说，这东西搞出来，第一个就可以代替炮兵观察员。他说啊，真要是南边打仗，到时候，炮兵就是决胜的关键。我们的大炮比他们多，主要就是打得准。”
“把无人机搞出来，放到天上去，敌人的兵力部署，炮兵阵地，看得一清二楚，我们再集中炮火一阵猛轰，这仗一开始我们就赢了。”
“呵呵，这小子，他好像拿得定，南边一准会开打……”
侯问天说道：“练为战嘛……我们搞军工的，可不就是为了实战做准备的吗？忘战必危啊。没有了假想敌，搞科研都没动力了。”
“是这个道理。哎呀，问天啊，听上去这个设想挺不错的。就是，这东西能搞得出来吗？好像还从来没听说过哪个国家搞过呢……”
侯问天四十来岁，正是搞科研的黄金年龄段，加上被耽搁了几年，心里急得不行。好不容易落实政策回到所里，一打听，所里立了集体二等功，连金云峰，张成海这些“小字辈”都立了个人二等功，而两个个人一等功，被“外人”拿走了。
顿时就“急了眼”。
“主任，事在人为嘛，不管搞什么，都得有第一个吃螃蟹的。而且我跟小刘聊了一个晚上，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这个无人机，先不管性能强不强悍，先搞起来再说，首先解决从零到一的问题。只要开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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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是，连老鹰都没搞，我们先搞了，这就是先发优势。”
“刘弘毅说得对，在许多传统领域，我们基础太差，落后太多，追赶起来不是那么容易的。但无人机领域，谁都没搞过，大家都在同一个起跑线上，谁先搞，谁就占了主动。”
“到时候，就是别人来追赶我们了。”
一番话说得段为民也是热血沸腾，连连点头。
别看段为民五十几岁的人了，科技报国的心思可从来都没熄灭过。
“好，那就先搞起来。”
“不过问天，我得提醒你，咱们所里，搞应用电子技术和传控遥感技术的，就你一个。要搞这个无人机，一个人行不行啊？”
侯问天笑道：“主任，哪能只有我一个呢？我还有同学，还有学生。只要你肯支持，我就去找他们，想办法拉进来……这不，陈佳友教授都能借调呢！”
老陈现在是妥妥的“犯罪分子”。
他都能在三所搞科研，其他人怎么就不行了？
段为民哈哈大笑起来：“可以可以，人你去找，借调手续我去办……对了，问天，我教你一个乖，你这个课题组啊，缺谁都可以，独独不能缺了刘弘毅。你把他拉进来，给你当副组长。”
“我跟你说，这小子最多还能在我们所里留一年。明年，无论如何都要推荐他去上大学的了。”
“这一年，你给我狠狠的压榨他，别让他闲着！”
侯问天吃惊地看着自家“老大”——要不要这么资本家啊，段主任？
我好喜欢！
于是，刘弘毅同志在自己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又成了无人机课题组的副组长。
到目前为止，刘弘毅正式的“头衔”已经有三个。
小口径速射迫击炮课题组组长。
光学课题组副组长。
无人机课题组副组长。
还都是实职，不是虚的。
于是乎，从早到晚，刘组长（副组长）忙得屁股冒烟，脚不沾地。
不但要搞好自己的设计，还要跟着陈佳友学习光学物理，跟着侯问天学习无人机技术。
但也不是纯粹的学习，很多时候，他都能提出一些创造性的新思维，在计算上也能帮得上大忙。
说到计算这一块，现在刘弘毅已经成为第三科研所公认的“顶级权威”。
连已经回到576厂的谭德喜，都“甘拜下风”，很多时候，都要跟刘弘毅学习解方程的优化方案。
数学是最讲天赋的。
和年龄真没多大关系。
但和知识量有关。
领先五十年的知识，真不开玩笑。
要不是刘弘毅年纪太小，资历太浅，段为民都要直接给他研究员头衔了。
这年头，还没有建立起完整严格的职业技术评定系统，给什么样的头衔，科研所和各个大学，有很大的自主权。
第三科研所的级别，比许多大学的级别都要高。
段为民这位副军级研究所主任，最高可以为科研人员申请正师级待遇。只要能拿出过硬的理由和科研成果，上级机关批准的可能性还不低。
至于将军级别，那就不是他能决定的了，但他也可以向上级提报。
刘弘毅自己倒不是很在乎。
毕竟他的年龄优势摆在这呢。
不急。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因为有了陈佳友和刘弘毅的加盟，此前的几个技术骨干也都找了回来，第三科研所兵强马壮，段为民腰杆子老粗了，到哪都是腰挺背直，走路带风。
不止一次向老领导嚷嚷：领导，你给我布置任务啊，再多点。你看我这闲得！
被老领导一顿好骂，笑呵呵地挂了电话。
到了九月份，再传捷报。
陈佳友的光学课题组，成功研制出红外夜视仪和激光测距仪，并且通过了国防科工委的验收。
此前的光学瞄具，4倍镜，8倍镜都已经开始量产。
而第一批生产出来的35榴和40榴，从今年六月份开始，便陆续装备部队。
经过于军长的力争，第一批列装的部队，就包括141军。
具体装备如下。
35毫米自动榴弹发射器，列装到步兵班。
每个步兵班都装备一具35自动榴，加装4倍光学瞄准镜。
计射手一名，副射手一名。
此外，每个步兵班列装4具40毫米下挂榴弹发射器。
副班长一具，三个战斗小组各一具。
由战斗小组组长负责。
同时，每个战斗班设精确射手一名，使用加装了8倍光学瞄具的56式半自动步枪，由本班射击水平最高的士兵担任精确射手。
另外每个步兵连，再增设一个35毫米自动榴弹小炮班。
每个班配置3具35毫米自动榴弹，加装三脚架，使用15发弹鼓，为重型模式。
对比安浪军队，我们的连排火力，已经占据了优势。
让刘弘毅意想不到的是，他扇动蝴蝶翅膀，让他的哥们黄永辉陷入到了“两难境地”。
去年年底，黄永辉参军入伍。
入伍之后，黄永辉展现出极强的射击天赋。
照部队的话说，他是天生的神枪手。
因为他不是从正规途径进的部队，所以没有经过新兵连这个阶段，一入伍就直接分配到了连队。
部队也不能为了他一个人搞个新兵连啊。
好在黄永辉是个硬骨头，特别能吃苦耐劳，经过七湾大队几年的知青生活锻炼，黄永辉身上早就没有了干部子弟的骄娇二气，比许多农村兵都更能吃苦，深得班长排长的喜爱。
而他又是知识青年，有文化，所以一进入部队，就被当作重点苗子来培养。
第一次实弹射击训练，黄永辉就把班长和老兵们镇住了。
十发子弹，56半卧姿射击，他打出了92环。
这下班长算是捡到宝了，立即向连里报告，将黄永辉当神枪手培养。
黄永辉也不负厚望，很快便脱颖而出，几个月时间，就成为团里小有名气的特等射手。
谁知几个月过去，35榴来了。
这下黄永辉就纠结了。
他不知道该如何选择，到底是当精确射手还是当炮手呢？
貌似这款小炮好威武啊。
管子大就是威风！
最后还是刘弘毅给他写的一封信，让他做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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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弘毅在信里说，这个35榴，是他研制的，现在开始列装部队，想要知道这款武器在部队的实际使用效果。
还有这种事？
那没说的，黄永辉是个极其讲义气的性格，必须给哥们“扎起”。
刘弘毅想知道35榴的实际使用效果，还有比自己亲自当射手更合适的吗？
这一天，射击场。
团部组织的一场小规模竞赛。
各营选拔优秀射手，参与操作35榴的精确射击比赛。
分别是300米，350米，400米标靶，标靶是喇叭形状，完全模仿碉堡射击孔。外宽内窄。
以前打碉堡，主要靠炮火和炸药包，爆破筒。
现在，多了一个选择。
黄永辉使用加装4倍镜的35榴，300米和350米的距离上，都是一发入魂。400米距离，打了两发。成绩拔尖。
比赛结束，黄永辉突然举手。
“报告！”
“讲！”
“我想试一下500米！”
团长和营长对视了一眼，大声说道：“批准！”
这个距离，已经超出了82无的直瞄射击极限射程。
标靶在500米外竖起。
这个距离已经很远，即便加装了4倍镜，机枪射孔也只有碗口大小。
黄永辉屏息静气，仔细瞄准。
“咚”地一声。
一发榴弹飞出，偏了一点，没打中标靶。
黄永辉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炮口角度，再次瞄准。
又是“咚”地一声。
三秒钟后，标靶猛地一震，轰然炸开。
“打得好！”
团长乐了。
“小子，好样的。”
“这新武器就是好使。有了这个，打碉堡就更加安全了。”
营长也笑道：“把小炮当狙击枪用，亏兵工厂那帮人能想得出来。”
黄永辉忍不住说道：“营长，这个35榴，是我哥们研究出来的……”
满脸都是骄傲之色。
“什么？你哥们？”
团长营长都有些惊讶。
“是的，他在三所上班，才十七岁，就已经是正连职干部了，去年还立了一等功。”
“十七岁？正连职？一等功？”
小子，你要不要说得这么离谱？
写小说呢？
黄永辉肯定地说道：“我绝对没有讲假话，事实就是这样的。我本来也在犹豫，到底是当精确射手还是当炮手，是他给我写了信，想知道这款新武器在部队的实际使用效果，我才决定当炮手的。”
“我就想着，要好好的测试一下这款武器的各种性能，然后写信告诉他，让他心里有数，没准他接下来还能搞出更厉害的新武器呢……”
“厉害厉害……”
营长有点瞠目结舌。
团长却笑哈哈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可以啊，小子。没想到你哥们那么牛逼……他搞出这款新武器，确实值得给个一等功。我批准了，你以后每天都可以打三个弹鼓，尽管测试。就像你说的那样，他要是还能搞出更厉害的新武器来，那得好处的，还不是我们部队？”
“是，谢谢团长！”
黄永辉高兴坏了，忙不迭地举手敬礼。
不过有件事，连黄永辉都不知道，刘弘毅现在，又多了一个二等功。
光学课题组的立功报告，国防科工委批了。
陈佳友，刘弘毅都荣立个人二等功。
照这样子下去，刘弘毅很快就会没地方挂勋章了，把他愁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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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段为民亲自找他谈话。
“报告！”
来到主任办公室外，刘弘毅大声喊道。
当了快一年的兵，现在的刘参谋，也有模有样了。
“进来！”
刘弘毅进门，举手敬礼，英气勃勃。
一年多时间过去，他的个儿又往上蹿了几公分，身材也变得更加壮实，已经长成大小伙子了。身上的军装撑得满满当当的，一看就很有料。
每天跟着警卫排出操，晚上还自动加练一个小时，刘参谋现在都有八块腹肌的雏形了。
当然，比另一个时空还差点，那会儿，刘书记是一大块腹肌！
段为民笑哈哈的举手还礼：“小刘，过来坐过来坐。”
“是！”
刘弘毅大步走过去，在段为民办公桌对面坐下，腰挺背直的。
“小刘啊，手里的科研任务都告一段落了吧？”
段为民笑着问道。
“还没呢，主任，无人机刚开了个头，能飞上天，别的都还八字没一撇。”
从无到有搞无人机，几个月时间，就只够飞机上天的。
这个倒是不难。
直升机的原理又不复杂。
但光飞上天没用，还得能办成事。
这个就很复杂了。
其中的重点，就是即时信号传输和处理。
否则，你整个航模飞天上玩儿，一点实际作用都没有。
刘弘毅脑海里有应用前景，问题现在很多软硬件都达不到要求，只能一再降低标准，但依旧困难重重。
“这个不能着急，得慢慢来。”
段为民安慰他。
现如今，三所能够有这样的兴盛场面，是段为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好几个课题组齐头并进，不断的有新成果冒出来，委里领导时不时打电话来表扬他一番。
这一切，全都是谭德喜和刘弘毅两师徒带给他的。
老段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
“另外就是自动弹道计算仪，这个涉及到比较复杂尖端的计算机技术，目前陈教授那边也挠头，他已经在到处打电话摇人了……”
一想到陈佳友那“气急败坏”的样子，刘弘毅就觉得有趣。
搞科研的人就是纯粹。
但这样的结果，正是刘弘毅最高兴看到的。
他不是万能的，很多东西，他也仅仅只是知道一点皮毛，能够指点一下方向。
然而，在这个信息极度闭塞的时代，能够指点正确的研究方向，就已经占了天大的便宜，能让科研团队少走无数的弯路。
他相信，只要陈佳友和侯问天继续这么锲而不舍地钻研下去，继续这么到处摇人，早晚有一天，自动弹道计算仪和实用无人机这两个课题，都会被攻克。
而且一定会领先全世界。
段为民笑呵呵的：“小刘啊，你这个工作热情是值得肯定的，不过嘛，谁都不能包打天下。你还年轻，我得为你的前途考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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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叫你过来，就是想和你商量商量，这个大学的事，你中意哪个？委里领导的意思，最好是去大宁工学院，那是部队自己的学校，条件也不差，而且就在大宁，离家也近，倒也方便。”
果然，还是屁股决定脑袋。
段为民是国防科工委的人，他当然想把刘弘毅这样的人才留在部队，留在科研系统。
大宁工学院，就是后世著名的国防科技大学的前身。
那也是大名鼎鼎的重点院校，双一流，全国排名妥妥的前二十。
部队院校更是排名前三。
刘弘毅憋了一下。
不带这样的啊，段主任。
说好的庆华北大呢？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想上庆华北大，不过我得跟你说啊，小刘，这个资历也是很要紧的。你看，你现在是部队的正连职干部，明年入学之前，我想办法给你调成副营。你在大宁工学院读书这几年，都算你的军龄和干龄。”
“要是在这几年，你还能一边学习一边帮助所里搞科研，等你大学毕业的时候，说不定连正营都能解决。人家大学毕业，去当普通的办事员。你大学毕业，呵呵，二十二岁吧，就是正营级。”
段为民说着，连自己都有点惊叹起来。
和平时期，二十二岁的正营级，就问谁见过？
也就这小子太妖孽了，换个人，哪怕是他段为民的亲儿子，你看段主任会为他如此筹划不？
老老实实去插队！
惯得你！
要是去了庆华北大，就有可能要脱军装，干龄可能是继续算的，军龄就没有了。
在部队提拔，军龄也是顶顶重要的一个环节。
段为民也不可能再给他调级别。
四年军龄，正营级，换你去部队院校，划不划算，你自己琢磨。
实话说，听了段为民这番话，刘弘毅自己也有些犹豫。要说他不心动，绝对是假的。
正因为他曾经在体制内工作过那么多年，所以段为民说的这一切，对他才有着巨大的吸引力。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些东西的分量了。
但是庆华大学“校友会”，对他的吸引力也确实很大啊。
不过段为民终究是一番好意，以刘弘毅的情商，自然不可能当面拒绝，想了想，说道：“主任，这是大事，我得跟我爸我妈商量一下。”
这个回答，略有些出乎段为民的意料，但正在情理之中。
别看刘弘毅现在已经牛逼上天，说到底，也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这种人生大事，找父母商量，理所当然。
段为民还得夸奖他为人稳重，有孝心。
“好好好，你写信问一下你父母的意见，还有时间，咱们不急。”
段为民相信，刘楚安肯定能捋清这中间的利弊得失。
都当县委书记了，还能不明白军龄干龄对一个年轻干部的重要性？
就在此时，袁刚敲门喊报告进来，手里拿着一张报纸，满脸的激动之色。
“袁刚，怎么了？”
段为民看了他手里的报纸一眼，是《人民日报》。
“主任，恢复高考了……”
“今天报纸上登的消息，zhongyang决定在今年恢复高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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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为民接过报纸，匆匆浏览一遍，禁不住大笑起来。
“好好好，守得云开见月明，守得云开见月明啊……”
段为民为什么这么高兴？
他又不需要再考大学，他的两个小孩，也都推荐上了大学。恢复高考这件事，看上去和他段主任没多大关系。
但考虑到段为民的身份，他更加看重恢复高考代表的政治风向变化。
这意味着，他们这些搞科研的知识分子，春天就要到了。
哦，应该是春天已经到了。
十月份，就决定恢复全国高考，并且连一年都不愿意多等，直接宣布，就在今年冬天进行招生考试。意味着这一次考上大学的学子们，将在明年春天入学，而不是通常的下半年新生入学。
四年制本科，变成三年半完成学业。
国家实在太缺人才了。
也实在是耽搁不起啦。
既然国家决定恢复高考，那段为民刚才与刘弘毅的话题就没必要继续下去了。
“小刘啊，这段时间，你手里的工作先放一放，抓紧复习，咱们必须堂堂正正的考上大学。到时候，你考上哪个学校，就去上哪个学校吧。”
段为民到底也是极有决断的人，当即说道。
恢复高考，那就意味着，以前的推荐制度会同时终结。
虽然透过国防科工委，段为民还是可以让刘弘毅免试进入大宁工学院就读，但根本就没那个必要。
以刘弘毅的知识储备，靠自己的本事考上大学，那是手拿把攥的，不会有任何悬念。
真正的悬念，是他到底能考多少分。
刘弘毅说道：“主任，我得请几天假回楚州一趟。”
“哦？”
刘弘毅解释道：“我爸，还有艾高峰伯伯，他们有很多老朋友的小孩，目前都在插队，有些已经回城了，恢复高考，是他们改变人生的机会。但是，他们离开学校已经很多年了，当年在课堂上学到的那些东西，恐怕多半都已经还给了老师，我得回去帮他们合计合计，看看怎么抓紧这最后的一两个月时间，好好复习一下功课，争取都能考上一个好大学。”
对于七七年恢复高考竞争之激烈，刘弘毅比谁都清楚。
他就是那一届的考生。
全国五百多万人参加高考，只录取二十几万人，录取率不到百分之五。
二十比一。
后世的高考，在竞争激烈程度上，完全没有任何可比性。
这是大事。
值得好好谋划一下。
段为民笑道：“哈哈，好，这符合你的风格。我给你批七天假，你先回去，要是不够，你给我打电话，我再给你延长。”
这个年轻人，重情重义，对朋友尤其关心，这也是段为民特别欣赏他的原因之一。
天才，前程无量，特别重感情。
这样的人，段为民不着重培养，他还要培养谁？
很快，刘弘毅在袁刚那里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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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时分才回到楚新县城。
这交通状况，真的是拉胯啊。
刘楚安现在是楚新县委书记、主任，住在县委大院。
和地区大院大约隔了有三四百米的样子。
最初，地区和县是在一个大院里办公的，后来随着人员增多，一个院子已经摆布不开，县委就搬了出来，迁移到现在这个地址。
还是属于民国时期的一个镇公所旧址，修补一番就可以用了。
随着这些年的改建和扩建，原先镇公所那些老房子，已经基本上没有啦。
取而代之的，是一栋栋的筒子楼。
刘楚安住在二楼，三间房子。
在楚新县，所有县级领导都是这个住房标准，有些家口特别多的县领导，就多分配一间房。普通干部都是两间。
回到家，正是晚饭时间，刘楚安已经下班回家。
肖亚文则回到地区档案局上班。
见到儿子回来，刘楚安两口子都非常高兴。
只有肖亚文似乎有些遗憾：“哎呀，弘毅啊，你今年没有推荐上大学，现在要考啦……”
恢复高考这样的大事，自然是第一时间被各种传播和议论了。
刘楚安笑道：“考就考嘛，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那是。”
肖亚文随即也笑起来。
“我家弘毅这么聪明，懂得又多，百分之百考上北大庆华的，我一点都不担心。”
是真的不担心。
都成武器设计专家了。
“爸，妈，我啊，就是为这事回来的。”
刘弘毅一边敬给老爹香烟，大前门，一边笑着说道。
肖亚文眉花眼笑的：“弘毅，你是在担心小雨吧？你怕她考不上北都的好大学？”
在她想来，自家儿子指定上北大庆华，艾小雨在学校也是尖子生，考上大学应该问题不大，但也没把握百分之百考上北都的好大学。
假如去了其他城市上学，整个大学四年，他俩都不能待在同一座城市了，这个肯定不行。
两个小家伙之间，也有那么些意思，这一点，肖亚文早就看出来了。
只不过现在年纪小着，还不能公开。
其实在肖亚文心目中，十七岁也不算小啦。
她们年轻的时候，男女十六七岁结婚生孩子，再正常不过了。
刘弘毅笑道：“妈，这个我倒不是太担心，小雨的底子很好，在学校的时候，她的成绩也就比我差一点儿。她本来也是那种能静下心来学习的性子……”
在另一个时空，刘弘毅凭自己的本事，也考上了一流的大学。
可惜艾小雨被逼死了。
要是活着的话，凭她的学习成绩，应该也是能考上好大学的。
不一定能考得上庆华北大，但考取北都其他重点大学，把握却是很大。
“我啊，主要是担心，我们楚州地区那么多考生，怎么帮助他们都考出好成绩，这个才是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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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倒是刘楚安没想到的。
这年头，就没有“服务型政府”这一说。
没有任何领导会考虑刘弘毅说的这个问题。
国家能够恢复高考，给大家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已经够惊喜的了，别要求太多。
“爸，妈，你们看啊，这些年停止高考，积压了多少高中毕业生？这次高考对年龄的限制很宽，应届，往届毕业生，甚至高中没毕业的，都可以参加。”
“这就意味着，全国最少有几百万人会参加这次高考。”
“但国家百废待兴，各个高校的招生名额是有限的。所以这次考试，必定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竞争之激烈，可想而知。”
“我们楚州地区在这个方面，不占任何优势。所以，这最后的一两个月时间，必须要抓紧。我认为，有必要采取一些措施，帮助他们复习功课，增加他们考上大学的机会。”
“爸，我们楚州，但凡多考一百个大学生，那对我们地区未来的发展，都是有很大帮助的。”
这年头的大学生，大专生，乃至中专生，都不愁分配，国家包了。
只愁人才太少，绝不嫌多。
“人才竞争，从现在就要开始布局。”
刘楚安说道：“那你想过没有，这些人考出去之后，不一定会分配回楚州工作。”
“那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在外地工作，也不能改变他们是楚州人的事实。”
“每个人都是有乡土观念的。他们以后出息了，必定会千方百计的照顾自己的家乡人。我们楚州，以后要想大发展，最重要的就是人才。有了人才，才有一切。”
“你想啊，如果有个老乡在省里甚至是国家的部委工作，我们楚州以后要批什么项目，找到他们帮忙，是不是就要方便得多？”
“明清两代，绍兴师爷掌管国家庶政好几百年，就是这个模式。”
刘弘毅侃侃而谈。
这是他早就在筹划的一件大事。
还有一层意思，他没有明说。如果这个辅导工作，由艾高峰和刘楚安来主导，所有那些得过他们“恩惠”的知识青年，只要是考上了大学的，都会对他们有一份感激之情。
时机合适的时候，他们应该是不介意回报一番的。
这是多大的一笔“人情投资”？
最简单的一个道理就是：二十年后，这些人身居要职，刘弘毅有事去求他们，说是艾高峰的女婿，刘楚安的儿子，他们要不要高看刘弘毅一眼吧？
更何况，刘弘毅极有可能，是他们之中很多人的“老师”。
是的，刘弘毅打算亲自给他们授课。
虽然没有挑明，但刘楚安显然已经想到了这一点。
路子走宽了啊。
“是这个道理……那你谈一谈，你具体的计划怎么做？”
刘楚安自动切换到楚新县委书记的身份来考虑问题了。
“开辅导班，开夜校。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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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点，就是马上组织楚州一中和其他重点中学水平高的老师，赶紧编写辅导教材。”
这个具体计划，刘弘毅早就有了清晰的思路。
另外，他自己本身就是一个超级作弊器。
他参加的，本来就是77年的高考，很多考试题目，他都还有些印象。
当然，时隔五十年，要说能清晰地记得每一道题，那是扯淡。但大致方向还是有些记忆的。尤其是作文题目。
这一年，静江省高考的作文题目，叫《心里有话向党说》。
因为77年高考，都是各省自主命题，所以刘弘毅只需要记得静江省的高考方向就行了。
而考试采取的也是就近原则。
比如说，一个北都的知识青年，在静江省插队，他参加的，就是静江省的高考。
不过，要不要启用这个超级作弊器，刘弘毅还在犹豫。
或许，没必要“猜题”。
只需要加强辅导，就已经领先其他地方一大步了。
剩下的，交给天意和命运！
“好！”
刘楚安也是个雷厉风行的性格，觉得儿子说得很有道理，当即一口答应。
肖亚文倒是有几分担心地说道：“老刘，弘毅，这么搞的话，会不会犯什么错误啊？”
这年头，最稳妥的做法，就是人云亦云，亦步亦趋。
凡事不要做出头鸟，等着别的地方开了先例，再跟上就是了，风险自然降低许多。
俗话都说了：枪打出头鸟嘛。
刘弘毅笑着说道：“妈，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为国家培养人才，怎么都不能算是犯错误。现在贤公已经重新出来工作了，他是非常重视人才工作的。他亲自主抓科学技术工作，就是明证。”
“我估计啊，这次如果不是他老人家坚持，今年也不会那么快就恢复高考。”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嘛。”
在刘弘毅的设想中，他现在年纪还太小，总也得等四年大学读完，才能算是正式参加工作。想要引起高层大佬的关注，为时尚早。
但艾高峰和刘楚安，乃至黄安平不一样。
他们都是四十几岁五十几岁年纪，资历也够了，正当年富力强。只要在现有的工作岗位上作出耀眼的成绩，是极有可能引起高层大佬重视的。
艾高峰现在是地区第二书记，老资格行署专员，正地师级干部，谁说他就不能一步进入省领导行列的？
他爹刘楚安也是一样。
刘楚安已经完全被儿子说服，下定了决心。
“就是这么办。”
“弘毅啊，我们吃完饭，就去地区大院，向艾书记，高主任汇报这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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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听了刘弘毅的汇报之后，尽管艾高峰早就知道他了不起，是个天才，却依旧被震撼到了，瞪大眼睛看着他，无比赞叹。
艾小雨更是痴痴地看着他，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是几乎毫不掩饰的喜爱和崇拜之意。
一年多时间过去，小姑娘也已经悄悄长开了不少，再有半年，就是十八岁的大姑娘啦。这一年，回到地区大院，生活稳定，营养也能跟上，最主要的是，心中渐渐没了那种时时刻刻的紧张和焦虑，身子骨自然而然就变得结实起来。
唯独对刘弘毅的喜爱和思念，与日俱增。
以前是一个月写一封信，渐渐变成每两个星期写一封信，最近已经变成一个星期写一封信了。
信的抬头也从刘弘毅同学逐渐变成刘弘毅，最近，变成了“弘毅”。
看来随着年龄增长，艾小雨现在也渐渐不掩饰自己对刘弘毅的喜爱了。
刘弘毅急忙谦虚了几句。
艾高峰开玩笑似的说道：“可是这样一来，你就不担心给自己制造出更多的竞争对手吗？”
刘弘毅笑道：“艾伯伯，我巴不得咱们楚州多出几个状元呢。”
“这可都是国家的人才。”
艾高峰感叹地说道：“是啊是啊，我们国家，实在太缺人才了。贤公英明，高瞻远瞩。”
“弘毅，你这个建议非常之好，我看明天就可以开始搞。”
刘楚安说道：“是啊，艾书记，我是这么考虑的。就目前这个交通状况来说，开补习学校和夜校，以县为单位来搞，难度都是很大的，甚至以区为单位来搞，在一些偏远地区，都还是不合适。一些最偏远的公社，到区里也要走二十里地，其中一部分还是崎岖难行的山路。所以我的建议，是因地制宜。”
“以我们楚新为例，城关镇和郊区，以及周围离得近的两个区，可以集中到城关镇来搞。教室可以用一中，卫校和党校的教室。白天在党校，晚上的话，所有学校的教室都可以利用起来。”
“其他地方，以区为单位来搞。”
“高古区那边，太偏远了，以公社为单位来搞。”
“至于教材，可以统一由楚州一中来编，再从全地区各个高中学校抽调最厉害的任课老师，集中到一中来编。请他们辛苦一些，加班加点，争取一个星期就把教材编出来。”
“楚新印刷厂那边，可以承担这个印刷任务。实在忙不过来的话，刻油印版的也能用。”
“另外啊，所有参与这次编写教材和补习任务的老师和同志，都可以发点加班补助。钱多钱少没关系，主要是表达一下心意。”
刘楚安是个实干型的领导干部，在心里认可了儿子的建议之后，就已经开始筹划如何落实了。
艾高峰高兴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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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弘毅补充道：“艾伯伯，爸，还有两个问题……”
“你说你说。”
“第一个，就是要成立专门的领导小组，统筹安排。这是全地区的大动作，时间紧任务重，必须专人专责，要不然是搞不好的，会出乱子。”
“第二个，就是交通问题要解决。”
“这两个月，请运输公司那边加个班，夜班车开起来。还有卡车也可以临时改装一下，参与这个运输任务，尽量给考生们创造便利条件，节约他们在路上的时间。”
今天已经是10月21号，刘弘毅记得很清楚，77年高考时日期是12月17号开始。
满打满算，也不到两个月时间了。
短短两个月时间，组织全地区有志青年进行大规模的补习，并且还要尽可能的出成绩，其困难程度，不亚于一场大会战。
对于考生们来说，每一个小时都是宝贵的。
艾高峰连连点头：“可以可以，弘毅这两个建议都非常好，很有必要。弘毅，我看啊，你大学毕业之后，就不回科研所去了，还是回地方来工作吧。”
“地方上，就缺你这种全面型的干部。在科研所，只能发挥你一个方面的才能。”
“我看你这个水平，给你当个县委书记都绰绰有余。”
刘弘毅玩笑道：“艾伯伯，军中无戏言。您既是领导，又是长辈，我可把这个当成您给我的承诺了。”
艾高峰哈哈大笑，说道：“你只要肯回楚州工作，官有你当的。”
刘楚安和艾小雨都笑了起来。
艾小雨插话说道：“弘毅，那你这次请了多少天的假啊？”
她最关心这个问题。
刘弘毅微微一笑，说道：“暂时是一个星期，不过我打算向段主任打个报告，在高考完成之前，我都留在楚州。我觉得目前这个工作，更加重要，更有意义。”
“我留在科研所，只能发挥我一个人的力量，很微薄。要是能给我们楚州地区多造就一百个大学生，那将来就能多发挥一百个人的力量，这个买卖很划算。”
艾高峰又是频频点头，说道：“弘毅，你这个说法非常有道理。不过你现在是军人，科研所也是军事单位，军人是必须讲究组织纪律的……这样吧，我以地区的名义，给你们科研所打个报告，跟段主任商量一下，这段时间，你暂时借调到我们地区来工作。”
“反正都是为国家工作，为人民服务，应该问题不大。”
刘弘毅大喜：“艾伯伯，要是能这样那就太好了，也免得段主任难做。”
段为民非常看重他，也非常喜爱他，但刘弘毅个人打报告，段为民也担心所里有人讲怪话。现在艾高峰以地区名义向科研所发公函，那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部队单位支持地方工作，乃是理所当然，一贯有这样的好传统。
拥军爱民嘛！
没毛病。
艾小雨更是喜笑颜开，蹦蹦跳跳地给艾高峰，刘楚安，刘弘毅续茶水。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艾高峰和刘楚安都是实干型的，次日一早，刘楚安便召开会议，开始研究部署这个工作。
艾高峰则直接给段为民打电话，把情况进行说明。
段为民是个爽快的，加上现在刘弘毅手里没有要紧的科研任务，而且艾高峰这个说法，他本身就非常赞成，当即一口答应。
让楚州地区革委会补一道公函过去就行，这段时间，刘弘毅就留在楚州了。
刘弘毅在家里休息了一天，陪着艾小雨逛街，买了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然后买了些糖果礼品，去蔬菜公司看望艾小雨的舅舅舅妈。
母亲过世之后，眼下艾小雨最亲的人除了艾高峰，就是舅舅舅妈一家了。
都是刘弘毅掏钱。
艾小雨连一句客气话都没说。
这其实就意味着，小姑娘在内心深处，早已将自己当成是刘弘毅未来的老婆。
一家人嘛，没必要那么客气。
将来嫁到老刘家，好好孝敬公婆，给老刘家多生两个孙子孙女就是了。
保管把肖亚文笑得嘴都合不拢来。
晚上，刘弘毅给艾小雨开小灶补课。
超级作弊器可以不开给其他考生，但绝不包括艾小雨。
刘弘毅也希望艾小雨能考上北都的重点大学，这样他们在大学期间，都能待在同一个城市。放假回家，也可以同行，保护好艾小雨。
第三天，刘弘毅前往楚州一中。
跟着刘楚安和县委以及地区教委领导一起去的。
他将成为教材编纂组的一员，刘楚安甚至计划给他安排个副组长的职务。
要不是刘弘毅年纪太小，威望不足，刘楚安都想直接给儿子安排成教材编纂组的组长。
而且绝对的为公不为私。
刘楚安现在是真的觉得，论到学识水准，楚州一中可能还真没人能比刘弘毅更强。
全军科研一等功！
这是谁都能拿到的吗？
楚州一中对刘书记前来视察非常重视。
虽然理论上，楚州一中直属地区教委管理，学校校长也是副县团级干部，和楚新县没有隶属关系。但实际上，你在人家楚新县的地盘上呢。
有多少事都需要楚新县帮忙协调！
再说，楚新是地区首县，刘楚安没准哪天就进地革委班子，成地区领导了。
等刘楚安说明了来意，一中的校领导都有些犯愣怔。
还能这样子搞？
稍顷，一中校长谨慎地问道：“刘书记，这个，省里和地区有文件吗？其他地方，有先例吗？”
“肖校长，这个你不用担心，地区现在正在开会，艾书记原则上已经同意了，他昨天就给地区教委的松柏同志打了电话。主要就是时间太紧，所以让我们先行动起来。”
“松柏同志，是这样吧？”
所谓松柏同志，指的就是地区教委主任李松柏。
李松柏忙即点头，说道：“老肖，这确实是艾书记的指示。让我们先行动起来，争取一个星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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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楚安“纠正”道：“不是争取，是必须一个星期就搞出来。就前天吧，新华书店已经被挤破门槛了，所有能够找得到的补习资料，全都被一扫而空。”
得到消息的人，只要是家里有“适龄考生”的，全都第一时间往新华书店冲，生怕去迟一步，补习教材就被人抢没了。
实际上也是这样。
因为消息发布得太突然，新华书店没有任何准备，在消息传播开之后，仅仅两个小时不到，库存的所有补习资料，全都被抢光。
紧急向地区向省里调拨，被告知根本就没货。
省里的资料同样被抢得精光。
“我估计，这种时候，等上级调拨资料，是等不来的。时间太紧迫了。报纸上说得清清楚楚，今年年底前，就要进行高考，满打满算，也就是两个月不到。”
“所以，艾书记指示，我们楚州地区立足于自己解决问题。”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嘛。”
“老肖，时不我待啊。这次，地区和县里，都下了最大的决心，一定要把这个工作做好。要当成一次重要的大战役来打，当成一个重要的政治任务去完成。”
刘楚安非常严肃地说道，同时又满怀激情。
看到神采飞扬，挥斥方遒的父亲，刘弘毅突然很感动。
这就是为什么改革开放初期，我国能焕发出前所未有的巨大活力，其根本原因，就是绝大多数干部都有这种紧迫感，有以天下为己任的使命感。
不等不靠，主动出击，排除万难，只为争取最后的胜利。
在目前这样的政治气氛下，能主动承担风险，为全地区的学子们创造最好条件，那是非常了不起的，需要非凡的胆魄和担当。
设想虽然是他提出来的，艾高峰和刘楚安却没有任何犹豫，坚决予以支持，并且立即付诸行动。
肖校长是一位五十几岁将近六十岁的老同志，在运动中受到过冲击，吃过苦头，为人非常谨慎，听了刘楚安这番话，对李松柏说道：“李主任，教材我们可以编，但我请求地区教委发一个正式的文件，最好地区和县里都发一个正式文件。”
活我可以干，但黑锅我不背。
你们当领导的，得给我们老师担起这个责任。
不等李松柏开口，刘楚安手一挥，说道：“肖校长，县里的文件，我已经带过来了，我们昨天就开会做了决定。至于地区那边，你也不用担心，艾书记拍了板的。他是个什么性格，你还不清楚吗？”
艾高峰什么时候往后边退缩过？
“天大的责任，都不用你们学校来承担。”
刘楚安说得雄壮，李松柏随即也明确表了态，让肖校长只管放心办事。
肖校长这才舒了口气，放下心来。
在随后召开的业务会议上，刘楚安提出来，让刘弘毅担任教材编纂组的负责人之一，主要负责数学和物理教材的编纂领导工作。
顿时又引起一阵嗡嗡的议论声。
“刘书记，刘弘毅是我的学生，我承认，他是个尖子生，学习成绩很好，但是，以他为主来编纂数学和物理教材，恐怕还是有些不妥吧？”
稍顷，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男老师站起身来，严肃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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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楚安严肃地说道。
什么叫内举不避亲？
这就是了。
时间紧迫，刘楚安也没那么多耐心给大伙儿做思想工作。
“戴老师！”
肖校长喝住了他，轻轻摇头。
这个老戴，教学方面是有一手的，就是老子不开窍，不懂什么人情世故。
刘弘毅是谁？
是刘书记的儿子！
刘楚安让他儿子成为教材编纂组的副组长，数学物理教材的“主编”，你以为仅仅只是为了编个教材那么简单吗？
这是一个多大的功劳你懂不懂？
高考停了这么多年，今年第一次恢复，可以说是全国最受瞩目的大事了。
只要这次，楚州地区考出了好成绩，那所有参与教材编纂的人，都是大功一件，资历上，名气上必须上一个大大的台阶。
妥妥的“名师”！
刘书记不给自己儿子刷这个资历，难道给你老戴刷？
你这就叫不懂事！
戴老师轻轻哼了一声，一屁股坐了下去，闷闷不乐。
他是一中最好的数学老师，数学教研组的组长。原以为这个数学教材的编纂“主编”非自己莫属，谁知却要在自己曾经的学生“手下”听指挥了。
他对刘弘毅的印象，本来非常不错。
好学生嘛，哪个老师不喜欢？
可是现在，这个印象却是急转直下，连带的，对刘楚安也很有意见。
原先还以为他是个正直的好干部，没想到也是这种只会给自家人扒拉小算盘的人。
哼，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刘弘毅轻轻摇了摇头，也不多说。
他知道戴老师对他有意见了。但眼下，却不是谦虚的时候，事关上万人考大学，当然没有谁比他这个“挂逼”更适合来编教材了。
以后再找机会给戴老师道个歉吧。
在刘楚安的强力推动下，教材编纂的事情，很快就落实下来。
以地区教委的李松柏主任为这次教材编纂委员会的主任，一中肖校长，楚新县分管教育工作的革委会副主任以及楚新一中的毛校长三人为副主任。
教材编纂一共分为八个组。
政治组，语文组，数学组，历史组，地理组，物理组，化学组，外语组。
77年高考，分为文理科。
文科考政治，语文，数学，史地（历史地理）；理科考政治，语文，数学，理化（物理化学）。报考外语专业的，加试一门外语。
各个组都指定了组长。
基本上是每个组一名组长，唯独刘弘毅同时担任数学组和物理组的组长。
也唯独他不是由李主任肖校长等人推荐的，而是刘楚安直接指定。
理论上，教材编纂的组长，应该由李松柏来拍板。
他和刘楚安级别相当，刘楚安不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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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知为什么，李松柏“默许”了刘楚安的“霸道”。
一些消息灵通的人，自然知道李松柏为什么让步。
目前在楚州地区，谁不知道刘楚安是艾高峰跟前的第一红人？
现在有一种传言，说是高云天有可能会调回省里去，艾高峰即将成为楚州地区一把手。而一旦传言落实，刘楚安这位楚新县委书记，几乎板上钉钉，会成为地区领导。
李松柏是个八面玲珑的人，怎么会在这种事情上和刘楚安对着干呢？
其他六位组长嘴角都含着某种意味深长的笑意，时不时的看一眼戴老师等几位数学物理“资深大牛”。嘲讽和同情之意几乎都不加以掩饰。
被分配到数学组和物理组的资深老师们，一个个的脸色都很不好看。
原本因为肖校长眼神示意而强压心中怒火的戴老师，腮帮子鼓了又鼓，实在令人有些担心他会忍耐不住，摆桌子走人。
落实完这一切，刘楚安带着县里的人先行离去。
他要做的工作太多了。
李松柏却留了下来，召集编委会的一帮人继续开会。
“李主任，肖校长，我有意见！”
小会还没开始，戴老师就猛地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地说道。
其他老师们一个个神情古怪，不少人都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也有个别和戴老师关系好的老师，不住向他使眼色，让他赶紧坐下。
“凭什么让一个小孩子来当数理组的组长？”
看得出来，戴老师气坏了，不管不顾地指着刘弘毅，大声说道。
“我承认，刘弘毅是个好学生，以前也是我们一中的尖子生。但尖子生和教材编纂组组长的差距有多大，大家应该都很清楚吧？”
“时隔十年，国家再次恢复高考，这是一件大喜事。是举国欢庆的大喜事。就前两天，报纸刚刚出来的时候，我们都高兴坏了，觉得这次国家的决定太太英明了，早就应该恢复高考……可是，我们怎么能把这样一件举国瞩目的大事当作儿戏呢？”
“怎么能把这个东西，当成个人谋私利的工具呢？”
“我想不通！”
“我保留向上级汇报的权力！”
连珠炮似的吼完这一番话，戴老师又怒气冲冲地一屁股坐下，扭头望向一边，谁都不看。
“是啊是啊，这样子搞，确实有些不像话啊……”
“学生当老师，老师当学生，这都叫什么事嘛，不能这样子搞嘛……”
立马就有人随声附和。
全都是数理组的老师，其他组的老师，也有不少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显然，对刘楚安这个决定不满的，不仅仅只有一个戴老师。
李松柏沉着脸，正准备开口，刘弘毅站起身来，举手敬礼。
大家这才注意到，刘弘毅穿着军装。
这年头，草绿色是衣服的主色调之一，不少人都穿军装，但刘弘毅不但穿着军装，还戴着军帽，帽徽领章齐全。
这就不一样了。
只有现役军人才能这么穿戴。
普通人穿军装，是不可能佩戴帽徽领章的。
“李主任，肖校长，戴老师，各位老师，我说几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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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松柏点了点头，表示批准。
刘弘毅却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向黑板。
学校的会议室，本来就是教室改的，有黑板也方便把一些重要的会议内容直接写出来。
刘弘毅拿起一只粉笔，刷刷刷就在黑板上写下一个超级大方程式。
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理化老师们都有些惊讶，其他老师同样惊讶。
只不过惊讶的含义不一样。
理化老师们是震惊于这个大方程式的复杂程度，其他老师则是惊讶于刘弘毅那漂亮无比的板书。堪比印刷体了。
关键他写得极其流畅，并不是一笔一划慢慢写的。
感觉上，他干这个活，最少也得干了好些年。
整个楚州一中，找不出任何一位老师的板书能写得如此漂亮。
“请哪位老师解一下这个方程？”
刘弘毅写完，转身，问道。
几位理化老师再次面面相觑，谁都不动。
“不是，刘弘毅，你这个方程式，从哪里抄来的？”
稍顷，戴老师问道。
戴老师隐隐觉得，这是高等数学的范畴了，但普通大学的高等数学题，绝对没有如此复杂。
刘弘毅笑了笑，说道：“戴老师，这其实是我立功受奖的一个科研项目中的一道计算题。计算炮弹弹道用的。”
“你，立功受奖？炮弹弹道？”
戴老师只觉得眼前开始冒小星星，这都哪跟哪啊？
“别吹牛了，你才多大年纪啊？哄鬼呢？”
另一位老师插口说道。
“就是……这题，你会解？”
所有人都不相信。
唯独了解内情的李松柏暗暗舒了口气。他要不是清楚刘弘毅的“底细”，哪怕刘楚安再是艾高峰的心腹爱将，李松柏也不敢在这样的大事上由得刘楚安“胡来”。
要给自己儿子“挣”资历，有的是其他办法嘛，没必要搞这种犯众怒的“骚操作”。
李松柏正愁着要怎样才能说服这些傲气的老师们相信刘弘毅真是科研所的高级技术员，一等功臣，刘弘毅自己就找到了“证明”的办法。
虽然刘弘毅列出的这个方程式，李主任纯粹是看天书，却也不明觉厉。
你换一个真不懂的，就让他背下来这样复杂的方程式，再一字不差地在黑板上写出来，都已经可以称之为天才了。
刘弘毅二话不说，在黑板上开始解题。
这题，他已经解过一次的，现在只是“默写”结果，自然是又快又好，半点迟滞也无。
真要是以前没解过，草稿纸都得一摞厚厚的。
很快，黑板上就出现了结果。
已经有老师开始忍不住啧啧赞叹了起来，虽然声音不大。
这是对刘弘毅板书的认可。
这位是语文老师，刘弘毅这道题解得对不对，她不清楚，但就这一行行整齐划一的板书，就足以折服她了，简直是赏心悦目。
当老师的，板书漂亮，那也是一大“傲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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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女老师的板书，在整个楚州一中都是公认的牛逼，但现在，她自愧不如一个学生。
“这道题那么复杂，高考用不上吧？”
稍顷，戴老师才说道，语气已经有些迟疑。
他“很懂事”地没有质疑刘弘毅的计算结果。
因为他解不出来。
对于超出了自己学识范围的东西，还是不要冒险去质疑的好，免得出洋相。
刘弘毅很干脆地承认了：“对，高考用不上。我另外再出一道题吧，高中数学题。”
随即拿起黑板擦，把刚才那道题擦掉了。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惋惜的声音。
这样的“艺术品”，说没就没了，不少老师都还没欣赏够呢。
见到刘弘毅新出的这道题，戴老师长长舒了口气，终于回到他的认知范围之内了。不等刘弘毅开口，戴老师已经站起身来，大步走过去，说道：“这道题，我来解给你看！”
“好的，戴老师请！”
刘弘毅很恭敬地让过一边。
要不是时间特别紧，必须快刀斩乱麻地镇住大家，他也不会用这一招来“对付”自己的老师。
不拿出点过硬的本事，他这个数理组组长，始终都处于大家的质疑之中，接下来的工作没法干的。他就算把两个军功章都戴上也不顶用。
学术上的问题，还是用真才实学讲话好了。
戴老师不愧是楚州一中数学教研组的组长，解高中数学题，自然是手到擒来，轻松惬意。十来分钟就解答完毕，随即放下粉笔，望着刘弘毅。
倒是没有什么傲气。
别的不说，仅仅在板书这一块，他就没办法和刘弘毅比了。
刘弘毅点点头，说道：“戴老师，如果是您教过的最好的学生，来解这道题，大概需要多久时间？您估计一下！”
戴老师哼了一声，说道：“那要问你自己！”
好吧，戴老师现在虽然对刘弘毅十分的不满，却也依旧承认，刘弘毅是他教过的，数学最好的学生。
是的，就算是另一个时空，没开挂的刘弘毅，也是楚州一中数学成绩最拔尖的那个，几乎每次考试都能拿满分。
刘弘毅不由得挠了挠头，低声说道：“戴老师，对不起……”
不过，道歉归道歉，工作归工作。
随即，刘弘毅说道：“戴老师，这道题，还有更优解，更加节省时间。”
“是吗？那你解给我看！”
这一次，戴老师语气中不满的意味已经减少了许多，反倒带有一点期待。
他一直都不否认刘弘毅的天赋。
刘弘毅拿起粉笔，就在黑板的另一边开始解题。
片刻之后，便解题完毕。
确实比戴老师的解法节省了两个计算步骤，时间上至少要快上两分钟。
众所周知，在高考那样紧张的答题环境下，尤其是数理化考试，更优解，更短的答题时间，意味着什么。
戴老师是个认死理的，站在那里，从头至尾检查了一遍刘弘毅的解法，终于轻轻舒了口气，点了点头，说道：“没错，你这个解法，比我的解法更好一些……”
“我没意见了！”
说着，就朝刘弘毅伸出了手。
刘弘毅急忙伸出双手和他相握，低声说道：“谢谢戴老师，一切都为了考生。”
戴老师抬起左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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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循声望去，却发现鼓掌的正是李松柏主任，忙不迭地跟着拍手。
刹那间，掌声响成一片。
“同志们……”
等刘弘毅和戴老师都回到座位上坐下之后，李松柏抬起双手，往下压了压，掌声逐渐止歇。
“可能你们一直都在奇怪，为什么，我会同意由刘弘毅同志来担任数理组的组长，这可不是看在刘楚安同志的面子上，而是有原因的！”
“大家认识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应该知道，我李松柏，不是那种拿工作开玩笑的人。”
“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吧？”
“刘弘毅同志，去年确实是你们楚州一中的学生，但是现在，他已经是国防科工委第三研究所的高级技术员了，现役军人，享受正连职待遇。”
“哗——”
会议室里一片骚动，响起嗡嗡嗡的议论声。
这也太离奇了一点吧？
“是的，刘弘毅同志现在不但在搞科学研究，去年，他还荣立了一等功！”
这下没有嗡嗡嗡的议论声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是满脸不敢置信的神情。
一等功！
真的和一个十几岁的小娃娃搭边吗？
和普通老百姓，距离太遥远了吧！
“刘弘毅同志，看来大家还是有些不敢置信啊。你的军功章呢？拿出来，戴上，给大家都看一看。哈哈，我李松柏也开开眼……”
刘弘毅赧然一笑，说道：“李主任，这个，太显摆了吧？”
“哎，凭真本事得来的军功章，显摆什么呀？”
“我们楚州一中，出了你这样优秀的年轻人才，那是骄傲！”
“对对对，骄傲！”
肖校长插口说道，一脸的兴奋。
“松柏主任说得太对了。小刘同志，军功章拿出来嘛，给我们大家都开开眼。”
在众人的催促下，刘弘毅只好把军功章拿出来。
呵呵，你小子早就准备着的吧？
要不然，谁会把军功章这么重要的东西，随身携带啊？
还一次掏出来俩！
心机Boy！
“咦，怎么有两个？不是说，一个一等功吗？”
这下，连李松柏都有些吃惊了。
刘弘毅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是这样的，李主任，这个一等功，是去年颁发的。今年另外一个科研项目，得了个二等功。”
“今年又得个二等功？”
“哈哈哈，你这是开了个军功章批发店是吧？”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笑声。
有人忍不住问道：“小刘，哦不，刘组长，都是些什么科研项目啊？”
不等刘弘毅开口，李松柏就瞪起了眼珠子，呵斥道：“这个可不能乱打听，部队的军事机密。没看到小刘现在穿军装吗？他是部队科研所的干部！”
那个老师急忙连连点头，脸上露出紧张的神色。
“同志们，给大家立个规矩啊。这段时间，小刘同志会留在楚州地区，这是地革委给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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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可不要乱打听他在科研所的工作，别犯错误！”
众人便齐刷刷地点头称是。
有一位老师好奇地问道：“那，刘组长，你参不参加今年的高考？”
按照文件规定，这次高考的招生范围极大：不论出身，不管什么工作岗位，无论结婚与否，只要以前没有上过大学，年龄在30周岁以下，都能参加考试，择优录取。
刘弘毅虽然是部队在职干部，也一样可以参加这次高考。
刘弘毅答道：“谢老师，我也会参加今年的高考。”
谢老师显然是个善心人，又说道：“那会不会影响到你自己的复习啊？”
立马就有其他老师笑了起来：“谢老师，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吧？就刘组长这样的水平，庆华北大那是十拿九稳的。”
“我看啊，这次我们楚州地区要出一个状元！”
众人再次纷纷鼓掌，会议室里的气氛变得极其热烈。
解决了质疑问题，接下来就是正式开会了。
“同志们，七天！”
“我们只有七天时间。”
“地委地某委指示，七天之内，我们必须拿出一套高水平的补习资料。”
“同志们，任务很重啊。”
“所以，地区教委决定，编纂委员会的办公地址，就设在楚州一中。所有参与编写教材的老师和同志们，这段时间，集中住在学校，统一食宿，统一管理。”
“这个，请肖校长全权负责。”
“好的，松柏主任，坚决完成任务！”
肖校长一挺胸，大声答道。
“同志们，我知道，这个任务很重，这几天，大家都会非常辛苦。请大家一定要克服困难，保质保量，按时完成这个光荣的任务。”
“当然了，地区也考虑到这个任务的重要性和艰苦性，决定，凡是参加这次教材编写的同志，每人每天发两块钱，半斤粮票的补助。教材付印之后，所有人再发一斤肉票，一斤蛋票，十张工业券。”
会议室里再次响起一阵欢呼声。
每人每天两块钱，半斤粮票，这样的补助，那是前所未有的。
算得是重奖了。
尤其工业券，更是好东西。
买自行车，缝纫机，水壶这样的工业品，都要用到工业券。
没有工业券，有钱都不好使。
当然，十张工业券买不到一台自行车，但是可以找其他人兑换啊。只要舍得本钱，变成“有车一族”不再是梦想。
“另外，地委地某委还决定，等这次高考结束之后，还要举行隆重的表彰大会。凡是在教材编写和后续给学生们补课以及其他后勤工作上作出重要贡献的先进分子，要予以重奖。”
“同志们，这可是了不得的荣誉。”
“地委地某委，包括楚新县和其他几个县的领导们，都下了最大的决心，一定要争取在这次高考中，考出好成绩来。”
“让我们楚州多出大学生，多出人才！”
“哗——”
会议室里，再次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每位与会者都神情激动，满脸涨得通红，使劲鼓掌。
士气值直接拉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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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热情高涨，以最大的激情，投入到这项“千秋功业”中去。
工作到第二天，数理组的老师们就开始庆幸。
他们这两个组有刘组长，真是太好了。
刘弘毅没有搭理基础知识那一块，那不用他操心。数学组和物理组，集中了楚州一中和其他学校最优秀的老师，他们有完整的备课资料，可以轻轻松松把重点圈出来。
刘弘毅贡献的，是自己的高考经验。
毕竟目前整个国家，也就他一个人“参加过”77年的高考。
老师们的经验，都来自于十年前。
高考是从1966年停止的。
而且还很难找到完整的十年前高考试卷。国家肯定有，但楚州没有“收藏”。只能让参加过历年高考的人，凭记忆一点点地写。
还不保真。
因为记忆是会出现偏差的。
刘弘毅主要负责应用题这一块。
他也没办法记得所有的数学物理试题，但大方向还是记得的。
刘弘毅虽然没打算完全打开“超级作弊器”，可是在编写教材的时候，还是会不知不觉间受到记忆的影响，自然而然地带着一定的针对性。
所以他编写的应用题教材，是最系统化的。
这还不是最重点。
最重点是他所有的解题方式都是经过优化的，是后世五十年的进步和结晶。
这样的“作弊”，刘弘毅认为很有必要。
因为靠他一个人去推广这些优化模式，明显力不从心。
只有变成教材，才能最大限度地推广。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科学思维的创新和传递。或许未来世界的大科学家，就隐藏在今后这几年的考生之中。
楚州地区开了这样的先例，刘弘毅可以肯定，今年冬天的高考过后，楚州地区如果成绩突出的话，他们编纂的教材，一定会流传开来。
因为第二次高考，就在1978年的七月份，和第一次高考，相差只有半年。
以目前这个社会的信息传递速度和物流速度来看，明年一样会缺高考的补习资料，尤其是高质量的补习资料，更是奇缺无比。
大了不敢说，这些资料至少会在整个静江省内“爆火”好几年。
加上刘弘毅年轻，精力充沛，记忆力超强，他一个人的工作量，抵得上好几个资深教师。
在亲眼见识到刘弘毅编写的教材之后，不管原先对他是真服气还是假服气的那些老师，都真的服气了！
关键刘弘毅还抽时间去指点了一下政治组，语文组和外语组的编纂工作。
特别是外语组。
现阶段，好的外语老师太缺乏了。
可以毫不谦虚地说，目前在楚州地区，外语水平最高的，应该就是刘弘毅。
得亏谭德喜老师不在这里。
老谭头要在，一定揪住刘弘毅：楚州一中那个教你英语的老师呢？你给我交出来！
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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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弘毅唯一能忍住没“泄露”的大题目，就是作文题。
1977年高考，静江省语文试卷作文题目：心中有话向党说！
这个题目要是泄露了，那就真的改变历史啦。
命题组非得把作文题目给改了，让你这个“挂逼”挂个寂寞！
反倒会浪费考生的时间。
还是让大家临场发挥吧。
这个作文题，你放进政治考卷里都没一点问题。
肖亚文放心不下儿子，从第三天起，每天都做好饭菜给他送过来。对于肖亚文来说，刘弘毅现在不仅仅是她儿子，还是国家的宝贵人才，绝对不能给饿着。
这年头的人，家国情怀那真是没说的。
肖亚文有时候一个人来送饭，有时候艾小雨陪着她一起来。
“小雨，怎么不抓紧时间复习？”
见到艾小雨，刘弘毅笑着问道。
现在的艾小雨，装扮相比起从前，要稍微洋气了些许。
外边是一件浅灰色的女式小翻领列宁装，里边同样是一件小翻领的碎花月白色衬衣，头发剪短了些，梳成两条又粗又黑的麻花辫，脚上是一双黑绒面的布鞋。
整个人都显得更有生气，也更加明艳动人。
肖亚文立马打断他：“你还说，这人怎么能一天到晚坐着看书不动呢？身体怎么吃得消？要不是我拉着她过来，她一天都抱着本书在看……我现在啊，既要操心你，还要操心她……”
艾小雨便嘻嘻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自己的脚尖。
刘弘毅便讨好地说道：“妈，你最辛苦了。”
“那是……”
“你吃完饭，陪着小雨在校园里走动走动，不能少于半个小时，明白了吗？”
肖亚文把出了“准婆婆”的威风，不由分说就给他们布置任务。
刘弘毅“啪”地打了个立正：“是，首长！”
逗得艾小雨咯咯地笑。
至于刘弘毅和艾小雨公然在楚州一中出双入对合不合适，肖亚文才不管。
有人爱嚼舌头，尽管嚼去。
肖亚文巴不得。
现在可不比去年那个时候了。
艾高峰官复原职，刘楚安当了县委书记，一般人是欺不到他们头上啦。最关键的是，刘弘毅现在自己足够优秀，“护着”他的大领导，不止一个两个。
刘弘毅饭后和艾小雨在校园里散步，成为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不少人都偷偷打听那个漂亮的姑娘是谁，得知是艾书记的女儿之后，都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原来艾书记和刘书记，要成亲家了？
难怪刘楚安突然就当了楚新县委书记。
因为老师们加班加点，不分日夜地辛勤工作，这个教材编纂任务，提前半天完成。第七天上午，最后一本教材的初稿，被送往楚新印刷厂，开始印制。
楚新县印刷厂只是一个小厂，哪怕开足马力三班倒，也满足不了全地区九个县两万多预备考生人手一册的要求。
许多地方，都自发地组织刻蜡纸油印复习资料。
也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交付完最后一卷教材，所有人都如释重负，大多数人回到宿舍，倒头就睡，睡得昏天黑地的，天塌下来也不管，非得把这七天耽搁的觉都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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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悄悄流逝。
转眼到了十一月下旬。
南方的天气也开始变得寒冷。
但每个补课点的热情都在高涨。一间不算太大的教室里，塞进去一百多号人。谁还敢说冷？
这里是楚新县第四中学，位于楚新县徐家区。
是整个徐家区最集中的补课点，每天都有两千多人在这里集中补课。
大多数人现在都是脱产学习。
这要归功于艾高峰和刘楚安的全力推动。
地区和下边各个县，都发了文件，凡是报名参加今年高考的人，除了那些实在脱不开身的技术性岗位，其他人都可以脱产学习。
当然，脱产期间，不计工分，不发工资。
工人和干部，只保留身份。
至于农民和下乡知青，没有身份需要保留，就是不计工分。
刘弘毅现在名声大噪。
尤其在备考学子中间，他的名气，盖过了任何一位资深老师。
数学教材和物理教材的“主编”，都写着他的名字。
他是唯一的一位“双主编”。
另外，政治组，语文组，外语组的编写小组里，也有他的名字。
一共八个编纂小组，他占了五个。
在外语组，他的名字，排在“主编”之后的第二位。
因为时间有限，外语组只编了两个语种的教材，一个是英语，另外一个则是俄语。
想学其他外语的，只能自学。
编纂教材完成之后，所有资深老师，全部派遣到各个补课点去授课。这批是整个楚州地区名气最大，水平最高的老师。
补课期间，地区和县里一样给发放额外的津贴。
当然，没有一天两块钱和半斤粮票的高标准，改为一天五毛钱，二两粮票的津贴。
对大多数老师来说，津贴不津贴的，倒是无所谓，他们现在都为着一个共同的目标在奋斗：为家乡做贡献，多出大学生，多出人才。
这是未来楚州的兴旺之基。
刘弘毅也不例外。
他的名气迅速打响。
首先就是他的板书，实在是太漂亮了。
甚至有家庭条件好的学生，带着照相机去上课，把他的板书重点内容全部拍了下来。
其次就是他讲课的水平，实在是高。
条理清晰，深入浅出，能把非常复杂的习题，讲解得明明白白，哪怕基础比较差的同学，都能听懂。而且是一口标准普通话。
这一点太难得了。
楚州地区，就没几个人的普通话能说得这么标准的。
但最让他名气大振的，还是他那口流利的英语口语。
如果说，普通话说得标准的，还能找到少数人，这年头，英语口语如此流利的，那还真是万里挑一。哪怕楚州一中最有名的英语老师，口语方面，也远不如刘弘毅。
77年高考，英语不是必考课，大多数人也没有选外语专业，但这并不妨碍刘弘毅名声远扬。
不明觉厉嘛！
原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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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露均沾嘛。
打听到刘弘毅是刘楚安书记的儿子，区委书记们索性直接上门去求刘书记开个“后门”。
于是，刘弘毅到了徐家区。
刘弘毅在区委书记区革委会主任四中校长等领导的陪同下，来到大教室。
立即就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不少年轻女孩子两眼熠熠生辉，发出“狼”一样的光芒。
太帅了有木有？
接近一米八的身高，棱角分明的脸，剑眉朗目，加上一身的国防绿，帽徽领章鲜艳，腰挺背直，偏又在英姿飒爽中带着三分说不出的儒雅之气，简直就是这个年代，所有姑娘家的梦中情人，迷死人不赔命。
至于男生，那自然是“羡慕嫉妒恨”了。
区委书记热情洋溢地介绍了刘弘毅。
刘弘毅站到讲台前，立正，举手敬礼。
立即在教室里引起一阵欢呼声，喝彩声和热烈无比的鼓掌声。
不过刘弘毅的年轻，也引起了部分学生的“怀疑”。
是不是搞错了？
这个不会是真的刘老师吧？
以这年头信息传播的手段，在传播过程中是很容易失真的。在大多数人想来，那么大名鼎鼎的“刘老师”，“双主编”，应该是一位学富五车的中年老师吧？
刘弘毅今天教的是数学和物理。
利用晚上的时间，一个半小时数学，课间休息十分钟，再讲一个小时物理。
等他一开始讲，所有的质疑便都消失了。
是的，就是传说中的“美术板”。
别的可以作假，这个东西，一笔一画写出来，做不了假。
所有人都认真听课，认真做笔记，生怕漏掉了一个字。
考上大学，这是改变人生的机会啊。
为了给学生们提供最好的学习机会，徐家区四中下了本钱，教室里装了四个一百瓦的大灯泡。这在77年的乡镇，简直就是奢侈得令人发指的行为。
正式授课是七十分钟，刘弘毅给大家留了二十分钟来提问。
“刘老师……”
争先恐后站起来提问的，大都是女学生。
大多数问题都很浅显，目的十分明确，就是争一个和刘弘毅面对面说话的机会。
就这，估计能让许多女学生记一辈子，临到老来写回忆录的时候，百分之百会把今天这一幕写进去。
毕竟在未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刘弘毅会成长到一个令人头晕目眩的高度。
亲耳听刘老师讲课，并且面对面提过问，这是多么值得铭记的青春时光？
刘弘毅微笑着一一解答，风度无可挑剔，是真正的名师风采。
心里却暗暗有些感叹。
果然耽搁了太长时间，这些学生的基础都比较差啊，提的问题太简单了。这次考试到底能不能多出几个大学生，还真得看运气了。
直到一名瘦弱文静的女学生站起身来，问了一个比较复杂的问题，刘弘毅才终于露出真正的笑容。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老师，我叫徐文心。”
刘弘毅就笑了起来。
他对这个名字有印象。
1978年，楚州地区高考理科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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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徐文心的问题之后，刘弘毅反身回到讲台，拿起粉笔，开始解题。
课堂里鸦雀无声，大多数学生都在忙着做笔记，只有徐文心等少数几个学生，眼睛盯着黑板，一眨不眨的。
刘弘毅很清楚，以这道题的难度，课堂里大部分同学是不懂的，就算刘弘毅解给他们看，一时半会他们也理解不了，只能记下来，回去再慢慢琢磨。
那几个没有记笔记的，反倒是能看懂的尖子生。
刘弘毅在黑板上解开这道题之后，又进行了详细的讲解。
说来也巧，徐文心问的这道题，正好是静江省77年高考最难的一道数学题，给分也多，足足12分。要知道，这一年的高考，数学总分是100分。
刘弘毅脑子里的记忆本来有些模糊了，经过徐文心这么一提醒，记忆马上变得清晰起来。
不过刘弘毅此时脑子里考虑的却不是高考试题，而是徐文心。
他原以为徐文心没有参加今年的高考，否则，以她的成绩，她这一届应该是能考上的。
毕竟78年高考和77年高考只相差半年时间，没理由78年的地区高考理科状元，77年的时候连个普通大学都考不上。半年时间，不至于让一个人的知识储备发生这么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
从现在徐文心能够问出这样高难度的数学题来，就能知道，她的知识储备不差。
第一次恢复高考，只要能考上大学，那一定会去读的，不存在后世那种没考上理想的大学，宁愿复读一年再考的情况。
没有人会如此“奢侈”地放弃这么难得改变命运的机会。
明年会是个什么政策，谁说得准呢？
“徐文心同学，你是哪个单位的？”
刘弘毅讲解完毕之后，见徐文心满心欢喜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他想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徐文心放弃了今年的高考。
徐文心急忙答道：“刘老师，我是古原公社牛角石大队的插队知青，我老家是北都的……”
难怪一口标准的京片子。
也难怪她的底子那么好，看来插队之前，在北都应该也是知识分子家庭。
“老家北都的？你这口音可是一点都听不出来啊。”
刘弘毅很诧异。
刚才，徐文心向他提问的时候，可是标准的“古原土话”，刘弘毅这个土生土长的楚新人也分辨不出来。
徐文心笑着说道：“我来楚新插队，已经两年多了。”
两年多时间，就能把古原方言学得惟妙惟肖，足见此人的聪慧程度。
刘弘毅点点头，说道：“古原公社牛角石大队我知道，是很艰苦的地方。你们在知青点，生活还好吧？”
徐文心神色一动，欲言又止，最终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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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是个要强的姑娘，就算有些困难，也不愿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向刘弘毅求援。
刘弘毅理解年轻女孩子这种微妙的心思，也不多问，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说道：“同学们，这节课还有一点时间，我给大家说一下，高考前需要注意的一些事项吧。”
“好……”
教室里响起欢呼声。
虽然说刘弘毅的讲课非常精彩，但如此专注精神一个半小时，也是一个巨大的负担。
现在聊聊其他话题，权当放松了。
当此之时，谁都没想过，今年才是刚恢复高考，你刘老师怎么就知道高考前的注意事项了？
你那么年轻，不可能是十年前就参加过高考吧？
老师说的话，总是对的！
“第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提前到考场，不是提前一个小时，最好是能提前一天。熟悉一下考场的环境，真正开考的时候，心里就有数了，也不会迟到。”
后世的高考，经常有学生走错考场，交警开道，紧急送往另一个考场的新闻。
学生们刷刷地做笔记，神态认真而虔诚。
“第二点，出发之前，检查所有东西，准考证尤其要带好。”
“第三点，考试前一天，彻底放松，这一天不要看书，连书本子都不要碰，彻底清空自己的脑袋，吃点好的，好好睡一觉，以最饱满的精神，参加第二天的考试。不过记住，油腻东西不能吃得太多，闹肚子就麻烦了。”
教室里发出开心的笑声。
其实这一点，是刘教授杞人忧天了。
这年头，就算是国营食堂，肉食也是限量供应的。可以想见，那么多考生集中考试的时候，县城的国营食堂绝对供应不了那么多肉食品。
你就算想吃多都没地方吃去。
“第四点，结伴而行，不要单独行动，不要去偏僻的地方。”
虽然经过刘楚安和楚新县的大力整顿，以及几个工厂和职业技术学校的开设，楚新县的治安状况，非常良好，但依旧不能排除，有个别的流氓痞子趁机搞事。
“遇到紧急情况，及时向派出所求助。”
“第五点，进入考场，不要先急着答题，先把自己的名字和准考证号码写下来。要是因为漏了这个，试卷作废，那就太不划算了。”
教室里再次响起一阵轻笑声。
“第六点，考试的时候，一定要注意时间。当然，我会向地区和县里建议，在每个考场，都放一个闹钟，就摆在讲台上，每个同学都能看到。但是否能做到，现在也是个未知数。所以，同学们进入考场之前，尽可能的戴个手表，没有手表的，想办法去借一个。”
“第七点，答题先易后难，凡是需要考虑一下才能作答的题目先放下，把最有把握的题目先做了，锁定基本分数，然后再慢慢做比较难的题目。”
“尤其是语文考试的时候，要为作文留出足够的时间。”
刘弘毅侃侃而谈，风采出众，同学们望向他的眼神，更是熠熠生辉。
尤其是一些年轻女生，更是毫不掩饰自己目光的灼热。
“刘老师，你参加今年的高考吗？”
突然间，一个声音问道，带着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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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弘毅肯定地说道。
“那你想考哪个大学？”
77年高考，填报志愿和后世不一样，后世是先查分再填志愿，77年和随后几年的高考，都是先填报志愿再参加高考。
所以导致很多成绩非常好的考生，因为过于谨慎，没能被心仪的好大学录取，多多少少算是一个遗憾。
刘弘毅笑了笑，说道：“我当然是想考最好的大学了。”
这个倒是没必要谦虚。
他现在都快成为这些同学们的偶像了，要是太谦虚，未免打击大伙儿的士气。
“刘老师肯定能上庆华北大！”
一个女学生十分坚定地说道。
刘弘毅微微一笑，说道：“同学们，那就顺便聊一聊，怎么填报志愿吧。”
据刘弘毅所知，高考填报志愿，也是在不断发生改变的。
77年恢复高考之后的几年，都是先填志愿再参加考试。大约到八十年代初期，则改成先参加考试，自己估分，然后填报志愿。再到二十一世纪初期，就改成了得知分数之后再填报志愿。
整个流程，是越来越科学，越来越人性化的。
但今年，所有人都懵懵懂懂的。
刘弘毅跟大家聊这些，大家都非常爱听，甚至比刚才讲课的时候，还要吸引人。
刘弘毅记得，77年高考，每个考生可以填五所重点大学的志愿，还能填五所普通大学，接下来还可以填几所大专中专院校。
给出的选择还是很多的。
基本上可以确保每一个达到分数线的考生，都能有学可上。
“第一志愿，肯定是优先填报自己最想上的那所大学。同学们不妨把目标稍微定高一点，要相信自己的实力。”
刘弘毅给大伙儿打气。
“第二志愿，要选一个自己很喜欢，同时其他条件也适配的学校。”
“刘老师，什么叫其他条件也适配？”
“这个就见仁见智了，每个人的想法都不尽相同。要是我的话，我就会选择一个离家里比较近的学校。这样可以经常回家看看。同学们，自然规律不可逆，随着我们的成长，父母长辈们会越来越老，多陪伴吧。”
这番话一说出来，不少知青都脸色微动。
个别感情丰富的女知青，甚至眼圈瞬间就红了。
“要是家庭条件比较困难一点的同学，可以考虑报考军校和师范类学校。”
实际上，在接下来的几年，大学生，大专生乃至中专生，都是有生活补助发的。这是国家考虑到实际情况，为了确保每一个人才都能顺利完成高等教育制定的政策。
这个生活补助，能够满足基本的生活需求。有一些特别节俭的，甚至还能有一点结余。
但是军校和师范类学校的补助会更高一点，军校还有服装发，也能节省一笔不小的开支。
不少人都非常意动。
这个时代，有几个人家里是十分殷实的？
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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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刘弘毅参加工作之后，他们的条件，就要好过楚州地区的绝大部分人了。
聊了一些填报志愿需要注意的事项之后，刘弘毅宣布下课，休息二十分钟。
他考虑，可能还需要再编一个小册子，就把这些注意事项写上去，发给全地区的考生，让每个人都做到心中有数。
时间在紧张的备考中缓缓流逝，很快就到了十二月中旬。
高考临近。
最后一个星期，刘弘毅没有继续讲课，而是给自己留了几天的时间。名义上是需要自己复习一下功课，实际上是给艾小雨一个人开小灶。
刘楚安的儿子要和艾高峰的女儿在一起温习功课，任谁都无话可说。
这种事吧，只要双方父母同意，其他人是不能置喙的。
艾小雨确定报考文科。
理化不用补习。
刘弘毅把主要精力放在补习数学和政治上。
语文，历史地理是不需要补的，艾小雨的底子很好。而且这些知识也很难靠临时突击来考高分，主要还是看平时的基础打得好不好。
数学这一块，没啥好说的，直接开大！
先把那道12分的大题目补上。
然后再进行针对性的补习。
直接上题型。
刘弘毅记忆中凡是有那么一点印象的，都给讲一遍。
艾小雨本来就是尖子生，虽然选了文科，只是她文科成绩更好一些，并不意味着数学很差。所以刘弘毅的补习并不费力。
然后就是作文题。
直接点题还是不行的，会被当成神棍拉去解剖。
不过刘弘毅找到了类似的范文。
那就是静江第二大城市祖陵市的高考优秀作文《当我走进考场的时候》。
是的，在此之前，祖陵市就已经提前进行了高考。
因为祖陵是静江省确定的高考试点城市，比全省统考要早一些。
这篇《当我走进考场的时候》就是一篇高分作文，刘弘毅看了之后，发现和《心中有话向党说》有异曲同工之妙，直接就拿给艾小雨当范文了。
至于他自己，也早已写好了作文。
并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一篇，而是重新写的，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来写。
他决定要写一篇有些分量的高考作文。
仅仅考一个高分，似乎还有些不够。
整个高考，唯一能够自由发挥的，也就只有作文了。刘弘毅想要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
在他的辅导之下，艾小雨的准备工作也做得相当充分了。
12月16号，刘弘毅放下书本，一大早就和艾小雨一起，前往楚新县第一中学。
他和艾小雨都已经确定会在这个考点参加高考。
楚新县教委在县一中这里设了个临时办公室。
刘弘毅和艾小雨在一中转了一圈，确认了自己的考室之后，来到县教委的临时办公室，准备协助工作人员做些工作。
突然一个声音很惊喜地响了起来。
“刘老师？”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刘弘毅扭头看去，似乎有些印象。应该是他这段时间教过的“学生”。
只不过这一个多月，他教过的“学生”太多，有些就是在大教室里扫过一眼，不大可能记得名字。
“刘老师，我叫柳锦慧，是古原公社牛角石大队的知青，在区里上过你的课……”
这名高个子女知青大约二十岁左右，比刘弘毅还要大几岁，但刘老师叫得极其顺口，还带着惊喜和佩服的表情。
“哦哦，柳锦慧同志，你好。”
刘弘毅习惯性地伸手和她相握。
“对了，你们牛角石大队那个叫徐文心的知青呢？没和你们在一起？”
柳锦慧和另一个女知青在一起，却不见让刘弘毅印象比较深刻的徐文心。
柳锦慧急忙说道：“刘老师，徐文心她病了，重感冒，发高烧，她来不了……”
刘弘毅一下子就明白了原因。
为什么徐文心会缺席今年的第一次高考，合着是这样。
“找医生给她看了病吗？”
柳锦慧苦笑起来：“咱们牛角石太偏远了，离公社都有十几里山路……就是请大队的赤脚医生给她打了一针退烧针，熬了点草药……没多大效果。”
刘弘毅蹙眉想了一下，说道：“这样啊，那我去牛角石大队看一下。”
“啊？”
柳锦慧愣住了。
“不是，刘老师，牛角石大队离县里三四十里地呢……”
而且全是上坡山路，你确定你骑个单车能赶到？
明天就要考试了。
“没关系，我想想办法，让县里派个车去。高考是人生大事，能够不耽搁，就尽量不耽搁。”
“县里能派车去吗？那就太好了……”
柳锦慧顿时欢喜无限。
在牛角石大队，就是她和徐文心两个女知青，和她一起的这个女知青，是另一个大队的。平时她和徐文心相处得极好，这次徐文心突然重感冒，急得柳锦慧和什么似的。
现在谁都不敢确定，这个高考今年恢复了，明年是否还会继续。
所以徐文心错过这次机会，实在太可惜了。
楚新县一中距离楚新县委大院只有两三百米的距离，可谓是近在咫尺。
刘弘毅当即赶到书记办公室去找他老子刘楚安。
刚好刘楚安正准备出门，今天是高考的前一天，县里有很多工作要做，刘楚安打算去检查一下。
听刘弘毅把情况一说，刘楚安也很重视。
尤其刘弘毅说这位徐文心同学的成绩很好，很有希望考上重点大学，那就更加要重视了。
这一次，楚州地区和楚新县花了这么大的精力，不就是想要在高考中考出好成绩来吗？
这个年代，每一个能考上大学的人才都是极其宝贵的。
“这样吧，我让人民医院派一台车过去。让他们派一个医生一起去。”
刘楚安当即做了决定。
这是最妥当的安排了。
柳锦慧又惊又喜，这才知道，刘老师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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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他身上，却看不到丝毫领导干部子弟的优越感和高高在上的傲气。
让柳锦慧心里更是感叹无比。
很快，人民医院就派了一台吉普车，一个医生加一名护士，到县委大院这边，带上柳锦慧，前往古原公社牛角石大队。
县委书记的指示，人民医院可不敢怠慢。
刘弘毅没有随车前去。
吉普车就这么一点空间，他再一起去，待会徐文心就没地方坐了。
而且他既不是医生也不是护士，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反倒有赤裸裸“市恩”的嫌疑，这样的事情，刘教授可不大干得出来。
下午两点多，刘楚安就接到了人民医院的汇报，说是徐文心已经接到县里，目前在人民医院急诊室输液，如果今天能退烧，或许可以参加明天的考试。
刘楚安很高兴，抽时间亲自去人民医院看望了徐文心。
因为人民医院的医生护士到得比较及时，用药也比较对症，徐文心的高烧已经退下去，恢复了一些精神，柳锦慧就很激动地给她介绍刘楚安的身份。
在路上，柳锦慧就已经将前因后果告诉了徐文心，见刘老师的父亲又亲自到医院来看望自己，徐文心也是非常激动，一再对刘楚安表示感谢。
又托刘楚安转告刘老师，说自己一定会参加明天的高考，争取考出好成绩来，绝不辜负刘老师对自己的一片关心。更不辜负刘书记和组织对自己的关爱。
刘楚安鼓励了她几句，又交代人民医院的负责人，一定要照顾好徐文心，然后留下一罐麦乳精，几颗苹果，便急匆匆地走了。
这几天，有得他忙的。
随行的县委宣传部通讯员在小本本上把这一切都记录下来。
恢复高考这样的大事，各地都比较重视，已经有了不少的新闻报道出来。
楚州地区这边，在宣传报道上肯定也不能落后。
每年在《人民日报》上刊登几条新闻通讯，在《静江日报》上刊登几篇报道，地委宣传部都是有硬性指标的，各县宣传部对此都非常重视。
县委书记关心高考学子，亲自安排县人民医院驱车四十里去最偏远的公社接一个生病的插队知青来县里参加考试，又亲自到医院看望，这都是极好的新闻报道题材。
如果这位女知青今年能考上一个理想的大学，那这个新闻报道就更有价值了。
晚上回家，刘弘毅从刘楚安嘴里得知了徐文心的情况之后，也比较安心。
艾小雨就在他家里吃的晚饭。
艾高峰目前是单身一人，平时家里也没个操持的主妇，父女俩都吃食堂，艾小雨负责打扫家里的卫生。这两天艾高峰都忙得脚不沾地，艾小雨自然就跑到刘弘毅家里来“蹭饭”了。
对此，肖亚文求之不得，表示热烈的欢迎。
吃完饭，艾小雨也没急着回家，又和刘弘毅一起，出门闲逛去了。
今天的楚新县城，晚上注定会非常热闹。
肖亚文叮嘱了他们几句，目送两个孩子出门之后，对刘楚安说道：“老刘，得给艾书记介绍个对象了，老这样子下去也不是个事。等明年啊，小雨去上大学了，家里没个女人照顾可不行。”
刘楚安深以为然。
“不过这个对象还真不好找，得找个脾气好的，要不然，和艾书记过不到一块。”
艾高峰那暴脾气。
“这个放心，交给我好了……”
肖亚文信心满满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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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还是在刘弘毅家里吃的。
艾小雨现在都有点依恋肖亚文了，在内心深处，就把她当成了母亲。
对这个招人怜爱的孩子，肖亚文也是万般爱护，有时候对艾小雨的关心甚至超过了对刘弘毅的关心。
毕竟现在刘弘毅在普通人眼里，已经很了不得。
部队正连职干部，高级技术员，每个月拿八十块钱工资，比肖亚文这位资深干部拿的工资还高。很多时候，确实也没人再把他当小孩子看。
楚新一中门口，早已人山人海，家长和亲属们自发地站在道路两边，给每一个参加高考的学子加油鼓劲。还有些家长甚至带着热水壶，免费供应热茶给大家暖身子。
77年高考，是我国唯一一次在冬季进行的高考。
来到学校门口，两个人在不同的考场，眼见得分手的时候艾小雨还有点紧张，刘弘毅微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瓜，说道：“别紧张，你会考得很好的。”
旁边的学子们便都露出会心的微笑。
因为这次高考的特殊性，考生中有不少是两口子一起来参考的。其中年纪最大的一位，刘弘毅目测他的年龄应该已经超过了三十岁。穿着打了补丁，但洗得干干净净的劳动布工作服，一脸坚毅的表情。
目送艾小雨走进教室，刘弘毅这才向自己的考室走去。
一路上不时有人和刘弘毅打招呼。
“刘老师好”的声音不绝于耳。
实在这一个多月时间里，刘弘毅教过的学生太多了，至少得有一两千人。
刘弘毅所过之处，大家都自动自觉地礼让他走在前边。
巧合的是，到教室门口，刘弘毅居然遇到了徐文心。
他俩在同一个考室。
徐文心选的也是理科。
“刘老师……”
徐文心有些惊喜。
刘弘毅停住脚步，打量了她两眼，除了脸色还有些憔悴，精神状态似乎还不错，便关心地说道：“徐文心同学，烧退了吗？”
徐文心急忙点头：“已经退了，昨天在人民医院住了一晚，输了液……谢谢你啊，刘老师。柳锦慧都告诉我了，真的太感谢你了……”
刘弘毅微笑着摆了摆手，说道：“不要这么客气，这都是应该的。希望你能考出好成绩。”
徐文心突然俏皮地一笑，说道：“和刘老师在同一个考室，相信我也能沾点你的好运气……”
刘弘毅也笑起来。
“那最好不过了，希望大家都能考出好成绩。”
马上就要开始考试，两人没有聊太多，便先后进了考室。
进门之后，刘弘毅就看到，讲台上摆了一个闹钟。
看来他的建议得到了县里的高度重视，每个考室里都安排了一个闹钟，估计不少闹钟都是从人家家里借的。可没有哪个单位会准备这么多的闹钟。
这年头，有手表的人始终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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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九点，准时开考。
这次考试，一共三天。
17号上午考语文，下午考政治；18号上午考数学，下午考理化（理科）和史地（文科）；19号上午考外语（不报考外语专业的，不参加外语考试）。
每张试卷满分都是100分，总分400分。
外语30分。
等试卷发下来，刘弘毅翻到最后，看了一眼作文题目，果然是《心中有话向党说》，不由得微微一笑。
看来历史自有其惯性。
在蝴蝶翅膀扇不到的地方，历史会按照固有的轨迹，滚滚向前。
看完作文题目后，刘弘毅安下心来，拿起笔，在试卷上工整地写下自己的名字和准考证号码。
然后开始答题。
刘弘毅虽然是理科教授，但他的语文其实一直很强，文史知识相当渊博。当了那么多年的地方领导，文字功夫不是开玩笑的。
普通会议上作报告，刘书记都不用念稿子的，从来都是即兴发挥。
77年的高考试卷，考虑到实际情况，难度并不大。
当然这也只是对他而言，对其他大部分考生，这个难度还是不小的。
毕竟这些年，大家丢下书本子的时间有点长。
也就得到通知的这两个月，临时抱了一下佛脚。
考试对刘弘毅来说，轻松惬意。
他很快就完成了基础知识的答题，开始写作文。
都不用打草稿，直接就写。
这篇作文，是他花了一整天时间写好的，早已默记在心。
十七岁的生理年龄，刘弘毅记忆力出奇的好。
作文题目就叫《论科学技术的重要性》。
是的，这就是他想要对党说的话。
作为一个过来人，他太清楚科技强国的重要性了，无论怎样强调这一点，都不为过。
刘弘毅知道，写这样一篇文章，是要冒很大政治风险的。
他原本可以写一篇四平八稳的文章，轻松拿到一个很高的分数。
这对他一点都不困难，可以说是信手拈来。
但经过仔细考虑，刘弘毅还是决定“冒一次险”。不是为了冒险获取更多的政治资源，纯粹就是要大声疾呼。如果能引起高层的重视，让高层的注意力更早一些落到科学技术的发展上来，那就善莫大焉。
为了国家的发展，民族的未来，这样的风险是值得去冒的。
刘弘毅的作文写得比较长。
考试要求是不少于八百个字，刘弘毅直接写了将近两千字。
试卷不够写，他还加了两张纸的内容。
饶是如此，写完这篇长达两千字的作文，他依旧是第一个完成全部考试的。
在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卷子之后，刘弘毅信心满满地交了卷，第一个离开考室。
这个时候，离考试结束还有将近十分钟。
因为字迹非常工整，又讲究了一下格式，刘弘毅写作文花了差不多八十分钟，检查五分钟，也就是说，他完成基础知识的答题，只用了半个小时不到。
看着刘弘毅挺拔的背影第一个离开考室，不少人都投去羡慕的眼神。
学霸就是牛逼！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刘弘毅离开考室，但没有离开学校，直接就在艾小雨的考室外等着。
基本上，像他这样提前交卷的，是极少数。
大多数人，哪怕已经做完了，也会待在考室内，反复检查，以防疏漏。
只有刘弘毅这种极有信心，又或者知道自己没办法考出好成绩，破罐子破摔的，才会提前交卷。所以现在整个学校都很安静，教室外基本上看不到人影。
为了不影响其他考生，刘弘毅离艾小雨的考室比较远。
片刻后，终场铃声响起，考试结束。
考生们鱼贯走出教室。
“小雨，考得怎么样？”
见到艾小雨出来，刘弘毅笑吟吟地迎上前去。
“呀，你提前交卷了？”
艾小雨惊讶地说道。
“嗯，也没提前多久，就是十来分钟。做完了就交卷啊。”
“嘻嘻，你肯定考得非常好。”
“保守估计，56分是有的。”
刘弘毅笑着说道。
“56分？怎么可能？”
艾小雨一脸的不敢置信。
因为我做好准备，作文得零分。
不过这话，刘弘毅自然不会说出口来。
这个情况，在77年高考的时候，真实发生过。一位考生的作文，一开始就是被地区判为零分，理由大家都懂的。后来吧，这事一直往上交，最终这篇作文直接到了贤公手里，贤公看过之后，大为赞赏。然后，就改为满分作文了。
不过那个考生的录取情况不大妙。
因为错过了时间，他最终只能去一个中专学校就读。
所以，刘弘毅这么做，其实是有些冒险的。
“你考得怎么样？”
刘弘毅避开了这个话题。
艾小雨只当他是在开玩笑，也没有细究，高兴地说道：“我觉得，如果作文能够及格的话，那么七十几分八十分应该还是有的。”
语文的作文分数是40分，基础知识60分。作文的及格线就是24分。也就是说，艾小雨在基础知识部分，可以拿到50分以上。
这已经是相当牛逼的成绩了。
“太好了。走，回家吃饭去。中午休息一下，下午精神饱满参加考试。”
两个人高高兴兴地出了校门。
肖亚文，还有艾小雨的舅舅舅妈，都已经在校门口等着。
堂堂县委书记夫人，也和普通家长一样，没有半点“官太太”架子，身边更不曾簇拥着许多人。问了两人都考得不错，大家兴高采烈地一起去了县委大院。
肖亚文早已经做好了饭菜扣在灶台边上。
吃饭的时候，自然会谈论到考试内容，尤其是作文。
为了不让老妈和艾小雨担心，刘弘毅只字未提自己那篇作文的情况。
一切等阅卷结果好了。
对自己儿子，肖亚文从来都是很有信心的，见刘弘毅笑眯眯的，一口气吃了三大碗米饭，丝毫都没有发挥失常的沮丧，就更加不担心了。
饭后，小憩一个钟头。
下午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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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考的是政治，刘弘毅反倒觉得是四门功课之中最需要认真对待的。
因为很多东西，他脑海里的认知，和这个时代是相背离的。为了防止自己一不小心将后世的观点带进去，所以刘弘毅每答一道题都特别小心。尽可能的契合这个时代的实际情况。
当然，只要过了自己心里那道坎，这种程度的题目难度，对他压根就不构成任何挑战，轻轻松松就完成了试卷。
这次他没有提前交卷，做完之后，假装检查，一直坐到终场铃声响起，才和大家一起离开教室。
政治考试提前交卷，怎么看都有几分轻佻了，不符合刘弘毅的真实心理年龄。
政治考试不会有任何问题，肯定能拿到高分。
这一点，刘弘毅还是很有把握的。
第二天的数理化考试，才是刘教授的高光时刻。
数学，他四十分钟就交卷了。
在他站起身的时候，监考老师都有点犯愣怔，以为他有什么事。
“这位同志，你要去上厕所吗？”
监考老师疑惑地问道。
原则上，高考进行中是不允许去上厕所的，除非拉肚子。那也得有监考老师全程跟进。
刘弘毅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不是，老师，我交卷。”
这句话一出，教室里几十位考生都齐刷刷地停了下来，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不是，哥们，你这过分了啊。
我们连一半都没做完呢。
“交卷？”
监考老师情不自禁地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表，随即说道：“这位同志，还有一个多小时，你完全可以再仔细想一想，说不定还能做几道题。”
毫无疑问，他以为刘弘毅是觉得题目太难，放弃考试了。
刘弘毅微笑着说道：“老师，我已经做完了。”
“做，做完了？”
这一下，两位监考老师都觉得不可思议。
教室的一角，突然响起一个声音：“老师，他是刘弘毅啊……数学教材和物理教材的主编就是他……”
说这个话的人，正是徐文心。
两位监考老师都没有入选教材编纂委员会，所以并不认识刘弘毅。
“原来你就是刘弘毅啊……”
这下两位监考老师都无话可说了。
他们虽然没有入选教材编纂委员会，但却听说过刘弘毅的鼎鼎大名。唯一的数学物理教材“双主编”，而且还是个十七岁的“细伢子”。连他原先在楚州一中的老师都成了他的助手。
当下两人对视一眼，都同意刘弘毅提前交卷。
等刘弘毅一离开教室，两位监考老师就迫不及待地开始阅看刘弘毅的试卷。
不得不说，他们当了这么多年老师，还从来没见过如此整齐干净的试卷，从头到尾，就没有一处涂抹修改的地方。
所有考题，全都是一次过。
而且在他们知识范畴内的题目，他们一眼就能看出来，答案正确。
“太天才了……”
一位监考老师忍不住夸奖道。
另一位监考老师深有同感，点头说道：“别的不说，就这份试卷，都可以当样板了。我当了二十年老师，还从来没见过这样工整的卷子……”
定定地看了一眼窗外逐渐远去的高大背影，徐文心轻轻吸了口气，继续埋头答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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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三所的高级技术员，课题组长，他也不能离开本职岗位太久。
现在高考已经搞完，肯定得马上赶回去上班。
一回到科研所，段为民就告诉他一个好消息，他主持设计的小口径速射迫击炮已经通过了国防科工委的验收，列入了明年的军工生产计划。
“小刘啊，你提出来的那个迫榴炮设想，委里领导也觉得很有新意，支持我们下一步就研究这个课题。我把张成海和金云峰都调到你那个组，你好好带他们。尤其是张成海，等你去上大学之后，这个任务就以他为主了。”
刘弘毅笑着答应：“主任，真有眼光。成海哥绝对能够胜任，没有问题。”
三所除了把几个老技术骨干都找了回来，在新人的培养上也是卓有成效。谭德喜，刘弘毅，陈佳友等人的加入，给三所培养出不少颇有潜力的新生代技术员。
现在老谭虽然已经回了576厂，张成海等人有什么问题，写信向他请教，老谭头依旧是一点都不藏私，倾囊相授。
“张成海虽然进步很快，但是和你相比，还是有些差距。这样吧，小刘，我跟你商量一下。你去上大学，依旧保留军职，保留待遇，放假的时候，你回所里来继续搞研究。等你大学毕业之后，咱们再考虑工作分配的问题。”
刘弘毅就笑。
段为民这是真舍不得放他走啊，一心想要把他留在科研所。
不过对于段为民这番好意，刘弘毅自然是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再说了，他为什么要拒绝？
带薪上大学，又不是第三科研所的“独创”，国家有政策的。
只不过需要五年以上的工龄，而且原则上大学毕业后，要优先考虑分配回原单位。
毕竟这年头都是计划经济，除了小集体企业自负盈亏，其他单位，都是吃的财政饭。其实就是小集体企业，同样也是纳入财政统筹的。并非真正意义上的自负盈亏。
刘弘毅没有五年工龄，但他是一等功获得者，段为民可以为他破例，上级主管部门也肯定不会反对。
“谢谢主任，我没有意见，一切服从组织安排。”
刘弘毅很有觉悟地说道，立正给段为民行了一个军礼。
段为民笑哈哈的拍着他的肩膀，心情大悦。
接下来就是等分数了。
时间来到78年元月份，正在研究室计算弹道数据的刘弘毅接到了艾小雨的电话。
“刘弘毅，我考上了，我接到通知了，让我去参加体检……”
电话那边，传来艾小雨惊喜交集的声音。
“祝贺祝贺……考的是哪个学校？多少分？”
刘弘毅也很高兴。
“还不知道是哪个学校，我考了273分。”
这个分数已经很高了，据刘弘毅的记忆，北都大学这一年在静江的录取分数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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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考了273分，只是将将过线，并不能确保一定会被北大录取。
刘弘毅笑着说道：“那肯定能去北都上学了。”
填志愿的时候，是刘弘毅和艾小雨一起填的。
艾小雨十分确信，刘弘毅百分之百能考上庆华或者北大，所以她填报的前五所大学，都是北都的大学。第一志愿填的就是北都大学。
就算这次不被北都大学录取，应该也有很大的概率，被北都的其他重点大学录取。
（77年高考，因为保密原则，大多数省份都没有公布高考分数，凡是过了分数线的考生，会接到参加体检和政审的通知，体检政审过关，基本上就有了上大学的保证。但也有少数人依旧会落选。为了小说效果，这里写了公布分数，各位一笑而已。）
从78年开始，高考分数都会公布。
“小雨，祝贺你，梦想成真了。”
刘弘毅由衷地说道。
他确实有几分感慨。
从这一刻开始，艾小雨的命运，应该是被真正的改变了。
前世那一朵过早凋零的深谷幽兰，在这个世界，将会迎来完全不一样的绚丽人生。
“谢谢谢谢……你呢，你接到通知没有？”
“还没有呢……”
“怎么会？”
艾小雨满是诧异。
“好奇怪，我没有看到你的分数……”
“怎么可能呢？”
77年高考，是各省自主命题，并非全国统一的试卷。因为时间非常紧张，所以阅卷都是各个地区组织人手进行的。
刘弘毅心里一动，隐隐觉得自己担心的那种情况出现了。
应该是他的作文出了问题。
“不要紧，小雨，迟两天没关系的。”
刘弘毅只好安慰她。
“不行，我去找爸爸，让他去查一下你的分数。”
看来小姑娘是真急了。
搁在以前，她是绝对不会想到利用艾高峰的权力去“干私事”的。
刘弘毅本来想要阻止，转念一想，觉得请艾高峰去查一下也未尝不可。如果他那篇作文注定要引起波澜，那就迟不如早。
万一因为这个事耽搁了他的录取，那就有乐子了。
其实不用艾小雨去找艾高峰，艾高峰已经知道这个事情了。而且他自然比艾小雨更加了解“内幕”。
因为刘弘毅的语文试卷，此时此刻，就摆在他的面前。
给他送试卷过来的，正是楚州地区教委主任李松柏。
“艾书记，有个问题需要向地委请示，我们都有点拿不准……”
在艾高峰办公室，李松柏期期艾艾地说道，脸色颇有几分古怪。
“松柏同志，请坐！什么问题啊？是不是和这次高考阅卷有关？”
艾高峰示意李松柏落座，笑呵呵地问道。
这段时间，艾高峰的心情非常不错。地区各项工作，进展喜人。尤其是这次高考，因为楚州地区投入了巨大的人力物力进行考前“培训”，从目前的考试结果来看，楚州地区的考生普遍都考得不错，平均分比其他地区要高出不少，可以预见，一定会有更多的年轻人考上大学。
刘弘毅当初提出来的目标，基本达成。
“是的，艾书记……这里有一份语文试卷，基础知识接近满分，但作文……零分……”
说着，李松柏将一份试卷双手递给艾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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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高峰觉得非常奇怪。
正常情况下，作文不可能零分的，只要写了几百个字，哪怕离题万里，阅卷老师也会酌情给分。
零分作文，除非是大方向上出了错误。
拿过试卷一看，艾高峰的眉头顿时就扬了起来。
他没见过刘弘毅的笔迹，不太好分辨，但从作文本身来看，行文极其流畅，观点非常鲜明，撇开方向不谈，作文本身的水平是很高的。
艾高峰认认真真把两千字的作文都看完了，抬起头，望向李松柏：“阅卷老师打零分的理由是什么？”
虽然是各地区组织阅卷，但为了杜绝可能存在的作弊行为，按照省里的要求，各地区交叉阅卷。
楚州地区的老师们去久安，久安地区的老师们去大宁，大宁的老师去另外一个地区……
来楚州地区阅卷的老师，是莲城那边的阅卷组。
当然，遇到比较大的争议，那还得请李松柏这位地区教委主任去做最后的仲裁。
阅卷的争议还是有一些的。
主要就是集中在作文题和政治试卷上。
数理化卷子也有争议，其中最主要的争议就在于，解题结果是对的，但解题步骤和标准答案有所不同，应该怎么给分。
最后商议的结果，是要验证解题步骤是否合理。
这是判定是否抄袭的关键。
只要步骤合理，得出了正确的答案，纵算和标准答案有区别，那也应该给满分。
据李松柏所知，数理化阅卷的争议，以他们楚州地区最多。
究其原因，根源还在刘弘毅身上。
因为刘弘毅教给学生们的解题方法，都是经过优化的，和现阶段通用的解题步骤比起来，更加简化。阅卷老师也是经过反复探讨，确定这些优化的解题步骤是正确的，并非投机取巧，最终才决定给满分。
但在这篇作文的给分上，大多数阅卷老师都不敢拿主意。
毕竟这年头，谁都不敢冒方向上的风险。
李松柏似乎知道些什么，看了艾高峰一眼，小心地说道：“艾书记，主要是，这个方向上有点问题，他用的这个第一……嗯，怎么说呢，太武断了。如果就写科学技术是生产力的有效组成部分，那就没问题了，可惜啊……”
“他基础知识几乎得了满分，结果就因为这篇作文，导致语文得分只有五十九分，差一分及格……”
艾高峰看了眼卷子，名字和准考证号码，都是封起来的。
但李松柏的神情，好像已经知道这是谁的试卷。
联想到刘弘毅的考试成绩到现在都没有公布，又联想到这篇作文的水平，艾高峰几乎也猜到了。
“老李，其他试卷，有问题吗？”
李松柏摇摇头，说道：“没有了，所有有争议的试卷，都已经处理完毕，这是最后一份没有定论的卷子了。”
艾高峰问道：“那另外三门考试的分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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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松柏轻轻舒了口气，他知道，艾高峰已经猜到这份试卷是谁的了。
李松柏不用猜。
因为他看过刘弘毅的其他三份卷子，政治，数学，理化卷，都已经解封。
他通过字迹对比，就能轻松判断出来，这份争议巨大的语文卷子，就是刘弘毅的。
“艾书记，已经出来了……实话说，考得太好了……”
“数学100分，理化100分，政治88分。”
“我了解过，数理化双百分的，全省就这一个，再没有了……百年难遇的天才……”
“就三门试卷的总分，他都已经是楚州地区的第一名了……现在第二名的那个徐文心，总分是286分，比他少了两分。如果加上语文59分，那绝对是全省第一，理科状元！”
艾高峰听出了李松柏的言外之意。
就是提醒艾高峰“不要多事”，就按照现在这个成绩，刘弘毅都已经是全省理科状元了。
是的，作文得零分，依旧是全省第一！
虽然艾高峰是楚州地委第二书记，在楚州地区绝对算是位高权重，但这种方向上的问题，还是最好不要去碰。
很容易出事的。
艾高峰蹙起了眉头，沉吟着说道：“可是语文不及格，这是个污点啊……到时候，很可能影响到他的最终录取。”
而且传出去也很不好听。
静江省高考理科状元，语文不及格！
在遇到其他省的高考状元时，不得平白无故的低人一等？
李松柏也不知该怎么说了。
刘楚安和艾高峰的关系，他是很清楚的。
听说，刘弘毅和艾书记的女儿，还有点那个意思……
虽然现在孩子们都还小，可马上就都要去上大学了。大学四年发展下来，说不定就该谈婚论嫁啦。艾高峰关心刘弘毅的前程，乃是理所当然。
虽然两个人都很自觉，谁都没有把刘弘毅的名字说出来。
这不，卷子上的名字和准考证号码都还是密封的呢，谁都不知道这是哪位考生的试卷。
“艾书记，按照省里的要求，如果地区要推翻阅卷组的集体决定，必须要有过硬的理由，而且……要上报给省教委，最终请省领导拍板才行……”
沉默了一下，李松柏很委婉地规劝道。
艾高峰拿起面前的香烟，递给李松柏一支，李松柏急忙给他点上，眼见艾高峰双眉紧蹙，李松柏想了想，又说道：“要不这样吧，艾书记，我回去再和他们沟通一下，做做工作。看看是不是折中一下，多少给点分……”
哪怕只给一分呢？
加上基础知识部分59分，语文就算是及格了呀。
59和60分，区别就是这么大。
及格和不及格，完全两码事。
艾高峰不吭声，不住地抽烟，等到一支烟堪堪抽完，艾高峰终于下定了决心，说道：“这样，老李，你也不用再去沟通了，就按照省里的要求来，这张试卷，按照有争议来处理，上报省教委。”
李松柏吓了一跳，马上劝道：“这个，艾书记，到时候，会不会越搞越大啊？”
现在不吵不闹，沟通一下，稍微给个几分，保证语文及格，不就行了？
依旧是妥妥的全省理科状元，不管上北大还是庆华，基本上都是有把握的。
何必多此一举？
“不怕，出了任何问题，我承担责任！”
艾高峰断然说道。
“那……好吧……”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刘弘毅这份语文试卷，连同几份抄写好的作文，全都交到了省里。
李松柏亲自送到省教委的，并且阐明了楚州地区，特别是艾高峰的意见。艾书记认为，这份试卷的判分有问题，不应该做零分论处，要允许参加高考的同志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为此，艾高峰甚至专门写了一份报告。
亲手写的，阐述了自己的理由，然后郑重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以示负责。
省教委对此也比较重视，当即组织委里的负责同志和专家，对这份语文试卷进行研判。
但涉及到大方向上的问题，纵算是省教委，也不敢擅自做主。
也不知怎么回事，有关刘弘毅的作文出了问题的传言，悄悄在楚州地区传开了。
毕竟这样的事情，时间一长，是很难保密的。
因为楚州地区所有参加这次高考的学子，成绩都已经公布，唯独刘弘毅的成绩没有公布出来。这本来就十分的不正常。
当然，另一个原因，是刘弘毅现在名气太大。
他以一个高中生的身份，担任了楚州地区高考教材编纂委员会数学组和物理组的组长，又给全地区的高考学子们讲了一个月的课，早已在楚州造成了一定的轰动效应。
大家都很好奇，这样一个牛人，到底能在这次高考中考出什么样的成绩来。
虽然刘弘毅的成绩没有公布，但他数理化双百分的“新闻”已经从阅卷组传出来了。
据阅卷组的老师说，刘弘毅很可能是全省唯一的一个数理化双百分。
三门考试总成绩288分，位列楚州地区第一名。
其他人，四门总成绩加起来，也不如他三门考试的总分多。
这是何等的牛逼？
偏偏这样一个牛人，他的作文居然被判了零分。
也不知道他到底都写了些什么！
好奇心爆棚。
人人都在打听刘弘毅高考作文的内容。
当然，幸灾乐祸的人也不是没有。
比如说康吉盛，梁平山。
甚至远在576厂的王志高蒋国勇等人，都听说了这个“特大新闻”。
是夜，地区大院，康吉盛家里。
客厅里，桌子上摆着酒菜，康吉盛，梁平山两人，喝得面红耳赤的。
康吉盛那个黑胖丑女康红梅，居然也在桌上，一样喝得黑脸泛红。
“爸，我就说了，那个刘弘毅，他就是个坏分子，狗崽子……他的那个作文，肯定写了很多大逆不道的东西……这回啊，我看他还怎么牛逼……”
康红梅幸灾乐祸的表情，那么大脸盘子都搁不下了。
康红梅也参加了这次高考，成绩已经出来了，四门考试，总共得了83分。
还不到刘弘毅三门考试总分的一个零头。
把她爹气得够呛。
不过嘛，反正她现在也有工作，不上大学也无所谓，最多就是当不上干部，在供销社当个售货员，这辈子吃饭还是不愁的。
康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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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年高考的录取分数线，也是有区别的。
分为应届毕业生，一般往届生和在职工作人员。
应届毕业生的录取分数线最低，一般往届生高一些，在职工作人员更高一些。
不过康红梅这个成绩，哪条线都跟她不沾边。
梁平山说道：“康主任，要不，我们写封检举信？帮他一把……”
康吉盛有点心动：“检举信？检举他什么呀？这小子现在可是一等功。”
“他是一等功又怎么样？”
梁平山冷笑着，喷出一口浓浓的酒气。
“他打红梅那个事，总不是假的，楚州一中处分他的决定，也还有存档呢。后来取消那是后来的事……咱们就把这事检举上去，给他加一把火，证明他一直都是个坏分子，是混进科研队伍的坏家伙。不能因为他凑巧立了个功，就把黑的说成红的。”
“对对对，爸，梁叔叔说得对，就是这样……”
康红梅兴奋不已地嚷嚷起来。
康吉盛也笑了起来：“呵呵，那就试试吧，反正最多就是没什么效果。”
匿名举报嘛。
风险是肯定没有的。
在搞阴谋诡计这个方面，康吉盛和梁平山还真是行家里手，行动力也很强。
次日下午，举报信就寄了出去，还附上了楚州一中当初开除刘弘毅的处分决定原文，当然是手抄本，没有盖公章的那种。
不过处分事由倒是写得清清楚楚的。
几天之后，这封举报信就出现在了省教委主任聂如初的案头。
看到举报信，聂如初觉得情况比自己想象中要严重。
聂如初以前和艾高峰是省委党校的同学，两人还是室友，算是有些交情。看在艾高峰的面子上，他本来是打算“和稀泥”的——给刘弘毅那篇作文打个及格分。
这样，加上基础知识部分，刘弘毅的语文成绩，就是83分，已经很不错了。
刘弘毅其他三科的成绩，聂如初自然也已经知道。
试卷到了他这里，姓名和准考证号码就没必要再密封了。
作为省教委主任，这次高考，他是实际负责人，对他保密没有任何意义。
刘弘毅的其他三科成绩，加上语文成绩，总分会高达371分，绝对的全省第一，没有任何争议。如果这次不是各省自主命题，而是全国统一试卷的话，这个分数，很可能是全国状元。
结果，在聂如初准备最后开一次会，把这个事定下来的时候，无巧不巧的，就收到了这封举报信。
聂如初当即抓起办公桌上的电话，给楚州地区教委打了过去。
“老李，那个刘弘毅，他是被楚州一中开除的问题学生？这个情况，你清楚不清楚？”
“聂主任，怎么这个事情连你都知道了？谁又在告状？”
“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就问你，是不是真有这么个情况？”
“有是有，但这个情况吧，有些特殊……现在，楚州一中已经把那个处分撤销了。”
聂如初哼了一声，说道：“为什么撤销？是不是因为他爸爸是县委书记？”
李松柏说道：“聂主任，这还真不是。这个处分撤销的时候，刘楚安还不是县委书记呢，还在阳沟农场……是刘弘毅自己的原因。”
“他立了一等功啊……”
“什么？”
“一等功？”
聂如初也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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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如初拿着也麻爪。
刘弘毅那个一等功和检举信，彻底“熄灭”了聂如初和稀泥的念头。他意识到，这个事，就不应该由他来做主。
无论他和省教委怎么判分，都有可能出问题。
坚持给零分或者改判给高分，都代表着他在大方向上的选择。要是和一把稀泥，看似稳当了，到最后极有可能面面都不讨好。
艾高峰，刘弘毅不会承他的请，那些想要抓他小辫子的人，依旧还是能找到理由。
这种大方向上的问题，你聂如初就应该旗帜鲜明，你和什么稀泥？
你这个同志的立场不大对哦……
体制内对待这种问题的处置办法都是固定“套路”——矛盾上交。
省教委做不了决定，还是请省委和边至诚书记拿主意吧。
您肩膀厚！
边至诚看了也蹙眉头。
他听说过这个刘弘毅，省军区董国伟司令员和他提起过这个年轻人，赞不绝口。刘弘毅那个开除处分的决定被取消，还是董司令亲自干预的结果。
现在，边至诚看重也不是这个处分决定是不是应该被取消，更不在乎刘弘毅是不是真的打了他的同学。在他这位省委一把手眼里，这都是小得不能再小的问题。
一言可决。
也绝对没人敢拿这个事来做他边至诚的文章。
他看重的是这篇文章本身折射出来的那种思想。
论科学技术的重要性！
边至诚书记的手指头，落在了“科学”这两个字上头，不住地轻轻敲打。
实话说，他也有些拿不准了。
遇到了和聂如初一样的难题。
边至诚最终还是召开了省委书记办公会议。
“这个小刘，他说的没错！”
“科学技术确实非常非常重要！”
如同边至诚所料，第一个站出来，旗帜鲜明地表示赞同的，就是省军区董国伟司令员。
老将军神情颇有几分激动。
如果刘弘毅是地方上的一个普通考生，董司令很可能不会表态，就算要表态，也不是第一个开口。但刘弘毅现在是部队现役干部。
作为军方代表，董司令就必须支持他，责无旁贷。
“同志们，你们可能还不清楚，这个刘弘毅主持研究设计的两款武器，已经列装全军了。他参与设计的另外几款武器，也通过了国家验收，今年准备量产，陆续列装部队。”
“短短一年时间内，他就让我们部队的连排火力提升了一个大大的档次，上了一个大大的台阶。”
“野战部队的同志，对此是赞不绝口啊。”
“南部军区的徐司令员，都亲自试验过他设计的武器，141军的于东海同志，更是有事没事就往第三科研所跑，尽催着他快点搞新武器研究。”
“小小年纪，一年之内，立了一个一等功，一个二等功。”
“这就是科学技术的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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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为，刘弘毅这篇作文写得很好，应该给满分！”
到底不愧是军人，百战将军，说话就是直爽，不带什么弯弯绕。
常务书记郑国生却眉头紧蹙，说道：“董司令，不要激动嘛……这个刘弘毅，确实为部队立了功，这一点，我们大家都不否认。就他个人而言，是个不错的小伙子……但是，这个东西，可不是随便就能说的。他一个小孩子，能拿这种主意吗？”
董国伟有些不悦地说道：“这也不是他在拿主意，他就是个考生，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了。这就是一篇高考作文，没必要上升到那样的高度嘛！”
郑国生双手一摊，说道：“董司令，如果是个普通考生，也就罢了。你说得对，就是一篇高考作文，给他评个高分，问题不大。”
“但是，董司令，你知道吗，这个刘弘毅，他的成绩太好了……数学100分，理化100分，政治88分，语文基础知识考了59分，只有一分没拿到。如果按照你的建议，作文给他评个满分，那他的语文成绩就是99分。咱们这么一算，他四门考试的总分数，那就是387分！”
“离满分只差了13分！”
“董司令，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这个刘弘毅的试卷，一定会传得天下皆知。所有人都会拿他的试卷去做样板，尤其是这篇作文，更会成为以后高考考生们参考的样板。要是接下来的高考，每个考生都这么大鸣大放，语不惊人死不休，那还不得乱套了？”
“这在很大程度上，是会影响到领导决策的。”
“这就代表着我们静江省委对他提出来的那个口号的肯定啊。”
“董司令，这可是大事。”
“我们静江省委，包括你董司令在内，担得起这么大的责任吗？”
“万一上边追究起来，谁去承担这个责任呢？”
是你董国伟同志吗？
你承担得起吗？
董司令顿时语塞。
他是个直爽性格，刚才也是就事论事，确实没有考虑这么多。现在郑国生掰开来一说，仔细想想，还真就是那么回事。
在这个时代，一篇文章，如果拥有了极其惊人的传播量，确确实实，是有可能影响到领导决策的。
当朝诸公，一定会考虑到这个传播量背后所代表的群众基础。
一个人大鸣大放也就罢了，要是所有高考考生都大鸣大放，如何是好？
工业书记黄建国沉吟着说道：“国生书记说得也很有道理，要不，给个中等分数？反正他其他成绩那么好，也不在乎这一二十分……”
哪怕不把语文分数计算在内，凭着数理化和政治的288分，他也有资格上庆华北大了。
最终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边至诚的脸上。
他才是省委第一书记，这最后的大主意，那就得他来拿。
边至诚揉了揉额头，轻轻吸了口气。
“既然这样，那就上报吧。我们做不了决定，就请上边的领导来做决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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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江省楚州地区一名年轻考生的作文试卷，层层上报。
最后，由国家教委主任饶喜韶同志亲自召集教委的专家们一起阅卷。
今年高考，是教委工作的重中之重，教委对今年的高考情况，也是特别的关注，已经开过好几次会，这段时间，教委主任饶喜韶同志是最忙碌的部委负责人之一了。
说起来，饶主任也是“弃武从文”，妥妥的百战将军出身。
不过在教委主任的位置上，饶将军也是干得极其出色。
“饶主任，今天又有什么好消息啊？”
教委的各位负责同志，还有特邀的部分专家，纷纷走进会议室，有人问道。随着高考的阅卷情况逐渐明朗化，各地都有喜讯上报，大家听到汇报之后，都极其高兴。
这可都是国家的人才啊。
饶喜韶笑了一下，随即正色说道：“我们遇到难题了。”
“哦，是什么难题啊？”
饶喜韶嘿嘿一笑，吩咐秘书人员将刘弘毅的作文给与会的领导们和专家发放下去，嘴里解释道：“这是静江省那边报上来的一份语文试卷。这个考生的成绩极其出色，但是这篇作文，阅卷小组评了零分。楚州地区教委认为如此评判，有失公允，上报给了静江省。省里领导开会讨论之后，也拿不定主意，就给我们报上来了……”
“啊，一篇高考作文，批了零分？”
“呵呵，倒是有些意思……这个考生，都写了些什么呀？”
“我看看……”
教委的其他领导人和专家们顿时就议论纷纷，忙不迭地拿起面前的试卷看了起来。
只看了题目，顿时就愣了一下。
“论科学技术的重要性？”
“这是静江省的考生写的作文？”
“是的。”
“他们今年的高考作文题，就是这个题目？”
因为是各省自主命题，所以每个省份的作文题目都不相同。
教委的其他负责人和专家，也很难一下子就想起来，今年静江省高考的作文题目到底是什么。
饶喜韶主任摇了摇头，说道：“不是的，他们今年的作文命题是心中有话向党说。”
“这个论科学技术的重要性，是那个考生自己写的。”
“哦，原来如此……嗯，这也算是心里话了……字写得不错，卷面也很整洁嘛……”
一名专家忍不住赞叹道。
饶主任笑着点头。
他在看到这份卷子的时候，第一感觉也是这个。现在分发给其他人的试卷，都是复印件，尽量保持“原汁原味”。
“哦，这个观点很有意思……”
大家都看得很认真，速度不快，甚至于看到后边之后，又回过去看了一下前边的内容，似乎是要验证一下是否前后呼应。
“嗯，科学技术是先进生产力的重要标志。不仅决定着生产力的性质、方向、结构和水平，还标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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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得好，说得好啊，很有见解，非常深刻！”
有人顿时赞叹出声，其他人也都纷纷点头。
“科学技术的发展需要社会的支持和投入。政府、企业和教育机构需要共同努力，推动科技的创新和应用，提高全社会的科技意识和科技素质，以确保科技能够最大限度地转化为生产力……好好，直指问题的本质和核心，这个考生，很有眼光，很有眼光……”
一位专家再次击节。
足足半个小时过去，大部分教委领导和专家才看完全文，少数人还有些意犹未尽，再次翻到第一页，从头至尾又看了一遍，这才轻轻放下试卷，望向其他同志，脸上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
最后，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饶喜韶主任身上。
“怎么样，大家都说说吧，这个作文，应该怎么评分？”
“饶主任，这个考上的观点很有思想，他本人具体是个什么情况，给我们大家介绍一下吧。”
有一位老专家禁不住问道，想要了解更多的情况
饶喜韶轻轻吸了口气，又挥了挥手，让工作人员将刘弘毅的另外三份试卷给大家发放下去去。
这是刘弘毅的数学，理化和政治试卷。
为了确保大家对这个名叫刘弘毅的考生有一个全面了解，饶主任来开会之前，做足了功课。
刘弘毅的所有试卷，都被紧急送了过来，并且予以复印。
“这个考生名叫刘弘毅，是静江省楚州地区的，今年十七岁半，是以在职工作人员的身份参加考试的。数学成绩和理化成绩非常出色，是静江省这些高考唯一的一个双百分……”
“双百分？数学和理化双百分？”
众人大为惊讶，又纷纷拿起了面前的三份试卷，老专家赞叹地说道：“卷面这么整洁，都没有任何涂改，他全都是一次性答题啊……”
“是的，这么多年，我也是头一回见到这样整洁漂亮的试卷。我看啊，和过去那些状元郎也差不了多少啦……”
又有专家说道。
“这个小同志，为什么这么厉害？这中间，有没有什么问题啊？”
看到面前宛如印刷品一样的试卷，一位教委负责人突然生出了一丝疑惑。
饶喜韶主任摇头说道：“据我的了解，应该没有问题。这个小同志，他可是预备党员，还是部队正连职现役干部，在国防科工委下边的第三研究所搞技术研究。去年立了一个一等功，还立了一个二等功。部队最近列装的35毫米自动榴弹发射器和40毫米下挂榴弹发射器，全都是他和谭德喜同志研制出来……对了，他是谭德喜同志的学生。”
谭德喜虽然职务不是很高，但在军工研究领域，还是有一定名气的。
许多领导和专家对他有所耳闻。
“哦，怪不得这么厉害，还立了一等功？了不起了不起！”
“难怪这个小同志要写这样的作文了。”
“人家这是有依据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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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小同志，他硬是说到了点子上。”
“世界变化日新月异，人家都在大步前进，我们再不发展科学技术，不行啊……落后就要挨打嘛……”
“饶主任，我觉得啊，这个小同志写的这篇文章，有些意犹未尽啊。高考作文，那么点时间，确实也没办法把这么大的一个问题讲透彻。”
“是的，我判断啊，他把这场考试的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写这篇作文了。你看啊，他的基础知识部分，得了59分，几乎就是满分。凡是这种情况，基本上都是一次过的，他根本就没在基础知识部分花费多少时间。这个考生的基础知识，是非常扎实的。看得出来，他写这篇作文，花了许多的心思。”
与会领导和专家们又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到底不愧是身居高位者，虽然没有亲自去现场监考，却也能将当时的情况猜个八九不离十。
“是啊是啊，我看啊，要让他把心里话全都说出来。”
“饶主任，我认为这篇作文没有什么大问题，科学技术确实很重要嘛。”
一名专家十分肯定地说道。
另外一位专家也说道：“对，我也是这个意见。我看啊，这篇作文应该给高分。而且还要让他再写一篇文章，把他对于发展科学技术的想法，完整系统地表述出来。到时候啊，我看可以上报，请研究室的同志好好参考一下，说不定又是一篇弘文。”
饶主任吓了一跳。
这些个专家，竟然对刘弘毅这篇作文如此认同吗？
“那，大家觉得，对这个小刘的作文，怎么评分比较合适？”
“饶主任，不要那么小心翼翼嘛，写得好的作文，就应该给人家一个高分。我看啊，给他一个满分吧。他不是考了双百分吗？再给他一个满分！”
当然，基础知识扣掉的那一分，是不能给补上的。
但99分和100分，区别也已经不大。
如此一来，刘弘毅这次高考的总成绩，将定格在387分。
这个成绩，不要说前无古人，搞不好也是后无来者。
“给满分，不好吧？”
也有专家提出了不同的意见，觉得刘弘毅这篇作文虽然写得不错，但也不能给满分。自古以来，武无第二，文无第一嘛。
正在大家热烈讨论的时候，饶主任秘书将一份文件送了进来，脸色比较严肃，压低声音说道：“这是金秋园批转过来的，请您审阅。”
饶主任脸色微微一变。
拿起文件一看，却笑了起来，说道：“哈哈，有点意思啊，又是和楚州地区有关的。”
严格来说，这其实是一封检举信。
从楚州地区寄过来的。
上边列举了艾高峰，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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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就是检举楚新县的县委书记刘楚安，在楚州地区第二书记艾高峰的指使之下，打着为国家创汇的幌子，在没有得到上级批准的情况下，在楚新县大肆的建工厂，自行其是。
目前楚新县已经建起来一个饲料厂，外带一个生猪养殖场；另外建了一个搪瓷厂，一个停电宝厂。一个轻型摩托车工厂也在紧锣密鼓的筹建之中，明年就能正式上马。
为了这些工厂，楚新县还搞了一个职业技术学校，专门招收回城知青和城市待业青年，让他们在学校学三到六个月的技术之后，就分配到各个工厂去当工人。
举报者请求上级领导，对这种倒行逆施的恶劣行为，予以严肃处理。
除此之外，刘楚安去年在阳沟农场养兔子，稻田养鱼，利用战备防空洞种植蘑菇，也成了一大罪状。
最后，这封举报信还提到了刘弘毅。
说他是个坏分子，因为殴打同学，被楚州一中开除。
但这样一个道德败坏的家伙，却不但没有受到应有的处罚，反倒通过不正当的手段，混进了部队的科研单位，成为高级技术员，还堂而皇之地当起了课题组组长，还骗取了一等功。
简直是“无法无天”。
饶主任看了这封措辞严厉的举报信，脸色微变。
他担心的倒并不是举报信的内容，他担心的举报信上的批示，要求严肃处理。
很快，这份举报信又到了其他人手里，大家传阅一番。
“饶主任，你对这件事，是个什么看法？”
饶主任并非一直都在教育系统工作，在此之前，他也是地方上的高级领导干部，工作履历极其丰富，他的意见，自然也是很有参考价值的。
“根据目前各地报上来的情况来看，回城知青的安置，一直都是个大问题。各地的单位都是人满为患，不要说干部队伍，就算是职工队伍，也是严重超标的。实在是没地方可以安排了。”
“可这些人既然回到了城里，那就要生活，要吃饭。”
“不安排好他们的工作，一直在社会上瞎混，时间长了，是要出问题的。”
“我个人的意见，楚州地区和楚新县的这个做法，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他们也是为了安置好那些回城知青和城镇待业青年。”
“先把这些人都送进技术学校，学习三个月到半年，好好收一收心，磨一磨性子。等他们学到了一技之长，再安排进工厂去工作，有工资拿，生活稳定下来，就不会胡闹。”
“这是很好的思路啊。”
“而且，他们建这些工厂还是为了创汇，我认为，只要招工过程公开透明，不搞歪门邪道，不刻意照顾干部子女，那就问题不大。”
“对对对，我们也是这样认为的。”
其他领导和专家纷纷赞同。
最后，经过大家的热烈讨论，多数与会者都认为，应该给刘弘毅这篇作文打高分，最终饶主任亲自拍板，决定给刘弘毅的作文打满分。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出来了出来了，弘毅的成绩公布了……”
这一日，楚新县委大院家属楼二楼，突然传来县委书记夫人肖亚文惊喜无比的嚷嚷声。
这段时间，刘弘毅的高考成绩，牵动着很多人的心。
不少关心他的人，都在焦急地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从省里传来的消息，不容乐观。
据说刘弘毅那篇作文，涉及到了极其严重的方向性问题，甚至连省委都专门召开了书记办公会议，所有省委书记全都参加了那个会。
会上也引起了十分激烈的争论，有支持的，也有极力反对的。
最终，连省委第一书记边至诚同志都不敢拍板，直接把刘弘毅的试卷交到更高层领导那里去了。
这让大家都非常担心。
问题竟然这么严重吗？
竟然直达天听了？
刘弘毅到底写了什么呀？
犯了多大的错误？
就有人私下里暗暗叹息，这孩子，实在是聪明过头了，就说你规规矩矩写个作文不好吗？就算不能拿太高的分数，你数理化成绩那么好，语文随便打个70分，就稳当得很了呀。
妥妥的上庆华北大，一点问题都没有。
看来，还是太顺利了。
古话说得好：少年得志便猖狂啊。
这是飘了嘛……
暗地里幸灾乐祸的，自然也是不少。
艾高峰官复原职，刘楚安出任楚新县委书记，实际上是动了其他人的奶酪。不少人恨得牙痒痒的，岂止一个康吉盛梁平山而已。
时间就在这种万般煎熬之中一天天地过去。
眼看其他考得不错的人，都陆续接到入学通知书了，地区和县委大院这段时间，每天都要响起一阵鞭炮声——庆祝自家孩子被大学录取。
这年头，离全面禁炮还远着呢。
地区大院和县委大院，都是可以放爆竹的，只要注意安全，不引发火灾就行。
肖亚文都已经吃了三席“升学酒”了。
整个静江省，自古以来就看重读书人，何况恢复高考第一年就能考上大学，那是何等的光宗耀祖？
只要家里条件允许，那都是要做酒的。
每次去“吃酒”，别人都对肖亚文特别客气，她是县委书记夫人嘛。另外还有一点就是，这三位考上大学的小孩，全都听过刘弘毅的课。
三位新科大学生给肖亚文敬酒的时候，都要问一下“刘老师”的情况。
每当这时，肖亚文就特别难受，如坐针毡。
徒中师不中！
你说这都叫什么事嘛？
关键她碍于身份，还得挤出笑脸，给小孩说几句鼓励的话，这心里的滋味，可想而知。
尤其有一次，地区某位中层干部的小孩考上全国重点大学，做酒，不但请了肖亚文，还请了康吉盛。偏那个干部“不懂事”，还把肖亚文和康吉盛安排在同一桌吃酒。
康吉盛明知故问，笑眯眯地询问刘弘毅的考试成绩出来没有，可把肖亚文恶心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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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当地区教委那边的熟人第一时间把刘弘毅成绩公布的情况打电话告诉她的时候，肖亚文简直开心得不行。
“老刘，老刘，弘毅的成绩出来了，公布了，语文99分，作文满分啊……满分……”
不知不觉间，肖亚文的眼泪就下来了。
这么多天担惊受怕的，肖亚文一个女同志，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啊！
刘楚安也是格外高兴。
这段时间，他的担心，一点不比妻子少。
只不过他是男同志，又是县委书记，在爱人面前，必须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要是连他都忧形于色，那肖亚文的心理压力就太大了。
“消息确定了吗？”
刘楚安强压心里的激动，低声问道。
“确定了确定了，教委的小燕刚才专门打电话来给我说的，说是省教委那边拍了板，弘毅的作文打满分。语文99分……总成绩387分。老刘，387分啊，总分才400分啊……比全省第二名，足足多出来70分！”
“多出来70分啊！”
“就算我家弘毅作文打零分，他也是全省第一，全省理科状元！”
肖亚文又哭又笑的，激动得难以自已。
刘楚安也笑起来。
全省第一，理科状元！
固然让人心里高兴，但刘弘毅这个满分作文背后的含义，却更让他开心。
因为刘弘毅的那份试卷，是直接送到国家教委去了的，说不定还让更高层的领导人都看了，最终才拍板给了刘弘毅满分。
这意味着什么，刘楚安比任何人都更清楚。
高层认可了刘弘毅的观点。
这可是无上的荣耀！
不亚于刘弘毅荣立的那个一等功，甚至，比那个一等功更有意义。
就在两口子欢欣鼓舞的时候，艾高峰和艾小雨也跑过来了。地区大院离县委大院本来就近，步行十分钟就能到。
毫无疑问，艾高峰也是接到了消息，刻意跑过来给他们两口子道喜的。
最高兴的还得是艾小雨。
一到就拉着肖亚文的手，又蹦又跳的，开心得不得了。
“肖阿姨，考上了考上了，这下子稳了，弘毅肯定能上庆华！”
填志愿的时候，他俩一起填的，刘弘毅的第一志愿就是庆华大学。
现在小丫头也开始稍微放得开一点了，叫刘弘毅不再叫全名，而是直接叫“弘毅”。
肖亚文一边擦眼泪一边高兴地连连点头：“小雨啊，这下子，你俩就都在北都上大学了，弘毅以后都可以照顾你，开心不开心？”
“嗯……”
艾小雨俏脸上浮起两朵红晕，却也并不再回避这个话题。
就前几天，艾小雨的录取通知书下来了，她被北都师范大学中文系汉语言文学专业录取。那也是全国闻名的重点大学。
以艾小雨文静的性格，读汉语言文学专业挺合适，将来毕业之后，从事办公室工作，非常之好。
艾高峰笑哈哈地说道：“楚安啊，马上给弘毅打电话，让他请假回来。咱们要好好的做一席酒。”
艾小雨考上北师大，艾高峰没有做酒。为的就是等刘弘毅的高考结果。
“好好好，我明天就给他打电话。”
刘楚安一叠声地答应。
正高兴呢，门外突然又响起一个声音。
“哈哈哈，楚安同志，祝贺啊……哟，艾书记也在呢……”
大家循声望去，竟然是康吉盛。
带着他那个黑胖的女儿康红梅，一起过来了。
顿时大伙儿的脸色都沉了下去。
他来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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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吉盛笑哈哈的，对众人的冷眼视而不见，自顾自进屋，把手里拎着的礼品放在桌面上。
礼还不轻。
是两瓶麦乳精，两瓶酒，一块腊肉。
这年头，纵算是地区领导，送这样的礼，也已经很像模像样了。
看来康吉盛意识到风向不对，打算采取“和解”的策略了。
刘楚安正准备开口，肖亚文已经毫不客气地拦住了他，冷声说道：“康吉盛，你来干什么？我们家里，不欢迎你！”
“请你们马上出去！”
肖亚文知道艾高峰和刘楚安现在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表面上，和康吉盛还是同事，康吉盛拉下面皮，带着礼物上门来给刘弘毅祝贺，有些话，艾高峰和刘楚安都不方便说。
显得太小家子气，肚量不广。
肖亚文是女同志，也没什么正式职务，自然没这个顾忌。
关键康吉盛父女俩都是坏透了的，以前欺负艾小雨太过分了，屡次搞她家老刘和弘毅的名堂，倒在其次。肖亚文私底下和刘楚安提了好几回，让他跟艾高峰去说，收拾康吉盛。
碍于目前的实际情况，刘楚安都劝她忍住了。
这次康吉盛父女俩找上门来，肖亚文哪里会对他客气了？
康吉盛脸上飞快地闪过一抹怒色，强行忍住，脸色到底还是黑了三分，咳嗽一声，说道：“肖亚文同志，以前都是些误会嘛。现在大家都是班子里的同志，和为贵嘛……艾书记，楚安同志，你们说是吧？”
康吉盛随即转移谈话目标，拉上了艾高峰和刘楚安。
艾高峰哼了一声，冷冷说道：“你女儿纠集社会上的流氓阿飞，欺负我家小雨，这也是误会？要不是弘毅刚好路过，我家小雨还不知道被他们欺负成什么样子呢。”
“现在你轻飘飘的一句误会，就想把这个事情蒙混过去。康吉盛，你觉得我艾高峰那么好欺负吗？”
“就是，你要真有道歉的诚意，先把康红梅送到派出所去！”
肖亚文立马大声赞同。
“真的一点面子都不给？”
康吉盛的脸彻底黑了下去。
今天他纡尊降贵，亲自带着礼品到刘楚安家里来道贺，那是下了很大决心的。要不是眼看着风向越来越不对，他才不会干这种“自贬身份”的事情。
不管怎么说，他现在也还是地区领导，三把手。
刘楚安还是他的部下呢！
没想到刘楚安一言不发，从头至尾就没给过好脸色，他老婆更是直接把人往外赶。
康主任觉得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康吉盛，和你这种人，有什么面子不面子的？”
艾高峰冷笑着说道。
“你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家伙，自己心里没点数吗？你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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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
“不要在这里扫兴！”
艾高峰的妻子，可以说直接就是死在康吉盛这帮人手里的，艾高峰和他没有任何妥协的余地。要不是现在暂时还拿他没办法，艾高峰早就送他去蹲大牢了。
不过艾高峰坚信，康吉盛这帮人，迟早是要被收拾的，而且这一天不会等得太久。
“你……好好好，艾高峰，你牛逼！”
“不要后悔！”
“别以为你和刘楚安干的那些事，上边不会管。告诉你，老高不管，我就告到省里去，省里不管，我就告到zhongyang去。我还就不信了，你们这么干没人管了。”
“我康吉盛一定要和你们这种人斗争到底。”
“我们走着瞧！”
“红梅，走！”
康红梅原本就不想来，被老爸硬拖着来的，进门之后，也一直铲着个脸，现在见双方闹掰，顿时兴奋得黑脸泛红，大声答应，一把搂住桌面上的东西，转身就往外走。
走到门口，还狠狠啐了一口。
把艾高峰刘楚安等人都气得够呛。
结果康吉盛父女还没离开筒子楼，突然又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只见高云天的秘书小关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差点和康吉盛撞了个满怀。
“康主任？”
小关满脸诧异，显然没想到会在刘楚安家门口见到康吉盛。
康吉盛和艾高峰刘楚安不对付，整个地区的干部都知道的。康吉盛竟然到刘楚安家里来，简直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小关，什么事啊？那么急？”
康吉盛瞬间提高警惕。
现如今，他在楚州地区的地位越来越尴尬，上级明文让艾高峰顶了他的二把手位置不说，高云天现在主要也是和艾高峰商量工作，很多时候，直接就把他撇过一边，根本就没把他当成是地区的三把手看待。
连康吉盛分管的一些工作，高云天和艾高峰甚至都不征求他的意见，直接就下指示给下边的同志。
康吉盛发了两回牢骚，高云天表面上安慰了他，实际没有任何改变。
现在高云天的秘书气喘吁吁地跑到刘楚安家里来，估计又是高云天直接给刘楚安交代什么工作，联想起刚才艾高峰和刘楚安的态度，康吉盛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尤其气恼的是，小关看了他一眼，居然也是满脸警惕之意，嘴里却应付地说道：“哦哦，高主任让我来找艾书记，我听人说，艾书记到刘书记这里来了，我就过来看看……”
“小关啊？什么事？”
艾高峰直接在里边接了话。
小关立即撇开康吉盛父女，大步走过去，来到艾高峰身边，压低声音说了一番话。
很明显是生怕被康吉盛听到。
见了这般做派，康副主任差点气得七窍生烟，狠狠地一挥手，怒气冲冲地走了。
不过让康吉盛没想到的是，他前脚刚离开楚新县委大院，后脚艾高峰和刘楚安也急匆匆地走出家门，前往地区大院，直奔高云天的办公室而去。
两个人都脸色凝重，显然真的发生了什么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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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里来人了。
就在楚州地委第一书记高云天的办公室。
来的人还不少。
居然是省委分管工业工作的书记黄建国亲自带队。
艾高峰和刘楚安虽然已经得到了小关的通报，但总觉得这个事透着古怪。
黄建国是省委书记啊，在省委排名第四，仅次于常务书记郑国生，算得是实实在在的省委领导。他来楚州地区，那是妥妥的视察工作。
没理由“偷偷地进村”啊。
正常情况下，黄建国来了，高云天应该第一时间召集地地区两套班子全体成员开会，向黄建国做汇报。而不是“偷偷摸摸”地“躲”在高云天办公室，打发高云天的秘书满世界的找他艾高峰和刘楚安。
只找了他们俩。
连康吉盛都不知情。
理论上，康吉盛现在还是楚州地区三把手呢。
完全不符合“流程”。
一定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
等到了高云天办公室门外，更是令人吃惊。
办公室外居然还有人“放哨”。
是两个陌生的年轻人，浑身上下都透着剽悍的气息，目光炯炯地注视着他们。
艾高峰和刘楚安情不自禁地停住了脚步。
小关急忙上前，低声对两名年轻人说道：“是艾高峰同志和刘楚安同志。”
两名年轻人微微颔首，侧身让开。
艾高峰和刘楚安这才走进高云天办公室。
办公室里人不算少。
高云天之外，还有四个人。
艾高峰是认识黄建国的，不过让他吃惊的是，黄建国并没有坐在“主位”，坐在主位的是一位四十几岁的中年男子，面容和蔼。
艾高峰和刘楚安对视了一眼。
这位中年男子，艾高峰不认识，应该不是省里的领导。近期内也没听说省委有新的领导调任过来。而现在，黄建国这位排名第四的省委书记，礼让他坐在主位，由此可见，黄建国认为他的身份地位在自己之上。
高云天急忙给中年男子介绍道：“穆主任，这就是艾高峰同志和刘楚安同志。”
穆主任当即站起身来，主动向艾高峰和刘楚安伸出了手。
“两位好，我是穆元平，沈贤同志办公室的秘书人员。”
他嘴里说的沈贤同志，是国家计委主任，同时也分管工业工作和科技工作，地位更在边至诚之上。
艾高峰和刘楚安都大吃一惊，忙不迭地上前几步，和穆元平握手，震惊的脸色，一时半会根本就无法平复下去。
沈贤同志办公室的主任，竟然亲自到了楚州？
这是怎么说的？
而且指名道姓，要见他们俩。
发生什么事了？
难怪高云天办公室外站着两位剽悍的年轻警卫。
“艾高峰同志，刘楚安同志，请坐吧。”
等两人坐下后，穆元平才说道：“是这样的，两位，沈贤同志这次派我来楚州，主要是了解两个方面的问题。第一，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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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
艾高峰毫不犹豫地一挺胸膛，大声说道。
“穆主任，所有这些事情，都是我一个人的决定，是我坚持要搞的。高云天同志当时劝我要慎重，刘楚安同志主要是服从我的命令！”
艾高峰话音刚落，刘楚安便插口说道：“穆主任，主意是我出的，我当时主要是考虑到回城知青和城市待业青年太多，没有固定工作，不好管理。成天在社会上游荡，惹是生非……我是楚新县委书记，管理好地方的治安工作，是我的职责所在……”
“所以，我向艾书记提议，搞几个工厂，尽量安排这些年轻人就业，减少社会上的闲散人员，可以改善县里的治安状况！”
看着他俩争先恐后地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穆元平又是好笑又是感动，摆了摆手，说道：“艾高峰同志，刘楚安同志，你们不要紧张，我就是来了解情况的。沈贤同志叮嘱我，要了解最真实的情况。我不是来给谁扣帽子的，这一点，两位完全可以放心。”
“楚州地区，搞了好几个工厂，作为分管工业工作的领导，沈贤同志对这个情况比较重视，让我过来了解情况。”
黄建国也插话说道：“两位，穆主任来楚州之前，已经和边至诚书记通过气了。边书记让我陪着穆主任过来，主要就是了解真实情况。”
艾高峰和刘楚安再次对视一眼，都是又惊又喜。
看来是他们多虑了。
穆元平绝无可能专程从北都跑到楚州来“哄骗”他们。
既然是边至诚委托黄建国陪同过来，穆元平的身份也是毋庸置疑的。
别人可能没见过沈贤同志的办公室主任，边至诚身为静江省委第一书记，那是肯定见过。
更重要的一点就是，如果沈贤同志只是简单的想要了解一下情况，完全可以随便派一位秘书人员过来，把他俩一个电话叫到省里去回答一下问题就可以了。
根本就没必要将自己身边最亲信的得力干将派到楚州来。
而且还保密。
这可能也是边至诚没有亲自陪着过来的原因。
毕竟省委第一书记的身份摆在那里，边至诚来了楚州，那是绝对不可能无声无息的转一圈就走的。
由此可见，楚州地区“大搞工业”已经引起了领导的关注。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高云天插口说道：“穆主任，这个刘弘毅同志，确实是少年老成。而且，据那些听过他讲课的学生们讲，他讲课很有水平，能够把最复杂的问题讲得深入浅出，保证基础很差的人都能听明白。”
眼见得穆元平已经明确表态，这次不是来“追究责任”，而是了解情况，并且言辞之间，对刘弘毅十分的欣赏，高云天就不介意在这种时候卖个人情。
花花轿子人抬人嘛。
“呵呵，高主任，你这么说，我还真是很好奇啊，很想要见一见这位少年老成的刘弘毅同志。”
穆元平不但语气很温和，似乎心情也颇为不错。
“这样吧，黄书记，高主任，艾书记，刘书记，我呢，还在你们楚州地区停留一天，主要是去看看你们搞的那几个工厂。另外啊，阳沟农场那边，我也去看看。”
“这次我过来，不想惊动太多的人。”
高云天急忙保证：“请穆主任放心，保密工作，我们一定做到位。”
这个保密工作要是不做到位，立马就会在全地区，乃至是全省掀起轩然大波。
穆元平点了点头，抬起手腕一看表，说道：“那就这样吧，现在马上就去工厂。”
这样的工作作风，众人都十分钦佩。
高云天和艾高峰当即就开始安排各项工作。
表面上，以黄建国为主。
他是省里分管工业工作的书记，他到楚州地区来考察一下新建的几个工厂，倒是理所当然，不会引起太多人的揣测。
刘弘毅当初建议搞起来的几个工厂，第一个就是饲料厂和配套的养猪场。
不过那个饲料厂就建在阳沟公社附近，离阳沟农场比较近，养猪场也建在那里，所以穆元平把饲料厂和养猪场放在最后一站，和阳沟农场一起。
先去城郊看了搪瓷制品厂。
这是一个占地比较广阔的工厂。
这也是刘弘毅给搪瓷厂未来预留的“最后”一笔资金。
他很清楚，搪瓷厂这种技术含量不高的劳动密集型企业，将来终归是要被时代淘汰的。但在目前，却是最适合楚州地区的工厂，可以解决不少回城知青和城市待业青年的就业问题。
关键生产的产品也能卖得出去，一部分出口创汇，另外一部分内销，完全不愁销路。
未来几年，随着国家逐步实行改革开放，人民生活水平逐渐提高，对搪瓷制品这种日常消耗品的需求，还会进一步提高。
搪瓷厂能够火上好些年。
要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才会逐渐落伍。
这块地皮，在房地产大兴的将来也能卖个好价钱，足以解决很多问题了。
搪瓷厂76年年底开始筹建，77年6月份正式投产，边生产边扩建，现在已经有了一定的规模。主要生产搪瓷脸盆，搪瓷碗，各种型号的口杯。
另外还有一个白铁皮制品车间，生产各种水桶，厨房用品。
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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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年纪大致和黄建国差不多，两人也有着类似的经历。
黄建国笑着说道：“谁说不是呢，建国初期，生活是真的很艰苦啊……穆主任，我了解过，他们这个搪瓷厂搞起来之后，楚州地区的同志买个脸盆，现在只需要一张工业卷了。以前要五张呢！”
“大大方便了群众啊。”
作为分管工业工作的省委书记，黄建国对产品的质量和工厂的产能，都是比较关心的。
当初他也是最支持楚州地区搞工厂的省委领导。
“嗯，我记得报告上说，当初楚州地区搞这个工厂，主要是为了出口创汇。这个情况怎么样了？”
这也是重点。
穆元平十分了解目前国家的情况。
每一块钱的外汇，对国家来说，都是非常宝贵的，所有进口的产品，都得靠这个去换。
问题是，外汇我们就少。
能够出口创汇的产品本就不多。
提起这个，黄建国就更来劲了，笑哈哈地说道：“穆主任，出口创汇的情况非常好。从各个渠道反馈回来的消息来看，他们生产的这个搪瓷制品，在很多国家，尤其是第三世界的国家，非常受欢迎。”
第三世界的国家普遍都比较贫困，但再穷的国家，总也要和外界做生意。
产品只要卖出去了，周转起来，就能换成钱。
“哦，那就好，那就好啊……”
穆元平连连点头。
黄建国趁机说道：“穆主任，您看，是不是可以给相关部门打个招呼，让他们多给我们一点出口指标，生产能力是没有问题的。老高和老艾他们搞了个职业技术学校，专门培训工人，工人的生产技能都很不错，从学校一毕业，就能直接上岗。衔接方面，做得比较到位。”
“只要有指标，他们的产能马上就能扩大。”
这次，穆元平没有直接答应，考虑了一下说道：“建国书记，我回去汇报一下吧。”
“对了，艾高峰同志，我刚才从那边经过的时候，发现旁边还有一大块土地正在搞基建，那是准备扩大生产线吗？”
穆元平随即转向艾高峰。
艾高峰急忙说道：“报告穆主任，那是保温瓶厂。我们打算把保温瓶和保温杯都搞出来。目前这个产品，在很多高纬度的国家都比较受欢迎。”
“在我国东北地区，也很受欢迎。”
在东北，大冬天的没个暖水瓶，还真没办法过。
关键这东西还金贵，一不小心就打坏了，又得买新的。
比起搪瓷制品，保温瓶才是真正的易耗品。
穆元平笑着点点头，有点意味深长地说道：“出口创汇，嗯，很不错……”
得亏你们搞了出口创汇的噱头，要不然啊，还真不好解释。
艾高峰自然也能读懂穆元平的言外之意，不由得更加感慨。
弘毅那小子，还真是有先见之明，早就算到了这一节。
就不知道他小小年纪，心眼子怎么比马蜂窝还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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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他的理解，这个养猪场是“试验性质”的。
是饲料厂的附带产品。
楚州地区给上级的报告，也是这么写的。
这个附带，也特么太大了点吧？
尤其是那一圈圈整齐划一的猪舍，鸡舍，简直令人震撼。
“不是，楚安同志，你们为什么要把一个养猪场搞得这么干净？”
穆元平算得是见多识广，什么高级地儿他没去过？
但就没见过如此干净整洁的养猪场，甚至都闻不到什么太重的异味。
养猪场啊！
你确定这里不是食堂？
刘楚安急忙答道：“穆主任，是这样的，我家小孩刘弘毅说，这个养猪场，第一重要的就是要科学规划，干净整洁。农村那种散养放养的模式，是不适合大规模养殖业的。”
“动物在密闭空间内，养殖密度这么高，很容易造成疾病流行，这个和人是一个道理。越是人口密集的地方，越是要搞好消毒杀菌的工作，防止传染病大规模爆发。”
“而且猪这种动物，其实和我们想象中不一样，是很爱干净的。”
“在猪圈里搞得那么脏，那是没办法，它们自己选不了。”
“一个干净整洁的环境，能够让猪呀鸡呀这些动物心情愉悦，更好长膘。”
“经过我们的实验，发现确实是这样。”
“这些生猪的成长速度要比普通散养的猪快得多。”
穆元平来了兴趣，问道：“哦，能快多少？”
“快好几倍。”
刘楚安很肯定地说道。
“这是有数据记录的。我们记录过，正常情况下，一头生猪每天能长一斤多，四五个月就能长到一百多斤将近两百斤。普通农村散养的猪，从年头到年尾，都只能长一百来斤，最后出栏的时候再催肥一下，也就是一百一二十斤的样子。”
这年头，楚州地区生猪收购是有标准的。
丙等生猪毛重一百二十斤，乙等毛重一百五十斤，甲等毛重一百八十斤，特等毛重两百斤以上。
生猪收购站收购的，大多是丙等，少量乙等，甲等和特等以上的非常罕见。
为了能够得上收购标准，一头猪养两年的情况也不少见。
农村自己杀年猪，只杀几十斤净肉的比比皆是。
而现在，刘楚安却告诉穆元平，养猪场的生猪，几个月就能长到一百多斤接近两百斤。
“这个，刘楚安同志，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们会想到要搞这个饲料厂和养猪场？”
穆元平很讶异地问道。
目前最缺的就是粮食，喂饱所有人才是当政者最大的任务。
很少有地方会想到“浪费”粮食去养猪养鸡。
刘楚安很谨慎地答道：“穆主任，是这样的，我们当初的设想，主要还是出口创汇。我们静江，是国家指定的生猪生产身份。每年为了完成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国家定下来的生猪生产指标，都要出一身老汗。”
“我们也知道，国家收购生猪，除了供应国内，很大一部分是用于出口创汇的。”
“因为我们先在阳沟农场搞了个兔子养殖的试验，发现效果还可以。就想着搞一下饲料，再搞一个养猪场试一下，要是能加快生猪生产的速度，扩大养殖规模，国家定下来的生猪生产指标，我们也能比较轻松地完成。”
黄建国虽然是工业书记，对农业这一块的情况，也有所了解，低声说道：“穆主任，据我所知，楚州地区去年的生猪收购任务，是超额完成的。超额了三倍还多……这样一来，全省其他地区的压力就小了很多，省里的任务也好完成了。”
穆元平点了点头，又说道：“那养鸡呢？有什么成效？”
这些情况，他必须要了解清楚，越细致越好，回去之后给首长汇报，就能言之有物。
刘楚安说道：“鸡蛋和肉鸡也是出口创汇的重要产品。我们现在主要是养蛋鸡……饲料配方也是朝着这个方向去搞的。”
“哦，那效果如何？”
“效果很明显。”
“我们有数据。普通农家散养的鸡，每年能产蛋大约一百个左右，养殖场的蛋鸡，每年产蛋是250个以上。效果翻了一两倍。”
刘楚安极其自信地答道。
不由得又暗暗感叹儿子的先见之明。
刘弘毅跟他说，所有工厂，都要建立起完整的数据，要有台账，也要有明细账。
有了这些数据，就能更好地管理工厂，研究人员也能找到更准的研究方向。
哪里不行研究哪里嘛！
要不然，穆元平问起来，就得抓瞎，所有的回答都只能是大概加估计，说服力方面，就要大打折扣。
“嗯嗯，好好……”
穆元平听了，也不得不赞叹几句。
看得出来，他的内心其实是比较激动的。
“对了，楚安同志，我有个疑问，这个生猪，长得那么快，怕是不好吃吧？”
人的固定思维就这样。
千百年来，生猪都是这个生长速度，最少养一年才能出栏，现在，刘楚安他们把这个速度提高了几倍，四五个月就能出栏，还比养了一年多的猪更重。所以这中间，一定会有某些缺陷。
就好像一个气球，你把它吹大了，但本质还是一层膜，里边包裹着空气。
穆元平总觉得，世界上不会有这种“又快又好”的好事儿。
刘楚安微微一笑，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说道：“穆主任，口说无凭……要不，请几位领导今天就留在养猪场用餐，亲口尝一尝猪肉和鸡蛋的味道？”
穆元平哈哈笑道：“可以啊，口说无凭，吃了为实！”
不亲口尝一尝，他还真不敢随随便便相信什么“奇迹”。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不过穆元平还是很隐晦地表明了一下自己的态度。
那就是，他不在养猪场用餐，而是去阳沟农场用餐。
因为刘楚安向他汇报了为什么要把饲料厂和养猪场都建在阳沟农场附近的原因。
“穆主任，主要是因为，省农科院的王工，还有地区农科院的几位研究员和技术员，目前都还在阳沟农场，没有落实政策……地区和县里都没办法，只能就近搞这个饲料厂。主要还得借重他们几位的头脑。”
不能把他们搞到城里去搞科研，那就只能把饲料厂和养猪场都建到阳沟农场附近了。
阳沟这里地处偏僻，平时也没什么人关注，可以“偷偷摸摸”的做些“小动作”。
穆元平表情严肃起来，结合自己的亲身经历，沉重地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先去农场看看吧，就在农场吃饭也是一样的。”
穆元平此言一出，包括黄建国在内，大家都是喜出望外。
这就是十分明确的态度啊。
穆元平亲自去阳沟农场吃饭，意味着什么，大家还能不明白吗？
大方向，真的要变了啊……
艾高峰立即给刘楚安使眼色，让他赶紧安排养猪场这边，送一头猪和一些鸡蛋去农场，趁着这个机会，让农场的同志也改善一下伙食。
艾高峰返回地区工作的这一年多时间，都在不遗余力地向上级反映情况。
尤其是争取早日为黄安平，赵博龙这几位老同事老战友落实政策。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迟迟没有消息。
这次去了阳沟农场，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让黄安平在穆元平面前露个脸。如果穆元平能够回去亲口汇报一下黄安平的情况，那应该就有很大的希望了。
刘楚安心领神会，立马招呼了随行的养猪场主任，让他送一头最肥的生猪和两百个鸡蛋去阳沟农场。
阳沟农场目前连干部带职工和其他人员，加起来一共是三百人左右。
一头两百斤的生猪，加上下水能杀一百多斤肉，再加两百个鸡蛋，不但今天可以敞开来吃一顿，也许还能余一点，留着明天再闹点油腥。猪骨头拌上大萝卜炖几大锅，那也是很美味的。
农场为了过冬，地窖里储存了一批自己栽种的蔬菜。
穆元平没有急着去农场，又去看了蛋鸡生产线，详细地询问了一些具体的数据。再去饲料厂车间转悠了一圈，戴着厚厚的口罩。
饲料厂那气味，一般人还真受不住。
这么做，一方面是深入了解饲料厂和养殖场的情况，另一方面，也是方便阳沟农场那边的同志，先做一些必要的准备。
要赶在穆主任抵达阳沟农场之前，先把大肥猪宰杀了。
要不然，他穆元平去农场吃顿饭，农场那边现场宰了一头猪来招待他，这样的传言散播出去，可就不是那么好听了。
足足一个多小时后，穆元平这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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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穆元平的要求，不能在阳沟农场暴露他的真实身份，一切还是让黄建国摆在明面上。他“冒充”省里的普通干部就好。
黄建国，高云天，艾高峰等人自然是连声答应。
安排了小关和艾高峰的秘书，提前去到阳沟农场安排好一切。
艾高峰悄悄吩咐自己的秘书，让黄安平去卫生室看看病，最好是输一瓶液。
穆元平吃饭的时候，单独把黄安平叫过去一起吃饭是不妥的，毕竟黄安平现在还没有官复原职，只是阳沟农场的普通一员。
不能搞特殊化。
但照顾一下病号，却也勉强说得过去。
穆元平有很大的概率，会去卫生室看一看。
他这次楚州之行，任何一个细节，回到北都之后，都是要向首长汇报的。
在阳沟农场看到的一切，也不例外。
穆元平也是解放前就参加革命的老资格，按照大人物下来视察工作的一贯作风，去卫生室看望一下病号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
何况穆元平刚才释放的那个“信号”已经如此明显。
一切如同艾高峰所料，一行人步行抵达阳沟农场，黄建国先提出来看了他们的兔子养殖场，又去防空洞转悠了一圈。
见到防空洞里一大片的蘑菇种植架子，以及一片片密集的蘑菇，穆元平不由得笑了起来。
“楚安同志，亏你们想得出来……利用防空洞种植蘑菇，果然是个好主意。”
刘楚安谦虚地说道：“穆主任过奖了……主要还是农场生活太艰苦，得想办法提高生产力。蘑菇种植，比种水稻要轻松一些，产量也不小。”
“是啊是啊，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嘛……”
穆元平恪守着秘书的规则，每次说话都只说半句，绝不做肯定性的表态。
饶是如此，他的态度其实也已经比较明朗了。
大家都比较振奋。
看完防空洞后，穆元平又关心地问起了农场同志们的身体状况。
这一点，艾高峰最有发言权，毕竟他一年多前都还在阳沟农场劳动呢，闻言低声说道：“情况不是很乐观，不少同志的身体都比较虚弱，很多人原本就有些老毛病的。拖的时间一长，越来越严重。农场的医疗水平也很差，只有一个卫生室。稍微严重一点的病，就得去公社卫生院，或者去县人民医院才行。”
“哦，这样啊，那去卫生室看看吧。”
去到卫生室，正好看到在输液的黄安平，五十几岁的人，满头斑白，神情憔悴，身体瘦弱。
艾高峰便低声介绍了黄安平的身份。
穆元平顿时神色肃然，主动和黄安平握了手，询问了一些基本情况，不过对黄安平目前的处境，只字不提，只是对艾高峰说道：“艾书记，待会吃饭的时候，请黄安平同志一起吧。”
“对同志们的身体健康，还是要多加关心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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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的时候，突然做了一个令所有人都极其吃惊的决定。
“艾高峰同志，刘楚安同志，我郑重地邀请你们，去北都做客。”
“啊？”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仅仅是艾高峰和刘楚安，大伙儿都愣住了。
去北都做客？
穆元平也料到他们会吃惊，便解释了几句：“是这样的，我出京的时候，沈贤主任交代过，有必要的话，请你们二位，还有刘弘毅同志，一起去北都，沈贤主任想要亲自见一见你们，当面了解一下情况。”
毕竟沈贤主任是国家计委的负责人，他想要当面召见艾高峰，刘楚安，刘弘毅三人了解情况，完全应该。
但穆元平坚持要亲自在楚州待两天，亲自了解过实际情况之后，再把这件事说出来。
原因也是明摆着的：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艾高峰，刘楚安，刘弘毅向国家计委汇报的情况，是需要经过他核实的。
不可能偏听偏信。
既然这样，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坚决服从命令就是。
“高主任，地区这边，还要辛苦你做个安排，就算是出差吧。”
穆元平随即又叮嘱了高云天一番。
国家计委的沈贤主任突然召见地方上两位职务不算很高的干部，而且是派他的办公室主任亲自来“请”，这个动作，本身就非比寻常。
穆元平不喜欢这件事在楚州传得沸沸扬扬的。
高云天急忙给他做了保证，绝对保密。
事实上，穆元平在楚州地区待了两天，黄建国还全程陪同，这个事要完全保密是不大可能的。但最起码，绝对不能让人知道穆元平的真实身份，更不能让人知道，艾高峰和刘楚安这次前往北都“出差”是去见沈贤主任。
至于他们到底去北都干什么了，你猜。
艾高峰和刘楚安急匆匆地收拾了几件简单的行李，就跟着穆元平黄建国同车去了大宁。准备在大宁坐飞机直飞北都。
在此之前，先给科研所打了电话。
向科研所主任段为民说明了真实情况。
段为民是副军级领导干部，又是部队的人，沈贤主任召见刘弘毅，是不需要对他保密的。否则会让刘弘毅陷入到两难境地。
你说他从北都回来之后，段为民问起来，他要不要如实向段为民做汇报？
汇报的话，违反了保密纪律。
不汇报呢？
就问段为民会不会对他有意见？
国家计委主任要亲自召见刘弘毅？
段为民自然是十分惊讶。
黄建国只是向他通报了这么一个情况，却没告诉他，沈贤主任为什么要召见刘弘毅。
一时之间，段为民心里涌起无数的惊涛骇浪。
“那个，小刘，为什么？”
车子从楚州开到大宁，需要好几个小时，段为民立即召见刘弘毅，劈头盖脸就来了这么一句。
搞得刘弘毅莫名其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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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什么为什么？
见刘弘毅一脸懵逼，段为民才意识到自己太操切了，随即有些自失地一笑。
自己都还没把沈贤主任召见的事情告诉他呢。
“是这样的，刚才省委黄建国书记给我打电话，说国家计委的沈贤主任要亲自召见你，让你立即做好准备，下午三点左右，去大宁机场和他们汇合。领导办公室有人会带你一起去北都。”
黄建国并没有在电话里告诉他，艾高峰和刘楚安也在召见之列。
段为民还以为沈贤主任只召见刘弘毅一个人。
这一下，刘弘毅也有点懵圈。
“沈贤主任要亲自召见我？”
“对，黄建国书记亲口说的。今天你就去北都。”
“不是，为什么呀？”
段为民顿时瞪起了眼珠子：“我还要问你呢，你问我，我哪里知道？”
对段为民而言，没有比这更离奇的了。
连他都没面对面见过沈贤主任呢。
沈贤主任怎么就会要亲自召见这个十七岁的少年呢？
不大可能是因为35榴和40榴，虽然那也是了不起的科研成果，但似乎和沈贤主任不相关吧？
“也许，是因为我那篇作文？”
在段为民面前，刘弘毅没有丝毫隐瞒。
一方面，段为民级别足够高，对他也非常好，刘弘毅相当尊重他；另一方面，也没人告诉他，不能和段为民“商量”。
“什么作文？”
于是刘弘毅将自己高考作文从零分到满分的“传奇经历”向段为民做了汇报。
“你说什么？你写的高考作文，题目叫论科学技术的重要性？”
段为民再次目瞪口呆。
这小子，是真敢写啊……
不过随即，段为民就明白过来：“那就没错了，肯定是这个事儿……小刘啊，好事，绝对是好事！”
说起来，段为民到底也是高级领导干部，政治敏感性还是很高的。
“你想啊，你的作文为什么先打零分然后打满分，肯定是上边有了最后的结论嘛。没说的，应该是沈贤主任看过你这篇作文了，亲自和国家教委的饶主任打了招呼。”
“沈贤主任也分管科技工作嘛，你这篇作文，他应该是非常欣赏的。”
“哈哈哈，了不起，了不起啊……你小子，牛啊！”
“快点去准备吧，不要紧张。”
“见到领导，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
“是，主任！”
刘弘毅立正向段为民敬礼，恭敬地说道。
“去吧去吧，放松，我等着你的好消息，哈哈哈……”
段为民心情极佳。
与此同时，流言也悄悄在楚州地区的领导干部中传开了。
这两天，高云天，艾高峰，刘楚安“行踪诡秘”，黄建国来楚州地区视察工作，搞得跟地下党接头一样的，想不引人瞩目都不行。
“哎，康主任，你知道吗？艾高峰和刘楚安被上边来的人带走了！”
梁平山跑到康吉盛那里，神秘兮兮地说道，一脸的兴奋之色。
“看来，我们写的那些检举信起作用了，终于引起了上边的重视，要收拾他们了，哈哈哈，太好啦太好啦，上级领导英明……”
康副主任也是脸带微笑，故作高深地点了点头，满脸的得意加矜持。
和我斗？
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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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括刘弘毅这个重生者都不例外。
没想到自己的一番动作，惊动了国家计委的沈贤主任。
段为民派车直接把刘弘毅送到了大宁机场。
段主任自己也亲自陪同前来。
段为民不是蝇营狗苟之辈，仕途上也没有多少更进一步的心思，但出于体制内标准的待人接物之道，他肯定是要到机场来与领导办公室来人见上一面的。
而且就算是黄建国这位排名第四的省委工业书记，又岂能怠慢？
科研所固然是部队序列，和静江省委没有直接隶属关系，但这不在人家“地盘”上呢。
该讲究的那就必须要讲究。
下午三点，刘弘毅在大宁机场等到了驱车赶到的穆元平艾高峰刘楚安等人。
依旧还是黄建国送他们到机场。
眼下的大宁机场，还是那个老机场，和刘弘毅记忆中的红花机场完全不搭界。自然也没有那么奢华高大上。
作为军民两用的小型机场，大宁机场的设施自然是比较简陋的。
你要飞国内其他城市的航班，还真没多少。
但飞北都的航线是肯定有的。
各个省会城市的机场，都会有这条航线。
这年头，能坐飞机的人自然都是非常了不起的，俗话说非富即贵，但这个年代，只有贵，没有富。飞机乘客，全都是党政机关和大型企业的人，而且绝大多数都是负责人。
“呵呵，你就是刘弘毅同志？”
在机场见到见到段为民和刘弘毅，穆元平和黄建国都走了过来，先和段为民寒暄了几句，随即穆元平便主动和刘弘毅握手。
“不错不错，好一个英姿勃发的少年郎！”
穆元平对刘弘毅的第一印象极佳。
也没办法不佳啊！
刘弘毅的身高已经蹿到175以上，长相英俊，崭新的军装，器宇轩昂，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朝气蓬勃的上进劲头，还带着一丝丝知识分子特有的儒雅气息。
单以外表和气质而论，妥妥的人中龙凤。
黄建国也着实夸奖了刘弘毅几句，表情十分亲切。
应该说，黄书记确实对刘弘毅很有好感。
刘弘毅写的那篇作文，他也看过了，非常认可刘弘毅的观点，作为工业书记，艾高峰和刘楚安在楚州地区“大搞”工业建设，也正合黄建国的心意。
这个年轻人，十几岁就走进了最高层大佬的视野，还荣立过一等功二等功，又是全省理科状元，并且是那种李元霸似的理科状元，一骑绝尘。只要他照着这个路子走下去，不骄不躁，稳打稳扎，未来前程不可限量。
黄建国相当看好他。
机场人多眼杂，不是谈话之所，穆元平只是向段为民了解一些刘弘毅在科研所的情况，绝口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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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弘毅自然也很懂事的不询问。
见了他沉稳的表现，穆元平在心里给他的评价又提高了一个档次。
少年老成，确实是可造之材。
飞扬跳脱，固然是年轻人的特点，但体制内，到底还是需要厚重的性格。
很快，一行人便登上飞机，直飞北都。
国家计委主任会见下边来的干部，自然要好好安排。穆元平将他们三人安排在离领导住所不远处的一个内部招待所，叮嘱他们安心休息，等候通知，在召见之前，最好是不要去游览京城风光。
三人自然是连声答应。
等穆元平离去之后，艾高峰，刘楚安，刘弘毅才终于能够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起聊天说话了。
“哎呀，没想到，连国家计委都惊动了……”
艾高峰是个直爽性格，感叹地说道。
刘楚安也是同样感叹。
刘弘毅却微微蹙起眉头，问道：“艾伯伯，爸，这位穆元平主任，去楚州之后，主要都视察了哪些地方？都询问过什么情况？你们两位是怎么回答他的？”
这一点，必须要搞清楚。
马上就要向国家计委主任汇报了，懵懵懂懂的可不行，一个应对不当，虽然不至于招致什么大祸，却也有可能在大佬面前丢分。
那可就真的白瞎了这么一次大好的机会啦。
实话说，艾高峰和刘楚安个人前程还在其次，刘弘毅相信有自己的“指点”，以艾高峰和刘楚安的秉性，他们的仕途之路，肯定还能走得更远。
他更看重的是，要如何才能让楚州地区的“改进工作”进一步落实下去。
如果能够得到国家计委沈贤主任的支持，那当然是最好不过了。
但或许，可以找到一条“捷径”？
这才是有利于国家有利于民族的大问题。
艾高峰和刘楚安自然是丝毫都不敢小觑他，马上便收敛激动的心情，开始向他说明穆元平在楚州期间的一些情况。
刘弘毅很敏锐地在其中发现了一丝“疏忽之处”。
“艾伯伯，爸，这都是你们自己的决定啊，和我没啥关系……”
刘弘毅半开玩笑地说道。
艾高峰和刘楚安都是忠厚人，秉性纯良，很多主意，确实是刘弘毅提出来的，所以在回答穆元平的时候，也是丝毫都没隐瞒这一点。
难道他们还能抢刘弘毅的功劳不成？
艾高峰眼珠子一瞪，说道：“我是党员，不应该欺瞒组织，就必须实话实说。”
刘弘毅急忙摆手：“艾伯伯，不是这样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的年纪太小了，履历摆在这里，有些功劳，就不应该算在我头上。”
“我要正式参加工作，还得等大学毕业之后呢。”
我表现得再天资卓越，上级也不能马上就任命我为县委书记吧？
再多的功劳，对现在的刘弘毅而言，都没有太多实际的作用。
但艾高峰和刘楚安不一样。
所以啊，该不谦虚的时候，就不能够谦虚。
两位“老爸”，记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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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也是让他们心里安然，不至于太“寂寞无助”。
这位年轻的秘书同志一直陪着他们在招待所吃过中饭，才接到办公室的电话，是穆元平亲自打过来的，让他带艾高峰刘楚安和刘弘毅前往沈贤同志的办公室。
因为离得不远，所以也就没有开车，就是安步当车走过去。
当然，这个所谓不远，也是相对的。
步行距离也有将近两公里，走了二十分钟左右才到沈贤同志家里。
今天正好是星期天，沈贤同志没有在国家计委主任办公室办公，而是在家里接见来自楚州的同志。
这样更随和嘛。
进门之前，刘弘毅注意了一下门牌号。
院子很幽静，古意盎然。
但北方冬季的寒意还是给这座院子洒上了一层凛冽。
穿着灰色棉布中山装的穆元平亲自站在台阶上相迎。
“三位，请随我来吧。”
没有什么寒暄，穆元平便引领着他们三人进入沈贤同志在住所的办公室。
宽敞明亮，还有一圈蒙着红色布罩的单人沙发。
他们进门的时候，沈贤主任正在批阅着一份文件，听了穆元平的汇报，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露出和蔼的笑容，说道：“你们先坐一下，稍候一分钟。”
三人急忙答应，都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
还真坐啊？
一分钟左右，沈贤主任果然放下了手中批文件的钢笔，笑着站起身，从办公桌后转出来，和他们一一握手。
在和刘弘毅握手的时候，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微笑说道：“呵呵，你就是小刘，嗯，不错不错。”
刘弘毅急忙欠身，说道：“谢谢沈贤主任表扬！”
“坐吧坐吧，不要拘谨。”
等沈贤主任落座之后，三人才依次坐下。
这个细节，让沈贤主任比较满意。
艾高峰和刘楚安都是成年人，体制内有一定职务的领导干部，懂得这些规矩礼节，不足为怪。但刘弘毅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人，也能礼节周到，那就只能说，家教渊源。
一个能教出好孩子的家长，本来就值得高看一眼。
“艾高峰同志，刘楚安同志，听说你们在楚州搞了几个工厂，安排了一大批的回城知青和城市待业青年参加工作。说说吧，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沈贤主任落座之后，先点起一支烟，随和地问道。
坐姿也比较放松。
领导这个平易近人的态度，让三人紧张无比的心情略微放松了些许。
初次见面，没有多少闲聊，直奔主题。
虽然昨天晚上，刘弘毅就和他们两位聊到过，不要把一切都归功于自己，但这番话，早已经和穆元平说过，现在改口，显然是不合适。
艾高峰还是决定照直说：“沈贤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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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小刘同志，那你说说看，你为什么会有这个建议？”
这次召见，最主要的人，其实就是刘弘毅。
沈贤主任很想和他探讨一下“科学技术”这个命题。
对此，刘弘毅也早已腹稿，当即挺胸说道：“沈贤主任，是这样的，这个建议，主要来源于我自己的一次遭遇……”
便将自己从康红梅等人手里救助艾小雨的情况汇报了一遍。
这倒不是借机告状。
康吉盛父女，还不够这个资格，只是机缘巧合罢了。
就算没有领导亲自发话，将来也是要收拾他们的。
“我后来仔细考虑，为什么康红梅这些人不学好呢？因为他们无所事事，在学校不认真读书，暂时又没地方可去，那就只能在社会上瞎混，久而久之，自然就变成了坏分子。”
“所以，治安问题，社会稳定问题，归根结底，就是就业问题！”
“有工作，有事做，有工资，有稳定的生活，才会安下心来，好好过日子。古今中外，都是这个道理。国家也需要创汇，而我自己，刚好又是搞研究的，才会有建工厂的想法……”
不管什么样的建议和政策，都要讲究一个脉络清晰，源来有自！
沈贤主任没有急着赞同他的意见，反倒追问了一句：“那你是不是觉得，只要安排了工作，所有社会问题，都迎刃而解了呢？”
这个话题就比较大了，是刘弘毅事先没有考虑过的，仔细想了想，才说道：“我认为，可以解决绝大部分问题。但不能固步自封，必须要不断地向前进。社会在进步，人民群众也会越来越追求更美好的生活，这就需要我们的社会能够生产出更多的好产品，来满足他们对美好生活的追求。”
“所以，发展科技，势在必行。”
“我们不能永远停留在初级产品的生产阶段。”
他大概已经猜到沈贤主任亲自召见他，主要就是对他那篇作文产生了比较浓厚的兴趣。所以主动提到这个话题上，免得沈贤主任亲自追问了。
“别人都在进步，我们不进步是不行的。”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不进步就会落后，落后就要挨打……”
沈贤主任笑了起来，说道：“所以啊，你就跟着谭德喜同志学习武器研究设计，搞出来两个填补全军空白的新武器？”
“是的，沈贤主任。主要还是谭德喜老师影响了我，他总是担心南边的局势不稳定，更担心一旦爆发冲突，我们的连排火力不够，战士们会吃亏……所以，在他的带领之下，我们课题组才组织攻关，搞出了那两样新武器。”
自始至终，将谭德喜摆在前边，显得非常的谦虚谨慎。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刘弘毅的这个表现，搁在任何人眼里，都堪称是惊世骇俗。
这心思太缜密了，关键他不但想得到，还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不是那种完全务虚的“战略家”，他同时还是天才的“战术家”。
意识到南线有可能爆发战争，二话不说，就搞出来两门班用小炮，还加装了光学瞄具，4倍镜，8倍镜，甚至还请人把红外夜视仪都搞了出来。
作为国家计委主任，沈贤同志对部队的情况也是有所了解的，部队装备备这几款新武器之后，连排战斗力肯定会有一个大的跃升。
担心回城知青和城镇待业青年无所事事，混在街面上逐渐蜕变成犯罪分子，就鼓动自己父亲和艾高峰把工厂搞起来，还建了职业技术学校。不但让待业青年学到技术，还收了心。
近段时间，北都的领导人经常接到下边的汇报，就是各地经常会发生恶性刑事案件，不少城市城镇的治安状况堪忧。
得到国家恢复高考的消息之后，第一时间组织编纂教材，亲自担任讲课老师，竭尽全力为楚州地区培养更多的大学生。
根据穆元平的汇报，楚州地区这次高考的录取率，明显高于其他地方。
全国的录取率暂时还没有统计出来，但静江省的录取率，已经有了初步的统计结果。
静江全省的录取率大概是百分之五左右，而楚州地区的录取率，超过百分之七，接近百分之八，超过平均录取率一大截。
尤其难能可贵的是，这中间，竟然看不到一点点私心作祟。
刘弘毅的所作所为，一切为公！
不过，沈贤同志没有给予刘弘毅太多的赞赏，只是很认真地叮嘱他：“小刘同志，你这段时间，好好把你的思路整理一下，写一份完整的报告出来，交给我办公室的同志，他们会联系研究室那边。”
“是！”
刘弘毅急忙答应，心跳骤然加速。
沈贤主任没有给他明面上的赞许，但这个话，却说得明明白白。
他刘弘毅提出来的“观点”，他非常重视。
一个国家要快速强大起来，富裕起来，什么最重要？
或许有很多的答案。
有人说是政策，有人说是人才，有人说是解放思想。
但所有这些，归根结底，都要落到“科学技术”这四个字上边。
这是一切的基础！
就好像数学是万法之祖。
基础物理理论是一切科学技术的根源。
一个富裕强大的国家，才是所有同胞最坚强的后盾。
沈贤主任微微颔首，转向艾高峰和刘楚安。
“艾高峰同志，刘楚安同志，说说你们的打算。如果，给你们政策，或者说，你们不考虑政策允不允许的问题，就站在你们的立场上，你们说说看，打算怎么发展楚州地区的生产？”
他们昨天凑在一起商量的时候，后续怎么发展楚州地区的生产，是他们重点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探讨的内容之一。
当下艾高峰一挺胸，说道：“报告，楚州是农业地区，工业基础薄弱，目前搞这几个工厂，已经是举全地区之力了。轻便摩托车厂，就需要省里大力支援才行，我们自己的技术力量不够。”
“这个轻便摩托车厂，我们的计划是第一步，这个东西搞出来之后，大部分产品出口创汇，少部分产品内销。后续就可以考虑搞大功率的载重摩托车，后三轮的那种。”
“目前我们楚州的路况就那个样子，大卡车搞不起，没有那么多货物要运送，摩托车刚刚好。”
“既然路况不好，为什么不考虑拖拉机呢？”
沈贤主任禁不住问道。
拖拉机对路况的要求更低吧？
艾高峰急忙答道：“沈贤主任，拖拉机力气是大，对路况也不挑，但是，速度太慢，而且，能耗太高，不划算……摩托车比拖拉机要省油得多。”
其实这个问题，艾高峰当初就问过刘弘毅，这就是刘弘毅给他的答案。
至于噪音问题，刘弘毅没提。
暂时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嗯，你继续。”
“是！”
“楚州地区的生产要搞上去，主要还得立足于农业。首先就是要解决粮食产量不足的问题。我们现在搞了一个试验性质的饲料厂和一个养猪场养鸡场，规模不敢搞大了。主要就是粮食不够。饲料厂需要消耗一定的粮食，我们现在的做法，是生猪和猪肉出口创汇，卖了钱之后再购进粮食，填补缺口。”
“但这中间的手续是比较麻烦的，关键是全国的粮食产量都不够，国家也没多少粮食可以卖给我们。”
“那，怎么才能解决粮食生产不足的问题呢？”
沈贤主任目光炯炯地盯住了他。
艾高峰迟疑起来，和刘楚安对视了一眼。
沈贤主任也没有催促他，只是很平静地看着，等待他的回答。
稍顷，艾高峰一咬牙，沉声说道：“沈贤主任，最好的办法，就是提高群众的积极性。不能再吃大锅饭了。吃大锅饭，做好做坏一个样，大家都没有干劲，出工就是应付了事，产量是搞不上去的……”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哦，不吃大锅饭……具体说说。”
沈贤同志似乎对此来了兴趣。
艾高峰索性不再考虑其他的，说道：“我个人的意见呢，可以尝试以生产队为单位搞责任制。大队分家，各个生产队自己搞。生产出来的粮食，交了国家的公粮之后，就全都是自己的。由生产队自己处理。可以留着自己吃，也可以卖掉。”
“那生产资料怎么分配呢？”
对农村的情况，沈贤主任自然是很了解的。
目前的集体生产，也就是艾高峰嘴里说的“大锅饭”，是以生产大队为单位的。
生产大队就是后来的行政村。
多的一个大队有一千多人，少的也有大几百人。
这其实已经涉及到一个难度较高的管理层级了。
部队一个团也就两千来人，而且都是服从命令的军人，内部关系远不如一个生产大队那么复杂。饶是如此，能够称之为优秀的团长都已经是军中中坚力量，万里挑一的人才了。
部队的团长，级别和地方的县委书记相当。
很明显，不可能要求每一个农村生产大队的支书和大队长，都有部队团长那样的管理水准。
计划经济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利的一面，最大的问题，就是对每一级管理者的要求都很高。你可以把整个国家想象成一部巨大的机器，要求每个零部件都完美无缺，这台机器的运转才不会出问题。
实际上，这不可能做到。
任何一个细小环节出了瑕疵，都会影响到整体的正常运转。
艾高峰目前提出来的，以生产队为单位，搞责任制，就等同于把这架庞大无比的机器分解成无数的小机器，一个机器运行出了故障，不会影响到其他机器。
但生产资料，眼下都是集中在生产大队。
“均分。”
艾高峰早有考虑，马上答道。
“如果不够均分的，就轮流使用。”
“只有这样做，粮食产量才有希望突破目前的瓶颈，上一个大台阶。”
沈贤主任不置可否。
艾高峰便继续说道：“生产责任制，可以解决粮食不足的问题。另外，就是要扩大农村的自留地，要给社员们多分一点自留地，他们可以种菜，种豆子，还可以栽果树。这些东西，也能提高产量。”
“因为是自家的东西，他们伺候的时候就会上心，产量自然就上去了。”
“有了这些做前提，楚州地区的农业振兴，才有基础。”
沈贤主任微微一笑，问道：“哦，还有后续的？那你说说看，要怎样才叫农业振兴？”
这一点，艾高峰也早就有所考虑。
一部分是参考了昨天晚上刘弘毅提出来的建议，另一部分则是来自于他自己的思考。
艾高峰本身就是资深的地区领导干部，从基层一步一个脚印干上来的，经验方面，十分丰富。
当即答道：“深加工！”
“农业要振兴，光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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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和楚安同志有过商量，下一步，打算搞个罐头厂。主要生产橘子罐头，杨梅罐头，还有梨子罐头。原材料来源很好解决，只要给农村社员多划几分自留地，他们就能把这些水果种出来。另外，楚州还有不少的经济林场，也都能够提供大量的水果。”
“水果这个东西，不容易长期保存，目前销量也不大，只有搞成罐头，才有销路。”
“罐头也是出口创汇的产品。”
沈贤主任就笑了起来。
“呵呵，出口创汇……嗯，你们这个突破口找得不错。”
看到沈贤主任脸上意味深长的笑容，艾高峰心里不由得一阵颤悠。
无疑，他们那点小心思，早就被看穿了。
打着出口创汇的牌子，其实就是想要规避风险，从国家要到更多的出口配额。
同时，一部分产品，还能够出口转内销，丰富楚州地区自己的市场。
不过沈贤主任并没有“拆穿”他们，用了“突破口”这样带着一定褒义的词汇。
“另外就是要搞一个花生油和茶油的加工企业。”
“楚州的花生和茶籽产量都比较高，品质也比较好，是很好的榨油原料。只要搞了生产责任制，产量搞上去，工厂的原料和产量，都是不愁的。”
“这样一来，地区和县里多了创汇的门路，社员们多了实惠，两全其美。”
“最重要的一点是，粮食产量上去了，饲料厂和养殖场就能放开来搞，规模都能上去。目前来看，生猪，鸡蛋乃至肉鸡的出口，都是大头，也是长期稳定的对外贸易项目。”
“这个事，大有可为啊！”
经过一番表述，艾高峰也渐渐的放开了，心里没有初时的紧张，说到兴奋处，脸颊泛起红晕。
见艾高峰停了下来，沈贤主任问道：“哦，讲完了？”
艾高峰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大概就是这些想法……”
说着，看了刘楚安一眼。
沈贤主任和蔼地说道：“刘楚安同志，你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刘楚安想了想，说道：“领导，艾高峰同志说的已经比较全面了，我主要补充一点。那就是工业的技术力量方面，可以考虑军地合作。”
“军地合作？”
“是的，沈贤主任。楚州有很多的军工企业，他们的技术力量还是很强的。如果能够支援一下我们地方上的工业建设，那对我们就是一个很大的帮助。”
“同时，军工企业也有很多职工子弟，都需要就业安排。军工企业内部，是很难消化这批待业子弟的，如果和军工企业合作搞工厂，可以安排一部分职工子弟的工作。”
“嗯，这个思路不错，有点意思……”
沈贤主任点了点头。
“这样吧，明天，我让办公室的同志带你们去一趟外经贸委，和他们那边对接一下，看看能不能给你们一些出口创汇的指标。”
艾高峰和刘楚安再次对视一眼，都是大喜过望。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78年春节前夕，楚州地区流言四起。
原因倒是很简单。
楚州地委第二书记，委员会第一副主任艾高峰，楚新县委书记刘楚安，“莫名其妙”上级来人带走，已经七天了，马上就要过年，这两位依旧杳无音讯。
也不知道，到底带走他们的是上级哪个部门的人，更不清楚他们被带走的原因。
各种猜测，甚嚣尘上。
反正都很不乐观。
毕竟类似的情形，他们见得太多了。
艾高峰和刘楚安，在楚州地区都是口碑很好的干部，尤其这次高考，在艾高峰和刘楚安的坚持和周密安排部署之下，楚州地区两万多考生，取得了非常优异的成绩。
录取率远高于全省平均值，高出来三个百分点。
全省平均录取率是百分之五，楚州地区是百分之八。
也就是说，一百个考生中，楚州地区比全省其他地方多出来三个大学生。两万多考生，就多出来七百来个大学生。
这是一个极其巨大的成就。
七百名楚州地区的学子，从此彻底改变命运。
他们将走出楚州，走向全国，在大学毕业之后，投身到社会主义建设的大潮之中去，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材，中坚力量。
所有家里出了大学生，大专生乃至中专生的家庭，都对艾高峰，刘楚安这两位领导满怀感谢之意。
而现在，这两位好领导，却前途未卜，甚至凶险难测。
怎不叫人揪心？
据说还是因为楚安书记儿子的那篇高考作文，被人告了。
虽然刘弘毅的高考成绩已经公布，语文99分，作文满分，总成绩387分，全省第一，并且是遥遥领先第二名70分的第一名。
但有消息说，刘弘毅这个成绩，有可能是作弊。
尤其是那篇作文，一开始，是被阅卷组判为零分的。
后来突然又变成满分。
这中间，肯定有鬼。
是艾高峰和刘楚安利用手中的权力，干涉了阅卷组的评分，强行给刘弘毅的作文打了满分。
现如今，这个事被上级领导知道了，大发雷霆，让人把艾高峰和刘楚安直接抓起来了。
还别说，这个谣言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其中最有力的证据就是：刘弘毅至今没有接到任何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全省理科状元，没有任何一所大学录取他。
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这个人，虽然成绩不错，但道德品质太差。
是个坏分子！
就在谣言四起的时候，另一个更加令人胆战心惊的消息传来。
地委第一书记，委员会主任高云天同志，被省里一个电话叫到大宁去了。
至于叫高云天去省里干什么，没人知道。
高云天接到电话之后，立马就让办公室派车，急匆匆赶往大宁，甚至连一句话都不曾留下。
这下，楚州地区心怀正义的干部们，就更加人心惶惶了。
一小撮人，尤其是康吉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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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云天离开楚州的次日，梁平山便兴冲冲地跑到了康吉盛的办公室，进门就在康吉盛对面一屁股坐下，递给康吉盛一支烟，两人都点上了。
很快，办公室就烟雾缭绕。
“康主任，这下好了，他们自己把自己给整垮了……哈哈哈，让他们走错误道路！”
“呵呵，平山啊，这可不一定啊，毕竟组织上还没有做结论呢。”
康吉盛嘴里这么说，但脸上得意洋洋的神情到底还是出卖了他，显然他是认可梁平山这个推理的。
这些年，类似的情况他实在是见得太多了。
就没见过什么人被“秘密带走”之后还能平安无恙的。
现在就看上边最终怎么处理艾高峰和刘楚安了。
但大概率是很难再回到原任职务的，说不定，比以前还要倒霉。
“嘿嘿，康主任，这还用说吗？”
“这回啊，艾高峰和刘楚安指定是回不来了。他们要是没事，刘弘毅为什么还没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
“总分387，全省第一！”
“愣是没一个大学敢要他，你说这是什么原因？”
“嘿嘿，高考成绩都敢动手脚，艾高峰刘楚安胆子也太大了，我看他们是昏了头！”
“要我看啊，这回不但艾高峰和刘楚安指定回不来，就算是老高也悬得很……”
“哦？你为什么这么说？”
康吉盛顿时精神一振，益发来了兴趣。
由不得他不关注啊。
梁平山说的这个前景，实在太美妙了——艾高峰回不来，那他康吉盛岂不是又会重新成为楚州地区的二把手？
没准啊，上级还会正式任命他为楚州地区第二书记。
就和艾高峰的职务一样。
倘若连老高都回不来？
哇哈哈，那他老康岂不是要成为楚州地区一把手？
第一书记和第二书记，别看只相差一个“身位”，那实权可是截然不同。
别看艾高峰作风十分强势霸道，真正的大事，那也得请示高云天，最后由高云天拍板定夺。
另外还有一点就是，艾高峰以前就是行署专员，正地师级干部，所以他这个第二书记，级别上和高云天是平级的。
而康吉盛以前担任楚州地区二把手的时候，级别却只是副地师级。
这也一直都让康吉盛耿耿于怀。
凭什么艾高峰当二把手就能是正地师级，他康吉盛当二把手，却只能是副地师级？
“嘿嘿，康主任，你就不要谦虚了，艾高峰和刘楚安这么倒行逆施，高云天却一言不发，总是纵容他们，这次上边来人带走艾高峰和刘楚安，难道他高云天就一点责任都没有？”
“上级就一点都不追究他高云天的责任？”
“要我说啊，他老高的错误，比艾高峰刘楚安还要大。他是一把手，放任艾高峰刘楚安等人乱来，走错误道路，他就应该负最主要的责任。”
“咱们楚州地区，那还得是康主任这样的人来掌舵，大方向上才不会出问题。”
“要我说啊，康主任，你现在就要把全地区的工作抓起来，让上级领导好好看看，到底谁才是最有能耐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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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吉盛还在假惺惺地作态。
“万一明天老高就回来了呢？”
往日头脑简单，只知道莽一波的梁平山，此时此刻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开始化身为康吉盛的“军师”，气壮如牛地说道：“哎呀，康主任，这算什么呀？”
“他回来就回来好了，有什么关系？”
“你现在还是楚州地区名正言顺的三把手呢，我梁平山也是名正言顺的地区副主任，高云天和艾高峰都不在，你这个三把手把全盘工作抓起来，有什么不对？”
“谁来了，都没话说！”
这个话，还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
“对啊！”
康吉盛猛地一拍桌子，神情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
“平山，你现在脑子好使了啊，看问题能够一眼就看到本质……对，就是你这个话，老子本来就是地委书记，副主任，老高和艾高峰不在，就该我来主持全盘工作。”
“就是嘛……康主任，我建议啊，马上开个小会，把地区其他两个副主任都叫过来，再叫上司马武，周凡新，李松柏，好好整顿一下。”
梁平山这个提议，几乎是一下子就把地区最主要的几个负责人都搞齐了。
司马武是农业工作领导小组组长，李松柏是教委主任，周凡新则是工业工作领导小组组长，加上梁平山自己是政法工作领导小组组长，除了党委部门之外，行政系统的几个主要方向的负责人都要召集过来。
康吉盛想了想，说道：“他们俩就不叫了，就叫司马武，周凡新和李松柏过来。”
楚州地区除了高云天，艾高峰，康吉盛，梁平山之外，还有两位副主任，分管不同的工作。
那两位副主任平时虽然不怎么和康吉盛对着干，但也不是非常听他的话。
而且大家都是副主任，康吉盛怕自己压不住，便索性把这两位撇开，只召集司马武，周凡新和李松柏。
这三位都是康吉盛名义上的下属，再加上梁平山这个地区副主任，康吉盛觉得自己肯定能镇得住场子。
“另外，平山，你把徐虎也叫过来。”
“我们今天就好好的杀一杀司马武这帮人的锐气，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不把我们俩放在眼里！”
康吉盛这么说也是有原因的。
司马武，周凡新那都是艾高峰的老部下，以前艾高峰不在地区的时候，这两人对康吉盛都是表面服从，暗地里撇嘴巴，阳奉阴违，从来没有把他康吉盛真的当成上级领导。
艾高峰官复原职之后，那表现就再明显不过了。
基本上，都不怎么理睬康吉盛，只听艾高峰和高云天的。
连阳奉阴违的表面功夫都不耐烦做了，直接就是“阳违”！
至于李松柏，原本康吉盛不怎么将他放在眼里，谁知道国家突然恢复高考，李松柏这个坐冷板凳的教委主任，突然就变得炙手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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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刘弘毅的作文本来被阅卷组打了零分，全怪这个李松柏多事，硬是不认可阅卷组的意见，非得把刘弘毅的卷子往上交，最后居然打了个满分。
这不就是和他康吉盛对着干吗？
谁不知道康吉盛的女儿和刘楚安的儿子有仇？
毫无疑问，李松柏也是倒向艾高峰了。
康吉盛掰着手指头这么一数，地区下边几个主要的负责人，除了一个梁平山，就没人听他康吉盛的。
简直岂有此理！
现在机会难得，康主任必须狠狠抖一抖自己的威风，让他们知道一下，到底谁才是地区领导。
“康主任高见！”
梁平山立即就给康吉盛竖起了大拇指，兴高采烈地亲自打电话，通知司马武，周凡新和李松柏，马上到地区来开会。
接到电话之后，李松柏和周凡新来得比较快。
虽然心中有些诧异，但毕竟是地区开会，还是副主任梁平山亲自打的电话，基本规则还是要讲究的。
司马武就来得比较慢一些。
据说是在地区农科院搞什么调研考察。
电话打了两个才接通。
“康主任，开什么会？”
司马武来到地区小会议室，见到只有康吉盛，梁平山等两位地区副主任在场，顿时就脸带疑惑地问道。
听了这个隐含质问的语气，康吉盛便有些不高兴地说道：“你先坐嘛。”
司马武也不在乎，径直来到周凡新身边坐下，拿起周凡新面前的香烟点了一支。
他这个无所谓的态度，立马就惹火了康吉盛，两眼一瞪，问道：“司马武，你给我说实话，你们那个养猪场，现在到底搞了多大的规模？你们农业小组在报告中说，是饲料厂附带的一个试验性质的养猪场。怎么我听人汇报说，你们现在把养猪场的规模搞得天大，养了一千多头猪！”
“这是怎么回事？谁让你们这么搞的？”
司马武嗤地一声，随口答道：“康主任，我们是地区级的养猪场，出口创汇的，养一千多头猪算什么呀？全都杀了，都不够两个车皮的。”
“司马武，你这是什么态度？啊？”
康吉盛勃然大怒，喝道。
“这是几个车皮的事吗？你们这是阳奉阴违！”
“报告上写得好好的，是试验性质的养猪场，结果现在一养就是一千多头。什么试验需要一千多头猪？”
“司马武，你不要犯错误！”
“犯什么错误？”
司马武也是个硬气的，眼珠子一瞪，立马给他怼了回去。
也不怪他瞧不上康吉盛。
他司马武当地区农委主任的时候，康吉盛在干嘛呀？
工厂的普通工人。
走捷径突然当了地区的副主任，居然就敢在他面前摆上级领导的架子，司马武能惯他这个毛病？
“康吉盛，我们这个饲料厂，养猪场，那是高主任和艾书记都批准了你的，你又不分管农业工作。你有意见跟他们俩说去，冲我司马武耍什么威风？”
“还有啊，高主任和艾书记都不在，你开什么会？”
“真是的！”
“没什么事我走了。”
“浪费时间！”
说着，站起身来，径直向会议室门口走去。
竟是半点面子都不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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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吉盛简直要气晕了，忍不住咆哮起来。
司马武理都不理他。
刚好坐在门口一侧的公安处长徐虎急忙起身，拦住了他，低声劝道：“司马，毕竟是地区开会啊，收一收脾气……”
徐虎其实是个比较圆滑的人，也不是康吉盛和梁平山的亲信，只是自保而已。
眼见得这会刚一开始就要“散会”，只好出来做这个和事佬。
司马武和徐虎还带点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倒也不太好拂他的面子，冷哼一声，就在他旁边的位置一屁股坐下，看都不看康吉盛和梁平山一眼。
康吉盛还在发脾气：“啊？司马武，你什么态度？啊？”
“你眼里还有没有地委，地某委？啊？”
“简直岂有此理！”
徐虎又冲着康吉盛使眼色，让他少说两句。
你明显已经压不住司马武，何必非要摆这个臭架子？他要是再次拂袖而去，我可不帮你拉了啊。
康吉盛气得直咽口水，脖子一抻一抻的，活像只被噎住的鸭子。
梁平山却还不识相，在一旁狐假虎威地吼道：“司马武，你什么态度？你对地区领导什么态度？”
司马武忍不住冷笑起来：“梁平山，你还真当你自己是什么地区领导了？就凭你这水平，也能当地区政法领导小组组长？你是会破案还是会干什么？你给人家徐虎提鞋子都不配！”
徐虎顿时就很尴尬。
周凡新就暗暗朝司马武竖大拇指，挤眉弄眼的。
他脾气不如司马武那么火爆，却也同样看康吉盛，梁平山不顺眼。
要是搁在两年前，司马武周凡新就算再看不上康吉盛梁平山，却也不敢这么当众和他们叫板。那个时候，康吉盛梁平山是真有办法收拾他们。
现在嘛，风向已经开始起变化，尤其艾高峰回到地区当二把手，大家都自动自觉地聚集在他身边，对康吉盛梁平山的不屑之意，已经藏都藏不住了。
“你，你……”
梁平山气得几乎要吐血。
李松柏是个老实人，怕他们当场打起来，急忙起身说道：“康主任，梁主任，司马，大家都消消气，还是谈工作的事吧……”
说起来他自然是一片好心，不料康吉盛转身就朝他来了。
“李松柏，你也不要在这里充好人。你老实给我交代，刘弘毅那篇作文，到底怎么回事？明明阅卷组给打的零分，怎么一下子就变成满分了？”
好吧，这就是柿子捡软的捏。
奈何不得司马武这个暴脾气，就朝李松柏开火。
李松柏顿时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果然和这种坏家伙打交道，就是做不得好人啊。
你好心给他解个围，他倒一叉子对着你来了。
“不是，康主任，这个我哪里知道？我早就把卷子交给省教委的聂如初主任了……打分的事，我李松柏小小一个地区教委主任，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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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哼，你是做不了主，但是你会做人啊！”
康吉盛满腔怒火，都发泄到他头上。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你从来都没向我汇报过？我还是不是地委书记，是不是地某委副主任了？”
“你眼里就只有一个艾高峰是吧？”
“李松柏，我明白告诉你，这个事，你脱不了关系。”
“你明知道那是刘弘毅的卷子，也明知道他是刘楚安的儿子，更明知道他在和艾高峰的女儿谈对象，你还把卷子交给艾高峰！”
“你这个地区教委主任，连最基本的组织纪律都不懂吗？”
“我告诉你李松柏，这个事，没那么容易过去！”
“你们相互勾结，欺上瞒下，在高考这样严肃的事情中弄虚作假，随意修改考生的分数，这是严重的政治问题，我康吉盛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
“我一定和你们这种行为斗争到底！”
“不要以为这次艾高峰还能保得住你们……我也不妨告诉你们，这回啊，艾高峰犯了大错误，上级已经把他们都带走了，你们不要再抱什么侥幸心理，早点向组织承认你们的错误，或许还有机会。要是顽固不化，一错再错，那可就不要怪我康吉盛没有给你们机会。”
“到时候，可就谁都保不住你们了……”
听了康吉盛声色俱厉的这番话，李松柏虽然不是很相信，心里却也有些紧张。
实在艾高峰和刘楚安的“失踪”太离奇了，省委黄建国书记来一趟楚州，直接就把他俩“带走”，迄今过去好几天，都没半点消息传回来，由不得他不紧张。
其实不要说性格相对较弱的李松柏，就算是脾气暴躁如火的司马武，“深藏不露”的周凡新，几天没得到艾高峰刘楚安的消息，心里也是直打鼓。
现在看了康吉盛这个趾高气扬的样子，内心的担忧，又加深了几分。
艾高峰和刘楚安，不会真的又出事了吧？
康吉盛是不是得到了什么“内部消息”？
一念及此，李松柏禁不住低声说道：“康主任，这个事，确实和我没多大关系，刘弘毅的卷子，早就交到省里去了，给他的作文打满分，也是省教委聂如初主任亲口通知我的。我真的不清楚内情……”
言辞之中，带了一丝恳求之意。
康吉盛嘿嘿一笑，益发得意洋洋起来。
“老李，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来，你告诉我，按照你李松柏自己的意见，你认为刘弘毅那篇作文，到底应该打满分还是应该打零分？”
“想清楚了再回答啊，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否则，就算我康吉盛想要保你，恐怕也保不住！”
李松柏额头上的冷汗，顿时就密密麻麻地渗了出来，求援似的望向司马武。
司马武脖子上青筋暴涨，怒气冲冲地盯着康吉盛，就要拍案而起。
突然会议室的门被人一把推开，一名工作人员急匆匆地闯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报纸，满脸都是激动之色。
“特大新闻，特大新闻……”
“刘弘毅，刘弘毅的作文上报纸了……”
“群众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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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吉盛和梁平山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置信。
“什么？群众日报？”
第一个回过神来的是坐在门边的司马武，一跃而起，从工作人员手里抢过了报纸，嘴里连声念叨。
“在哪呢？在哪呢？”
“在这呢，头版啊……”
工作人员急忙凑过来，伸手指给他看。
司马武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果然就看到了粗黑体的大标题——论科学技术的重要性！
副标题则是：静江省77届高考满分作文。
作者：刘弘毅。
“呼啦”一声，周凡新，李松柏，徐虎都围过来一起看。
“怎么回事？啊？怎么回事？”
梁平山大喊大叫。
“怎么就拿了一份报纸？”
“快，再给我们去拿一份！”
“真是的，怎么做事的？”
工作人员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忍不住说道：“梁主任，大家一起看啊……”
“你，你什么态度，啊？”
梁平山勃然大怒，伸手指着那名胆大包天的小小办事员，咆哮如雷。
竟然连这样一个家伙，都敢跟他顶嘴了。
简直岂有此理！
办事员很年轻，参加工作没多久，对地区领导之间的复杂关系，一点都搞不明白，也不知道梁平山为什么如此火大，吓得浑身一抖，一句话都不敢多说，转身就往外跑，打算再去拿一份报纸过来。
“梁平山，你喊什么喊？”
司马武直接开怼。
“冲着人家一个刚参加工作的小同志耍什么威风？”
“想看报纸，不会自己去拿？”
“你自己没长腿还是没长手？”
“来，报纸就在这里，你们自己过来看！”
司马武说着，“啪”的一声，将报纸重重拍在桌子上。
“看清楚了，这就是你们说的有严重问题的零分作文，就是你们说的，有人搞鬼拿满分的作文！”
“现在，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哼！”
康吉盛硬着头皮哼了一声，也不多说，一把就从桌子上抢过了报纸，迫不及待地看了起来。
梁平山急忙凑了过来一起看。
只不过扫了一眼，两人便脸色大变。
只觉得那粗黑体的大标题，极其刺眼。
尤其是“刘弘毅”三个字，更是刺得两位副主任眼珠子通红，差点就瞎了。
康吉盛还不死心，又急忙扫了一眼报纸的报头，果然是《群众日报》，再看日期，就是今天发行的。楚州地区并没有报纸印刷点，当天发行的《群众日报》，需要从省会大宁送过来。
所以地区拿到报纸，已经是下午。
见了两人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司马武，周凡新，李松柏只觉得特别解气。
司马武忍不住又讥讽了几句。
康吉盛“啪”地丢下报纸，转身就走，脸色铁青。
梁平山如同一只挨了棍子的走狗，垂头丧气地跟在他的身后。
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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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在《群众日报》头版刊发的高考满分作文，是何等分量！
这就是官方定调！
既然刘弘毅的作文没有问题，还在《群众日报》上刊发，那么所谓艾高峰和刘楚安被上级“带走”的传闻，当然不攻自破。
没有理由在《群众日报》头版刊发刘弘毅高考作文的同时，把他老子抓走！
就在两人还没走出会议室的门口之时，康吉盛的秘书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叫道：“康主任，快快，马上做准备……边书记就快到了……”
“哪个边书记？”
康吉盛的脑子乱糟糟的，一时之间，压根就回不过神来。
“哎呀，还有哪个边书记啊，省委第一书记，边至诚书记！”
秘书急得直跺脚。
咱们整个静江省，有第二个边书记吗？
这一下，康吉盛终于“醒来”了，吓得浑身冷汗直冒，结结巴巴地问道：“怎么，怎么边书记突然就来了，事先都没打个招呼？”
一般来说，省委第一书记来下边视察，都会提前通知，至少提前一天。
正常情况下，会提前两三天，好让下边做好各项准备工作。
像这样的“突然袭击”，康吉盛当了好些年的地区领导，还是头一回遇见。
不问可知，一定是发生了天大的事情。
“我不知道啊，我也是刚接到电话，说边书记马上就要到我们地区了，让我们召集所有地区的重要领导干部，在地委会议室等候……”
“快快快，快打电话通知啊，你还愣着干什么？”
康吉盛也急得直跳脚，着急忙慌的叫道。
这当儿，大伙儿也没心思再“干仗”了，每个人都紧张得不行，司马武，周凡新，李松柏，徐虎等人都帮着秘书一起打电话“摇人”。
大约半小时之后，楚州地区大部分在家的领导干部，包括司马武周凡新这样比较重要的中层骨干领导，基本上都赶到了地区大院。
大伙儿也不敢在会议室里坐等，全都聚集在地委大院门口，按照职务高低和排名，排好了队列，齐刷刷地站在冷冽的仲冬寒风之中，等候省委第一书记莅临指导。
事实证明，秘书得到的消息非常准确。
大家在地委大院门口排好队列不久，一队小汽车便开到了近前。
打头是是一台小红旗，这是边至诚的座驾，整个静江省，独此一台。除了他之外，没有任何省领导的座驾是红旗轿车。
少部分省级领导坐明珠牌小汽车，也有极少量进口的华沙小轿车。
大多数，坐的还是军绿色的吉普车。
俗称“小包车”。
见到这台小红旗，排在队列最前边的康吉盛急忙在脸上堆满笑容，本就弯着的腰杆，再往下弯了好几度。
小红旗慢慢在队列前停了下来。
康吉盛小跑着上前，恭敬无比地拉开了车门。
从车里走下来的，正是静江省委第一书记，省军区第一政委边至诚同志。
让大家都目瞪口呆的是，紧跟在边至诚书记身后下车的，居然不是其他省委领导，而是艾高峰！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从第二台明珠小轿车上下来的，则是省委组织部长张良才，和他一起下车的，是高云天和刘楚安。看了这个架势，康吉盛和梁平山的心都在瞬间沉到了谷底。
他们再不是正途出身，在官场混了这么些年，也能猜得到，这意味着什么。
艾高峰和省委第一书记边至诚同车。
刘楚安和省委组织部长张良才同车。
是谁跟我说，他们被上级“带走”审查了的？
你特么站出来，老子保证不打死你！
因为边至诚突然到来，康吉盛梁平山等人震惊过甚，对于后边车里下来的几名神情严肃的人，完全没有关注。
只有徐虎双眼中露出震惊的神色。
康吉盛不认识打头的那位，徐虎作为地区公安处长，却是认识的。
省公安厅厅长翟汉元。
只不过此时此刻的翟厅长穿着便装，混在一堆大佬之中，毫不起眼罢了。
不过接下来，徐虎又暗暗安慰自己：翟厅长是边书记的“警卫员”。
省委第一书记下来视察，公安厅长亲自带着几名便衣随行保护，也很合理嘛。
合乎逻辑。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边书记来楚州视察工作……”
康吉盛点头哈腰的，一双手想伸又不敢伸的样子，满脸期待之色。
但是边至诚让他失望了，压根就没有要伸手和他相握的意思，眼里甚至带着明显的厌恶。
时代在变化。
康吉盛这样的家伙，已经彻底不吃香了。
清理他们，是迟早的事，大势所趋。
“老艾，老高，开会吧！”
边至诚理都不理康吉盛，扭头就对跟随过来的艾高峰和高云天说道。
大家都是官场中人，立马便敏感地意识到，边至诚把艾高峰排在了高云天的前边。先招呼的“老艾”，然后才是老高。
看来，楚州官场要起变化了。
艾高峰当仁不让，随即便开始进行组织，安排大伙儿簇拥着边至诚和张良才，前往地区大会议室。
高云天一直都是“袖手旁观”，默认了艾高峰的主导权。
等到了大会议室，艾高峰安排主席台的座次，更是让大伙儿的心跳都开始加快。
主席台正中央，毫无疑问是边至诚就坐，边至诚身边，一左一右，坐着张良才和高云天，艾高峰则坐在张良才身边，除此之外，就是刘楚安，坐在高云天的身边。
其他人，包括康吉盛梁平山等四位地区副主任在内，都没有安排上主席台，就坐在台下第一排。
甚至连省公安厅长翟汉元都没有上主席台，和艾高峰交换了一下眼神之后，就带着几名神情剽悍的手下，坐在最靠近会议室大门口的位置。
隐隐摆出了监视的架势。
康吉盛和梁平山已经心里发毛，但梁平山这个蠢货兀自很不服气地盯着坐在主席台上的刘楚安。
凭什么啊？
高云天，艾高峰主席台上就坐，也就算了。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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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刘楚安，不过区区的楚新县委书记，连地区领导班子都没进，他凭什么也坐在主席台上？
反倒康吉盛这个名正言顺的地区三把手，却没资格坐到主席台上去。
委委屈屈地和大家一起坐在台下。
艾高峰搞什么名堂？
当着省委第一书记的面，都敢这么不讲规矩吗？
“同志们，现在开会！”
等大家在会议室陆续就坐，艾高峰清了一下嗓子，大声说道。
麦克风嗡嗡作响。
这年头的技术就那么回事，哪怕是地委大会议室的扩音设备，也是杂音严重，好在勉强能用，大家也能听得清楚。
“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欢迎省委第一书记，省军区第一政委边至诚书记，莅临楚州地区视察指导！”
说着，艾高峰带头鼓掌。
全场掌声雷动。
片刻后，和大家一起鼓掌的边至诚，抬起双手，轻轻往下一压。
会议室掌声逐渐止歇。
艾高峰继续说道：“下边，有请边书记给大家做指示，大家欢迎！”
掌声再次响起。
这次，边至诚只是单手一摆，等掌声平息之后，边至诚很严肃地说道：“正式开会之前，先宣布省委的决定。张良才同志……”
省委组织部长张良才点头称是，随即从口袋里掏出几份文件。
这年头开会，也没那么多讲究，并没有秘书人员预先给张部长准备什么发言稿，省里的文件都是张部长自己揣兜里的。
“同志们，我现在代表省委，宣布两个任命文件。”
“经过省委省某委研究决定，任命艾高峰同志，为楚州地委第一书记，楚州地区军分区第一政委。同时免去艾高峰同志楚州地区某委会的第一副主任职务。原楚州地委第一书记，地某委主任高云天同志，调省里工作，另有任用。”
会议室里顿时响起一阵惊呼声。
这个变化，真是让大家始料未及，艾高峰这就成为楚州地区的一把手了？
不等大伙儿回过神来，张良才继续说道：“经省委省某委研究决定，任命刘楚安同志，为楚州地委第二书记，楚州地区某委会主任，同时继续兼任楚新县委书记职务。”
这一下，连惊呼声都没有了，所有人都被震得目瞪口呆。
艾高峰突然出任地区一把手，还则罢了。
到底他也是多年前的行署专员，二把手当了好久，资历深厚。当地区一把手，级别没变，只是从老二变成老大，大家虽然惊讶，也还是能够接受，受到的冲击不是很严重。
刘楚安什么鬼？
突然之间，就变成地区二把手了？
而且是明明白白的地某委主任！
比先前的艾高峰还要硬扎。
艾高峰当二把手的时候，也只是地某委第一副主任，主任由高云天兼任。
现在，艾高峰不兼任地某委主任了，这个职务，直接给了刘楚安。
不就是楚州地区行署专员吗？
最扎实的二把手！
问题刘楚安什么资历？
77年春节之前，他最高的职务才是楚州地区某委会农业工作领导小组副组长，副县团级干部。当上楚新县委书记才一年时间。
这样的资历，结合进地区领导班子，当一个排名最靠后的地某委副主任，都很勉强。
而现在，省里直接任命他为地某委主任！
简直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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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那么多人这才如梦方醒，跟着鼓起掌来。
尤其是司马武，周凡新等人，甚至都站起身来，拼命拍手，兴奋得满脸通红。
他们这么一带动，会议室里的人都陆续站起身来，最后连康吉盛梁平山以及他们的党羽都没办法，只能跟着起身，很不情愿地拍着手掌。
没办法，省委第一书记就在主席台上坐着呢。
这个时候谁不拍手，那就是对省委不满。
你倒是有胆啊！
雷鸣般的掌声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终于在张良才的示意之下，逐渐止歇。
张良才摆了摆手，请大家坐下，然后又拿起了另外一份文件。
“同志们，现在，继续宣布省委省某委的决定！”
大家便都很专注地看着他。
楚州地区这是要大变化了？
转眼之间，换了一二把手还不够，还要继续搞？
“经查明，楚州地委书记，地某委副主任康吉盛，楚州地委委员，地某委副主任兼政法工作领导小组组长梁平山，犯有严重错误。经省委省某委研究决定，对康吉盛，梁平山二人，立即撤销所有职务，予以隔离审查！”
张良才脸上早已没有了半分笑容，神情和语气都极其严肃，放下文件，望向身边的边至诚书记。
边至诚同样面无表情，轻轻点头。
张良才当即大手一挥，喝道：“翟汉元同志，把康吉盛和梁平山都抓起来！”
“是！”
翟汉元早已蓄势待发，等张良才一声令下，便即带着几名剽悍的便衣人员，直奔坐在第一排的康吉盛和梁平山而去。
“不是，张部长，边书记，为什么呀？”
直到这个时候，康吉盛才从极度震惊之中回过神来，猛地站起身，双手乱舞，惊慌失措地大喊起来。
边至诚冷哼一声，一句话都懒得回答他。
就康吉盛这样的，还真不值得边至诚这位省委第一书记跟他说话。
当年，你们凭着非法手段“崛起”有多快，现在被收拾起来，就会有多惨！
天道好轮回嘛！
张良才冷哼道：“康吉盛，这是省委省某委的决定，你敢违抗省委省某委的命令？”
“我……”
康吉盛满脸煞白，额头冷汗滚滚而下，大张着嘴，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这种毫无根基之人，本质都是十分虚弱的，当大势一变，就从高高在上变得一文不值。
“抓起来！”
张良才再次一挥手，厉声喝道。
翟汉元亲自动手，给康吉盛戴上了铮亮的手铐。
至于梁平山那边，表现更加不堪，便衣人员一冲到他面前，整个人都软瘫在椅子里，浑身哆嗦，嘴巴颤动着，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剽悍干练的便衣人员，毫不费力就给他上了手铐。
“押下去！”
张良才又是一挥手，带着几分厌恶的语气，喝道。
随即，康吉盛和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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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省委和边至诚书记下了决心，要彻底割掉楚州地区的毒瘤，对这两个坏分子出身的家伙，毫不留情。翟汉元亲自出马，做了周密安排。
一经抓捕，就直接带往大宁，片刻都不在楚州地区停留，不给康吉盛梁平山任何垂死挣扎的余地。
直到这两个坏家伙被拖出去，会议室里众人才终于回过神来，雷鸣般的掌声再次响起。
司马武等人尤其兴奋。
要不是边至诚就坐在主席台上，这几个家伙能够跳起来。
以雷霆手段处理完康吉盛和梁平山这两个为首分子，张良才这才轻轻舒了口气，严肃地说道：“还有哪些人，是跟康吉盛梁平山一起的，自己抓紧机会，等会议结束之后，主动向相关部门投案自首，说明情况，争取宽大处理。”
“不要心怀侥幸，误人误己！”
果然，这番话一说，台下好几个人都脸色煞白，禁不住浑身都打起了摆子。
无疑，这几个都是跟康吉盛梁平山跟得比较紧的，这些年，充当康吉盛梁平山的走狗，也干了不少坏事。
现在省里下定决心要清理楚州地区的毒瘤，一家伙把康吉盛梁平山都抓了起来，他们同样感到末日降临，惶惶不可终日了。
但大局如此，区区几只螳螂，是挡不住历史的滚滚车轮的。
处置完康吉盛和梁平山，张良才便很自觉地将会议的主导权，交还到了艾高峰手里。
艾高峰再次说道：“坚决拥护省委省某委的英明决定！”
“现在，同志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边至诚书记给大家做指示！”
会议室里海潮般的掌声又一次响了起来。
大多数人都兴奋得满脸通红。
毕竟心怀正义的好干部，还是占据了大部分。
大伙儿早就看康吉盛梁平山这帮人不顺眼了，省委以雷霆手段收拾他们，简直不要太让人惊喜。
片刻后，边至诚开始做重要讲话。
省委第一书记作报告，自然是要高屋建瓴的，会议室里不时响起热烈的掌声。
“同志们，这次省委省某委下定决心，大幅度调整楚州地区的领导班子，也是有原因的……”
终于，边至诚讲到了大家都关心的实质性问题。
“自从艾高峰同志回到地区工作以来，在刘楚安同志和其他同志的协助之下，楚州地区的各项生产工作，都很有起色。”
边至诚这个话，在不经意间将楚州地委原第一书记高云天也扫了进去。
高云天神色平静，恍若未闻。
这次他去省里，边至诚已经亲自找他谈过话，对他在楚州地区的工作还是比较肯定的，省里也给他安排了合适的位置。
所以现在边至诚大力表扬艾高峰和刘楚安，对高云天而言，毫无影响。
只要边至诚依旧信任他，那就一点关系都没有。
“楚州地区这段时间，为全省完成上级交代的创汇任务，立了大功。”
“要继续保持这个良好的势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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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边至诚亲自过来，自然还是要去看看的。
但也不急。
先在楚州地委小招待所住下，和张良才一起，找艾高峰和刘楚安谈话。
另外再加上一个刘弘毅。
刚才开大会的时候，刘弘毅没有参加。他并不是楚州地区的干部，他是现役军人。但现在的谈话，边至诚“特邀”他参加。
这次突然调整楚州地区的领导班子，也不是边至诚心血来潮，而是沈贤主任亲自和他通了电话。
沈贤主任在电话里说，楚州地区目前这条路子可以尝试一下。
现在国家百废待兴，待业青年很多，要想办法摸索门路，安置好他们。
楚州地区尤其是楚新县这些举措，值得试一试。
如果事实证明，效果良好的话，还可以逐步推广。
为了确保这个“试验田”的效果，沈贤主任请边至诚考虑调整一下楚州地区的领导班子，让有能力肯开动脑筋的干部来主持地区的工作。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边至诚自然清楚沈贤主任的意思，当即一口答应。
作为省委第一书记，边至诚是有这个权力的。
其后，穆元平又给边至诚打了电话。
这一次，穆元平的话就说得比较直白了，直接说了金秋园那边收到的检举信，指出楚州地区一直都“暗流汹涌”，有人始终在搞艾高峰刘楚安的名堂。沈贤主任比较生气，认为这是一种坏现象，请边至诚书记酌情处理。
既然要搞“试验田”，那就要帮人家尽可能的把“试验田”的条件搞好一些。
这些正事不干，专门背地里搞名堂的害群之马，该清理那就要坚决清理嘛。
没有这些家伙掣肘，艾高峰刘楚安才能甩开膀子大干一场，好好展现一下“试验田”的成果。
国家计委需要的是一种能够稳步在全国推广的经验。
当然了，以沈贤同志的身份，不太可能亲自开口让边至诚具体处理下边区区的副地师级干部。
穆元平打这个电话就很恰当。
故此边至诚亲自赶到楚州，使出雷霆手段，一家伙就将康吉盛梁平山给收拾了。
至于剩下那些党羽，边至诚懒得理会。
那是艾高峰和刘楚安自己的事。
他俩一个第一书记，一个第二书记，这么点能耐都没有？
“高峰，楚安，小刘，你们说说看，楚州下一步工作，要怎么搞？”
谈话地点就在地委小招待所的“一号套间”客厅里。
布置成小会议室的样子，一圈单人沙发，围绕着一张圆形的茶几，成半圆形摆放。
每个地区的小招待所，都有两套这样的房子，是专门为下来视察工作的大领导准备的。领导们既能在这里休息，也能就便召开小型会议。
边至诚坐在正中央的单人沙发里，抽着烟，问道，脸色比较严肃。
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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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点是“试验田”。
考虑到沈贤同志也向边至诚推荐了刘弘毅，这样的小会，竟然也让他这个十七岁半不到十八岁的预备党员参加。
并且边至诚还把他和艾高峰刘楚安并列。
对边至诚这个问题，艾高峰，刘楚安，刘弘毅早就已经反复商讨过，艾高峰当即说道：“至诚书记，良才部长，我们的意见呢，楚州是农业地区，首先要解决的，就是吃饭问题。”
“楚州地区下辖九个县，五百万人口，吃饭始终都是摆在第一位的。”
“我们打算，今年一开春，就在全地区打破大锅饭。”
“嗯，具体说说看，你们打算怎么打破大锅饭？”
边至诚问道。
艾高峰于是解释了一番。
张良才吓了一跳，说道：“艾高峰同志，你的意思是说，在楚州全地区都打破大锅饭？这个……是不是步子迈得太大了？”
省委组织部长，历来都是省委第一书记最信任的得力助手之一，所以这次谈话，边至诚也邀请他一起参加。
但毕竟张良才没有接到过来自高层的电话指示，对此事的了解，自然不如边至诚那么深入。
听了艾高峰这番解释，张良才条件反射式的觉得胆子太大。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艾高峰说道：“良才部长，我们不能再搞大锅饭了，大锅饭的弊端，我们大家都是很清楚的。干好干坏一个样嘛，哪里来的积极性呢？”
“要解决这个吃饭的问题，打破大锅饭，是唯一的路子。”
“不把大家的积极性调动起来，这个问题，就没办法解决，会走进死胡同里去。”
边至诚曲起右手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沙发扶手，沉吟片刻后，问道：“高峰同志，这样一来，社员们手里有了余粮，还有一些其他农产品，怎么处理？是不是就要放开交易市场？那这个投机倒把的问题，就有可能冒出来了……”
“统一收购！”
艾高峰毫不犹豫地说道。
“至诚书记，我们现在搞了那个饲料厂和养猪场，还有养鸡场，效果很好。需要大量的粮食用作饲料。收购方面，不存在问题。目前来看，生猪，鸡蛋乃至鸡肉的出口，还有很大的缺口，完全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楚新县搞的那个生猪养殖场，才存栏一千多头生猪，这才哪到哪啊？
粮食的统购问题，根本就不愁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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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有饲料厂，有养猪场养鸡场，粮食再多也能消化得了。但是其他地区，可没有这些厂子，他们做不到统一收购。这些粮食，怎么办？”
刘弘毅突然举起手。
边至诚笑了一下，伸手点了点他，说道：“小刘，你说你说……呵呵，今天就是个座谈会啊，畅所欲言，言者无罪。你不用那么拘谨，想到什么都可以说！”
刘弘毅笑着说道：“边书记，粮食多了不用愁，放开肚皮吃就是了。”
一番玩笑话引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边至诚笑道：“小刘啊，你是细伢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当然可以放开肚皮吃。不过啊，你还是不了解农民同志啊……他们节俭惯了，可不敢放开肚皮吃。真要有了余粮，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卖出去，换些钱啊票啊在手里，买点油盐酱醋，扯几尺花布做一件新衣裳……这个交易市场一旦放开，就不是我们能够控制得了的。”
“要是不放开呢，又会变成黑市。这都是需要考虑的问题啊……”
这才是边至诚最担心。
倘若只是单纯的提高粮食产量，那是大好事，省委第一书记又担心什么呢？
刘弘毅笑了笑，说道：“边书记，您也说了，我是个细伢子，大方向我不大懂得。我就是想啊，粮食多总比少好，最起码大家都能吃饱饭。至于粮食多到吃不完，整个国家的粮食都有剩余，那应该是好几年之后才会发生的情况。到时候如果有了其他问题，再想办法解决就是。”
“凡事一步一步来，先解决老问题。”
“遇到新问题，再解决新问题。”
到时候，说不定整个国家的政策都改变了，您边书记又担心什么呢？
边至诚一想，还真就是这么回事，不由得失笑。
关键还是个思维模式不同啊。
这些年，他太过于小心谨慎了，还不如一个小孩子看得透彻。
“好，粮食问题，就按照你们的办法去搞。不过高峰同志，楚安同志，一定要注意控制好，不能一下子全部放开，要一步一步的来。基层党组织和基层政权，千万不能乱，要确保局势在地委和地某委的控制范围之内。”
“这一点，一定要注意。”
边至诚很严肃地说道。
只要能保证这一点，万一出点啥意外情况，也能及时处理。
艾高峰和刘楚安急忙点头称是。
“嗯，你们继续，除了打破大锅饭，其他工作，打算怎么搞呢？”
“还是要多搞工厂。”
艾高峰马上答道。
“目前我们搞了个搪瓷厂，还有停电宝工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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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温厂还没搞起来呢，供销社就已经和外贸的同志吵起来了，都抢着要货。”
说到这里，艾高峰也有些好笑。
什么时候，他们楚州地区生产的工业品，也变成香饽饽了？
听到有这种事，边至诚也是兴趣大起：“好好，明天我就去你们的工厂看看，真要是产品这么好，那再搞几个工厂也是可以的。”
“当然了，在建工厂之前，还是要先和供销社，还有外贸的同志沟通好，可不要产品搞出来了，却卖不出去，那是要出问题的。”
依旧还是个计划经济的思路。
但站在边至诚的立场上，“未谋胜先谋败”，也是理所当然。
在刘弘毅的记忆当中，边至诚主政静江十年，最大的特点就是“稳如泰山”。出格的事情，从来不做。错误自然也是绝不会犯。
对于边至诚这个心思，不但刘弘毅懂得，艾高峰和刘楚安也是了如指掌。
省委第一书记的性格，从来都是下边干部们琢磨的重点。
当然，边至诚也有一个极大的好处，那就是为人正直，对下边的干部们很是爱护。在静江主政十年，威望极高。
不过当此之时，有些话也不需要说得太透。
官场上有一句至理名言，叫“难得糊涂”。
对下如此，对上更如此。
你把一切都向领导汇报清楚了，那不就等于让领导拿主意吗？
这个主意拿对了还好，万一拿错了呢？
岂非就是领导的责任？
尤其是在这种时候搞“试验田”，下级就要有勇于担当的精神——先干起来再说，出了成绩，是上级领导有方。万一犯了错误，一身当之！
领导是不知情的。
这才是受领导看重的好下级。
但有一个问题，却是必须要先汇报的，否则根本就很难落实下去。
“好的，至诚书记，我们一定牢记您的指示。”
艾高峰恭谨地说道。
“另外，楚安同志在某某同志召见的时候，向他汇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军地合作。我们现在筹建的那个摩托车厂，技术人员极度缺乏。希望能够和576厂合作，请他们派出技术人员来帮助我们解决难题，先把厂子搞起来再说。”
边至诚问道：“576厂是搞火炮生产的，他们会造摩托车吗？”
刘弘毅插口说道：“边书记，这个问题不大。技术上有相通的地方，我请教过谭德喜老师了，他说可以派人帮我们解决这个问题。”
边至诚点了点头，说道：“那可以啊。你自己就是技术专家，你和谭德喜同志都说可行，那应该可以试一试。”
“这个，我批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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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排的时间足够，行程方面就不会太紧张。
和艾高峰刘楚安刘弘毅等人谈话过后，又召见楚州地区其他的领导人和老干部谈话，吩咐他们要领会省委意图，全力以赴支持艾高峰和刘楚安的工作。
同时又让秘书人员次日一早去阳沟农场，把黄安平，赵博龙，方启军等几位地区的老同志接到楚新县城来，边至诚要和他们谈话。
按照上边的要求，目前正在逐步落实干部政策，黄安平这些人，官复原职的可能性越来越大，重新回到工作岗位上已经是指日可待。
不过现在省委已经任命艾高峰为楚州地委第一书记，任命刘楚安为第二书记、地某委主任，黄安平似乎就不好再安排在楚州地区了。
作为老资格的地委书记，省里不可能安排他给艾高峰和刘楚安当副手的。
估计有可能调到省里去工作一段时间，再考虑是否安排去其他地区主持工作。
在招待所陪着边至诚等人吃了晚餐，艾高峰等人各自回家。
他们离开楚州地区已经快有一个星期，一直都没有和家里通过电话，肖亚文，艾小雨等人早已等得心急如焚。加上地区这几天各种流言蜚语，这“婆媳”二人心中焦虑和紧张，可想而知。
“艾伯伯，你直接去我家里吧。”
离开小招待所，刘弘毅笑着说道。
“我估计啊，小雨现在肯定在我家。”
在这种紧张无比的气氛中，艾小雨绝对“不敢”一个人待在自己家里，唯有和肖亚文待在一起，才能稍微缓解一下心里的惊慌之意。
艾高峰一想也是，不由得笑着摇头，说道：“弘毅，等过完年去了北都上学，你得想办法让小雨的胆子变大一些才行。”
刘弘毅笑道：“艾伯伯放心吧，现在不比以前了，大气候变了。等去了学校，和老师同学们待在一起，小雨的胆子会逐渐大起来的。”
这种“创伤后遗症”，是需要时间来慢慢治愈的，倒也不急。
“对了，弘毅，你的大学通知书到了吗？”
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在北都忙碌，回到大宁之后，又被边至诚召见谈话，然后就是马不停蹄地赶回楚州地区，就算有通知书，恐怕也没办法直接送到刘弘毅手里。
“还没呢……时间上，到底还是耽搁了。”
刘弘毅有些郁闷地说道。
虽然某某同志亲口指示，给他的作文打了满分，但似乎，已经错过了各大学录取的时间。不会真的和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最后让他这个全省理科状元去读一个中专吧？
艾高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不用担心，你成绩这么好，数理化双百分，作文还上了《群众日报》，不可能没有大学录取你的。实在不行，咱们直接给穆主任打电话，请他出面帮忙协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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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不是开后门，这叫为国抡才！
三人说笑着，直接去了楚新县委大院。
估摸着用不了两天，刘楚安就该搬到地委大院去了。
毕竟他现在可是名副其实的地区二把手，“行署专员”。
还没进门，就听到屋子里热闹非凡，欢声笑语的，以司马武的哈哈打得特别响亮。
三个人不由得相视一笑。
毫无疑问，是司马武这帮人跑到刘楚安家里来“报喜”了。
当艾高峰刘楚安刘弘毅还在招待所和边至诚谈话的时候，司马武周凡新李松柏这帮人就纷纷跑到刘楚安家里来“闹腾”。
这样惊天动地的大好消息，肯定得第一时间告诉肖亚文和艾小雨嘛。
等艾高峰刘楚安刘弘毅出现在家门口，推开门，司马武眼尖，顿时大叫起来：“艾书记刘书记回来了……”
小小的筒子楼房间里顿时发出如雷的欢呼声。
不大的房间中挤满了客人，杯子里的茶水热气腾腾的。
烟雾缭绕。
“司马，你们在闹什么？”
艾高峰一边进门一边笑着问道。
司马武笑道：“我正在给肖主任汇报新闻联播……”
众人响起一阵笑声。
就刚才，司马武确实是客串了一把“主持人”，绘声绘色地将今天发生在地委会议室的情况做了“新闻播报”。
听说康吉盛梁平山那两个坏家伙直接被省公安厅带走，大伙儿自然是欢欣鼓舞，高兴得很。
“爸爸……”
艾小雨从人群中挤过来，拉着艾高峰的手，眼泪瞬间就流淌下来。
这几天给她担惊受怕得！
关键给第三科研所打电话找刘弘毅，那边也回答说不在，再问去了哪里，竟然说是“保密”，更是将艾小雨吓得胆战心惊。
还以为刘弘毅也被“抓走”了。
“哈哈，小雨啊，哭什么？别担心，弘毅那小子回来了！”
艾高峰也是心情极佳，摸了摸艾小雨的脑袋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居然开起了女儿的玩笑。
艾小雨羞得满面通红，轻轻跺脚。不过一双眼珠，却黏在刘弘毅棱角分明的脸上，再也不肯挪开。
司马武是个乐天派，又和艾高峰刘楚安交好，当即笑道：“弘毅啊，你和小雨去了北都上大学，等你们大学毕业的时候，司马伯伯就得吃你们的喜糖了吧？”
刘楚安的儿子和艾高峰的女儿是“一对儿”这个事，在楚州地区早已不是什么新闻。
今天这么大的喜事，正好说些快乐的事情。
屋子里更是欢声笑声响成一片。
刘弘毅忍不住笑着说道：“司马伯伯，我都还没收到录取通知书呢。”
“怎么会？”
司马武顿时一愣。
“你可是我们全省的第一名啊，理科状元。那么好的成绩，怎么会没收到录取通知书呢？”
“对了，不会是把录取通知书送到你单位去了吧？”
刘弘毅是以现役军人的身份参加的这次高考，联系单位写的也是第三科研所，当然家庭地址写的是楚新县委大院。
录取通知书送到科研所去，似乎也很有可能。
刘弘毅笑道：“我明天打电话过去问问……”
正在此时，门口又响起很礼貌的敲门声。
“请问，是刘弘毅同志家里吗？”
标准普通话，一听就不是楚州本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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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弘毅急忙上前，含笑说道：“是的，我就是刘弘毅。请问两位老师是……”
说的也是标准普通话。
为头的一位知识分子大约五十几岁的样子，两鬓已经斑白，闻言不由大喜，上下打量了刘弘毅一眼，轻声说道：“原来你就是刘弘毅同学……你好，我叫季文明，我是庆华大学招生办的副主任。我们是专程过来找你的。”
“庆华大学招生办……”
屋子里顿时响起一阵惊呼声。
虽然今年才刚刚恢复高考，但在国内，庆华大学的名字，实在是太响亮了。
远远超过许多国家部委。
当真是名震九州。
“季老师您好，两位快请进屋！”
刘弘毅立马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连忙招呼两位老师进屋就坐。
庆华大学的偌大名头下，屋子里的每个人都站起身来，包括艾高峰和刘楚安在内，大家都有几分震惊地望向两位远道而来的客人。
季文明看到满屋子的人，也有几分惊讶，急忙行了个拱手礼，满脸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不知道今天你家里办喜事，打扰各位了……”
“季老师您太客气了，不是办喜事，是同志们在我家里凑热闹呢。两位老师快进屋，外边太冷了。”
见刘弘毅待人接物彬彬有礼，落落大方，完全没有十七岁少年人的拘谨和局促，季文明眼里又闪过一抹讶异的神情，道一声“谢谢”，和自己的助手进了屋。
“季老师，我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楚州地委第一书记艾高峰同志……这是我父亲刘楚安同志，这是我母亲肖亚文同志……”
当然，屋子里的其他人也没有落下，全都给季文明做了介绍，规矩方面，十分讲究。
出人意料的是，阳沟农场卫生室的卫生员陈爱萍居然也在。
估计是到县里来购买药品的。
听了刘弘毅的介绍，季文明也“吓了一跳”，没想到连地区一把手都在。
当然了，作为国内最高学府的招生办主任，季文明可谓是见多识广，地委第一书记肯定还“吓不住”他，主要是有点出乎意外。
好不容易，见礼完毕。
艾高峰笑着问道：“季主任，你们两位庆华大学的大知识分子，怎么跑到我们楚州地区来了？”
现场以他的职务最高，又是长辈，刘弘毅介绍完之后，就很自觉地将主导权交到了他手里。
这个礼节，肯定是要讲究一下的。
季文明也含笑答道：“不瞒艾书记，我们是专程为了刘弘毅同学来的。这次高考，刘弘毅同学考出了前所未有的好成绩……总分387分，我在庆华干招生工作那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出类拔萃的成绩，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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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高峰忍不住大笑起来：“季主任的意思，是庆华大学打算录取刘弘毅了吗？我们刚才还在说这事了，说怎么刘弘毅的录取通知书还没送到。”
季文明说道：“是这样的，艾书记，录取通知书我们昨天就寄出去了，是寄到刘弘毅同学的工作单位。我们担心刘弘毅同学不能及时收到录取通知书，邰校长让我和小陈专门赶到静江来，和刘弘毅同学面谈。邰校长吩咐我们，无论如何，要见到刘弘毅同学本人，向他发出邀请。”
众人又情不自禁地发出低低的惊呼声。
竟然是奉了庆华大学校长邰正阳同志的指示，万里迢迢，专程跑到楚州来“抢人”的。这是生怕刘弘毅被别的学校抢走了呀。
就说谁见过这种事？
堂堂庆华大学，竟然会派招生办副主任直接“抢人”。
搁在其他考生身上，能收到庆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就已经欢天喜地，恨不得连请三天“酒席”了。
到刘弘毅这里倒好，人家庆华大学生怕他不去！
艾高峰笑着问道：“为什么贵校的录取通知书不早点寄过来呢？”
估摸着，还是在《群众日报》上看到了刘弘毅那篇作文。
这个分量太重了。
关键刘弘毅写的还不是纯政治性的作文，而是《论科学技术的重要性》。
加上他数理化双百分的骄人成绩，由不得庆华大学矜持了。
毕竟北都大学，也是有这个“抢人”实力的，万一被北都大学抢在了前边，岂不可惜？
艾高峰扭头对刘弘毅说道：“弘毅啊，这是你自己的事，还是你自己来做决定吧。”
要是其他“细伢子”，这样的大事，恐怕多数都是父母长辈来做主，在刘弘毅这里，那就得听他自己的意见。
刘弘毅笑着点点头，客气地问道：“季老师，我想知道，学校打算让我去读哪个专业？”
季文明急忙说道：“你自己选……当然，我们的录取通知书上，写的是测控技术专业……不过，邰校长说了，我们大学的所有专业，你都可以自己选择。你选哪个专业，就去读哪个专业，学校绝不强迫。”
这又是一个特例。
大学生读什么专业，从来都是学校安排的，什么时候可以让学生自己选了？
但为了刘弘毅这个空前绝后的天才，庆华大学愿意“让步”。
稍顷，刘弘毅说道：“那，季老师，我可以选择计算机专业吗？”
“完全可以！”
季文明简直喜出望外。
“以你的数理化成绩，以及你在科研事业上取得的实际成绩，无论哪个专业，你都完全能够胜任。”
“刘弘毅同学，我代表邰正阳校长，代表庆华大学计算机系，热烈欢迎你入学！”
季文明说着，迫不及待地朝刘弘毅伸出手，似乎生怕他反悔。
“对了，录取通知书，我们还带来了一份空白的，就由你自己亲手填写吧！”
小伙子，下过棋吗？
这就叫落子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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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亲自将季文明两位送回地委小招待所之后，两家人，包括艾小雨的舅舅舅妈，还有司马武等亲信心腹凑在一起，热火朝天地商量起来。
这两天，大好事一件接着一件，简直令人目不暇接。
刘弘毅的入学问题，始终都在牵动着大家的心，随着庆华大学招生办副主任亲自赶到楚州，给刘弘毅带过来一份让他自己填写的录取通知书，终于尘埃落定，有了最圆满的结果。
艾小雨考上北师大，一直都没做酒呢。
现在艾高峰特别是刘楚安，身份地位不一样了，怎么做酒，是得好好商量一下。
艾高峰定下来一个调子，那就是规模一定要控制好。
请哪些人，必须要有选择。
如果“敞开来”做酒，那得摆流水席才行，没有几百桌人过来吃酒就算艾书记和刘书记输了。
艾高峰划了一条红线：不能超过二十桌。
刘弘毅暗暗好笑。
艾书记的站位还真高，和四十几年后的规定一模一样。
普通人家做酒，二十桌人那是极其宽裕了，根本就填不满。但在艾高峰和刘楚安这里，就必须“精打细算”，一个一个客人数着名字来确定。
一时半会的，大家争论不休。
好不容易才确定了个大概。
夜色渐深，大伙儿陆续开始回家。
陈爱萍也告辞而去。
肖亚文借着相送的机会，和陈爱萍一起出门，悄悄将她拉到“角落里”，神神秘秘地对她说道：“小陈，肖姐有个事要和你商量一下……”
陈爱萍有点奇怪也有点紧张，很专注地看着她。
肖亚文现在的身份可是非同小可。
楚州地区第二夫人，考虑到艾高峰目前单身，肖亚文可以算是“第一夫人”。
她有什么事需要这么郑重其事地和自己一个“下放人员”商量？
“那个，小陈啊，你看艾书记为人怎么样？”
肖亚文显然早已打过腹稿，笑嘻嘻地问道。
陈爱萍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笑着答道：“艾书记人很好啊，爱护干部，关心群众，为人正直……”
“那，要是你和他一起生活，你觉得怎么样？”
这年头的“媒婆”就是如此直截了当。
肖亚文都不带半点拐弯抹角的，满怀期盼地看着她。
“啊？”
这下陈爱萍瞬间就懵圈了，好看的双眼猛地睁得圆溜溜的，震惊莫名。
“不是，肖姐，这个可不能乱开玩笑……我，我怎么可能……”
因为各种原因，陈爱萍年近三十，目前都还没有结婚，甚至连对象都没有。
在这个年代，不仅仅结婚需要打报告，就算是正式谈对象，也是要打报告的。可不兴乱来，你想和谁谈恋爱就和谁谈恋爱。
没有得到组织的批准，单身男女往一块凑，那就是作风有问题。
肖亚文拉着她的手，笑眯眯地说道：“你先别考虑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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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那个，肖姐……这，这太突然了，我完全没有一点心理准备……我还不到三十岁……”
陈爱萍心中乱成一团麻，浑身都在轻轻颤抖着，说话都不利索了，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艾高峰五十岁，比她大了足足二十岁有余，陈爱萍压根就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要和艾高峰成为夫妻，在一起共同生活。
“嗨呀，年龄不算多大问题的嘛，艾书记虽然年纪比你稍微大些，可身体还算不错的……你也不能继续这么耽搁下去了，再过两年，不好找对象的……”
肖亚文拼命给她做工作，特别想促成这桩婚姻。
不过说的倒也是实话。
七十年代，女性三十岁都还没结婚，甚至都没谈对象，确实是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陈爱萍的选择余地，非常有限。
和她年龄相当或者略大几岁的男性，尚未结婚的很少。
条件很好，能配得上她容貌的就更少了。
就算是其他“媒婆”给他介绍对象，多半也是离婚或者丧偶的“二手男人”。
就说在楚州地区，还有比艾高峰更钻石的“王老五”吗？
地委第一书记，一把手！
陈爱萍只要点个头，转眼就是楚州地区第一夫人。
“肖姐，我，我怕别人说闲话……”
陈爱萍心乱如麻，要说一点不心动，那也是假话。
归根结底，女性都是慕强的。
但目前这样的大环境，她自然也是顾虑重重，怕被唾沫星子淹死。
“这个不怕，谁爱嚼舌头就让他们嚼去，男未婚女未嫁，光明正大的谈对象结婚，国家都允许的。你看啊，艾书记和你都在阳沟农场待了很长一段时间，彼此也算是了解的。我看就很合适。”
肖亚文手一挥，说道。
第二书记夫人的架势算是出来了。
“只要你们自己愿意，别的事情，肖姐包了，不用你们操半点心。”
以他们老刘家和艾高峰一家子的关系，以及目前刘楚安的地位，还真就只有她敢打这样的包票。
陈爱萍人品好，长得又漂亮，还是个医生，职业也非常合适，关键和艾小雨关系也很好，在肖亚文看来，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了。
“你看啊，小雨呢，认你当老师，和你在一起住了一年，你们关系那么好，将来这个家庭关系也好处理。再说啊，小雨马上就要去北都上大学了，和我家弘毅在一起。艾书记一个人留在楚州，平时也需要有个人照顾，他工作那么忙……你照顾好他，也算是为整个楚州地区做贡献呢……”
艾小雨那边你别担心啊，她大学毕业之后，就是我老刘家的人了，不会阻碍你们的。
不得不说，肖亚文做思想工作的水平杠杠的好，每句话都能说在点子上，直击人心。
不当个妇联主任屈才了。
“肖姐，我……你给我一点时间，我好好考虑一下……”
陈爱萍开始动摇了，含羞带娇地说道，满脸羞得通红。
“行，那肖姐就等着你的好消息。”
“你也别叫我肖姐了，直接叫我姐吧，有什么事，姐都能给你做主，放心好了！”
PS：刘弘毅马上就要去庆华上计算机专业了，问题馅饼完全不懂这个专业啊，心虚得很，家人们谁懂啊？在评论区说说呗，我好抄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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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在开学之前要完成的工作可不少。
艾高峰和刘楚安提拔之后的第三天，谭德喜就带着576厂的技术团队，赶到了楚新县。
他们是过来帮忙解决轻型摩托车制造技术难题的。
原本可以不用这么急，但艾高峰和刘楚安都希望趁着边至诚还在楚州的时候，把这事当面谈妥。
是的，沈贤同志确实有把楚州地区建成“试验田”的想法，边至诚也亲自来了楚州，并且大幅度调整了楚州的人事格局，帮艾高峰和刘楚安扫清障碍。
但目前这个大环境，无论怎样谨慎小心都不算过分。
军地合作搞民用产品开发，这种事，最好还是请省委第一书记做个见证人比较稳妥。
不过刘弘毅比他俩多了个心眼子。
他倒并不担心会犯方向性错误，改革开放的大势，是无可阻拦的。
他主要是有些话想要提醒一下谭德喜和宋安华厂长。
79年的南线战争以及之后的两山轮战，是刘弘毅记忆中，我国参与的最后一场大规模热武器战争。2024年之后会不会打大仗他不清楚，最少到2024年时，是这样的。
等战争结束后，许多修建在大山深处的军工企业，将面临着严重订单不足的局面。
改革开放对国有企业的影响是全方位的，包括军工企业在内。
许多军工企业在转型生产民用产品时，都遇到过很大的难题。
最著名的一个事例：某东北大型飞机制造公司，一度要靠生产缝纫机配件度日。他们的业务员出去推销那个小小的缝纫机配件时，遭到对方的无情嘲讽——你们搞飞机的大工厂，就只能生产这种破玩意？
刘弘毅当县委书记的时候，境内的几个军工企业的转型工作，是他关注的重点。
他也是因此才和谭德喜以及宋安华成为莫逆之交。
当时他们三个为了576厂的转型，可是绞尽了脑汁，想过无数的办法，效果还都不是很理想。
最关键的问题就在于起步晚了，在民用产品方面的技术积累不足。
而那个时候的576厂，又正好面临着老技术人员大部退休，新生代技术人员严重短缺的最困难局面，在民用产品的研发方面，先天不足。
现在重来一次，刘弘毅怎能让自己的老师再为这个事情忧心如焚？
和楚州地区合作研发轻便摩托车生产，就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虽然在今后的数年之内，576厂会有比较充足的军工订单，这些民用产品的生产技术一时半会用不上，但这都是技术积累。
只要形成了民用产品的研发体系，培养出一批相应的科研人才，576厂将来在转型的时候，就会比另一个时空轻松得多。
“老师，宋厂长，明年我们576厂的生产任务，应该确定了吧？”
“确定了。全力以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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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样，全都是刘弘毅研究出来的新产品。
样品试制都是在576厂完成的。上级部门指定他们厂生产，十分的理所当然。
“这样的话，那明年我们厂的科研人员，会相对比较轻松了。正好，认真研究一下摩托车，另外还有轻型小汽车以及越野车的技术细节。”
刘弘毅很清楚地记得，576厂转型之后的第一个产品，就是自行车。
每生产一台自行车，亏损两块钱。
但不生产的话，连职工的基本工资都没办法保证。
现在嘛，当然要“升升级”。
刘弘毅记得很清楚，著名的“神车”——无法确定能塞进去多少人的那种微型面包车——就是八十年代中期才正式生产的。
现在他提前好几年开始布局，楚州地区和576厂，未必就搞不出来国产“神车”。
微型汽车的研发生产，技术难度并不太高。
至于两冲程轻便摩托车的技术难度，就更低了。
刘弘毅之所以提出来要搞摩托车和小汽车企业，不仅仅是因为在未来的一二十年内，不愁销路，另外一个更关键的点是：车企会带动整个产业链的开发。
等国家正式开始改革开放之后，楚州地区将可以依托车企，搞产业一条龙。
带动和养活足够多的民间小厂以及加工作坊。
而这些民间小厂与加工作坊，又是培养合格技术工人的“小学校”。
一座城市，一个地区想要提升竞争力，光有几个大企业是不够的，还必须要有足够的底蕴。
楚州是内陆地区，不沿海不沿江，没有什么交通便利，刘弘毅很清醒地没有为整个楚州地区设定“商业立市”的基调。
那不靠谱。
搞商业，搞金融，绝对竞争不过沿海地区。哪怕有他这个作弊者都不行。
只能走工业为基，工农业结合发展的路子。
“老师，宋厂长，最重要的是民用产品的研发制度和团队，马上就要建起来，要当成今后几年厂里最重点的工作去抓。”
“万一以后，军工生产计划减少，没有几样靠得住打得响的民用产品，咱们那么大的一个厂子，到时候吃饭都困难。”
刘弘毅也不管会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自顾自说道。
反正大伙儿又不是头一回领教他的与众不同了，惊讶着惊讶着，就习惯啦。
宋安华笑着说道：“谭老师也是这个意见。所以这次把厂里的技术骨干都带过来了，咱们加把劲，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先把这个轻便摩托车的工艺流程和生产流程搞出来。”
“军地双方齐心合力的话，明年下半年，就能见到成品了。”
看得出来，宋安华对刘弘毅这个建议也很感兴趣。
刘弘毅笑道：“那就太好了，我已经向艾书记和我父亲提过建议。576厂帮摩托车厂把生产线建起来之后，咱们576厂的职工子弟，可以优先招工。”
“都是正式工人的编制。”
“好啊好啊，要是这样的话，算是帮了我们厂里的大忙了……”
对此，宋安华非常满意。
果然还得是自己人，这个“小师弟”就是向着576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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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确定会在春节过后，去庆华大学计算机专业上学，那么在三所的科研工作，就要移交给其他同志。
他目前主要负责的课题，就是迫榴炮项目，移交给张成海。
这一年多来，张成海的进步非常明显，但和他还是有一定的差距。
不过有他和谭德喜“隔空指点”，张成海应该可以完成迫榴炮的科研攻关。但是，想要赶上明年的南线战争，明显是来不及了。
好在35榴和40榴都已经装备部队，60速射迫击炮应该也能在开战前装备到部分参战部队。至少于东海军长的141军是能够保证列装的。
一旦开战，齐装满员，士气高昂，训练有素的141军，毫无疑问将会成为东线主力。
完成工作移交之后，金云峰做东，请刘弘毅和课题组的几位同志吃饭，也算是为刘弘毅饯行。
刘弘毅已经和段为民说好，上学期间，科研所保留他的军职和待遇，会一直给他发工资。
刘弘毅需要承担的义务则是在课余时间，继续指导三所课题组的科研工作，在三所遇到重大科研任务时，刘弘毅还要承担一定的计算任务。
他的数学水平，在三所可以划入顶尖那个层级。
吃完饭后，金云峰笑嘻嘻地拉着刘弘毅到一边嘀咕：“弘毅，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刘弘毅颇有几分诧异。
这年头，大宁能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娱乐活动无非就是看电影，打扑克之类。
而且电影都没有新鲜的，全部都是样板戏。
后世遍地开花的娱乐场所，眼下连影子都没有。
至于说那些“暗门子”，偌大的一个大宁城，应该也是有的。这种古老的营生，无论环境多么严苛，执法多么严格，都是不可能完全禁绝的。
不过刘弘毅相信，金云峰绝对不至于带他去那种地方。
金云峰虽然有些贪玩，是个“纨绔”，但毕竟是高干子弟，基本底线还是能守住的。而且金云峰的本质并不坏，刘弘毅自认在相人这一点上，还是有些眼光的。
“马上就要过年了，咱们去黑市转一下，看看能不能淘到点好玩意。”
金云峰压低声音说道。
原来是这。
刘弘毅不由失笑。
回来的这段时间，他实在太忙了，而且进入三所之后，工资待遇很不错，刘弘毅压根就没想过要利用自己的先知优势去赚钱。
眼下也绝对不是赚钱的好时候。
这个时间段，太多的金钱对于个人而言，绝对是祸不是福。
等国家正式决定改革开放之后，市场逐渐放开，有的是机会，完全不必急在一时。
当然，刘弘毅也并非啥都没做。
利用休息时间，也买了些邮票，还收集了不少硬币和香烟盒。
纯粹当成一种休闲娱乐的模式罢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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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真，以他现在这个起步，如果到几十年之后，还需要靠邮票来换钱，那也太失败了。简直就是废物中的战斗废物！
一废辈废的那种。
“云峰哥，这我就不去了吧，我不懂。”
刘弘毅笑着拒绝了。
是真不懂。
刘弘毅也不是那种食古不化的人，觉得这个时候去黑市转悠一下，就是多么不可饶恕的罪行。更不担心被稽查队的人抓住。
这不有金云峰在呢。
他二叔金玉河，就是大宁市某委会政法工作领导小组的组长。
正管着这一块。
和大多数人想象中的不一样，越是执法严苛的时代，权力越是任性。普通人如果被稽查队抓到，那是麻烦很大，不死也脱层皮。
但金玉河的侄儿被稽查队抓到——从根本上来说，这就是个伪命题，基本不可能发生。就算那种极低的概率发生了，也问题不大。
他不愿意去的主要原因，还是对古玩不了解。
看金云峰这个样子，应该是老手。
刘弘毅不想在一件自己不太懂行的事情上浪费太多的时间和精力。
金云峰笑道：“没事，我可以帮你掌眼啊。”
刘弘毅笑着摆手。
金云峰见他确实没有兴趣，也就不勉强，想了想，递给他一个牛皮纸档案袋，说道：“既然你不想去，那就算了，这是我前几天淘到的一个扇面，唐伯虎的，真家伙。”
“你这马上要去庆华大学了，将来前程无量。老哥我也没啥好东西，就把这个送给你做个纪念。这玩意不值钱，不过有点范儿。等你将来当了大领导，索性就真给做成一把扇，摆摆谱，挺好玩的。”
刘弘毅吓了一跳。
唐伯虎的真迹，也就这些年不值钱。
再过二十年，你看值钱不！
一两百万都是往少了说的。
不过看金云峰那个架势，他要是拒绝，这位真会不高兴。
金云峰就这性格，大大咧咧的，真心交朋友。
“云峰哥，那就真的谢谢你了。”
最终刘弘毅没有拒绝这个礼物。
他也把金云峰当真正的朋友，作为重生者，将来有的是机会还这个人情。
也许是百倍千倍的还。
一百万的百倍千倍是多少？
让普通人头晕目眩的天文数字，在刘弘毅看来，可能也仅仅只是个数字罢了。
等改革开放开始，国内市场完全放开之后，赚钱对他来说，不会有一丢丢的难度。
“这就对了嘛，好哥们！”
果然金云峰就很高兴，拍着他的肩膀直乐。
“本来呢，是打算给你办个舞会的，不过想想你以后那前程，还是算了。你将来，肯定是有大出息的，哥们不给你抹黑。哈哈哈……”
别啊，哥们，你说的是贴面舞会吧？
你要说这个，我就不困了啊……
刘弘毅在心里开着玩笑，嘴里却认真地劝了金云峰几句：“云峰哥，给你提个醒啊，这种舞会最好别搞了，也别去参加。”
“搞不好就会掉坑里。”
真的不是吓唬你，八三年严打的时候，有因为这种事吃花生米的。
还是高干子弟。
就不知道金云峰能不能听进去。
不过这人吧，都有自己的缘法和命运，谁都没办法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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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沈贤同志亲口交代他的任务，让他把自己的想法全部写出来，不要有任何隐瞒。并且指派政研室的同志和他交接，在北都便已经在一起探讨过。
对这个事，刘弘毅一直非常上心。
因为他很清楚，此事对国家，尤其是对科研领域的重要性。
离开邮局，刘弘毅反身登上一直在路边等候他的大吉普。
艾小雨立即往里挪了挪，笑吟吟的。
他们这是去秀林县。
刘弘毅和肖亚文的老家马头公社。
刘弘毅的堂伯，外公外婆还有舅舅等人，都住在马头公社岩山大队。
这一趟，肖亚文刘弘毅是“因私”——回老家看望亲人，顺便送点吃的用的。
刘楚安是因公。
他要去视察秀林县。
新任楚州地区第二书记，地某委主任，刘楚安的工作，比以前更加忙碌。在负责整个地区工作的同时，他还兼任着楚新县委书记。
这也是边至诚经过仔细考虑之后做的决定。
在国家层面，在沈贤同志的布局中，整个楚州地区都是“试验田”。在边至诚眼里，已经先行一步的楚新县，又是“试验田”的精华部分，所以暂时继续由刘楚安兼任楚新县委书记，就是要把这块精华“试验田”搞好。
边至诚暂时还信不过别人。
当然，“行署专员”兼任首县县委书记，只是权宜之计。
用不了多久，等楚州地区找到合适的人选，刘楚安就会卸任这个兼职，专务“行署专员”的工作。
肖亚文刘弘毅这回算是占公家一点便宜，顺路蹭个车。
那艾小雨为什么也跟着去呢？
艾小雨“没办法”，她要给陈爱萍“腾位置”。
在经过慎重考虑，并且征求了父母的意见之后，陈爱萍终于做了决定，悄悄给肖亚文“回信”——可以试一试。
说实在的，艾高峰目前的身份地位，绝不是什么人都能抗拒得住那个诱惑的。
而且陈爱萍自己的年龄也确实不小了，再不找对象，是真的会被耽搁。
与其到时候随便找一个三四十岁的二婚男人嫁掉，还不如选择艾高峰。
艾高峰是丧偶，不是离婚。
不会有一个前妻突然冒出来，和她争吵打架。
关键是，艾小雨性格好，陈爱萍和她同居一年，对小姑娘的脾气了如指掌，两人相处得非常融洽。将来真和艾高峰结了婚，继母和继女之间的关系处理，不会是太大的难题。
本质上，陈爱萍也是一个性格温和的“老实人”，要是有一个康红梅那样的继女，哪怕艾高峰职务再高，陈爱萍也不会考虑的。
怕打不过“女儿”……
肖亚文闻讯大喜，立即和老刘叨咕一番，让他去做艾高峰的工作。
至于肖亚文自己，则带着儿子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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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小雨的工作基本上不用做，听肖亚文一说介绍的是陈爱萍，当即高兴地一口答应。
小姑娘现在也快十八岁了，明白事理。
自从接到北都师范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她其实就在暗暗犯愁，自己去北都读书之后，老爸孤零零一个人留在楚州，谁来给他做饭洗衣服？
这年头可不比后世，地委不会安排专门的家政服务员给艾高峰服务。
就算是安排了办公室的同志临时帮忙，又哪里能那么贴心？
以艾高峰那个工作狂的性子和暴脾气，家里没个女人，一准会把日子过得乱七八糟的。对于他的身心健康，将会造成巨大的影响。
这些年，艾高峰饱经磨难，身体状况早已大不如前。
是得有个贴心的人照顾他才行。
但要是随便娶一个不知根不知底的女人进门，艾小雨又担心将来家庭关系不好处。
没想到肖亚文居然给介绍了陈爱萍。
简直太合艾小雨的心意了。
陈爱萍还是医生，将自己老爸“交给”她，艾小雨完全能够放心。
正好今天肖亚文全家都要去秀林，艾小雨索性就跟着来了。
把地方给陈爱萍“腾出来”。
临行之前，拉着陈爱萍的手，仔细地交代了一番，家里哪些东西放在什么地方，都一一给陈爱萍说清楚了。
最后调皮地对陈爱萍说道：“陈老师，阿姨姐姐，一切都拜托你了……”
逗得陈爱萍又是好笑又是害羞。
小姑娘没办法不开心。
阿姨姐姐过来照顾她未来的“男人”，女儿妹妹也要跟着自己未来的“男人”去见家里长辈了。
这世界的一切，都是如此美好。
要是妈妈还在，那就真的完美无缺了。
当然，要是妈妈还在，就不会有“阿姨姐姐”，只有“萍萍姐姐”。
倒是肖亚文还在暗暗担心，凑到艾小雨耳边，小声嘀咕：“小雨，你说他们会合得来的吧？”
她主要是担心艾高峰那个暴脾气。
这个事，艾高峰一开始的时候是不答应的，刘楚安和他提出来，艾高峰简直“莫名其妙”。
工作都忙不过来呢，谈什么对象？
女人，只会影响我工作的效率。
“楚安，你是不是闲得没事干了？”
艾高峰瞪起了眼珠子。
对老领导的脾气，刘楚安不要太了解，当即笑哈哈地问他：“艾书记，你知道你的衣服都放在哪里吗？家里的炉子，一天换几个煤球？扫把放在哪个角落？”
艾高峰顿时无言以对。
全地区的工作都在他脑子里，一清二楚，但刘楚安说的这些，他一个字都答不上来。
“不知道了吧？我也不知道！”
“没有亚文，我连门都出不了，你就别犟了……陈医生多好啊？”
刘楚安笑哈哈地调侃他。
最后艾高峰只能答应试一下。
听了肖亚文这个话，艾小雨笑着说道：“放心吧，阿姨，我爸那个人，看上去像是一团火，其实可讲道理了，萍萍姐，哦不是……萍姨一准拿捏他，没一点脾气……”
肖亚文这才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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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不是楚安书记假公济私，先把老婆孩子送回丈人家，而是，他这次来考察秀林县，重点就是马头公社这一带的高山草甸。
秀林县有着少见的南方草原。
马头公社以及周边的好几个公社，全都是高山草甸。
这里是楚州海拔最高的地区，属于高寒草甸地带。
秀林县和高岩区以及马头公社和周边几个公社的负责人，早已接到地区办公室的电话通知，早早就汇聚在马头畜牧站这里，等待楚安书记到来。
马头畜牧站，距离岩山大队很近，步行都只需要一二十分钟。
“好美啊……”
艾小雨趴在窗边，大眼睛里光芒闪耀，绝美的小脸上，全是欢喜之色。
她虽然是土生土长的楚州人，却也是头一回见到“草原”。
以前她可没来过秀林县马头公社。
南方的孩子，大都有一个醒不来的草原梦。
只不过这年头，有那个能力去北方草原旅游的人实在太少了。
当然，高山草甸和北方的草原，还是有区别的，并且现在是冬季，草都是枯黄的，并非那种一望无际的碧绿。
不过对于从未见过草原的艾小雨而言，这种蓝天白云的辽阔壮美，依旧还是美得惊心动魄。
刘弘毅在一旁说道：“你喜欢草原啊？”
“嗯，太喜欢了……”
艾小雨不顾车外寒风呼啸，趴在窗边，目不转睛。
刘弘毅笑着伸手过去，将车窗推上。
大吉普的车窗玻璃，和后世的车窗玻璃是不一样的，并非摇上摇下的那种，而是“推拉门”，玻璃下方装着活轨，只能做有限程度的打开。
呼啸的寒风顿时就被关在了车外。
“哎呀，我还想看……”
刘弘毅说道：“太冷了，小心感冒……你喜欢草原的话，等到了北都，放暑假的时候，我们去北方草原旅游。”
“好啊好啊……”
艾小雨兴奋得很，就这么一会儿，小脸已经冻得通红。
刘弘毅随即摘掉手套，将自己热乎乎的手掌贴在她的脸上，给她取暖。
坐在旁边的肖亚文急忙扭头望向另一边的窗外——全当没看见。
嘴角却掩饰不住笑意。
她家弘毅真是个暖男，对自己“小对象”可好了。
艾小雨羞得霞飞双颊，急忙往后靠，脱离他的“魔掌”，拼命的使眼色。
意思就是你注意一下场合呀……
自从接到北师大的录取通知书，艾小雨的“成人意识”似乎在一夜之间就觉醒了，不再把自己当成“小孩子”。
都大学生了嘛。
在她的潜意识里，大学生就意味着成年，可以和成年人一样做很多以前不能做的事情了。
对刘弘毅的一些亲热的小动作，她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害羞得不行。
大吉普终于开到了畜牧站，一大批当地干部立即迎上前来。
刘楚安当即下车。
县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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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公务活动，肖亚文是不参加的，吩咐司机继续向前开，打算先把年货给父母亲送过去。
这里离她家已经很近了，开车就是几分钟路程。
刘弘毅笑着说道：“妈，你先回家，我和小雨在这里玩一会，照几张相。”
这是怕艾小雨害羞，先给她一个缓冲的时间。
虽然现在，整个地区大院和县委大院的人都知道他和艾小雨是“一对儿”，双方家长也都不反对，但见老家亲戚，艾小雨终归还是有几分紧张的。
艾小雨把他当成同龄人，他却不可能真把自己当成艾小雨的同龄人。
时时刻刻都是“怪蜀黍”爱护“小萝莉”的心态。
话说在六十几岁的时候，和一个十八岁的同龄人谈一场认真的恋爱，是一种什么感觉？
挺好的！
“好，你们注意啊，不要去那些太陡峭的地方，也不要走得太远，风大。”
肖亚文也不勉强，叮嘱了他们几句。
刘弘毅便和艾小雨下车，拿着照相机，找地方拍照。
“小雨，你看，这里连绵十几个山头，全都是高山草甸，是非常好的牧场。艾伯伯和我爸的计划，是要在这里搞一个奶牛养殖基地，准备生产我们自己的奶粉。”
刘弘毅一边带着艾小雨照相，一边随口说道。
现阶段，受制于交通条件和杀菌技术，鲜奶肯定暂时不在选项之内，奶粉和其他奶制品，才是优先考虑的项目。
刘弘毅给他们的建议，是以婴幼儿奶粉为主攻方向。另外也可以考虑奶糖和奶酪制品。
楚州地区基础差，底子薄，任何发展方针都要因地制宜。
平原地区，以水稻种植为主。
丘陵地区，以经济林，果园，茶叶以及养殖业为主。
可以考虑种植中药材。
像马头公社这种高山草甸地区，乃是天然的南方优质牧场，不发展奶牛养殖业，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对不起老天爷的馈赠。
“夏天的时候过来，那景色才是真的美丽。”
“等以后啊，把路修好了，这一带还可以发展旅游业。让我们楚州的群众，不用出远门，就能看到草原风光。”
在刘弘毅的记忆中，后世的楚州市，确实也有过这样的规划，但因为起步太晚，加上配套设施没有做好，“草原旅游业”并没有做起来。
现在，有了沈贤同志钦点“试验田”，提前三十年做规划，再加上他刘弘毅这个超级作弊器，这个旅游景点，必须搞起来，而且肯定能打响名气。
艾小雨笑吟吟地说道：“为什么你懂得这么多呀？感觉上，你和我爸，还有刘叔叔他们，都是同事一样的。”
可不就是那么回事吗？
刘弘毅也不可能真正的再回到少年时期啊。
身体能够回来，思想怎么回来呢？
刘弘毅认真地说道：“主要就是啊，我们楚州地区太穷了，老百姓的生活也太艰苦了。只要有机会，那就要想方设法发展起来，让大家都过上幸福的好日子。”
“首长在接见我的时候，他那种殷切希望的眼神，我是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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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季。
78年的开学季，注定是与众不同，载入史册的。
这一年，有两个开学季。
77级大学生，在78年春天正式入学。
开学时间各个学校略有不同。
北都大学定在2月22日开学，庆华大学定在3月1日开学。北师大的开学日期，也是3月1日。
从楚州车站开出的绿皮火车，需要在路上整整奔驰28个小时，才能抵达首都车站。
刘弘毅他们26号一早登车，需要到27号中午才能赶到北都。
27号下午办理报名手续，28号收拾宿舍，熟悉学校环境，3月1号正式开学，参加开学典礼。时间上，刚刚好。
本来肖亚文要给他俩买卧铺票。
虽然这年头的卧铺票特别紧张，而且相对普通家庭而言，也很贵，但地委第二书记夫人，还是能想到办法的。
车站那边，也很乐意为刘书记夫人效劳。
不过在刘弘毅得知还有十几位同学一起去北都之后，就劝住了老妈。
决定和大家一起坐硬座。
他可不想在大家心目中形成那种地委领导的小孩搞特殊的坏印象。
尤其楚州地区被沈贤同志确定为“试验田”，还“无名无分”，这种时候，更加要小心谨慎。虽然边至诚以雷霆手段处置了康吉盛和梁平山这两个坏分子，过年前，艾高峰和刘楚安也处理了一批康吉盛梁平山的党羽，却并不意味着，从今往后，在楚州地区就再没有反对声音。
对艾高峰刘楚安这种激进模式心存疑虑，甚至十分反感的人不但有，而且还不少。
毕竟多年的习惯性思维，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当年满清垮台，剪辫子都费了老大的手脚呢。
遗老遗少们全然忘了，当年“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的惨痛记忆。
反正现在年轻力壮，坐二十几个小时硬座，也难不住谁。
而且十几个人挤在一起，有说有笑的，时间也不难熬。
在车站，刘弘毅也是名人。
他和艾小雨一出现在候车室，周边立马就围上来一堆人，“刘老师”的招呼声，不绝于耳。大家脸上都流露出兴奋的神色，笑容也非常的真诚。
这些考上北都市大学的学生，基本上都听过刘弘毅的课。
其中好几位还听过很多次。
对刘弘毅讲课的水平，佩服得五体投地。
粗略地数了一下，加上他自己和艾小雨，同行向北的大学生，一共有十五人。其中男性九位，女性六位。年纪最大的是一位穿着工装的男子，目测已经接近三十岁或者略有超过，身上还带着浓郁的产业工人味道。最小的可能是艾小雨和另一位看上去也只有十六七岁，满脸稚气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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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年和78年高考，是最特殊的两届高考，从根本上改变了许多人的一生，甚至是改变了整个家庭，整个家族的命运。
同班同学，年龄相差十几岁十分正常。
最极端的例子，有年龄差距将近十七岁的。
在等车的过程中，刘弘毅“职业病”发作，对每一位同学的情况都进行了基本的了解。那位工装男子名叫郝大明，已经满了三十岁，是顶着年龄上限参加的高考。
此前是耐火砖厂的炉前工。
老三届高中毕业生。
当年他刚好赶上国家取消高考，这一等就是十一年。
终于圆了自己的大学梦。
三十岁的人，拉着刘弘毅的手，不断表示感谢。
他报考的也是理科类，刘弘毅他们编纂的教材帮了他的大忙。而且刘弘毅在楚州一中讲课的时候，他几乎每节课都没落下，是听刘弘毅讲课时间最长的学生。
这次高考也考出了很理想的成绩，成功被北都工业学院录取。
刘弘毅知道，北都工业学院就是著名的北都理工大学的前身，双一流重点院校，在后世大名鼎鼎。
这位老学长将来的人生，肯定会发生翻天覆地般的巨大变化。
最小就是那位满脸稚气的小姑娘，名叫谭秋梅。
刚满十七岁。
是来自楚新县城郊区的孩子。
这个孩子的文科成绩非常好，去年高考考了262分，在整个楚州地区的考生中排名前列，居然还是艾小雨的校友，同样被北都师范大学录取，不过她读的是历史专业。
想着这样一个娇小玲珑，稚气未脱的小姑娘，从今往后，就要藏身在汗牛充栋的故纸堆里，皓首穷经地做学问，刘弘毅就觉得有些好笑。
当然了，因为全国各地各单位到处都缺人才，最近这几年的大中专毕业生，真正能够从事专业对口工作的人并不太多，不少人一毕业之后就被各个单位抢走，干的都是和自己专业风马牛不相及的工作。
就比如刘弘毅同志，他亲笔填写的录取通知书，就是计算机专业，但他毕业之后，难道真的会去当码农？
现在就已经瞄上他的单位，不说十几个，最起码好几个是有的。
前段时间，连政研室那边都给他写了回信过来，主任亲自向他发出了邀请，请他在合适的时候，去政研室作客，主任有些问题，想要和他当面探讨。
言辞之间，就流露出想要招揽他的意思。
显然对他那篇《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概论）》非常的满意。
这十几个人里，也不是全部去北都上学的，其中五位，会在中途下车，前往其他城市。还有三位，则要在北都转车，前往东北地区的学校。
只有七位的目的地是北都。
“同学们，是党员和预备党员的请举手。”
在了解大致情况之后，刘弘毅当即说道。
有四个人举起了手，包括刘弘毅自己在内。
“同学们，我建议啊，我们组建一个临时党支部，在这趟车上，大家尽可能在同一节车厢。有座位的争取和同车厢的人换一下票，没有买到座位的，到时候大家挤一挤，轮流坐着休息。”
“二十几个小时，还是要保证一定的睡眠。”
“还有啊，在车上的时候，大家注意安全，谨防扒手小偷。”
对刘弘毅这个建议，大家都表示完全赞成。
当即就成立了临时党支部，推举刘弘毅为党支部书记，推举郝大明为纪律委员。
好吧，刘弘毅同志又一次当上了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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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高峰低声说道：“这小子，天生就是当领导的料……这组织能力也是没谁了。”
那是啊，岳父大人，咱好歹也是当过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的人，这不小儿科吗？
刘楚安笑而不语。
他自然不好意思接着夸嘛。
其他来送行的家长见了这个架势，也都纷纷赞叹，同时心里变得十分安然。
自家孩子第一次单独出远门，做父母的，谁不心慌？
猛可里在候车室见到这样一个愿意主动站出来组织大家，承担责任的党员干部，还是楚安书记的小孩，就说大家能不放心吗？
天才就是天才。
果然不愧是全省理科状元，什么时候都是那么出类拔萃。
眼看着火车就要进站，家长们上前最后叮嘱自家孩子，要依靠“组织”，一路注意安全。
艾小雨拉着艾高峰的手，眼泪泱泱的。
艾高峰摸着她的头发，眼圈也有些发红。
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
“萍萍阿姨，我爸爸就拜托你了……”
哭了一鼻子，艾小雨又拉着陈爱萍的手，哽咽着说道。
眼下，陈爱萍已经正式和艾高峰确定了恋爱关系。大家都是成年人，自然不可能和年轻人那样，谈个三五年的恋爱。
双方已经商量好，就在今年七月份，艾小雨放暑假的时候举办婚礼。
在此之前，可以先领证。
毕竟不领证就不合法，陈爱萍也不能名正言顺的住进地委大院来照顾艾高峰。
就在春节过后，陈爱萍已经落实政策，离开阳沟农场，回到地区人民医院上班。那位曾经打过她主意，又诬陷她的医院领导，在过年前因为被人检举揭发有贪污公款和生活作风问题，经核实确有其事，已经被公安机关抓起来了。
当然，就算他不出问题，现在也绝不敢再打陈爱萍的主意。
所以说，得罪谁也不要轻易得罪一个漂亮的女人，你永远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更牛逼的男人来“保护”她。
陈爱萍也拉着艾小雨的手，着实不舍。
她之所以最终答应嫁给艾高峰，不仅仅是因为艾高峰的权势和职位，也不仅仅是因为艾高峰为人正直，和艾小雨投缘，不会引发家庭矛盾，也是重要原因。
火车终于进站，大家背起行囊，陆续上车。
70年代的火车，还不像后世那么拥挤不堪。毕竟这年头，还未曾南下北上东进的打工大潮，需要坐火车出远门的理由实在是不多。
除了出差，上学，探亲访友，就没有别的原因了。
不过正是开学季，车厢里也基本上坐满了人。在刘弘毅的安排下，手里有座位票，但不在同一个车厢的人，基本上都换到了座位。
这年头出门在外，还是有不少人愿意与人方便的。
尤其是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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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他们都是要去上大学的“天之骄子”，大伙儿也高看他们一眼。
除了他们，这节车厢里还有不少也是其他地区去外地求学的大学生，很快，车厢里就热闹起来。
不少活跃分子高谈阔论。
刘弘毅自然不会去参与。
以他的眼光而言，这些“小朋友”的观点都太单纯太幼稚了。
不过二十几个小时的旅程，总要找点消遣，刘弘毅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拿一本大部头的外国著作出来装逼，便拿出一副扑克牌，对艾小雨说道：“小雨，我给你算命吧……”
所谓算命，自然是一句玩笑话，就是一种牌戏。
过程比较复杂，最后会抽出几对牌来，刘弘毅便装模作样地解释着这些扑克牌的寓意，尽挑些好听的话说，逗得艾小雨咯咯直乐。
坐在他们对面的是谭秋梅和郝大明。
因为谭秋梅年纪最小，刘弘毅便委托郝大明全程照顾这个小妹妹。
谭秋梅同样看得目不转睛，觉得特别好玩，等刘弘毅给艾小雨算完，立马嚷嚷起来：“刘老师，你给我也算一下……”
“好。”
刘弘毅自然含笑答应。
一路上大家说说笑笑，倒也不虞寂寞。
绿皮火车很慢，停靠站点也多，快中午的时候，才开到大宁。大宁是大站，列车在这里要停靠半个小时。刘弘毅郝大明等几个男生跑到站台上，给大家买了饭。
70年代的绿皮火车上，并没有“香烟啤酒矿泉水，花生瓜子八宝粥”的叫卖声，那要等改革开放之后才会兴起。
眼下，只有在饭点的时候，餐车工作人员才会推着小推车来卖饭，铝制饭盒。根据菜肴的丰盛程度，价格各不相同，最贵的一份要一块钱，四两粮票。有粉蒸肉和一个荷包蛋。最便宜的则是一毛五，只有米饭和几根青菜意思一下。
饭盒另外还要一块钱的押金，吃完了，饭盒要收回。
站台上卖的饭，是用土钵装的，土钵计入了成本，不用回收。
这个时候，各人家庭条件的区别就很直观了。
刘弘毅和艾小雨都不差钱。
刘弘毅自己不但有工资，工资还很高，自然不会在吃喝上太克扣自己。
艾高峰官复原职之后，补发了几年的工资，相对于普通人家而言，那是一笔巨款。
就这么一个女儿，万里迢迢去北都上大学，艾高峰更不会亏待了她。足足给了艾小雨五百块钱和许多全国粮票，全都放在刘弘毅那里保管。
所以他们吃的都是八毛钱一份的饭菜，基本和火车上卖的一块钱一份的饭菜相当，内容相当丰盛。
其他人除了一两个吃五毛钱的饭菜，大部分人都是吃三毛钱一份的。
谭秋梅父亲虽然是个小干部，不过看上去家境也不如何富有，同样吃三毛钱一份的。
他们四个人坐在一起，刘弘毅和艾小雨便将自己的菜放在中间，建议大家一起吃。
郝大明和谭秋梅都笑着夹了一点，此后便不再伸筷子。
都是些很懂礼貌的人，既表示了对刘弘毅的尊重，也维护了自己的尊严。
渐渐到了晚间，热闹的车厢里安静下来。
夜深时分，多数人都进入了梦乡。
期间谭秋梅起身去了一趟厕所，回到自己座位上之后，突然惊叫起来。
“我的钱，我的钱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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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窗睡着的刘弘毅和郝大明，还有靠在刘弘毅肩头入睡的艾小雨，都第一时间睁开眼睛，坐直了身子。
谭秋梅的上衣胳肢窝下露出一道长长的刀口，此刻她手忙脚乱的到处掏兜，急得哭了起来。
“我的钱我的钱，还有粮票，明明放在这里的，都，都不见了……呜呜呜……”
刘弘毅当即站起身来，四处张望。
车厢里灯光很昏暗，也比较拥挤，一时间，看不出什么异样。
谭秋梅还在哭喊。
郝大明急忙问她：“掉了多少钱，多少粮票？”
“一百四十九块七毛钱，五十斤粮票……”
谭秋梅惶急地说道。
这次出门，她家里给她带了一百五十块钱。本来是放在行李袋中，藏在一件衣服里的，到了火车站之后，看到人那么多，谭秋梅怕自己照看不到，又偷偷取出来，放进贴身的衣服口袋里。
小姑娘没有出远门的经验，总觉得钱物贴身而藏是最保险的。
她是没见识过扒手的厉害。
听谭秋梅这么一喊，其他旅客也纷纷检查自己的钱财，顿时又有不少人叫喊起来，都说自己掉了钱，还说自己的衣服被割破了。
整个车厢，一下子变得极其喧闹。
很多丢了钱的女性旅客，都哭了起来。
因为是开学季，车厢里有许多去上大学的学生。
这个季节，同时也是扒手们的“狂欢季”。
普通人出门，不会随身携带很多的现金和粮票，毕竟在外的时间短，没必要带那么多钱票。大学生不一样，一去就是半年，家里人自然会给他们多准备一些钱物。
虽然现在国家有政策，大中专生上学，不但免学费，还有生活补助，确保每一个学生都能如期完成学业。这个政策，一直延续了好多年。直到高校扩招，大中专生人数多了起来，才逐渐终止这个补助。反过来读大学还要交学费了。
可今年毕竟是第一次恢复高考之后，几乎所有人都没经验，不知道真正的大学生活是怎样的，但凡家里能想出来办法，都会千方百计给自家小孩多带一点钱粮。
出门在外，有时候一文钱就会难倒英雄汉。
刘弘毅大声问道：“有谁发现扒手的踪迹吗？”
一名同行的楚州学生马上说道：“刘老师，我刚才看到几个人，离开我们车厢，往那边走了……”
“是几个什么样的人？”
“没太注意看，他们都戴着帽子，低着头，有男有女……背着行李，我还以为，是到我们车厢来找座位的……”
刘弘毅点点头，说道：“如果再看到他们，你能认出来吗？”
“应该能认出来吧……”
那名楚州学生有些不太确定地说道。
“好。大明哥，军哥，还有小舟，你们三个，跟我去其他车厢找一找，看看能不能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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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记住，不要大喊大叫，更不要惊动他们，先确认一下他们的身份和人数，我们要依靠列车上的乘警和工作人员，不能冲动。”
刘弘毅很严肃地说道。
他很清楚，这个阶段，列车上的扒手们都是成帮结伙的，只有少数是“单飞”。常年走南闯北的扒手团伙，可不仅仅是偷钱那么简单，同样极其凶残。
一旦被逼急了，直接掏出刀子和你干。
刘弘毅在后世就见过很多现役军人和退伍军人，在出差或者探亲回家途中，遭遇扒手和抢劫团伙，英勇搏斗，光荣负伤甚至壮烈牺牲的报道。
在刘弘毅想来，钱财固然重要，但绝对重不过人命。
更不用说，77级大学生的人命。
一百个扒手加起来，也抵不过这个时代的一位大学生那么有价值。
这个时候，临时党支部的威力就显露出来了。
大家都纷纷点头，很自觉地服从刘弘毅这位临时党支部书记的指挥。
于是刘弘毅招呼剩下的十一名楚州学生抱团在一起，自己带着郝大明，王建军，吴小舟三个男生，开始追踪扒手。
离开车厢，刘弘毅就吩咐他们，压低帽檐，勾着头走路，将自己伪装成扒手的“同行”。
这样一来，万一遇上，对方也会有所顾忌。
大家都是“同行”，你狠我也狠，真要是动刀子干起来，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呢！
何况他们这四个，除了吴小舟个子单薄一些，其他三人，都很健壮，一看就不是好招惹的。
如同刘弘毅所料的那样，他们只越过一节车厢，就发现了那几个扒手。
因为“封锁消息”比较及时，他们所在的那节车厢的闹腾还没有“传染”到这边来，所以那几个扒手，也丝毫都没有察觉，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还在十二号车厢里行窃。
装作是疲累的旅客，就靠在其他旅客身边假装休息，伺机下手。
“就是他……”
吴小舟也只有十七八岁，第一次出远门，完全没什么社会经验，一见到几个扒手，就激动地想要叫喊起来，被刘弘毅眼明手快地一把捂住了嘴。
然后抬起手一看表，已经是凌晨三点多，正是人体生物钟最松懈的时候，也是睡得最沉的时候，扒手们就挑这个时间段下手。
刘弘毅脑子里过了一遍列车停站的时刻表，发现到下一个站，还需要一个小时左右。
这就意味着，在这一个小时之内，扒手团伙都会待在车上，不能下车。
时间上，还算充足。
“大明哥，军哥，你俩在这盯着，记住，千万不能打草惊蛇，也不能跟得太近……”
刘弘毅随即分配任务。
郝大明已经三十一岁，王建军也有二十四岁，都有一定社会经验，刘弘毅对他俩比较放心。
“小舟，你跟我去餐车找乘警。”
吴小舟比他还小两个月，和谭秋梅一样，满脸稚气。
刘弘毅自然要把他带在身边。
还是那句话，钱找不回来没事，扒手不抓住也没事，这些学生的生命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三个人都连连点头答应，开始分头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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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说，运气还算可以。
这个时间段，这两位居然没有躲起来睡觉。
长途列车在运行期间，会有两套班子。毕竟人不可能二十四小时连轴转，必须得休息。
尤其让刘弘毅惊喜的是，不但乘警长和列车长都在餐厅，还有六七个列车工作人员都在餐厅，桌子上摆着一些食物和酒水，显然是在宵夜。
另外还有一些其他旅客，趴在桌子上睡觉。
餐车是列车工作人员的“福利”，不仅仅是能够为他们提供餐食，还是外快的来源。
一些没有买到座位票的旅客，会跑到餐厅来寻找座位。
这个时候，就必须要给列车工作人员一些好处了。
据刘弘毅所知，这种现象在八九十年代特别的明显，但他不能确定，现在是不是已经有这样的苗头。
正在宵夜的列车长和乘警长，见到两个年轻后生向他们走来，都有些诧异，情不自禁地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表。
都凌晨三点多钟了，这时候才来餐车找座位？
有些不合常理啊。
刘弘毅径直走过去，举手给列车长和乘警长敬了个礼，虽然没有穿着军装，但他毕竟还是现役军官呢。
“车长，乘警长，我们是去北都上学的大学生，有个情况，要向两位汇报……”
“什么事？”
乘警长大约四十来岁，长得矮胖粗壮，身子微微后靠，嘴里喷着酒气，傲然地乜着他。
是标准的普通话。
应该是首都铁路局的。
刘弘毅便即将情况做了说明。
乘警长眼里闪过一抹不满，显然觉得他有些多管闲事。
刘弘毅便知道，他记忆中那种现象，现阶段就已经有了。一个相对封闭的管理系统内部，往往都会滋生出各种乱象，这几乎是无法避免的。
“好啦，情况我已经知道了，你们先回去吧，我们会处理的。”
随即，乘警长便一挥手，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刘弘毅站立不动，说道：“乘警长，我的两个同学，目前还在十二号车厢那边盯着那几个扒手，请你们立即行动，我们会配合你们的。”
“哟嗬，你这人怎么回事？我们警察干活，还需要听你指挥？”
乘警长已经有了几分酒意，压根就没将两个十七八岁的后生放在眼里，眼珠子一瞪，发起了脾气。
“让你回去等消息就回去等消息，急什么？”
刘弘毅脚下一动不动，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砰！”
乘警长怒了，重重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你还敢瞪我？信不信老子先把你抓起来！”
“上个大学就了不起啊？”
吴小舟吓得浑身一抖，急忙拉了拉刘弘毅的衣袖。
刘弘毅就笑了，淡淡说道：“乘警长，看来是我没有介绍清楚。我，刘弘毅，国防科工委第三研究所高级技术员，现役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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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这个事情，如果你们不处理，我保留向上级领导汇报的权利！”
你是想让我向国防科工委汇报，还是直接给《群众日报》编辑部写信反映情况？
自己挑！
乘警长顿时愣住了，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刘弘毅也懒得继续理他，随即转向列车长，说道：“列车长，情况我已经向你们汇报清楚了。目前犯罪分子就在你们的列车上继续犯罪，要不要处理，你们自己看着办！”
“我们现在就回去把我们的同学叫回来，我怕他们发生危险。”
“再见！”
说完，刘弘毅转身就走。
“哎哎，这位同志……那个，你等一下……”
列车长显然比乘警长要清醒几分，见状立马起身，大声喊道。
刘弘毅停步转身，看着他。
“那个，刘同志是吧，你误会了，我们绝对不是不处理，这个，我们不是还要商量一下吗？”
列车长年纪比乘警长要小着几岁，在脸上努力挤出笑容，和气地给刘弘毅做着解释。
刘弘毅说道：“车长，我不认为这种事需要特别的商量。列车目前还在行进，犯罪分子就在车上，还在继续行窃。但我们时间有限。”
“还有四十几分钟，列车就要进站了。万一他们发现情况不对，马上就会下车。到时候，上哪去找他们？”
“我刚才已经说了，被偷的不止一个人，而是很多人。”
“如果这样的情况，你们都不处理的话，请你们仔细考虑一下后果吧！”
刘弘毅真要是把这个情况汇报上去，不要说他们区区一个列车长和乘警长，就算是铁路局的负责人，恐怕都要脸上无光，着急忙慌的去给上级领导解释清楚。
“处理处理，马上就处理……哪能不处理呢？”
“老洪……”
列车长说着，就推了身边的乘警长一下。
老洪这当儿酒也已经醒了，脸上神色颇有几分尴尬，有心给刘弘毅说几句软话吧，看着对方年轻得过分的模样，实在又拉不下这个脸。
尴尬一阵之后，索性抛开这个，直接切入技术层面：“那个，你刚才说，扒手有几个？”
“我们只看到了四个，三男一女，是不是还有暗中接应的同伴，暂时还不清楚。”
见他们态度转变，刘弘毅也不为己甚，语气和缓下来。
乘警长嘬了嘬牙花子。
作为列车上的老人，他其实很清楚这帮扒窃团伙的德行。明面上有四个，暗中放风和接应的同伴，至少也有两个以上。
六个随身携带武器的犯罪分子，在列车上这种人群密集的地方，还真不好抓，搞不好就会酿成流血事件。
但现在这个情况，不抓肯定也是不行的。
很快，乘警长就下定了决心，对列车长说道：“大家一起去吧，你先带两个人，穿过十二号车厢，去前边堵着，我带其他人过去抓人。”
列车长没有异议，点头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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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总体来说，还是可控的。
关键就是打了扒窃团伙一个措手不及。
在火车上行窃，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头一回。他们就是靠这个为生的。
团伙成员都被抓过，被公安机关处理也不是头一回。
因为盗窃是按照金额定罪的，扒窃这种罪行，每次偷到的钱财金额都不是太大，这帮人都是老手了，被抓一次就承认一次，没被抓到的自然是绝不承认。
故而每次被处理都不是很重。
多数时候是拘留，年纪小的去工读学校。
最重的处罚，不过是劳教两年三年，都够不上判刑。
而且火车上随车乘警并不多，他们一个团伙有六个人，最多就是被抓一两个，其他人趁机逃脱。
所以扒窃团伙的胆子也是越来越大，压根就不怎么把列车乘警放在眼里。
没想到这回列车工作人员倾巢而出。
所有乘警以及当班的男性工作人员都出动了，连餐厅的大师傅都自告奋勇，操起铁勺跟在后头。
事实证明，抓捕的时候，这把沉重的铁勺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直接把一名试图拔刀反抗的扒手给敲晕了过去。
除了一名工作人员在抓捕的过程中在座位上磕到腰，算是受了伤之外，整个抓捕在半个小时后圆满结束。
扒窃团伙六名成员，全部被抓获，在满车旅客的欢呼声中，押回了餐车。
抓获扒窃团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要退赃。
这一步比抓捕还要麻烦一些，主要是涉及到人多。
这些扒手们可不会拿个小本本记着，谁谁谁那里偷了多少钱多少粮票。
好在那个姓洪的乘警长虽然态度乖张，经验方面还是十分丰富的。也不急着“退赃”，而是先审问几个扒手，得知他们主要是从第十节车厢开始行窃，一直到第十二节车厢。
受害者集中在这三个车厢。
然后就是核对他们盗窃到手的钱物。
因为六名团伙成员全部被抓，故此盗窃到的财物也全都被缴获，没来得及转移。这就给退赃打下了良好的“经济基础”。
在具体审讯的阶段，刘弘毅是不会去参与的。
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出风头。
但鉴于乘警长老洪先前的“恶劣表现”，刘弘毅也没有回自己车厢，而是一直守在餐车。
实话说，这个扒窃团伙这次偷盗到的钱粮不少，初步统计，得有好几千块钱，还有许多的全国粮票。谁叫现在是开学季呢？
这趟车上，太多第一次出远门去上大学的学生了，都带了些钱在身上。
偏偏这些人大都社会经验不足，没啥警惕性。
对于扒窃团伙来说，简直就是行走的“提款机”。
几千块钱，在1978年是罕见的巨款，很容易引发贪欲。
刘弘毅这也是避免洪姓乘警长等人犯错误。
不过这个扒窃团伙可就麻烦大了。
刘弘毅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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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差不多搞到五点多才算是告一段落。
然后才是退赃环节。
洪警长带上全部乘警，押着几名扒窃团伙的成员，一个车厢一个车厢的核实。
当众核实。
刘弘毅觉得，这是一个行之有效的好办法。
虽然说这年头的人大都比较淳朴，一般情况下，不会虚报自己被盗窃财物的数额，但也保不齐有个别人动歪心思，甚至自己明明没有失窃，也想要浑水摸鱼。
押着扒手们当面核实，而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敢动歪心思的人就很少了。
通常不会有如此强韧的心态。
当面撒谎，“讹诈”钱财，是有可能被抓起来的。
大学生就更加不敢这么做了。
为了一点钱断送掉大好前程，多蠢的人才会如此贪心？
谭秋梅担惊受怕了好几个小时，哭得眼圈都红了，终于从乘警手里拿回自己失窃的一百四十九块钱和五十斤全国粮票，高兴得又蹦又跳，边笑边抹眼泪。
这帮扒手们，算是好好的给这个刚刚踏入社会的小姑娘上了一课。
可惜她被割破的衣服，没人赔偿。
拿回了一百多块钱和粮票，谭秋梅的心态一下子就变得非常之好，笑着表示，衣服割破了不要紧，缝上就行。
这年头，穿着打补丁的衣服，并不丢脸。
“刘老师，大明哥，建军哥，小舟，谢谢你们啊，谢谢……”
小姑娘不住给刘弘毅等人道谢，开心得什么似的。
其他那些拿回了钱物的旅客也纷纷过来表示感谢。
郝大明便趁机给刘弘毅扬名。
“啊，原来你就是刘弘毅……”
其他地区的大学生顿时都围了过来，纷纷感叹。
这次高考，刘弘毅的名声，在静江省实在太响亮了。
总分387分，数理化双百分，语文99分，这样的成绩，简直难以想象。
好不容易，刘弘毅才把这帮热情的“粉丝”应付了过去。
艾小雨赶紧拉着刘弘毅说道：“你快休息一下吧，昨晚上都没睡好呢……”
刘弘毅笑道：“没事，待会到站了吃点个餐，马上又精神了。”
年轻就是好。
熬半个通宵，一点问题都木有。
“我请你们吃早餐……”
谭秋梅急忙说道。
刘弘毅笑道：“你呀，还是算了吧，赶紧把钱好好收起来，可千万别再掉了。”
谭秋梅羞得小脸通红，嘻嘻而笑。
心里感叹，觉得这次能跟刘弘毅同车，实在太幸运了。
火车一路向北。
路上陆续有同学下车，奔赴自己的学校。
大家都留了学校和专业的名字，相互叮嘱，到了学校之后常联系。
这趟火车难得的只晚点了一个小时。
下午一点多，终于开进了终点站——首都车站。
刘弘毅看着这座熟悉而陌生的古老车站，心里充满感慨。
背着行李，和艾小雨，郝大明，谭秋梅等人走出站台。
出站口外边的广场上，早已有人举着牌子在迎新，各个学校的人都有。
几个男生都很默契地先把女生送到她们各自学校的迎新点。
分手之际，艾小雨眼泪泱泱的。
刘弘毅揉了揉她的脑瓜，笑着安慰了几句。
“没事，过几天又见面了，到时候我去师大找你。”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又叮嘱了艾小雨和谭秋梅几句，刘弘毅这才拎着自己的行李，前往不远处的庆华大学迎新点。
迎新点的人不是很多，就是七八个人的样子。
其中两个还背着包，脚下放着大帆布袋子，满脸风尘仆仆的模样，显然也是从外地赶过来的学生。只有四个是庆华大学的工作人员。
严格来说，是两位工作人员，带着几位先到的同学。
这个年代的人，都是比较淳朴而且热情的。
能够提前一两天赶到学校，然后在这里迎接新同学，那也是一种“享受”呢。
“老师好，我叫刘弘毅，是来报到的……”
刘弘毅客客气气地打招呼，一边从斜背的“为人民服务”挎包里往外掏录取通知书。
“你就是刘弘毅？”
不等他将录取通知书掏出来，对面已经响起了惊呼声。
两位明显是工作人员打扮的年轻人都瞪大眼睛望着他，脸色颇有几分激动。
“是的，两位老师，我就是刘弘毅。”
这两位工作人员，看上去也就二十几岁不到三十岁的样子，不过刘弘毅还是照规矩来。在大学，不是学生那就叫“老师”，准没错，不会因为称呼问题得罪人。
“哎呀，终于等到你了，昨天季主任还在问呢，问你来了没有……”
那位二十几岁的女同志，明显是迎新点的负责人，高兴地说道。
刘弘毅只能礼貌地笑着谦虚了一句，将录取通知书取出来，双手递给迎新点负责人。
“字写得真漂亮，和印刷体一样……”
女同志又啧啧赞叹。
庆华大学第一份由考生自己填写的录取通知书，她早就在季文明嘴里听说过了。
刘弘毅还有另外一份校方填写的录取通知书，科研所已经给他寄回了家。目前由肖亚文妥善保管着，这都是可以收藏一辈子的“纪念品”。
其他几位学生和刚报到的两位新生，也好奇地打量着刘弘毅。
他们基本上都听说过刘弘毅的名字。
高考总分387分，并不足以让这些天之骄子“敬畏”，毕竟去年的高考，是各省自主命题。也许静江省的高考题出得比较容易呢？
自己去静江考的话，说不定也能拿到一个很高的分数。
但刘弘毅的高考作文是满分，并且刊登在了《群众日报》头版，这却是轰动全国的大事件。作为同届考生，并且是考得最好的那一小部分“状元郎”，基本上都在报纸上看到过这篇作文。
《论科学技术的重要性》！
仅仅这个作文题目，就已经魄力十足了。
“刘老师……”
就在大家相互介绍认识的时候，一个惊喜的声音传来。
只见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疾步跑来，望向刘弘毅的眼神，熠熠生辉。
刘弘毅扭头一看，不由得笑了。
“徐文心同学……”
“刘老师，您终于来了，我在这等您好几天啦……”
徐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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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几位同学都有些诧异地看着她。
徐文心也是77级的学生，北都本地人，所以她来学校比较早，这几天都主动帮着迎新点工作，迎接全国各地来庆华大学报到的同学们。
这位徐同学谦恭有礼，带着一股子十分明显的诗礼传家的大家闺秀气质，对谁都礼貌热情，很受同学们的欢迎。
但还从未见过她对哪个新同学如此恭敬。
直接使用敬语。
刘弘毅急忙说道：“徐文心同学，老师称呼，万不敢当，大家都是学生……对了，你也在庆华大学吗？”
高考结束之后，刘弘毅就回到科研所上班，和徐文心再没有联系。
但徐文心考了286分，是楚州地区理科“榜眼”，被庆华大学录取，也在情理之中。
“是的，我不但在庆华大学，而且我们是同班同学。”
徐文心眼里闪耀着说不出的喜悦和开心。
“我们电子工程系，校本部这次只招收了四个班，我俩都在计算机专业第七班。”（注1）
庆华大学的计算机系，名称也是几经变迁，专业分分合合。
在这个时间段，还叫“电子工程系”。
专业包括自动控制，力学数学，电视、无线电技术和半导体专业。
刘弘毅也笑了起来。
这么巧的吗？
但能在这里见到熟人，刘弘毅还是很开心的。
“陈老师，刘老师是我在静江楚州插队的时候，参加高考前的老师，我们楚州地区的数学教材和物理教材，都是刘老师主编的。”
徐文心又急着给那位迎新点负责的女同志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季主任都和我说过了，刘弘毅同学在楚州地区，那可真是大名鼎鼎。”
“好了，小徐，既然你来了，那就再辛苦你一趟，把这几位同学都送到学校去吧。”
陈老师笑着对她说道，还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显然两人的关系是很亲近的，不仅仅是在学校认识那么简单。
“嗯！”
徐文心重重点头，兴奋不已。
“刘老师，两位同学，跟我走吧，我们去那边坐车……”
刘弘毅看着她，很认真地说道：“徐文心同学，请你叫我的名字吧。”
他一个大一新生，被自己的同班同学一口一个“刘老师”的叫着，以后在班上怎么“混”？还不得成为全班的异类？
徐文心同学，这是想让“刘老师”自绝于全班同学吗？
注1：历史上，某著名大学78年上半年（77级）没有招收本科新生。计7，控7，无7，电子7这四个班都是77年招收的。直到78年下半年才招收了两个班64名本科新生。
但小说嘛，没必要那么严丝合缝。
再说，这是庆华大学！
不是大家想象中的那个著名大学，哈哈哈。
不过我相信，读者中应该也木有某著名大学的校友吧，毕竟那么牛逼的人物，搞学问都忙不过来呢，不可能成为我的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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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这个点上，自行车洪流也未到出动的时间。
刘弘毅三人在徐文心的引领下，登上公共汽车，前往庆华大学校园。
一路上，徐文心很热心地给大家介绍着道路两边那些标志性建筑。刘弘毅等人都听得很认真，津津有味的。
尽管刘弘毅不是第一次来北都，但对这座都城的认识，自然还是远远不如徐文心这位本地土著的。
“刘老……刘弘毅同学，等星期天了，我陪你们转一转。”
徐文心像是随口说道，但她患得患失的眼神出卖了她。
刘弘毅笑着点头：“好啊，我们还有几个楚州老乡也在北都上学，约个时间，大家一起转一转。”
“哦，我听说，艾书记的女儿，也考上大学了，她上的哪个大学啊？”
徐文心试探着问道。
刘弘毅在楚州地区是一等一的名人，徐文心也隐约听说过他和艾高峰的女儿是“一对儿”，只是不曾亲眼见证。
刚才她过来的时候，艾小雨和谭秋梅已经离开火车站广场，没见着。
刘弘毅微笑着说道：“你说小雨啊，她在北师大，汉语言文学专业，你来之前大约两分钟她才走的。”
作为一个“江湖老鸟”，刘弘毅很清楚自己对同龄女孩子的吸引力。
他实在太光芒万丈了，正常情况下，只要和他打过交道的同龄女孩，大多数都会对他有好感。
十七八岁二十岁的姑娘家，谁心里没有一个“白马王子”的梦想？
和后世的“霸道总裁梦”是一样一样的。
对，你没看错，就是那种能给你的饭卡充五百万美元的霸道总裁！
所以他用这种方法提醒徐文心——咱们只是同学哦！
“哦哦……”
果然，徐文心眼里光芒一黯，急忙扭头望向窗外。
片刻后又开始微笑着给大家当“导游”。
不过刘弘毅能够明显感觉到，她的情绪有些许低落。
随着公交车的摇晃，一行四人终于来到了庆华园。
倒是和刘弘毅记忆中一样。
但走进校区之后，和记忆中的差距就显露出来了，远没有后世那样的恢弘大气，校园里也见不到摩肩接踵的人流，略显冷清。
对此，刘弘毅表示理解。
六厂二校嘛！
就现在，庆华大学都还有几个系是在外地的。
比如属于他们电子工程系的无线电专业，目前就远在巴蜀地区。
一起过来的三个新同学，只有刘弘毅是电子工程系计算机专业，另外两位，是别的专业。徐文心带着他们办理完报名手续之后，便委托另外的同学送那两位去各自宿舍，自己领着刘弘毅，去了计7班的男生宿舍。
庆华园作为一所以理工科为主的综合性大学，男生多于女生。
如果你在一所大学里，见到十几个男生围着一位长得不算十分漂亮的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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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不幸，计算机专业就属于工科。
毕竟女孩子是很爱惜自己头发的。
程序员这种特别伤头发的专业，还是留给男生比较好。
等辛辛苦苦编程赚了很多钱之后，就能娶漂亮老婆啦，然后就可以安心去跳楼了。
在去宿舍的路上，刘弘毅就问清楚了，他们计7班四十几个人，只有六位女生。
挺好的。
女人，只会影响我掉头发的速度！
徐文心送他到宿舍楼门口，挥手道别。
看着女孩有些瘦削的单薄背影逐渐远去，刘弘毅轻轻摇了摇头。
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啊……
刘弘毅拎着行李来到宿舍。
比他想象中要好，六人间。
四张高低床，空出来两个床位用来堆放东西。
四张床，本来应该是安排八个人的，问题今年招收的新生就那么多，填不满宿舍，就给他们稍微宽松一点的住宿环境。
因为他来得比较晚，只剩下一个上铺。
这倒无所谓。
反正年轻嘛，又在部队单位工作了一年多时间，身体倍棒，上铺等闲事尔。
刘弘毅进门的时候，发现其他五位同学都在，眼神扫过去，其中两人在聊天，两人在看书，一人在奋笔疾书，应该是在写信。
对刘弘毅的到来，五位舍友都表示了热烈的欢迎。
看书和写信的都站起身来。
一位年纪较大的同学，主动从刘弘毅手里接过行李。
刘弘毅也不忙着收拾，随便将行李放下，便从口袋里掏出香烟，敬给室友。
只有三个人接了他的香烟，都是年龄较大的。
一看就是“单位考生”或者知青考生。
另外两个年轻的，应该是应届考生，还没学会吸烟。
交谈之中，五位室友都对刘弘毅表示了“仰慕”之意。
虽然大家都是骄子中的骄子，也还是略有区别。毕竟刘弘毅的作文，是上了《群众日报》的，这个年代，《群众日报》的权威性毋庸置疑。
简单的熟悉过后，刘弘毅开始铺摆自己的个人物品。
当他将两套崭新的军装取出来，用衣架挂好之后，立马就引来了室友的好奇。
“刘弘毅同学，你是解放军吗？”
一位叫全旭的室友惊讶地问道。
刚才自我介绍的时候，刘弘毅已经知晓他的情况，是来自东北的淳朴汉子，算是“知青考生”，但插队时间不长，所以年纪不太大，只有二十岁出头的样子。
“是啊，我在部队的科研单位工作了一年多的时间。”
刘弘毅笑着答道，抻了抻新军装。
别的衣服，皱巴一点没关系，这年头，“穷讲究”的男生不是太多。但军装必须笔挺。你敢穿一身皱皱巴巴的军装上街，纠察可不是吃素的。
尤其是首都卫戍区的纠察，对军容风纪的要求相当严格。
当然，在学校的时候，刘弘毅肯定是穿便装，但如果去拜访重要人物，那还是要穿得正式一点。
军装是最好的选择。
“那你现在还在部队啊？”
“嗯……科研所有任务的时候，我还是要帮忙的。”
“牛逼！”
全旭就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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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那句话，他是老鸟。
所以他安置好之后，就找个理由离开了宿舍，前去拜访季文明。
这是基本礼节问题。
季文明都亲自去楚州给他送录取通知书了，还在关注他什么时候来报到，这一趟回访，乃是理所当然。否则，刘书记的情商也实在太低了些。
这个时候的庆华园，远不如后世那么庞大，刘弘毅一路询问，顺利找到了季文明的办公室。
见到刘弘毅，季文明非常高兴，主动起身和他握手，又给他泡了茶水。
刘弘毅就是空手来的。
他也不可能在到校的第一天，就给季文明送什么礼。
这年头，暂时还不流行这一套。
变化总是在逐渐发生的。
两人聊得很愉快。
3月1号，正式开学，举行了比较隆重的开学典礼。
这是国家正式恢复高考之后，庆华大学招收的第一届新生，学校对此比较重视，邰正阳校长和其他著名的大教授，都出席了这个开学典礼。
下午是班会。
选举班委会和党支部团支部成员。
大学新生班成立党支部，也是特殊时期的特殊现象。
因为班上有不少大龄学生，其中自然也有党员。
按照规定，单位超过三名党员，就可以成立党支部或者党小组。
计7班有九名党员和预备党员。
刘弘毅作为预备党员，并没有资格担任党支部的领导职务，最终，他被选举为计7班的团支部书记，同时担任班里的纪律委员。
他是计7班唯一的现役军人。
作为本地籍贯的女同学，徐文心被选举为班委会的生活委员。
至于电子工业系学生会和庆华大学学生会，暂时还没有推举新成员，这个不急，可以慢慢来。
在后世，庆华大学这样的最高学府，学生会的竞争是极其激烈的。
而且也确实有着不可低估的现实意义。
差不多就等于一个浓缩版的“小官场”，在进入单位参加正式工作之后，庆华大学学生会主要负责干部的履历，能够大大加分。
留校工作的机会，也要大大高于普通同学。
普通大学留学任教的机会都已经够吸引人了，更不用说庆华大学。
不过眼下嘛，功利性尚且不算特别严重，大家来庆华大学，主要是读书，学本事，做学问。
加入学生会，更多是自觉奉献，真心诚意为同学们做服务。
作为曾经的二级教授，刘弘毅实际上最关心的是学校的学术底蕴。
百年名校，蜚声中外，庆华大学的底蕴自然是极其深厚的。
但刘弘毅很清楚，至少在计算机专业这一块，目前整个国内都谈不上“底蕴”二字。虽然在光刻计算机这一块，我们现在还不算落后，然后，受制于经济实力，这个项目，将来会被下马。
需要用钱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国家也只能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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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之后，刘弘毅直奔图书馆。
他不是来借阅图书的，他是来“视察”图书馆。
刘教授想要看看，这个时间段的庆华大学图书馆，是个什么规模，都有哪些藏书。
当然，他也不可能查看全部目录索引。
那是一个凭肉眼根本就无法完成的任务。
庆华大学图书馆藏书之富，何止百万？
但是，有关计算机科学的藏书，很少。现有的少量藏书，杂志，都是多年以前的，近期的外文杂志，更是少得可怜。
计算机科学，我们起步晚，如果不能充分借鉴西方先进国家的经验，完全靠自己摸索，时间上根本就耗费不起，人力上更加耗费不起。
是的，就是人力！
任何一门前沿科学的兴起，都需要大量的高素质科研人才全身心投入。在科技越来越发达的今天，少数天才的作用会越来越降低。
那种靠一两个天才就能支撑起整个学科的时代，正在逐渐远去。
科学门类越分越细。
哪怕一个旁支学科，都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
完全靠自己摸索，把整个计7班四十几个人全部填进去，一点浪花都不会翻起。
科研，首重方向。
找不到正确的方向，累死也出不来成果。
先行者的指点，至关重要。
两天之后，刘弘毅写了一份报告，亲手交给了班主任赵远方老师。
这份报告，罗列了大量的“调研数据”，归根结底，只有一句话——买书！
买大量的书，尤其是计算机科学方面的外文专著，专业期刊杂志，半专业期刊杂志，都是目前庆华大学计算机专业最需要的养分。
接到这个调研报告之后，赵远方教授非常重视，当即就约刘弘毅面谈。
“刘弘毅同学，请坐……”
赵教授并没有自己专门的办公室，和其他老师共用一间大办公室。
这年头，哪哪都不富裕，庆华大学也一样。
“小刘啊，你这个报告我看了……你说说看，为什么要买那么多书？难道现在老师们教你的知识，你就已经全都融会贯通了？”
赵教授五十几岁，面容清癯，带着深度近视眼镜，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刘弘毅反问道：“老师，我们计7班，一共有多少专业老师？”
“四个！”
“可是计7班，有四十六位同学。”
“请恕我直言，纵算这四十六位同学，在经过刻苦学习之后，全部达到四位专业老师的水平，我们是否就能赶上西方先进国家的计算机水平？是否就能研究出最先进的计算机？”
“老师，如果我们只学习四位专业老师的知识，那我们全班四十几位同学，就只有四个研究方向。这是远远不够的，我们必须要有更多的老师，更多的研究方向，才能把突破几率提上来。”
“向先进国家学习，是最好也是最快捷的方式。”
“老师，搞科研，最重要的是找对方向啊……”
赵远方老师轻轻点头，他已经明白了刘弘毅的意思。但随即，他又轻轻摇头，叹了口气。
“你说的确实很有道理，可是，购买那么多的外文专著，外文期刊杂志，先不说政策允不允许，最关键的是，没钱啊……”
这可都需要刀乐。
用人民币是买不到的。
国家的外汇如此紧张，上边焉能同意这么“乱花”？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见刘弘毅似乎还有些“迷惘”，赵远方便很耐心地给他解释起来。
在赵远方眼里，刘弘毅固然是惊才绝艳，天资纵横，到底也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社会经验方面，肯定是欠缺的。
虽然提了一个按照他本心的想法非常不错的建议，但要实施起来，却难度极大，基本上属于不可能。
“刘弘毅同学，你提的这个建议，确实很好，但有几个疑难问题，不好解决……第一个，就是政策问题。这一点，你能理解的吧？”
刘弘毅当然能够理解。
“是的，老师，我理解。”
刘弘毅轻轻点头，不过看他的神情，他似乎并不太在意这一点，应该是有办法解决。
“第二点，就是购买渠道的问题。现在西方先进国家对我们的技术封锁非常严厉，一些最前沿的科学专著，顶级期刊杂志，论文研究，都是保密的，普通人很难买到。我们要买的话，只能通过外交和外贸渠道，嗯，还有维多利亚那边。”
维多利亚是自由港，没有间谍罪，我们自然也是安排了人员在那边的。
“要说少量的买一些专著和学术期刊，倒是问题不大，但要大量购买，难度就很大了。哪怕通过外交渠道，都会受到很大的限制，还有可能引起敌对势力的关注，给我们设置重重难题和障碍。”
“我们到底只是一个学校，就算邰正阳校长亲自出马，恐怕难度也会很大。”
至于赵远方自己，乃至系里，更加不用想去尝试。
敢提出这样的建议，小心被扣帽子。
你崇洋媚外，是何居心？
刘弘毅再次点头。
赵远方提出来的这个难题，在他写报告之前，就已经充分考虑过了。
但还是必须要尝试。
计算机科技，不借鉴最新的研究成果，靠自己摸索，难上加难。
据刘弘毅所知，今后的一二十年内，他的很多同学乃至学弟学妹，都会千方百计的出国去寻找“捷径”，也确实有人成长为计算机领域的巨擘泰斗。
刘弘毅就是想要尽可能的减少这种情况出现。
这些绝代天骄，能够多留下一个，对国家的贡献都将是无比巨大的。
“第三，就是资金问题了。”
“学术专著，论文期刊，都不便宜……国家外汇极其紧张，想要为我们开这个口子，难啊……”
赵远方边说边摇头。
尤其在不少领导眼里，那么宝贵的外汇，自然要花在刀刃上，买一些实实在在的机器，生产线之类的，又或者我们无法生产的高级成品，总之买回来就要能产生效益，见到实打实的好处。
你居然想要拿如此宝贵的外汇，去买一些外文书刊，任你说得天花乱坠，领导都不会松口。
你个败家子儿！
邰正阳校长出面去求人都不行。
说完这三大难题，赵远方又担心挫伤了这个年轻人的积极性，便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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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准备勉励几句，结束谈话了。
不等他说完，刘弘毅便有些不太礼貌地打断了他，说道：“赵老师，您说的这三个难题，我都可以想办法解决……但是，我需要学校正式批准我这个建议，我才好继续操作下一步。”
“啊？”
刘弘毅这个答案，显然完全出乎赵远方的意料，顿时就愣了一下。
“你都能解决？”
什么鬼？
“是的，赵老师，我可以去找人。但第一步，是学校必须批准。没有学校同意，下一步无法进行。”
刘弘毅十分肯定地说道。
“那你说说看，你有什么办法解决这些问题？”
赵远方来了兴趣，同时也有些疑惑，还带着三分隐藏得很好的“不信”。
年轻人，到底缺了社会经验，他还以为，这是开班会呢？
只要提出了合理的建议，上边就一定会批准吗？
刘弘毅想了想，说道：“赵老师，我可以直接向国家计委的沈贤主任汇报这个情况，争取得到计委的支持。”
“啊？”
赵远方愣了。
“另外呢，政研室的李社新主任，前段时间一直都在和我通信……”
赵远方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作为庆华大学的老师，刘弘毅这番话代表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了。
“你的意思是说，你可以请沈贤主任和李社新主任帮忙？”
“我可以想办法向他们汇报！”
刘弘毅很肯定地说道。
赵远方顿时就兴奋起来。
果真如此的话，那这个事，还真就有操作空间。
虽然国家依旧不会拿出太多的外汇来购买外文书刊，但就算少少的买上一部分，对庆华大学也是一个大喜讯。
尤其是对计算机专业。
太需要借鉴世界前沿的科技信息了。
有时候，哪怕只是研究论文中的一小段话，对于在黑暗中摸索前行的学子们而言，都是耀眼生辉的指引之光。
可以让人少走许多的弯路。
灵光乍现的瞬间，说不定就能突破到新的境界。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赵远方也是个雷厉风行的性格，当即就带刘弘毅去找邰正阳校长。
这在后世，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一个普通的班主任老师，想见校长就能见到？
这就好比一个处级干部要去拜会省委书记，说见就见！
你咋不上天呢？
现在嘛，还行……
当然，这也是因为刘弘毅非比寻常的身份，他也不是普通大一新生啊。
邰正阳校长是知道他的。
说起来，他们的运气还算不错，居然一下就在办公室找到了邰校长。
这年头，也没有电话预约这一说，因此去拜访领导，有很大的运气成分在内。一口气跑上十几趟的情况，屡见不鲜。
邰校长六十多岁，衣着打扮十分朴素，满头班白头发有点乱糟糟的意思，乍一见，还以为他是个县级老干部。
听了赵远方的来意，邰校长笑哈哈的说道：“原来你就是刘弘毅同学，你好呀……”
“邰校长好！”
刘弘毅虽然没有穿军装，还是习惯性地双腿立正，举手敬礼。
部队的“侵蚀力”还真是强大，一年多时间，就已经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刘弘毅的行事风格与习惯。
“哦……呵呵呵，我差点忘了，你是现役军人。好啊好啊，很不错很不错……来来来，请坐吧，不必拘谨……”
邰校长一边举手示意，算是还礼，一边请他们落座。
然后戴起老花镜，认真地看了刘弘毅的那份“调研报告”。
刘弘毅是很认真的，“卷面”干净整洁，一手漂亮的行楷，任谁一见之下，都觉得赏心悦目。
“哦，多买书，是个好的想法……”
邰校长边看边不住点头。
最终，邰校长也给出了和赵远方同样的“答案”。
好是好，但没辙！
赵远方笑着说道：“校长，小刘的意见呢，只要我们学校批准了，剩下的问题，他来解决……”
说着，摇了摇头，显然是不信刘弘毅这个话。
之所以带着他一起来见邰正阳，也是抱着万一的心态。
万一邰校长有办法呢？
作为庆华大学的老师，他何尝不想多了解外部信息？
“哦，你有什么办法？”
邰校长也来了兴趣。
“校长，政策的问题，我觉得应该不大。我们是大学，搞学术研究，多借鉴外部信息，是理所当然的。书买回来之后，都是放在图书馆，供大家借阅，不是谁的私产。”
“嗯，这个你不用担心。”
邰正阳肯定地点头。
作为老革命，庆华大学党委书记兼校长，这一点，他还是有办法解决的。
“至于第二点和第三点，其实是一个问题……校长，我想请问一下，我们学校，可以办自己的企业吗？”
“啊？”
这下，邰正阳和赵远方都犯起了愣怔。
“办自己的企业？”
“小刘啊，这个买外文书刊，和自己办企业，有什么关系？”
眼下可是7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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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财物，大学自己怎么解决？
刘弘毅想了想，似乎下定了决心，说道：“校长，我是这么考虑的，国家外汇紧张，有关部门不大可能给我们太多的钱去买书，我们自己的经费也很有限……那不如，我们自己赚钱去买书。”
“自己赚钱去买书？怎么赚钱？怎么办企业？办什么企业？”
邰校长和赵远方都是满头雾水。
刘弘毅说道：“我们要买外文书籍，当然是要办能够出口创汇的工厂。根据我的了解，前不久，西方国家才刚刚经历过经济危机，很多国家都还没有缓过来。普通家庭的生活水平，大大降低，都在紧缩开支。不少外商，都在满世界寻求物美价廉的工艺产品，代替他们本国生产的那些又贵又不太好使的家伙事……说到物美价廉，谁能竞争得过我们？”
刘弘毅这可不是瞎说，西方国家前几年刚刚经历过第四次经济危机，主要西方发达工业国家，都遭到沉重打击。
虽然在1975年之后逐步缓解，但这种全球性的经济危机所造成的破坏，远不是区区两三年就能完全消弭得了的。
不少西方国家，包括本子国在内，普通家庭的消费水平和生活水平，都降低了好几个档次。
以前用得习惯的高档产品，现在也不敢随便买了，只能寻找更加廉价的产品来代替。
所以这几年，我国的进出口总额也出现了较大幅度的增长。由70年代初期的每年几十亿美元进出口总额增加到去年的将近150亿美元。
在这一点上，西方国家的经济危机，“功不可没”。
用不起好的，那就用便宜一点的。
物美价廉？
来啊，竞争啊！
“所以我的建议呢，我们可以从生活必需品着手。比如家具，还有家用电器，比如电风扇什么的……”
“电风扇？我们学校自己生产电风扇？这能搞得过人家吗？”
赵远方立马摇头。
邰正阳似乎也并不看好。
说到底，他们都是搞教育的，产业方面，基本上没怎么接触过。
刘弘毅笑了笑，说道：“校长，赵老师，电风扇看上去是很成熟的产品，其实还有很多功能可以开发。比如说，遥控电风扇，静音电风扇，可变电风扇。”
“遥控电风扇？可变电风扇？”
三月初的北都，还比较寒冷，这个时候，你跟我说电风扇？
邰正阳和赵远方都感到一股寒流迎面而来。
“是的，校长，赵老师，遥控，静音，可变，这都不是我们电子工程系的强项吗？科学技术为什么是第一生产力，不就是因为，我们可以研发出更新更好用的产品吗？”
“我们把这个产品研发出来，再联合地方工厂进行生产，这就是科研成果向实际生产力的转换。”
“第一阶段，这些产品主要就是对外销售。”
“赚到了钱，我们不就有外汇来买书了？”
“而且顺便还把购买渠道的问题也解决掉。想要优先购买我们的产品，就得帮我们买书！”
刘弘毅信心十足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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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娃娃，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在他眼里，建一个工厂，生产一种新产品，再卖给外商，就好像喝水吃饭一样简单，只要他有这个想法，就一定能搞成。
不过邰正阳也非常人，惊讶过后，便即笑了起来。
“好好好，勇气可嘉，后生可畏。”
“这样吧，小刘，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我就先交给你一个任务，你先把你说的那个遥控可变电风扇的样品搞出来。只要你能搞出这个样品，并且能用，生产工艺也能过关的话，那你这个报告，我就批了，后边该怎么搞，再商量。”
庆华大学很在意动手能力的。
除了纯粹的理论学问，其他任何学科，都强调理论与实践相结合。
一个以理工科为主的综合性大学，可不能只培养出一批动口不动手的“君子”。
“好的，校长，我这就回去组建科研小组攻关。”
刘弘毅也是毫不犹豫一口答应。
邰正阳笑道：“好好好，果然不愧是部队出来的，这干净利落的劲头，很不错！”
因为刘弘毅“惊天动地”的高考成绩，庆华大学为了他一个人破例，邰正阳对他的情况也是做过了解的，知道他是部队科研所的高级技术员，还曾出过科研成果，荣立过一等功二等功各一次。
所以才会让他先把样品搞出来。
要是换一个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邰正阳也不会这样“为难”人家。
对这些第一届考进庆华大学的天之骄子，学校都是非常爱护的。
“老赵，你是他们的班主任，这个事情，就由你来抓总，尽可能给小刘他们提供一些帮助。”
邰正阳又吩咐了赵远方一句。
“好的，校长，我一定全力以赴。”
赵远方一口答应。
对他而言，这何尝不是一个极佳的机会？
刚带新生，就能搞出一个小小的科研成果来，岂不美哉？
按照刘弘毅的描述，这个遥控可变的静音风扇，真要是能够搞出来，就算不是全世界独一份，至少也算是个有一定科技含量的新产品，没准还真能在外贸那边一炮打响呢。
只要能给国家赚回宝贵的外汇，上级部门想必也是大力支持的吧？
谁说学校就一定不能自己办企业的？
凡事都可以有先例的嘛。
刘弘毅雷厉风行，回到宿舍就开始“拉班底”。
同宿舍的五个人，不用说，肯定要拉进来。
漏下谁都不合适。
要不然，就是人为制造矛盾。
想想看，你们其他五个人都围绕着一个课题探讨得热火朝天，剩下那一个插不进话，心里得有多郁闷？
四年同室同学，这种缘分，上哪找去？
然后，徐文心也必须拉进来。
理由很简单：技术图纸他们可以自己出，生产样品那还得找工厂。
徐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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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一听，都是劲头十足。
大学新生，特别喜欢这种课外活动，可以快速融入集体，减少孤单寂寞。
何况设计研发一个新产品，这是实实在在的科研活动啊，吸引力极大。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刘弘毅就带着这个“一窍不通”的“草台班子”，开始从无到有，设计遥控静音可变频电风扇。
中间自然也遇到了不少的问题。
因为电子工程系的无线电班，目前还远在巴蜀地区，也不知啥时候迁回来。
但这也难不住谁，庆华大学别的没有，就是学者多。
其他系的老师和同学之中，一样能找到此道高手。
仅仅只用了十来天，刘弘毅就带着课题小组，搞出了第一套设计图纸。
大伙也真实见识了他在科研方面的研发能力和组织领导能力。
那真是有条不紊，在在都是“老领导”风范。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当了几十年的领导干部和科研带头人。
“文心，接下来就要靠你了，找一个实力强的生产厂家来试制样品。”
课题组最后一次确定了设计图纸之后，大家都长长舒了口气，刘弘毅当即对徐文心说道。
开学到现在已经快半个月了，大家又在同一个课题组一起奋战了十来天，彼此之间，已经非常熟悉，也就不再连名带姓地称呼某某某同学了，直接叫名字。
同学之间，本该如此。
徐文心嫣然一笑，说道：“放心吧，书记，我早就找好了。要不，现在一起过去？”
书记自然是对刘弘毅的尊称。
团支部书记也是书记好不？
徐文心还没有入党，所以她现在的政治面貌是“共青团员”，理论上，就是团支部书记的“部下”。
“好！”
当下两人带着设计图纸，骑着徐文心的单车，直奔校门之外。
徐文心坐在后座上，很守“规矩”，只是扶着后座，并没有伸手去圈住刘弘毅的腰来维持自己的身体平衡。
虽然她内心确实喜欢刘弘毅，但大家闺秀的矜持也是有的。
刘弘毅原本以为，徐文心会找一家小工厂来试做样品，谁知在徐文心的指点之下，自行车直接就骑进了北都风扇厂。
那可是一家规模不小的国营工厂。
刘弘毅估计，这家风扇厂的厂长，搞不好是个县团级干部。
这是在北都嘛。
级别高点很正常啊。
徐文心似乎对这里挺熟悉，领着刘弘毅，直奔厂部办公楼，在三楼靠里的一间办公室，找到了一位中年女同志。
“雪姨……”
徐文心温柔地叫了一声。
刘弘毅差点一口盐汽水喷了出来。
雪姨，是你吗？
那位正在伏案签批文件的中年女同志抬起头来，还别说，竟然真有几分雪姨的风范，长相周正得很。见到站在门口的徐文心，顿时笑了。
“是文心啊？快快快，快进来……”
边说边站起身来，显然对徐文心十分在意。
“这位是？”
“雪姨，这位是刘弘毅，我的同班同学。也是我们课题组的组长……他的高考作文，上了《群众日报》的，满分作文呢！”
“哟，那可真了不起，不愧是天之骄子啊！”
雪姨立马赞叹有声。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经过介绍，刘弘毅知道这位于凤雪就是电扇厂的党委书记，某委会主任。
从她和徐文心的沟通来看，两家的关系应该非常之好。
寒暄几句之后，刘弘毅便拿出了设计图纸，对雪姨说道：“于书记，您看一下，这是我们的设计图纸，厂里能做样品吗？”
于凤雪接过图纸边看边说：“大致的情况，文心已经和我聊过了。小刘同学，风扇是没问题，我们能做。但这个遥控器，我们没有生产线。”
刘弘毅自然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没关系，于书记，你们负责生产风扇，遥控器我去找无线电厂。”
作为一种新产品，试制的时候肯定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
但只要样品搞出来，生产工艺理顺，迟早能搞批量生产。
徐文心微笑说道：“刘书记，不用担心，无线电二厂那边，我也已经联系好了，他们答应帮忙。”
只这一句话，刘弘毅就明白，徐文心家里在北都，肯定不是一般家庭。
只是不好刨根究底去问。
同学也好，朋友也罢，都是要保持一定距离的。
除非徐文心自己愿意告诉他。
两人在电扇厂这边待了一会，又骑车赶往无线电二厂。
同样是不小的厂子，同样直接找到第一负责人，都是态度非常好，对徐文心极其客气。
好吧，小徐同学，你要不是某个领导人的闺女，我都不信了。
这样家庭的闺女，居然会被弄到楚州地区最偏远的牛角石大队去插队，看来家里长辈也是坚守原则的老干部。
就不能搞特殊。
十天之后，拿到了样品。
因为刘弘毅设计的电风扇比较美观，而且可以自动伸缩，拉长了就是落地扇，缩短则是台扇，还加了遥控装置，电风扇厂没有现成的生产线，只能“手搓”，所以耗费的时间比较长。
当刘弘毅拿着遥控器，按下开关，风扇缓缓开始转动，在场的于凤雪和几位技术人员都鼓掌起来，一个个脸色兴奋。
带遥控的风扇，这是他们以前从来都不曾想过的。
不愧是庆华大学的高材生啊，这样的产品他们都能设计出来，关键还是一帮刚入学的大一新生搞出来的。
在刘弘毅的请求之下，于凤雪专门派了一台车，把这个遥控风扇送到了庆华大学邰正阳校长的办公室。
邰正阳亲自试过之后，也不由得乐了。
“可以啊，小刘，没想到你们的效率这么高，一个月不到，就把样品搞出来了……”
刘弘毅说道：“校长，今天已经3月24号，马上就快进入夏天了，咱们得抓紧先把工厂搞起来。不然就不赶趟了。”
邰正阳是东北汉子，性格直爽，马上说道：“好，我先打报告。对了，小刘，你请电风扇厂的工人师傅们再赶制十把样品，我得给部里领导和gwy领导送过去，请他们都亲眼看看这个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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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啊，我估计这个事情会有点难度……主要就是，我们是学校，不是生产单位。学校自己办工厂，虽然以前也有过，但都是小规模试验性质的，照你这个搞法，是要搞一个上规模的工厂啊……”
搞个小加工作坊，每个月赚几千万把块钱，对于小单位而言，已经非常不错了，但对于偌大的庆华大学，那是杯水车薪。
刘弘毅想要买很多很多的外文书刊。
一点钱压根就不够。
“那就搞个大工厂。为国家赚外汇，肯定不是坏事。”
刘弘毅十分笃定地说道。
“校长，我们庆华，是全国第一啊。我们电子工程系，也要力争做到全国第一。”
邰正阳愣了一下，有些惊讶地看了面前这个十八岁的少年一眼。
好大的雄心壮志！
“说得好！”
“这个事，我会全力去争取。就是，小刘啊，样品是搞出来了，能不能受外宾的欢迎，可不敢打包票啊。说不定外国早就有这种产品了呢？”
现阶段，消息是极其闭塞的。
国外到底有些什么好东西，国内绝大部分人都不清楚。哪怕邰正阳这位庆华大学的校长，妥妥的高级领导干部，对外界的了解也不是太多。
刘弘毅肯定地说道：“有应该是有的，但在价格方面，他们绝对没办法和我们竞争。”
计划经济体制下，生产成本会被控制得很好。
别的不说，就一个人工成本，一个原材料成本，发达国家拿什么和我们比？
眼见得邰正阳还在担心，刘弘毅轻轻一笑，说道：“校长，要不咱们做个试验吧……”
“做个试验？”
邰正阳更加诧异。
“对。咱们附近，不就有一家涉外宾馆吗？我们弄几台样品，给他们送过去，让外国客人看看，受不受欢迎，不就一清二楚了吗？”
邰正阳哈哈大笑了起来，伸出手指，虚空点了点他：“你小子，脑子怎么长的？那么多鬼主意？”
看得出来，邰正阳对他极其欣赏。
一开始的时候，邰正阳亲口指示季文明带着空白录取通知书前往楚州“挖人”，完全是看在刘弘毅那“吓死人”得高考成绩上，要把这个天才抢到手。
他相信，二三十年后，庆华大学肯定能再出一位顶级科学家。
谁知这个年轻人的天赋远不止此，刚来学校不到一个月，就敢给他拿这么大的主意，关键邰正阳还被他说服了。
普通的大一新生，恐怕连他这个校长是谁都不知道呢。
开学典礼上远远见上一面，能记得住？
“行，就照你说的办，我马上让办公室的同志联系他们……再过几天，狮城国立大学的一个学术小组，就要来我们学校访问，就安排他们住在那个宾馆。”
“狮城国立大学？”
刘弘毅又惊又喜。
狮城可是热带国家，四季如夏。
就没有春秋冬这一说。
风扇和空调是他们每个家庭的必需品。
他们周边的几个国家，同样如此。经济危机的寒冬下，用得起空调的家庭始终是少数，风扇才是最优选择。
“太好了，简直就是行走的广告牌啊……”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不过连刘弘毅自己都没想到，这个事会搞得“好大”。
关键还是邰正阳本身的职务够高，资格够老，而庆华大学的牌子又太响亮。
邰正阳亲自把报告送到了教委主任饶喜韶同志的案前。
看到这个报告，饶喜韶同志愣了一下，以为自己看错了，戴上老花镜，又仔细看了一遍，然后愕然看着邰正阳。
“老邰，你们庆华要自己办工厂？”
“是的，饶主任。现在啊，我们学校的职工子弟之中，待业青年太多了，一时半会的，安排不下来。我每天为了这个事，给多少人打电话，求爷爷告奶奶的，请他们帮我安排几个人，始终都只是杯水车薪。再这样下去，我这校长不用当了，一天到晚帮他们求人去……”
说到这里，厚道的邰校长叹息不已。
作为一位教育家，邰校长一直坚持着文人风骨，求人这样的事，实在是很难开口啊。
可学校的教职员工子弟，待业的那么多，一个个大姑娘大小伙每天在家里无所事事，做父母的，焉能不急？
这些压力，最终肯定要反馈到他这位一校之长的身上。
邰校长实在是没办法狠下心来不管。
问题现在到处都“人满为患”，不要说国营单位，集体单位都安排不了。
邰校长就算愿意拉下脸皮去求人，效果也很不理想。
这也是他爽快地答应刘弘毅，想要试一试这个校办工厂的原因之一，甚至还是最主要的原因。
按照刘弘毅的估算，这个电风扇厂建起来，除开必不可少的专业管理人员和技术人员，学徒工至少也能安排上百人。
虽然相对于偌大的庆华园而言，安排一百个待业青年远远不够，但起码能够缓解一下邰校长的压力。
另外还有一个关键点就是：如果这条路能走通，谁规定庆华大学只能搞一个校办工厂？
再多开发几个产品出来，再建几个校办工厂，问题不就全解决了吗？
还能赚钱，买好多好多的专业书刊。
嘿嘿，到那时候，就问其他学校的校长，羡慕不羡慕吧。
邰校长今年已经六十七岁，再过几年就要离休的了。如果在他的任期之内，能够帮庆华大学解决这么两件大事，那他就是“功在千秋”，一定会被校史永远铭记。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不正是每个读书人毕生追求的最高境界吗？
“老邰，别跟我东拉西扯，我在你这个报告里，通篇只看到两个字——搞钱！”
饶喜韶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呵斥”道。
他和邰正阳是多年的朋友，彼此之间，相知甚深，说话也就非常随意。
邰正阳也绝不会计较他的态度。
“搞钱也没有错啊，饶主任！”
邰正阳双手一摊，说道。
“那个娃娃刘弘毅跟我说，我们学校图书馆里，什么都没有……他想要找一本计算机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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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算机技术这种前沿科技，落后十几年，还怎么和人家竞争？”
“所以他跟我说，一定要多买书，国外的科学专著，专业期刊杂志，有多少就买多少……饶主任，国家现在这个情况，你也是知道的，外汇本来就少，一分钱要掰成两半来花。要是我给你打个报告，请委里批钱，给我们花五万美元去买书，不用多，就五万美金，你肯给吗？”
饶喜韶眼珠子一瞪，哼道：“你看我值五万美元吗？要不把我卖了给你换钱去？”
我是教委主任，不是财政部长！
不管钱！
“对啊，这不就结了？”
“批钱不给，教书没东西，那你让我怎么办？”
“主席教导我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嘛！”
“我就觉得这个娃娃脑子就是好使，人家不等不靠，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自己搞设计搞研发，自己找工厂做样品，自己找销售渠道，给国家赚钱，给学校买书。”
“这么好的主意，我不支持他支持谁啊？”
“等等……”
饶喜韶终于抓住了“重点”。
“你刚才说谁？谁给你出的主意？”
“刘弘毅？”
“那个高考作文搞得天下皆知的小家伙？”
邰正阳笑道：“对啊，就是他。”
“饶主任，这个小娃娃，可是我专门派人去楚州地区抢来的……原本只想抢一个读书的好苗子，没想到抢回来一个宝贝！”
邰正阳校长得意洋洋，仿佛生平乐事，，莫过如此。
“你先别得意，你把这事，从头至尾说一下……”
饶主任认真起来。
他比邰正阳更加清楚这个刘弘毅的分量。
邰正阳便笑着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饶喜韶说了一遍。
“这个什么遥控电风扇，也是他主持设计搞出来的？”
“对啊。我问过了，这小子在国防科工委三所那边，连榴弹炮都能设计，还立了个一等功。设计个电风扇，还不是手到擒来，小事一桩？”
邰校长益发得意了。
“你就那么确定，这个电风扇能够卖给外国人？能换回来外汇？人家那边，什么好东西没有？”
饶喜韶开始被邰校长“带偏”了。
大佬，你是教委主任啊喂，你应该考虑的难道不是这个搞法合适不合适吗？
你想着赚钱的事儿干嘛？
“他们有没有好东西我不知道，但我觉得刘弘毅说得有道理。他说，同类产品，西方国家在物美价廉这一点上，绝对竞争不过我们。”
“人家卖一百块，我们就卖八十，甚至卖五十。外国人又不傻，放着又便宜又好用的东西不用，非得用贵的？”
“我啊，已经让人把样品送到涉外宾馆去了，好不好用，外国人自己一试便知。”
“走，去看看！”
饶喜韶也是个雷厉风行的，当即起身。
“去哪？”
“当然是去涉外宾馆啊！”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饶喜韶兴致勃勃，和邰正阳一起，前往庆华园不远处的涉外宾馆。
毕竟是大北都，涉外宾馆这种奢华场所，居然也有点多。
说起来，到了饶喜韶这样的级别，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如此轻车简从去一家涉外宾馆“私自考察”的，但邰正阳今儿个给他说的这事，实在太重要了。
饶喜韶也差钱啊，差得厉害！
他这个国家教委主任，管着全国那么多学校，大伙儿都向他伸手要钱要人要政策，喜韶主任又不是神仙，哪能凭空变出来，只能和邰正阳一样，到处去求爷爷告奶奶的请求支援。
也不知受了多少“白眼”。
这年头，谁能宽裕了？
你向我要钱，我向谁要去？
现在，邰正阳突然给了他一个新思路，一条有可能打开新世界大门的金光大道。
尽管这条金光大道似乎蕴藏着极大的风险，但也得先考察一下。
真要是有希望，哪怕只有一丝希望，饶喜韶都想要试一试。
两台小车很快就开到了社会宾馆，刚进门，就听到一段对话。
“那个，主任，这风扇你们在哪买的？”
一个明显带着软糯口音的女子声音，听着颇有几分惊喜。
“哦，李小姐您好，这个风扇，是赠送的……”
“赠送的？哪里赠送的？”
“呃，是庆华大学那边给我们送过来的，说是给我们试用……李小姐，这个风扇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宾馆主任也有些好奇，他倒也不是明知故问。
能遥控的变频静音风扇，对他来说，绝对是个稀罕物，岂止是特殊，简直就是太特殊了。
但李小姐可不是国内人士，她是从狮城那边过来的，高级学者，同时也是某家贸易公司的老总。狮城啊，那可是发达国家，听人说，比维多利亚还要发达呢，差一点点就能赶上鹰酱。
这个时代，在国人心目中，鹰酱就代表着“最先进”。
所以，这种遥控风扇，在国内固然是个稀罕物，但在国外，应该也很寻常吧？
李小姐怎么如此惊讶？
李小姐赞叹道：“很特殊……设计得非常好，非常贴心，非常到位……没想到，国内还有这么超前的设计师，厉害厉害……您刚才说，这是庆华大学那边送过来的？这就难怪了，庆华大学嘛……”
毕竟是国内最高学府，名声在外，设计个遥控风扇，倒也不奇怪。
邰正阳笑着上前，大声说道：“李教授，您好！”
这位李小姐，就是狮城学术代表团成员之一，他们已经见过面了。
李小姐一见是邰正阳，急忙过来握手：“您好您好，邰校长……”
“李小姐，你是很喜欢这个风扇吗？”
邰正阳是东北汉子，主打一个性格直爽，直奔主题。
“不瞒邰校长，我确实比较喜欢这个风扇，不但设计巧妙，加工工艺也非常精致。邰校长，这是你们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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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也知道，狮城是热带城市，天气炎热，对风扇的需求量很大啊。”
面对着邰正阳这位庆华大学校长，李小姐还是比较尊重的，也就不和他玩那种商场上尔虞我诈的虚假套路，一上来就拿出了满满的诚意。
邰正阳不由得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这位李教授做生意如此爽快。
可是合作生产，这个事他确实做不了主。
而且，现在也只拿出来这一个样品，据刘弘毅说，还是“手搓”的，也不知道生产流程是否已经完全解决。
“哈哈，李教授，我们当然是很愿意和贵方合作的，不过，我还得先回去和同志们研究一下……这样吧，两天之内，我给您一个答复。”
李教授笑着点头。
他们学术代表团一行，还得在北都待上几天，时间足够。
对内地的办事效率，她也有所知晓，因此表示理解。
很快，正在计7班上课的刘弘毅就被请到了校长办公室。
除了邰正阳之外，办公室里还有其他几位，一看就气度不凡，应该都是级别不低的领导干部。尤其居中而坐的那位，从他的座次上就能看得出来，他的身份地位，比邰正阳更高。
刘弘毅没有见过饶喜韶。
“饶主任，这就是刘弘毅同学……”
“哦，不错不错，果然很精神啊……”
饶喜韶上下打量着刘弘毅，流露出几分赞叹之意。
“首长好！”
刘弘毅立正，恭敬地说道。
从“饶主任”这三个字，他就已经猜到了饶喜韶的身份。但邰正阳没有正式介绍，他就只能装作不清楚，以部队标准称呼向饶喜韶问好。
“小刘同学，这位就是饶喜韶同志，国家教委主任！”
“饶主任好！”
刘弘毅再次问好。
“哈哈哈，好好……小刘啊，今天请你过来呢，就是有几个事，需要找你核实一下……送到涉外宾馆的那个遥控风扇，是你主持设计的？”
“是的，饶主任，是我和同学们一起设计的。我给了思路，主要是赵远方老师带领我们大家一起搞出来的最终设计图纸。”
邰正阳和其他几位学校领导便暗暗点头，对刘弘毅这个回答表示十分赞赏。
小伙子真不错，不争功，知道把主要功劳归到自己老师头上。
这样的学生，教着才有意思嘛。
高校的一个普通老师，能够让国家教委主任记一回他的名字和成绩，这就是机缘！
“嗯，那你说说看，你当初为什么要搞这个东西？”
“报告饶主任，我主要是考虑，给普通风扇加上一些新的功能，就等于是添加了价值，消费者自然就会更加喜欢。我们的产品，就是要方便消费者的嘛！”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其后，刘弘毅又说了一番理由，都是和赵远方邰正阳说过的。
饶喜韶和其他校领导，都露出了深思的神色。
尤其是饶喜韶，身居高位，久经风浪，望向刘弘毅的眼神，变得有些古怪。
这个家伙，他真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吗？
谋略如此深远。
缺钱，到处都缺钱。
饶喜韶和很多同志，都知道这个情况。
也都在心里想着，要想办法多搞钱，否则国家很多项目就无从谈起。甚至一些至关重要的项目，都不得不暂时下马，进入遥遥无期的等待。
现在，这个刘弘毅却另辟蹊径，提出了一个新思路。
大学自己建工厂，赚外汇。
似乎，真的值得试一下呢！
决心已定。
饶喜韶便迅速行动起来。
离开庆华大学，回到国家教委，直接打电话和沈贤同志联系，说是有些工作，和国家计委沟通一下，和庆华大学有关。随即就说了事情的缘由。
毫无疑问，庆华大学在沈贤同志心里，是很有分量的。沈贤同志当即一口答应。随后又笑着问道：“喜韶主任，我问一下，这个主意，是谁想出来的？”
饶喜韶笑着说道：“邰正阳同志向我汇报，是他们学校77级新生刘弘毅鼓捣出来的……沈贤主任，你说过这个刘弘毅吗？”
沈贤主任亲自召见过刘弘毅，以及穆元平亲自去过楚州地区这个情况，饶喜韶并不清楚。
沈贤主任不由得笑了：“居然又是他？他现在在庆华大学学习吗？”
饶喜韶笑道：“是啊，刚刚入学一个月不到。这小子是个闲不住的，一来就给邰正阳出馊主意……”
沈贤主任轻轻一笑，说道：“也不见得就一定是馊主意呢……是这样，喜韶主任，你们明天晚上九点过来吧，我明天要开一整天的会，晚上有时间一起聊聊。”
“请你和邰正阳同志，还有刘弘毅同志，一起过来。”
次日晚上八点五十分，饶喜韶，邰正阳，刘弘毅准时来到那个普通胡同的普通院子。
穆元平亲自在台阶上相迎。
为了表示郑重，刘弘毅这次穿上了崭新的军装，领章帽徽齐全。
等饶喜韶邰正阳和穆元平握手之后，刘弘毅上前敬礼，朗声问好。
穆元平还礼之后，略有几分诧异地说道：“小刘，你还在部队呢？”
刘弘毅急忙答道：“报告穆主任，段为民主任让我继续保留军职。如果三所有什么重要科研任务，我依旧可以参与，主要是担任计算的工作。”
穆元平不由笑道：“这个老段，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他早已知道刘弘毅在数学物理方面的天赋惊人。
当然，老段坚持让刘弘毅保留军职，其实主要还不是为了这个，主要是为了想办法把刘弘毅留在部队。至于以后是不是回三所去工作，再说。
这样的天才，不管是哪个单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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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房门打开，一位长相敦厚的老同志，从沈贤同志办公室走出来。
穆元平急忙上前和他打招呼。
老同志笑哈哈地向他点头为礼，又跟饶喜韶邰正阳打过招呼，有些好奇地看了年轻得过分的刘弘毅一眼，告辞而去。
在穆元平的引领之下，饶喜韶，邰正阳，刘弘毅走进办公室。
刚刚结束谈话，沈贤主任正靠在沙发里休息，见到几人进来，随即起身，主动和他们握手。
“小刘，听说你现在在庆华园学习，怎么还穿着军装啊？”
刘弘毅急忙将刚才那番话再次汇报了一遍。
“呵呵，好好，保留军职也很好。你有才华，确实应该多做贡献。”
沈贤主任连连点头，表示肯定。
因为时间已经比较晚了，汇报很快切入正题。
沈贤主任点名让刘弘毅“主讲”。
本来就是他出的主意，就没必要让别人转述了。
“哦，听说，你们那个样品，很受外商欢迎？”
“是的，沈贤主任，狮城的那位李教授，她已经代表他们贸易公司出价了，她愿意按照160美元一台的价格进货。第一次订购五千台。”
“160美元？”
显然，这个价格让沈贤主任和穆元平都有些吃惊。
目前美元兑人民币的汇率是1.6左右。160美元，那就是250元人民币左右。
“那你算过成本没有？我们的生产成本是多少？”
“因为这是第一台样品，完全手工制造，计算原材料成本和人工成本的话，加在一起，一共是162块3毛！”
“呵呵，162？能赚90块？”
“可能还不止。等生产线上来，进入流水作业，成本就能大幅度下降。预估成本价格，应该可以控制在100元人民币之内。”
刘弘毅很谨慎地说道。
在座各位领导的神情，就变得颇有些振奋。
这个利润很高了，翻番都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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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贤主任真正感兴趣的，反倒是这一点。
一台电风扇赚150元，5000台赚75万元，在这个时代固然是一笔巨款，却也并不太放在沈贤主任眼里。
在他看来，75万元还不如刘弘毅头脑里的想法那么有价值。
刘弘毅欠了欠身，说道：“科学技术转换为生产力，最主要就是体现在提高产品的附加价值之上。”
“目前我国出口创汇，是以基础产品为主。其中大部分是农产品，附加价值很低。工业产品也是靠着物美价廉在争夺市场，尤其是原材料出口，赚的就是一些辛苦费。科技含量低。”
“而我们卖出去的这些原材料，被人家用高科技加工生产出来成品之后，反过来卖给我们，就需要十倍甚至是几十倍的价格了。”
“这就是科技的威力。”
“我们以前吃这个苦头吃得太多了……但是这样的亏，我们不能一直吃下去。我们得想办法改变这个格局……所以，我就想着，应该在科技上多下苦功。”
“普通电风扇，我们有很多工厂都能生产，同质化严重。同样的一台电风扇，如果没有加装遥控设备，卖给外商，价格只有一百多块钱，保本销售而已，勉强能有一些利润。有时候因为我们急需外汇，还不得不亏本销售。”
实际上，一台普通台式电风扇，在国内市场，需要160元到230元之间。
相当于普通工人好几个月的工资总和，还需要工业票证才能买到。
而我们销往国外的同类产品，价格甚至比国内还低一些。
利润相当微薄。
而现在，刘弘毅搞出来的这个遥控电风扇，却能卖到160美元。
这就是科技赋予产品的附加价值。
李教授能够开出这样的价格，可见同类产品，在国外可能卖得更贵，利润空间不小。
“因此，我认为，全力以赴发展科技，增加产品的附加价值，增强产品的竞争力，是最要紧的大事。”
“我们有了钱，就能够加大对科技的投入，加大对人才培养的投入。”
“各位领导，我们太需要那些外文专著和专业期刊杂志了……时不我待啊……”
“我建议，在我们庆华大学，成立一个科研部。直接归校长领导，统一管理全校的科研工作，协调各个系各个专业的人员，集中力量攻关，争取在短时间内，出一批可以转化为实际产品的科研成果。”
“同时，我们也可以适当地搞一些校办企业，方便转化这些科研成果。”
饶喜韶，邰正阳都愣住了，震惊无比地看着这个侃侃而谈的年轻人。
小同志，我们今天过来，只是想让领导给我们开个绿灯，成立一家电风扇厂而已，你却要“改制”！
你知道庆华大学是什么级别的学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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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立一个直接归校长领导的科研部，那最少也得是正地师级架子。
你一个刚入学不到一个月的新生，连十八岁都没满，“乳臭未干”，你是真敢开口啊！
对于他们的震惊，刘弘毅自然注意到了，但他现在顾不上。
机会太难得，他得牢牢把握，把自己心里想说的话，全都说出来。
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啦……
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再当面进言的机会。
“各位领导，校办企业创造利润之后，可以反哺科研部，科研部有了充足的资金，又能买更多的设备，提高科研人员的待遇，出更多的成果，形成一个良性循环。”
“到时候，我们的图书馆可以极大地充实起来，我们还可以拥有自己的科研基地，拥有完善的科研机制和人才培养机制，到那个时候，我们庆华大学，才敢真正拍着胸脯说，我们是第一！”
“报告，我的汇报完毕！”
一口气说完心里话，刘弘毅也有些激动，略略喘息了几口。
邰正阳望向他的眼神，满是欣赏，甚至也有几分激动。
真要是能达成刘弘毅说的这些目标，那他在庆华大学校史上，将留下极其浓墨重彩的一笔。
绝对的承前启后，继往开来！
“呵呵……”
沈贤主任笑了起来，是发自内心的欢笑。
“好啊好啊，胸怀大志！”
“不过，你有没有考虑过，按照你这个搞法，大学，就不是一个纯粹的学校了。会变成一个行政机构。全国那么多大学，到时候，管理上会变得比较混乱。”
刘弘毅想了想，认真说道：“沈贤主任，如果是这样的话，到时候可以考虑剥离校办企业，归口给相关的行政部门去管理。大学以科技实力入股这些企业，每年按照股份分配一定的利润。”
“但我认为，这个问题，可以放到以后再考虑。”
“目前我们面临的难题是，大学本身的实力不够，各方面的实力都不够。人财物都十分缺乏，只能指着上级部门拨款，才能维持基本运转。”
“不是说这种模式不好，关键是太耽误时间了。”
“比如说，我们想要买一些外文专著和期刊杂志，按照目前的流程，学校先打报告，教委审批，领导审批，再批转给相关部门，拨一些款子，然后再联系外交部门或者外贸部门购买书刊，整个流程走下来，一年时间都不一定能完成。”
“大学四年，就有一年时间在漫长的等待中白白浪费掉了。”
“一万个学生，就白白浪费了一万年的时间……”
“这个，太不划算了！”
“关键是，我们还要挤占国家本就紧张无比的外汇指标。”
“要是我们自己能赚钱，能创汇，有我们自己的造血机制，那就要方便得多了。速度又快，可以为学习和科研工作，节省大量的时间。”
沈贤主任又看了他一眼，这才转向饶喜韶和邰正阳，微笑说道：“喜韶同志，正阳同志，你们两位，是个什么意见？”
饶喜韶和邰正阳几乎异口同声说道：“我们认为，值得试一下……”
“好，那我们就一起打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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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贤主任，饶喜韶主任，庆华大学一起打报告，很快就获得了上级领导的批准。
领导也有要在庆华大学搞个“试验田”的意思。
试验田这种事吧，虽然可以指定，但如果有引发契机，当然是最好不过。
楚州地区变成试验田，是因为他们都已经“悄咪咪”地干起来了。既然没打算严肃处理他们，那就不如顺水推舟，让他们小范围地“试验”一下，看看结果如何。
假如结果很好，那就有了说服其他同志的依据，便可以逐渐推广。
当然，推广也会有两种模式。
第一种模式，是从楚州地区扩大到整个静江省，另外一种模式，则是在每个省都选定一个地区级的行政区域，推行楚州经验。
等条件逐渐成熟之后，再全国放开搞。
而现在，庆华大学又变成了高校“改革”的试验田。
两块试验田，都和刘弘毅息息相关。
邰正阳校长私下叮嘱赵远方老师，一定要对刘弘毅多加关注，保护他好好成长起来。
不要让那些乱七八糟的攻击，落到他的头上。
同时，身为一个大学生，刘弘毅近几年内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
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回到学校，邰正阳立即开始亲自牵头，落实上级的指示。
两件事同时进行。
第一件事，自然是成立科研部。
名字也确定下来，全称为“庆华大学科学技术发展委员会”。
为了区别于国家科委，简称还是叫做“科研部”。
邰正阳亲自担任筹备组长。
第二件事，则是与北都电风扇厂合作，成立“庆华电器厂”。这个事听上去简单，但操作起来比较复杂。
电风扇厂那边提出来，直接由他们代工，每销售一台电风扇，给庆华大学15块钱的“技术费”。
就是“专利费”的意思。
不过目前国家还没有出台专利法，所以就用了技术费的名义。
邰正阳拒绝了。
邰校长虽然是敦厚直爽的老革命，但账还是会算的。
自己建厂生产，一台风扇赚150，给人家生产，赚15，你让邰校长怎么选？
而且，最重要的是，搞这个校办企业，是为了安排学校教职员工的子弟啊，一堆待业青年和返城知青成天在校园内外晃来晃去的，邰校长看着就心烦。
万一再和学生打个架什么的，更加不好处理。
会严重影响到庆华大学的声誉。
这年头，建个工厂，说不容易是真不容易，但说难却也不难。
关键要有批文。
对于邰正阳和庆华大学，这几乎是唯一的关键。
只要有了领导批示，以邰正阳的级别以及庆华大学的偌大名声，建一个工厂，有难度吗？
他亲自出马协调，北都电风扇厂再不乐意，也得抽调自己厂里的骨干技术人员，去给庆华大学“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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速度还要快，不能拖延。
不要问为什么，问就是北都市分管工业的书记，亲自去了电风扇厂，直接给于凤雪下的指示。
也不要问为什么北都工业书记会亲自去电风扇厂下这个指示，问就是工业书记是庆华大学的校友。
母校校长直接把他堵在办公室，就问这个指示，你下还是不下？
不下？
下次校友会不请你了哦……
不过邰校长到底是个厚道人，见于凤雪那么“上道”，当即大手一挥，把狮城客人的五千台订单，全都给了北都电风扇厂。
双方商定，每台电风扇，给20块钱的“加工费”。
看，邰校长就是大气吧？
你们给15块钱技术费，我直接给20块钱的加工费。
主打一个讲究！
这一家伙就去了10万元的纯利润。
要说邰校长的心不滴血，那肯定是假的。
别看那么大一个校长，那也是过惯了苦日子的。
10万！
能办多少事啊。
但邰校长也是没办法，狮城那边催得急，让他们抓紧时间交货，人家可是先打了30%预付款的。不能按时交货的话，双倍返还预订款。
校办企业都还在选址呢，这个订单不给电风扇厂生产，你想怎么样？
与此同时，邰校长还答应于凤雪，以后有多余的订单，校办企业这边吃不下的，全都发给电风扇厂“代加工”。
虽然说，电风扇厂是国营的，在计划经济时代，不管你订单够不够，哪怕你一年到头都闲得无聊，干部职工的工资也是少不得的。你生产得再多，也不会多发一分钱奖金。
但这不还有一个集体荣誉感吗？
你年年亏损，不能给国家创造一点利益，反倒要国家补贴，怎么好意思？
于凤雪去市里开会，都抬不起头。
接了庆华大学的订单，那就不一样了，“雪姨”不但每年都能给国家创造利润，赚的还是外汇。
就问北都那么多工厂，能给国家赚外汇的有几家？
最重要的是，和庆华大学拉上关系了呀。
这可是了不得的脸面。
刘弘毅虽然不再具体参与这些事情，但赵远方老师会隔段时间就和他聊一下这两件事的进度。
这也是邰校长亲口交代给赵远方的。
言下之意就是说，刘弘毅如果有什么新的想法，随时可以去向邰校长汇报。
刘弘毅确实还有些想法，却也不急着去找邰校长，先找的全旭。
就是自己的下铺室友，来自东北的好汉子。
“全旭，能搞到木头不？”
下课之后，刘弘毅把全旭拉到一边，问道，递给他一支烟。
77级大学生之间，其实就是一个微缩的社会。
很多人上大学之前，都参加工作了，有着一定的社会经验，不像后世的大学生，基本上是一张白纸。
“木头？”
“你要木头干啥？”
全旭接过烟，给刘弘毅点上了火，很诧异地问道。
“生产家具。”
“生产家具？”
全旭更加莫名其妙了。
兄嘚，你是大一新生啊喂。
怎么老是这么不务正业？
前脚搞了个遥控风扇，后脚又要搞家具生产？
你干脆去当个厂长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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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弘毅给学校的建议，从来都没有瞒着自己的室友，更没有瞒着“课题组”。
大家既是同学，又是“战友”，就应该开诚布公。
同学们都非常赞同并且支持刘弘毅。
他们在图书馆，都没找到合适的专业书籍，心里也挺着急的。
“我就想着啊，咱们再搞个家具厂。”
“为什么是家具厂？”
全旭也是脑子非常灵活的，绝不是那种人云亦云的性格，不住提出疑问。
咱们是庆华大学啊，全国公认排名前列的最高学府。
搞个电器厂，生产遥控电风扇，倒是合乎“身份”，毕竟现在他们读的就是“电子工程系”，都带一个“电”字。
搞家具厂是什么鬼？
“咱们不是有土木工程系吗？”
刘弘毅开了句玩笑。
全旭捶了他一下。
这个和土木工程系搭界吗？
“是这样的，西方国家，目前正在经历后经济危机时代，他们想要完全从经济危机中走出来，还要几年时间呢。但不管什么家庭，其他开支可以节省，这个家具却是刚需。”
你再节俭，总不能席地而坐吃饭，直接睡在地板上吧？
家里总也得有些像样的家具才行。
而凑巧，刘弘毅知道一些日式极简风的家具设计理念。
在后世，刘书记就是日式极简风的推崇者。
他不喜欢那些富丽堂皇的宫廷风，反倒对极简风非常感冒。
在这个时代，没人有这样的理念。
所以，自从刘弘毅重生回这个年代，就注定以后不会再有日式极简风，而只有“庆华极简风”。
本子以后得向咱们多学习。
“咱们在家具行业，其实是有很多优势的。我们木材便宜，人工便宜，产品质量又好，之所以打不进国际市场，是因为我们在家具设计理念上太陈旧了，老是想着走复古风，生产出来的家伙事又大又笨重，在老外眼里，还不好看。”
“只要我们在设计理念上下功夫，走极简风，组合式家具，再加上我们便宜的优势，这东西，肯定能打响。”
“到时候，销售一定会很火爆。”
有了沈贤同志亲自批示，允许庆华大学试办校办企业，邰正阳就等于是拿到了尚方宝剑。
刘弘毅的心思，变得前所未有的活泛。
他下定决心，要把庆华大学变成一个“怪兽”。
一个实力强劲，挥舞着“金钱之鞭”，自给自足，全力发展科技的怪兽大学。
“你有信心？”
全旭的眼神也亮了起来，有些兴奋地问道。
全旭是官宦世家子弟。
他父亲是副省军级干部，从小耳濡目染，对官场上的道道，远比普通同学门清。他很清楚，刘弘毅目前在推动的这些事情，将来会变成十分厚重的“政治资本”。
一个能够凭一己之力，深刻改变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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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弘毅的大名，必定会被各方大佬知晓。
而他，有幸成为刘弘毅的室友，并且参与到了刘弘毅发起的这场“变革”之中，将来，一定能从中分一杯羹。
这也是他的“政治资本”。
哪怕他以后不从政，而是走上科研的道路，这也是一份无比美好的青春回忆。
再说，科研一样讲圈子的。
刘弘毅笑道：“行不行，试试不就知道了？”
“说得对！”
全旭连连点头。
“弘毅，这个事啊，你找我还真就找对人了。要木头，多的是。尤其是生产家具的木头，又不需要大木，杂木和边角料就够用了，又便宜又好用。”
“农垦总局那边，咱有关系。”
刘弘毅不由得惊喜莫名。
农垦总局啊。
就是大名鼎鼎的“龙江生产建设兵团”。1976年撤销兵团建制，改为农垦总局，但管的事儿没变，还是那一摊子。
农垦总局下属好几十个农场林场，大东北那茂盛无比的原始森林，都在他们的钢锯下颤抖。
想要搞木料，人家手指缝里漏一点，就管你吃饱。
“真的，那太好了。”
刘弘毅兴奋地双手一撑，坐到了栏杆上。
“哎，你先别急着乐，照你这个计划，我寻思啊，一时半会，还用不上农垦总局那边的关系。咱们得先出设计图纸，把样品搞出来。然后给涉外宾馆那边送过去，有外商看上了，才好走下一步。”
遥控电风扇走的就是这个套路。
再好的产品，你没有样品给人家看，只靠两片嘴皮子上下一碰，那可不管用。
“照你这个意思，你能搞样品？”
刘弘毅何等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了全旭的心思。
这哥们是典型的东北汉子，虽然有些社会经验，但特别直爽，啥都写在脸上。
“那当然。”
全旭傲然一笑。
“别忘了，北都这边的家具厂，木材厂，用的可都是咱们大东北的木头。每年都要给他们这边做计划，请他们帮忙做几套样品，那还不简单？”
“只要我家老头子开口，兵团那边，好歹要给他几分面子。”
虽然已经改成农垦总局，全旭习惯成自然，又冒出来“兵团”两个字。
“我一个老叔，现在都还在农垦总局供应部呢。”
“这样啊，我待会先给老叔挂个电话，问一下他，看看他们总局什么时候派人到北都这边来出差，到时候啊，咱们跟他一起去家具厂，木材厂走一趟，把这意思和他们说一下，相信他们肯定会乐意帮忙的。”
全旭信心十足。
刘弘毅笑着点头。
全旭少年心性，也是个急性子。
果然一下课就给农垦总局那边挂了电话，经过两次转接，要通了总局供应部，找到了他那位老叔。
电话里把这个意思一说，老叔哈哈大笑起来。
“大侄子，这事好办啊，都不用去问别人，我过两天就去北都出差。到时候，你直接来找我，我帮你去协调。”
全旭笑道：“不是，老叔，你这也太那啥了吧？你是打算去吓唬人家吗？”
虽然是一句玩笑话，但也是实情。
堂堂农垦总局供应部长，亲自上门去协调，就说家具厂要不要给个面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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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段时间没去看艾小雨了。
谁让他一到学校就忙得不可开交的？
开学一个月，拢共才去了北师大一次。倒是艾小雨来过庆华大学两次，其中一次是和谭秋梅一起来的，一次则是单独过来。
刘弘毅有一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对象，在庆华大学电子工程系，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了。
这个星期天，刚好没事，那自然是要去北师大看女朋友的。
他再不去，小姑娘要生气了。
这年头，通讯不发达，就是不好，都没办法提前预约。
等刘弘毅来到艾小雨的宿舍，果然不在。
同宿舍的室友趴在窗户上告诉他，艾小雨去英语角了。
呵呵，英语角。
七十年代乃至今后的二三十年内，这都是许多大学最热闹的一处聚会场所。
当然，现在还只是刚刚兴起，也只有少数求知欲特别旺盛的学生，才会去那里聚集，相互交流学习。毕竟就算是在学校图书馆，也找不到多少有质量的英文书刊。
想要学好外语，最好的办法，就是同学之间相互交流学习。
北师大虽然不是涉外学校，但英语学习氛围依旧浓厚。
许多外国名著，还是看原文比较有意思，看翻译的，哪怕译者水平再高，总也觉得隔了一层。许多语气意境，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
打个比方，笨蛋和“瓜娃”，能是一种意境吗？
外文阅读，大抵如此。
艾小雨也是尖子生，学霸，星期天一大早就跑到英语角去学习，理所当然。
刘弘毅道了一声谢，就要去英语角，那位趴在窗户上的室友突然说道：“哎，刘弘毅，你要小心哦……”
刘弘毅不由一愣。
小心什么？
这年头的北师大，难道还能有什么危险？
“嘻嘻，你去了就知道啦……哼，谁让你家小雨长得那么好看的？”
女同学撇了撇嘴，一副看不上他“瓜娃”的模样。
刘弘毅顿时拍了拍脑门。
忘了这茬。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他的心理年龄和生理年龄完全脱节了，脱节得特别严重。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家国天下，恋爱这种事情，真的是“小事”。在他想来，自己只要和艾小雨确定了恋爱关系，那就万事大吉，一切OK。
接下来，按部就班的交往，相互关心，等大学毕业，给双方父母“报备”，就可以领证结婚啦。
想来艾高峰刘楚安肖亚文都不可能反对的。
他压根就没想到，上大学之后，自己会突然多出许多的“竞争对手”。
尽管他确定艾小雨不可能“移情别恋”，但这事吧，重要的其实不是结果，而是态度。
你要是一副理所当然，漠不关心的态度，艾小雨哪怕再喜欢他，心里头恐怕也会有些失落，有些委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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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晓君同学，中午我请你们全宿舍的同学吃饭呀。”
刘弘毅当即决定改正错误。
想要“守住”自己的女朋友，和她的闺蜜们搞好关系，那也是很有必要的。后世有句话叫：防火防盗防闺蜜。但那说的是艾小雨，不是说他刘弘毅。
“真的呀？那可太好了，我得好好宰你一顿！”
这位谢晓君同学，刘弘毅上次来北师大见过一回，是艾小雨室友之中性格比较活泼的，算是自来熟。
“说好了啊，不吃食堂，我要下馆子……”
“那当然，馆子你们挑。记得帮忙叫上其他同学。”
刘弘毅大气地说道。
他有钱。
每个月七十几块钱的工资拿着呢，学校还有十几块钱的生后补助。
这个工资收入，已经超过现阶段绝大部分普通的双职工家庭了。
目前，北都的普通工人，每个月工资只有三十几块钱，两口子加起来也就七十块出头，要养活一大家子。就这，日子已经让很多人羡慕了。
作为重生者，而且是学霸理工男，刘弘毅才不会蠢到现在就开始精打细算去存钱。
别的不说，等以后有了专利法，他随便发明几个东西，那专利费就够他吃的了。
“放心，我去叫人……”
谢晓君兴高采烈的。
刘弘毅挥手道别，骑着单车，直奔英语角而去。
虽然还是上午，英语角那边，已经汇聚了不少学生，大家都拿着一本外文书刊，或者是手抄本，三五成群地凑在一起探讨。
最热闹的一个地方，则汇聚了好几十个学生，围成一个半圆，抬头看着中间台阶上的一个年轻男生，在大声用英文演讲。
刘弘毅远远将单车停好，徒步走了过去。
那个学生站在台阶上，犹如鹤立鸡群，长相颇为清秀，个子也不矮，崭新草绿色的军装下，露出洁白的衬衣领子。
现阶段，这就是非常出彩的装扮了。
尤其是一口流利的英语，更加衬托得他整个人都如同玉树临风，风度翩翩，器宇不凡。
刘弘毅没有去打扰他，登上旁边的几级台阶，站得比那个男生更高一些，很快就在人群中找到了艾小雨，正和谭秋梅一起，很认真地听这个男生演讲。
和大家一样，脸上都露出旺盛的求知欲，还有欢喜赞叹之意。
这年头的大学生，大多数心思还是比较单纯的，对于有真学问的人，十分佩服。
话说回来，1978年，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口语，确实是很出彩啊。
确定了艾小雨的位置，刘弘毅便不再迟疑，走下台阶，挤进人群，低声给身边的人道着歉，挤到了艾小雨的身边。
尽管刘弘毅已经非常注意，但他这个动作，依旧还是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站在台阶上演讲的男生，自然也注意到了。
本来，这么一点小变故，不至于打断他的演讲。
还以为又有同学来学习呢，脸上反倒闪过一抹傲色。
直到他发现，刘弘毅站到艾小雨身边，还拉住了艾小雨的手。
“呀……”
正听得全神贯注的艾小雨骤然被人拉住手，不由得大吃一惊，低呼一声，下意识地往回一挣，然后就看到了刘弘毅那张英俊帅气的脸，顿时笑逐颜开，宛如鲜花绽放。
台阶上的演讲声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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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小雨同学，这位是？”
男生还在努力地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假装平静地问道。
艾小雨嫣然一笑，说道：“这是我高中同学，也是我的老乡，刘弘毅。”
毕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是在大学里，艾小雨还是有些害羞，不好当众承认刘弘毅是自己的对象。尽管他们现在都还拉着手呢。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阵诧异的声音。
显然，刘弘毅这个名字，许多人都熟悉。
毕竟都是去年参加高考的学生，唯独刘弘毅的作文上了《群众日报》。
刘弘毅微笑问道：“小雨，这是你们北师大的同学吗？英语口语很流利啊……”
“是啊，他英语很厉害的……”
艾小雨正想要介绍这个男生的姓名，不料男生已经站在台阶上，大声用英语介绍自己了。
大意是我的名字叫王浩东（音），我来自北都本地，欢迎刘弘毅同学来北师大做客。
口语还算可以，就是略微带一点口音。
但在78年，他一个师范大学的学生，口语能有这种水平，已经非常不错了。
众人便都望向刘弘毅，看他怎么应对。
实在刘弘毅胸前那个庆华大学的校徽，有些刺眼了。
这一刻，他们几乎都是站在王浩东那一边的。
倒要看看这个“名满天下”的高考状元，到底是个什么水平。
做题嘛，大家都不差的。
艾小雨就有点不满地看了王浩东一眼，同时也有些担心刘弘毅出洋相。
她和刘弘毅在一起的时候，可没听刘弘毅说过英语。
毕竟他俩都没有参加外语专业的考试。
艾小雨估计，刘弘毅也和这个年代大多数学生一样，学的都是“哑巴英语”，靠死记硬背应付书面考试，可以拿到高分，但却没办法开口。
刘弘毅微微一笑，张口就是一长串流利无比的英语。
“谢谢，我叫刘弘毅，是艾小雨同学的男朋友，今天专程过来找她的。非常荣幸能够认识你，王浩东先生！”
说着，刘弘毅便微微向王浩东欠身，礼节周到。
众人又是“哗”地一声。
虽然他们都分不清刘弘毅和王浩东到底谁的水平更高，但反正，比他们水平高。
王浩东脸色又是一变。
“男朋友？可是刚刚艾小雨明明说，你只是她的高中同学……刘先生，撒谎可不是美德……”
毫无疑问，王浩东依旧说的是英语。
刘弘毅有点烦。
不用猜也能知道，王浩东肯定就是谢晓君刚才说的那个“危险人物”，从他的神情就能判断得出来，他想要追艾小雨，而他最大的仗恃就是自己流利的英文口语。
别的事，刘弘毅可以不计较，但这种事，却由不得他不计较。
谁说“老同志”就不会吃醋的？
刘弘毅随即握住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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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却是用的普通话。
每个人都能听得懂。
不等王浩东开口，刘弘毅随即说道：“难得大家那么喜欢英语，那我就献个丑，给大家朗诵一首英文诗歌吧……”
“TheChaos……”
“NowIsurelywillnotplagueyou……”
好吧，刘教授直接给人甩了个王炸。
这首英文诗歌，是公认最难的，因为其集合了常见的易错发音词汇而闻名，自1920年发表后，已经成为美国ESL（非母语英语）课堂普遍学习的课文。
刘弘毅当初就苦练过这首英文诗歌，让自己的口语水平有了极大提升。
不料在这里用上了。
听着刘弘毅流利无比的背诵，完全不懂的人倒也罢了，只觉得他口语厉害，但那些有一定口语基础的同学，感受就完全不一样了，望向刘弘毅的眼神，变得又惊又佩。
果然不愧是作文上过《群众日报》的天才，连英语口语都如此厉害。
连王浩东都愣住了。
这段时间，他就在下功夫背这首诗，为的是进一步奠定自己在北师大英语角“王者”的地位，谁知他还没背好呢，刘弘毅直接就给他甩过来了。
刘弘毅毫不迟滞，一口气将《TheChaos》全部背诵完毕，最后向大家微微鞠躬致意。
“好……”
人群中响起热烈的叫好声和鼓掌声。
到底都是大学生，对有真本事的人，还是由衷佩服的。
这样的人，配得上他们北师大的“校花”。
“不好意思啊，诸位同学，不打扰各位学习英语了。”
刘弘毅笑着摆摆手，拉着艾小雨就往外边走。
“刘先生，请等一下……”
王浩东突然又开口说道。
众人顿时一愣，面面相觑。
这又是什么语言？
怎么一点都听不懂？
刘弘毅的双眉微微扬了起来。
没完了是吧？
这个王浩东，说的是德语。
“浩东，你这又是什么语言啊？还是英语吗？”
一名北师大的学生忍不住问道。
王浩东微微一笑，也不理他，继续用德语对刘弘毅说道：“刘先生，我也很喜欢艾小雨，我要和你公平竞争……”
不过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有点磕巴。
显然他的德语也才是刚刚入门，眼见得英语口语上占不到刘弘毅半点上风，无奈之下，只好用这刚入门的德语来扳回一局了。
他是因为某种因缘际会，才学得一口流利英语，又计划兼修德语，将来有机会，他是想要出国去留学深造的。
就不信刘弘毅这个楚州乡下来的家伙，连德语都懂。
见刘弘毅默不作声，王浩东更加得意。
小样，听不懂了吧？
听不懂那我换回来。
“刘弘毅同学，我刚才说的是德语，你听不懂我能理解，我正式向你发出挑战，我要和你公平竞争……”
这回说的却是流利的京片子。
说着，微微昂起了头，傲气非凡。
这个年代，能说一口流利英文，已经很牛逼了好吗？
问题是，哥还会德语！
你会吗？
刘弘毅就笑了，随即用同样流利的德语说道：“王浩东先生，你刚才这两句话，单词错了两个，语法错了一处，看来，你还得再下点苦功才行。”
“如果王先生有兴趣的话，我们下次可以用法语交流，或者拉丁语也可以。我随时欢迎！”
这么一段话，他使用了法语和拉丁语两种语言。
和我比外语，你确定吗？
要不咱们试试俄语？
把你的舌头都卷得抽筋信不信！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刘弘毅多少还是给王浩东留了一点面子，没有用普通话再给他说一遍。
但两种“全新”的语言，王浩东虽然不理解，却也明白，刘弘毅在外语口语上，比他强了不止一星半点。自己想要靠着口语流利这个优势去撬墙角，恐怕行不通。
说完，刘弘毅也不等王浩东再开口，笑着朝同学们挥挥手，拉着艾小雨就走。
和艾小雨待在一块的谭秋梅愣了一下，才急急跟了上去。
王浩东站在那里，盯着他们的背影，脸色不断变幻……
“小雨，你想学口语啊？那我想想办法。”
离开英语角之后，刘弘毅说道。
“也不是啦，主要就是不想浪费时间，总要学点新的知识才好。”
这倒是现阶段大多数大学生的正常心态，大家可不觉得考上大学就万事大吉了，上大学可不是来玩儿的，而是必须争分夺秒，多学知识，充实自己。
刘弘毅点点头，思绪已经开始发散。
或许，下一步就该把录音机搞出来？
毕竟自己确实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一对一的教艾小雨学口语，而现在一台进口的录音机，不但价格是天文数字，而且没有关系和相关的票证，根本就买不到。
在刘弘毅的记忆中，这玩意，直到八十年代中后期，在很多中小城市还是妥妥的稀罕品。
国产品牌，好像根本就没有。
可以试一试！
楚州地区是没这个科研实力的，但庆华大学应该有。
哪怕刚刚经历特殊时期，庆华大学其实依旧有着不弱的科研实力，只是没有把这个实力发挥出来罢了。这就是为什么刘弘毅提出来的第一个建议，就是在庆华大学成立科研部。
搞科研，除非是基础理论，否则必须在实践中才能进步，才能出成果。
见刘弘毅突然沉默不语，艾小雨还以为他生气了，急忙低声说道：“我以后不去英语角了……”
模样像极了做错事的小姑娘。
刘弘毅笑起来，揉了揉她的头发，说道：“没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刚才在想另外的问题……走吧，叫上你的室友，还有秋梅，我们找地方吃饭去。”
“好啊好啊……”
艾小雨才是真正的小姑娘心性，闻言顿时就开心不已。
很快，他们就会合了艾小雨的三个室友。
艾小雨她们宿舍，住的是8人间，但空着一个铺位，所以一共是7个人。
谢晓君只找到两个，另外三位，没找着。
在没有手机传呼机的年代，找人真的得看运气。
“那下次有机会再请她们几位吧，不着急，还有好几年呢。”
刘弘毅笑哈哈地说道。
面对这样一群“小孩子”，刘教授的心情总是很不错的。
“大家想好了去哪吃饭吗？”
顿时几个小姑娘便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谢晓君也是刚把她们找到，大伙还没商量好吃饭的地点呢。
见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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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莫，就是莫斯科餐厅。
在这个年代，那是妥妥的高档餐厅的代名词。
甚至可以说代表着北都餐厅的最高档次。
刘弘毅这话一说，其他人倒也罢了，一名本地姑娘却有点犯愣怔，随即小心翼翼地提醒刘弘毅：“刘弘毅同学，莫斯科餐厅很贵的……”
就算是本地人，绝大多数对老莫都是只闻其名，并没有真正去品尝过。
过日子嘛，还是要节俭。
刘弘毅笑道：“没关系，主要就看大家吃不吃得惯西餐。”
谢晓君大大咧咧地说道：“你都这么说了，咱们吃不惯那也得吃啊。”
这话很有道理，必须得给刘大帅哥一个面子。
当下一行人嘻嘻哈哈的出校门去搭公交车。
刘弘毅有个二手单车，这些在校学生可没有，出门必须搭公交。
这就是为什么现在才十点多，大伙儿就忙着去吃中饭的原因——必须得给交通预留一个半小时以上的时间。
你还真指望这个年代的公交车，和后世的地铁一样准点准时啊？
事实证明，刘弘毅的决定是正确的，他们十点多离开北师大，兜兜转转的，快十二点的时候，才来到莫斯科餐厅的门口。
一见那洋气的建筑外观，就有同学忍不住惊叹出声。
刘弘毅自然也不会“鄙视”她们。
他第一次来老莫吃饭的时候，表情也是差不多的，和刘姥姥没有任何区别。
然后，这一帮学生就在老莫遭到了鄙视。
服务员对他们的不屑，直接就写在脸上。
据说，来老莫吃饭，将校呢外套是标配，还有那睥睨四方的气度。你穿个松松垮垮的棉布外套，满脸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模样，让人家怎能不鄙视你？
鄙视就鄙视好了，反正也没有拦着客人不许进的规矩。
进到餐厅坐好，是第二轮鄙视。
服务员很傲气地把写着价格的菜单丢在了他们面前。
“这么贵啊……”
谢晓君当即就嚷嚷起来。
很大声的那种。
服务员顿时撇了撇嘴，其他用餐的客人也好奇地看过来，然后带着理解和傲气地微微一笑，那种高高在上的神态，比直接鄙视还要让人刻骨铭心。
也难怪谢晓君嚷嚷，这个价格，和其他国营饭店比起来，确实太不亲民了。
大虾沙拉，三块四；油焖大虾，三块二；奶油大虾汤，两块；冷牛肉，九毛；冷酸鱼，一块三；首都红菜汤，七毛七；奶油烤鱼，一块九；罐焖羊肉，一块四；什锦蛋炒饭（三两），七毛。
最亲民的应该就是面包了，一两，五分钱。
其他的，红茶都要一毛五。
一毛五，在国营饭店都能吃一碗肉丝面了。
不等服务员开口，刘弘毅已经开始点菜：“油焖大虾两份，奶油烤鱼两份，罐焖羊肉两份，冷牛肉两份，面包两斤，什锦蛋炒饭三份，红菜汤……喔，也来一个吧……”
老莫的红菜汤是出了名的难喝。
但为了树立起同学们的信心，这个难喝的红菜汤，那也还是要点的。
就是想让大伙儿都知道，花七毛七分钱，到底喝了个啥！
这下服务员愣住了，周边吃饭的人也再次吃惊地看过来。
“一共十七块六毛七分钱，粮票三斤……”
服务员很快就算出了总价，有些狐疑地看着刘弘毅，倒是不敢再鄙视他了。
这家伙，怕不是高官子弟，今儿个，带着一堆小姑娘来炫耀的吧？
除了他，其他五个都是漂亮的小姑娘……
一念及此，服务员再次暗暗撇嘴。
这帮纨绔衙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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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那个明显是皮质的“高档”钱包，服务员终于收回了鄙视的眼神。
这年头，任何一样高档货，都代表着实力。
而且能够一顿饭吃掉十七块钱的主，那就谁都不能小看了。
关键服务员还在刘弘毅的钱包里看到了一叠整整齐齐的大团结和同样一叠整整齐齐的全国粮票。
没说的，这家伙就是个纨绔衙内。
“不是，刘弘毅，你哪来那么多钱啊？你家里条件那么好？”
谢晓君诧异地问道。
她只知道刘弘毅是楚州来的，静江省的高考理科状元，家庭情况就不是很清楚了。
她也不好去问艾小雨。
刘弘毅笑道：“我是带薪上学，原单位每个月都给我发工资的。”
“难怪……不过你还是要节俭一点过日子，将来啊，你和咱家小雨结婚了，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谢晓君性格活泼，嘴上也没个把门的，随口调侃。
“晓君！”
艾小雨不依了，嗔了一句。
“怎么了，你们不是在谈对象吗？”
谢晓君嘻嘻哈哈的，也不在意。
“晓君姐，你不知道啊，刚才在英语角的时候，刘弘毅可厉害了，那个王浩东，嘻嘻，他到最后都答不上话……刘弘毅不但会说英语，他还会说很多其他国家的语言……”
谭秋梅叽叽喳喳的在一旁说道，鼻头翘得高高的，与有荣焉。
刘弘毅可是他们楚州的骄傲。
“是不是啊，那么厉害？王浩东家里，可是有人在外交部上班的……”
刘弘毅恍然大悟，难怪这个王浩东外语厉害，就不知道他怎么考进了北师大，他难道不应该去外国语学院吗？
不过这是人家的私事，刘弘毅也不会去打听。
很快，食物送上来。
几个小姑娘，除了谢晓君以前来过老莫一次，其他人都是头一回吃西餐，又是惊喜又是紧张，刀叉用得也不顺手，出了不少洋相。
好在大家都是同学，倒也无所谓。
刘弘毅吃饭的过程中，不住地研究椅子和餐桌，甚至还站起身来，掂了掂椅子的分量。都是实木制作，死沉死沉的。
“你干嘛呢？”
谢晓君好奇地问道。
刘弘毅笑道：“我就是好奇……这椅子结实是结实，也还好看，就是太沉了，价格应该也很贵。”
“那当然了，老莫的东西，都是最好的。”
谢晓君答了一句，随即又很疑惑。
“哎，刘弘毅，你关心这个干什么呀？”
要是搁在后世，这样的聊天话题，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年轻人聊天，本来就是天南海北的。但是这个年代，一个庆华大学的状元郎居然关心餐厅椅子的价格？
“没什么，就是好奇……”
“对了，谢晓君同学，你是北都本地人，你熟悉家具厂吗？”
刘弘毅已经在考虑日式极简风的沙发和其他家具设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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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方面，他不是行家里手。
但他见过实物。
以他科学家的头脑，再加上家具厂的设计人员，应该是可以逆推出来的。其核心重点是实用，简洁明快，充满美感。同时可多种组合，适合更多的家居环境。
而传统家具追求的结实耐用，不做重点考虑。
主打外贸的话，就要尽可能的考虑国外的客户需求。
对于普遍工资较高的西方家庭来说，他们可能并不会特别强调一套家具用好几十年，相反，他们更加在意简单实用，可塑性强这些特点。价格低到一定程度之后，几年换一套新家具对他们而言，并不会造成多大的经济负担。
这就是后世日式极简风家具的设计理念。
刘弘毅很喜欢这种风格。
谢晓君愣了一下，仔细想了想才说道：“这个我可不清楚，等我跟家里人打听一下吧。不是，你问这个干嘛？”
你一个大学生，你住学校宿舍呢。
你难道要自己买一套家具放在学校宿舍？
且不说有没有这个必要，就算你买了，宿管阿姨也不会同意你放进去啊。
“这个你别管，反正你帮我打听就是了。”
看在这顿老莫的面上，谢晓君很爽快地答应了他。
虽然全旭那边也答应联系木材厂和家具厂，刘弘毅并不介意多搭一条线。
作为一个老牌官员，刘弘毅很清楚，只依靠一条线去解决问题，有时候是很不保险的。凡事都得多做一手准备。
回到学校，刘弘毅去找赵远方。
“老师，我需要一个身份。”
“需要一个身份？”
赵远方有点莫名其妙。
你的身份不就是庆华大学学生吗？
“对。作为一个学生，我和其他单位打交道的时候，太被动了。总会有人怀疑我……不务正业。”
就说你一个学生，跑去让人家家具厂的技术人员给你设计家具干什么？
你怕不是个骗子吧？
赵远方脑子一转，就明白了刘弘毅的顾虑所在。他是比较清楚校办企业这回事的，也知道刘弘毅是推动这个“变革”的核心人物。
但刘弘毅这个要求，还是让他为难。
刘弘毅本来就是个学生啊，给他一个什么样的官方身份呢？
总不能让他在庆华大学的“外联”部门挂职吧？
何况庆华大学本来也没有负责对外沟通的部门。
“老师，我希望能够在新成立的科技委员会或者学生会有一个身份。科技委员会成立之后，肯定是需要办事员的，给我一个兼职办事员的身份就行。”
刘弘毅本身，具备这个资历。
他现在都是现役军人，正连职干部。在庆华大学科技委员会下边的办公室挂一个兼职办事员，完全合乎规定。
庆华大学还不用给他发工资。
赵远方考虑了一下，说道：“科技委员会成立，还需要一点时间。这样吧，我先和学生会那边联系一下，看能不能让你在学生会挂一个职务。”
庆华大学的学生会，并不是官方组织。
但庆华大学学生会的职务，很多单位都认。
在他们看来，庆华大学学生会，和普通学校的学生会，完全就是两码事。他们毕业之后，直接就是干部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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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不能怪他，实在是目前的计7班，真没啥东西可学。
至少对于刘弘毅而言，是这样。
他虽然不是计算机方面的专才，但好歹也是“练过”的。
四十几年前的基础知识，怎么都提不起兴趣。
所以刘弘毅眼下还是专注于发展庆华大学“产学研”结合大道，在他看来，这才是百年大计，是庆华大学或者说是国家所有那些名校未来的发展之路。
至于是否务正业，且不去管他。
几天之后，刘弘毅带着全旭，在谢晓君的带领下，去了北都红星家具厂。
嗯，这年代，全国叫红星的工厂，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但红星家具厂，在北都也算是小有名气，因为他们生产涉外产品。所以全厂上下的工人们都比较傲气。虽然他们拿的工资并不比其他工厂的工人更高。
不过眼下，红星家具厂的厂长老郭同志，正急得跳脚。
在办公室冲着自己的采购科长发火，指着采购科长的鼻子开骂。
“你，你，你，杨开泰，你这个混蛋，我的木料呢？啊？我的木料呢？”
采购科长满头大汗，都不敢抬手擦一下，嘴里嗫嚅道：“厂长，这，这也不怪我啊，是他们，他们车站搞错了……”
“你混蛋！”
“你不会派人跟车啊？这批木料有多重要，你心里没数？”
“耽误了这次生产，你担得起责任吗？”
“把你杨开泰卖了，也赔不起人家外商的违约金！”
郭厂长暴跳如雷，那暴怒的神情，似乎要把杨开泰活生生的吞了。
这可不是国内做生意，跟外商打交道，谁不是小心谨慎的？
耽误了交货日期，那是要赔钱的，三倍违约金。
那帮外国红毛，可不跟你讲客气。
不要说把杨开泰卖了赔不起，就算把老郭一块儿卖了，同样赔不起。
“郭叔叔……”
谢晓君怯生生的声音响起。
见郭厂长暴怒，谢晓君本来是不敢开腔的，做人要有眼力见儿。但在刘弘毅的目光催促之下，谢晓君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口了。
他们可是利用中午午休时间过来拜访郭厂长的，耽误不起。
待会还得赶紧回学校去上课。
实话说，到目前为止，谢晓君也没搞明白刘弘毅到底想干嘛。
你一个庆华大学的高材生，不在学校认真学习，跑家具厂来干啥？
完全是看在老莫和艾小雨的面子上，谢晓君才勉为其难地跑上这一趟。没想到运气这么不好，一来就碰到郭厂长大发雷霆。
“小谢？”
郭厂长也愣了一下，满脸诧异。
老郭和谢晓君家里的长辈算是熟人，但也没有太大的交情，完全不明白老谢家这个上大学的闺女，怎么突然就在自己厂子里冒出来了。
“郭叔叔，那个，这是庆华大学的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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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晓君期期艾艾地说道，满脸涨得通红。
实在也是难为她了。
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事儿！
而且刚刚考入大学的小姑娘家，也完全没有什么社交经验，只能一上来就开始这种“莫名其妙”的介绍。只想着赶紧把正主推出来，然后自己就能躲过这可怕的尴尬了。
郭厂长更加犯起了愣怔。
这都哪跟哪啊？
刘弘毅微笑着上前，朝郭厂长微微欠身为礼，说道：“郭厂长您好……我刚才在外边听着，这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吗？”
办公室里气氛严重不对，刘弘毅自然也不能一上来就说自己的事儿，得先了解清楚情况。
要不然，一准被人家暴怒的郭厂长给赶出来。
郭厂长也是个直爽性子，当即长叹一声，说道：“哎呀，别提了，东北那边，原本发给我们厂里的一个车皮木料，被车站那边搞错了，现在发到南方去了……”
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倒也不觉得如何离谱，毕竟车站发错车皮这样的事情，也不少见。
人工操作，中间只要错了一个环节，就会出岔子。
“那，那要回来啊……”
谢晓君低声说道。
“要回来个屁！”
一听这话，郭厂长又开始暴怒。
“早被人借光了……”
刘弘毅顿时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木料到了南方的车站，无人认领，只能堆放在站场，然后当地的单位一看，嚯，没人要？那我借几根用用！
是的，就是借。
直接拿走是不行的，都得讲规矩。
但是借嘛，那是可以的。
只要认认真真写个借条押在车站，以后有借有还就行。
来自东北原始森林的上等木材，就问哪个地方不眼红？
尤其是南方。
等郭厂长派人赶到地头，一车上等木料，就剩下一堆边角料可怜兮兮地躺在那里，日晒雨淋，无声“控诉”。
好一点的木料，毛都没剩下一条。
“郭叔叔，就不能让东北那边给补发一些过来吗？”
谢晓君努力开动脑筋，试图用她那不多的社会经验，给郭厂长谋求一条解决之道。
郭厂长看她一眼，摇摇头，长叹一声，说道：“来不及了……人家东北那边做计划到砍伐再到装车，都需要时间，我们厂里答应给外商的交货时间……根本就赶不上。”
“唉……”
“这可怎么办啊……”
“三倍的违约金，还都得是外汇，怎么赔得起？”
说着，郭厂长便颓然坐回了椅子里，握手成拳，不住地捶打着自己的脑袋。
也不怪他这么焦虑，三倍违约金，这真是天大的麻烦。
上级主管单位和领导，绝对饶不了他。
挨处分，甚至撤职也都罢了，关键给国家造成这么巨大的损失，老郭心里愧疚啊。
作为老干部，老党员，郭厂长的思想觉悟，是很高的。
谢晓君咽了口口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刘弘毅看了全旭一眼。
全旭轻轻点头，神情十分肯定。
刘弘毅当即说道：“郭厂长，咱们不急啊，也许还有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
郭厂长禁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喝道。
哪里来的小屁孩儿，在这消遣本厂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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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弘毅也不和他绕弯子，直截了当地说道。
“北都也有？什么意思？”
郭厂长开始懵圈。
刘弘毅笑道：“郭厂长，我们和光明木材厂那边比较熟，他们还有些库存的木料，要不一起过去看看？要是你们这边能用得上，那就先借一批用着。然后马上和东北林场那边沟通，做计划，请他们马上补发一个车皮的木料过来，您看怎么样？”
不要问为什么刘技术员这么牛逼，问就是全旭那位老叔已经到了北都。
有他老人家的面子，红星家具厂向光明木材厂借点木材，还是可以办得到的。
都是老叔一句话。
“啊？你，你说什么？”
郭厂长一跃而起，以一种完全迥异于他这个年龄的敏捷猛扑过来，以老鹰抓麻雀……哦不，麻雀抓老鹰的姿态，紧紧抓住了刘弘毅的双手。
“这个小谢同学，你说的都是真的？”
刚才盛怒之下，郭厂长压根就没记住刘弘毅的名字，反正是谢晓君带过来的，那你就得叫“小谢”。
谢晓君顿时尴尬得不行，急忙纠正：“郭叔叔，他叫刘弘毅。”
“哦哦，刘弘毅刘弘毅……小刘啊，你说的都是真的？”
刘弘毅笑道：“郭叔叔，这么大的事儿，我可不敢调侃您。”
这就叫情商。
叫“郭厂长”哪有叫“郭叔叔”亲切？
要不怎么说，混社会需要情商呢？
别的大学生就绝对没有这样厚的脸皮。
“太好了太好了，哎呀，小刘啊，你这可真是帮大忙了，帮大忙了……”
郭厂长兴奋不已。
杨开泰终于敢抬起手来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在一旁低声说道：“厂长，我们还是马上去光明厂吧……”
语气中依旧带着一丝不确定。
也难怪他紧张，实在刘弘毅他们都太年轻，鬼知道他们说的话靠不靠谱？
万一是年轻人信口胡说吹牛逼，那可要坏事。
先去光明木材厂确定一下再高兴不迟。
“对对对，这就走这就走，去光明厂……”
郭厂长嘴里连声说道，脚下却是一动不动，只是眼巴巴地看着刘弘毅，生怕他又露出什么为难的神色。
刘弘毅确实有点为难。
倒不是怕光明厂那边搞不定，他担心的是时间上来不及。
下午还得赶回去上课呢。
原本的计划是到红星厂这边商量一下家具图纸设计的事儿，然后马上回学校上课，勉强能赶得上。现在这么一耽搁，时间就不够了。
他倒是无所谓，反正在课堂上他多数时候也是在走神。
但全旭和谢晓君还有艾小雨不行啊，他们不能老是“旷课”，那真会耽搁他们的学业，而且也会在学校留下不好的印象。
现在的大学可不比后世的大学，你去不去上课没人管你，只要你考试的时候不挂科就行。
眼见得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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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年轻人信口雌黄吹牛逼吗？
“郭叔叔，能借电话用一下吗？我先给学校请个假，再陪你们去光明厂。”
就在郭厂长要彻底失望的时候，刘弘毅终于拿定了主意。
“啊……可以可以，当然可以，你尽管用……”
郭厂长立马再次兴奋起来。
给学校请假啊，那当然是应该的。
于是刘弘毅借厂里的电话给赵远方老师请了假。然后让谢晓君和艾小雨先搭公交车回去，他和全旭陪着郭厂长和杨科长去光明木材厂。
艾小雨虽然不舍得，也只能点头答应。
倒是谢晓君有点不放心，趁着刘弘毅送她们到工厂门口时压低声音问道：“哎，刘弘毅，行不行啊？”
刘弘毅便瞪起了眼珠子。
姑娘，你这样说话可不对哦……
别让我家小雨误会！
“放心吧，有全旭在，这事他包圆了。”
刘弘毅笑着甩出了王炸。
你不知道，大东北都是他全家的吗？
全旭嘿嘿一笑，颇有几分傲然。
这哥们是真讲究，明明是他的关系，就让刘弘毅“出风头”。
谁让刘弘毅是他们“课题组长”呢？
这人直爽，认了刘弘毅当“头儿”，就很自觉地恪守着“小弟”的本分。
见两个男生这么信心十足，谢晓君也就不好说什么了，叮嘱了几句，和艾小雨前往附近的公交车站等车去了。
刘弘毅和全旭则登上红星厂的华沙小轿车，直奔光明厂而去。
以红星厂的级别，原本是没资格配华沙小轿车的，能够配个二手小吉普就已经很可以了。但他们是涉外工厂，偶尔有接待外宾的任务，因此主管单位特批了他们一台不知几手的华沙小轿车充门面。
华沙小轿车风驰电掣地去了光明木材厂。
接下来的一切，就很简单了。
全旭和他老叔的大牌子着实好使，木材厂那边，相当给面子。听郭厂长把情况一说，当即就答应下来，带着他们去木料仓库，选了一堆现成的木料，让他们派人来拉走。
见到这一堆堆的散发着自然清香的上等木料，老郭笑得嘴都合不拢来。
这是连加工手续都免了啊，给他们节省了好些时间。
目前他们红星家具厂，最缺的就是时间啊。
现在好了，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于是拉着光明厂厂长的手，千恩万谢。
回到厂里，又拉着刘弘毅和全旭的手，同样千恩万谢。
刘弘毅再提出要求，请他们红星厂的设计员帮忙设计几套家具图纸，郭厂长自然是满口答应，一点磕绊都不带的。
反正接下来，红星厂要全力以赴给外商赶订单，厂里的其他岗位都很忙，唯独设计室清闲得一批，顺便帮一下刘弘毅他们，完全应该，更不耽误事。
郭厂长亲自将设计室主任叫过来，一再叮嘱他，必须好好配合人家小刘小全，把图纸设计好，绝对不能应付了事。
刘弘毅和全旭临走的时候，郭厂长又让后勤科长拎了两个袋子过来，里边装着麦乳精，罐头等好东西，还有一些票证，送给他俩当作谢礼。
两人百般推脱不得，只得收下。
人郭厂长还是挺讲究的。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虽然说，郭厂长很是感谢刘弘毅和全旭，但当他看到那些抽空生产出来的样品时，还是直嘬牙花子。
这是什么玩意？
表面看，这是两套布质沙发，成圆形包裹着一个像是茶几一般的东西。
为什么要这样说呢？
因为那个所谓的茶几，就是一根柱子，顶着一个“圆盘”。
简单到了极致。
而那两套布质沙发，也是可以“重叠”的。
收起来之后，就是两根“柱子”。
这两根柱子和那个茶几，可以随便堆在房间的某个角落里，一点都不占地方。
虽然说，展开之后，还算好看，但也太“偷工减料”了。
这种东西，搁在他们红星家具厂，说是“次品”都有点欺负人，完全就是“废品”——当然，说废品也有点过分，但说破大天去，也就是个等外品吧？
红星家具厂生产的，那可都是用料扎实，做工精致，最少保用几十年的好东西。
也必须是这样的好品质，郭厂长才能拍着胸脯说，不怕别人挑刺。
你都不知道那些红头发的老外，对品质是何等的挑剔。
稍微找到一点瑕疵，他们就翻脸不认人。
前一刻还吃得满嘴流油，拍着你的肩膀竖起大拇指，一口一个“古德”。一旦他们在产品质量上发现瑕疵，变脸变得比谁都快，“nonono”的能把人烦死！
这要是国内的同志敢这样变脸，郭厂长能大嘴巴子抽他信不信？
不过呢，这只是郭厂长的意见。
这套沙发在赵远方老师眼里，那就是完完全全的另一回事了。
“啧啧，挺漂亮啊，简洁明了还大方，看着就上档次……”
今儿个星期天，刘弘毅专程请赵远方老师过来看样品的。
眼下，庆华大学的“电器厂”正在紧锣密鼓地搞建设，而由北都风扇厂代工的遥控变频电风扇，也正在陆续向狮城方面交货。
第一批一千台风扇的货款已经到位。
足足16万美元入账。
当然，这钱不是在庆华大学的账上，庆华大学想动用这笔钱，还得打报告。按照邰正阳校长和部里“谈判”的结果，这笔钱确实归庆华大学所有。但不能全给美金，最多只能给6万，剩下的10万，折合成人民币支付给庆华大学。
邰校长虽然比较不爽，也很清楚眼下国家缺外汇缺得厉害，需要用外汇的地方太多，部里“雁过拔毛”理所当然。
能给他6万，已经是看在庆华大学这块金字招牌的面子上了。
换个工厂你试试看，一分钱美金你都别想拿到。
最让邰校长高兴的，还不是钱，而是书。
狮城贸易公司的李教授，确实是个讲究人，在和邰校长长谈之后，了解到目前庆华大学的“窘境”，愿意提供帮助。
给庆华大学捐赠了一批国外的学术专著和专业期刊杂志。
各种门类的都有。
并且承诺，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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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如果庆华大学还想要更多的书籍，那就不能免费捐赠了，得给钱。
毕竟买书也是很费钱的。
少量捐赠没有问题，大量捐赠的话，人家贸易公司也吃不消。
生意人嘛，终归是要赚钱的。
但只要有了这个途径，邰正阳校长就已经很高兴了。
通过这种商业合作购买书籍，是最稳妥的，比通过外交途径买书要“隐秘”得多，不会引起境外敌对势力的过度关注。
虽然李教授捐赠的这批书籍，大多都是两三年前的，算是“过时书”，可是对于庆华大学而言，已经很好了，要啥自行车？
实话实说，在很多科研领域，我们和国外先进水平，至少相差十年以上，两三年前的学术专著，都得费不少力气才能啃下来。
事实证明，刘弘毅给“安排”的这条路子，行得通。
那小子还真特酿的是个天才！
所以，刘弘毅又趁机给邰校长提了个建议，那就是成立“三产办”。
全称叫做“庆华大学第三产业办公室”。
这个三产办，就安排在科技发展委员会下边，算是一个具体的办事机构，主要职责就是管理全部校办企业。
科技发展委员会算是一个学术机构，由校长亲自担任委员会主任。
同时是独立于学校其他部门的机构。
三产办放在科技委员会下边，合情合理。
因为刘弘毅是赵远方的学生，彼此之间最为熟悉，等三产办正式成立之后，邰校长有极大的可能性，把赵远方调去负责这个办公室。
这样三产办和刘弘毅的衔接，就不会出问题。
邰校长固然是个敦厚长者，却也清楚，这个三产办的核心，其实就是刘弘毅。
甚至可以说，在今后一两年来，整个科技发展委员会的核心，都是刘弘毅。
庆华大学固然有许多了不起的科学泰斗，学术宗师，但要说对未来科技发展方向的敏锐性，恐怕都还不如刘弘毅这个十几岁的大一新生。
所以，现在三产办虽然还在讨论阶段，赵远方已经得到邰校长的指示，让他多多“配合”刘弘毅。
是的，就是配合。
以刘弘毅为主。
也就刘弘毅现在还是个学生，他要是已经毕业，说不定三产办主任就没别人啥事了。
当然，只能是三产办，不能是其他部门。
因为其他部门都是有明确级别的。
庆华大学是副部级大学，下边的很多部门都是地师级别。
刘弘毅再逆天，邰正阳也不可能将他任命为地师级干部或者县团级干部。
不过新成立的部门嘛，可以不定级别啊。
就是个办事单位。
刘弘毅本身就是正连职干部，等他毕业了，给他一个正科级，难道不是很合理吗？
三产办就定为正科级也可以啊。
等刘弘毅成了副县团级干部，三产办就是副县团级，等他成为正县团级干部，三产办就是正县团级嘛，没毛病……
自然，现在说这个还为时过早。
先把这个家具厂搞起来再说。
刘弘毅的计划很简单，先搞钱，有钱了，就开始搞微机。微机产业，才是正道，才能代表着庆华大学的脸面。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不是，赵教授，这个沙发不行的……用料太差，虽然做工还算可以，但也脱不了偷工减料的嫌疑。勉强做次品内部处理还行，要是卖出去，那就是骗人了……”
郭厂长急忙发表自己的意见。
刘弘毅摇摇头，他当然理解这个时代的人是个什么心态。
要做就做最好的呀，稍微用料差一点都觉得对不起人。
结实耐用，一套家具传几代人，才是他们的“信条”。
哪能这样子忽悠人呢？
“郭叔叔，你也别着急，这个本来也不是你们红星厂的产品，是我们委托你们制作的样品啊。待会我们就带回去了。”
刘弘毅的计划很简单，还是和遥控电风扇一样，往涉外宾馆一丢——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哦哦……”
老郭不由得搔了搔头，有点不好意思。
忘了这茬。
不过郭厂长是个实在人，虽然不是自家产品，还是忍不住说道：“那个，小刘啊，这个做家具呢，还是要讲究一个用料实在，结实耐用。我记得你跟我说过，这也是外贸产品……你是没怎么和那些外商打过交道，他们一个个比鬼还精，用料实不实在，他们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刘弘毅笑着点头，也不愿意和他多做解释。
这种消费理念上的事，时代不发展到那一步，你现在跟他怎么都解释不清楚的。
比如说，你要告诉郭厂长，外国人买衬衣都是一次买一打，穿几次就扔，每年都要买新的，他一准觉得你在说胡话。
多大的家产能这么霍霍？
家里有矿啊？
“郭叔叔，能不能麻烦你安排个车，帮我们把这沙发送回去？”
“可以可以……”
郭厂长对刘弘毅本身的印象非常好，人家帮了他大忙这是真的。再说到底不是自己厂里的事，他也不好说得太多，忙即连连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楼道口响起脚步声。
一个声音大声喊道：“老郭，老郭，郭北平……”
郭厂长脸色骤变，也顾不得赵远方刘弘毅等人，疾步就向外边跑。
“李主任，您怎么来了？”
那个声音笑哈哈地说道：“哈哈，岛国客人想要考察一下你们红星厂，我就带着山本先生他们过来了……”
“山本先生，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红星家具厂的郭厂长，他们厂生产的家具，那是出了名的好，用料实在，工艺上乘，美观大方……”
翻译说了一大堆“青蛙”。
然后就是一个彬彬有礼的中年本子男人的声音。
“库里西瓦，郭桑，瓦塔西哇……”
此人自我介绍叫山本二郎。
刘弘毅的日语也是很可以的，听得一清二楚。
“那啥，李主任，外宾过来，怎么都不提前通知一声？”
郭厂长和山本二郎鞠了一阵躬，便拉着李主任，压低声音，抱怨地说道。
这年头，外宾去哪里转悠都是大事。
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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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主任同样压低声音说道：“我们也没办法啊，人家本来不是来看你们红星厂的，他们去了三厂那边，考察不满意，出了门才说到你们红星厂来看一下，我就算想提前通知也来不及啊……别啰嗦了，赶紧的，带着外宾去仓库和车间转悠一下，万一看上了你们的产品，那就是机会……”
郭厂长一听，立即打起精神，陪同着李主任和外宾一行人，前往仓库和生产车间。
却是将赵远方刘弘毅等人忘到了九霄云外。
无奈之下，赵远方只好给学校打了电话，请他们派个车过来，然后带着刘弘毅和全旭，亲自动手，将沙发搬到大门口去，等学校的车来接。
这一等就是个把小时。
赵远方也知道，学校就那么几台车，根本周转不过来，索性就在布质沙发上坐等。
还别说，这沙发坐着挺舒服的。
片刻之后，李主任，郭厂长陪着山本二郎一行，也来到了工厂门口。
瞧李主任和郭厂长垂头丧气的样子，毫无疑问，他们的产品，山本二郎也没看上。
别看小本子又是鞠躬，又是握手，礼数周到，但看上去，其实也挺失望的。
这年头，找个物美价廉的供应商也是不容易啊。
红星厂的产品虽然质量上乘，工艺不错，但又大又笨重，价格也算不上便宜，和山本二郎的期望相差很远。
看来这次注定要无功而返了。
刚来到门口，山本二郎猛地眼前一亮，却是看到了赵远方刘弘毅屁股下边坐着的布艺沙发，疾步走过来，连声询问。
翻译人员紧着说道：“山本先生问，这是贵厂的产品吗？”
郭厂长顿时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啊，这个不是我们厂的产品，是帮人家代做的样品。”
山本二郎一听，又急忙问道：“是帮谁代做的样品？我可以坐一坐吗？”
这次不等翻译开口，刘弘毅已经伸手发出邀请。
“山本先生，请坐！”
却是很流利的日语。
本子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弯腰鞠躬说了声谢谢，便即在布艺沙发上坐下。
刘弘毅便即开始给他介绍这款布艺沙发的特点，又当着本子的面，将半套沙发叠了起来，成为一个圆柱体，又指着茶几示意：“山本先生，这也是可以拆解组装的，组装过程非常简单。谁都会。”
“哟西……大大滴好……”
山本神色顿时就比较激动，站起身来，亲自操作，将剩下的半套沙发也叠成一个圆柱体。
轻轻松松，一点都不费劲。
“哟西哟西，非常好的创意。”
本子国地窄人多，普通居民的住宅都不是很大，非常适合这种可以“折叠”的家具。平时没有客人光临的时候，沙发可以收起来。一旦有客人过来，在小小花园里或者阳台上摆开，那就是一个很好的聚会聊天的场地。
摆放在客厅里，也十分合用。
除此之外，这种布艺沙发还能用在其他很多场合，比如会客室，宾馆，娱乐场所等等。
搬家的时候不要太方便。
应用前景非常的广阔。
比红星厂生产的又大又笨重的高档家具，适应性强得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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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学校，赵远方便迫不及待地直奔邰正阳办公室。
是真的迫不及待。
因为年近五十的赵远方，是一路小跑着去校长办公室的，随便敲了一下门，就直闯进去，将正在向校长汇报工作的财务处长吓了一跳，邰校长本人也吓了一跳。
“老赵，什么事那么慌里慌张的？拿下什么了？”
邰正阳一看赵远方这个气喘吁吁的架势，有些好笑地问道。
这个老赵，平时挺稳重的一个人啊，今天这是怎么了？
毛毛躁躁的。
不像话嘛……
“校长，拿下本子了……”
“啊？”
这下邰校长和财务处长都是莫名其妙。
咋的，回到1945年了？
小日子无条件投降啦？
赵远方喘了几口大气，这才让自己激动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将刚才在红星家具厂发生的一切，描述了一番。
不愧是大学教授，这文字表述能力非同一般，一个故事讲得跌宕起伏，精彩纷呈。
郭厂长如何“前倨后恭”更是说得绘声绘色。
只要想到最后郭厂长目瞪口呆的表情，赵远方都觉得好笑。
同时也有几分傲然。
让你怀疑我赵远方的学生！
让你怀疑我庆华大学“第一天才”！
你怀疑谁不好要怀疑刘弘毅，这下被“打脸”了吧？
“有这种事？”
邰校长也是惊喜交加。
遥控电风扇给他带来的惊喜，压根就还没过去呢。
财务处长今天就是来给他汇报的，狮城那边，第三批货款已经到账。3000台遥控电风扇，赚了四十来万。北都风扇厂那边，正在加班加点生产剩下的2000台。
而且，据李教授那边反馈回来的消息，遥控电风扇在狮城和周边几个热带国家的销售极其火爆，估摸着很快就会来第二批订单。
邰校长心心念念的外文科技书刊，也会陆续再捐赠几批过来。
而现在，赵远方再次给他带来了好消息。
“那个，赵老师，这个布艺沙发……是叫布艺沙发吧……具体价格是怎么跟人家谈的？”
财务处长插嘴问道。
她是管钱的，最关心这个事。
穷家难当啊。
那3000台电风扇，算是给了她一个极大的惊喜，狠狠地缓解了她的压力。
一提到这茬，赵老师更兴奋了，忍不住笑道：“你别说，那个小刘，简直就是奸商……”
“怎么说话呢？”
邰正阳笑着批评了他一句。
邰校长对刘弘毅的印象那是好得不得了，绝对不容许有人“诬蔑”他。
“校长啊，他真是奸商啊……他一开口就管人家要三万日元啊……”
“三万日元折合人民币多少？”
邰正阳急忙问道。
财务处长马上给出答案：“大概230块钱左右。上个月对日元汇率大概是100日元合7毛7分钱。”
“本来，市外经贸委的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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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看来报价还低了……”
邰校长自言自语地说道。
赵老师和财务处长都惊讶地看了老校长一眼。
这位厚道的东北老爷子，啥时候也变成“奸商”啦？
不用说，肯定是被刘弘毅带偏了！
“那，赵老师，那个沙发，成本价多少？”
财务处长比较关心这个问题。
赵老师禁不住压低声音说道：“样品是纯手工打造的，加上原材料和人工成本，合计47块5毛3。”
说着还四下张望了一下，似乎生怕被人听见。
“额滴个龟龟……”
这下轮到财务处长瞠目结舌，秒变老秦人！
“这，这，一套沙发，能赚180多块钱啊？要是，流水线生产，成本还能进一步降低？”
“对！”
赵老师十分肯定地点头。
“外商走了之后，我在红星厂，跟郭厂长他们仔细核算过流水线作业的生产成本，应该可以降到35块钱左右。”
“这样一套沙发还能再多赚12块钱。”
计划经济时代，生产成本可以压到最低，甚至于，人工开支其实都不能计入正儿八经的成本。
因为这些工人都是旱涝保收的，没活干，工厂也必须给人发工资，一分不能少。
财务处长嘴巴张开，半晌合不拢来，最终，从她嘴里也吐出来两个字。
“奸商——”
这样的“奸商”，居然是他们庆华大学培养出来的，入学两个月的大一新生！
“那，外商说了订多少套？”
邰校长关注地问道。
“五千套！”
赵老师伸出右手巴掌，在邰校长面前一翻一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殴打上级领导。
“嘶……”
邰校长的牙龈炎也犯了。
“那个谁，你算一下，这是多少利润？”
“九十多万，小一百万……还是，外汇……”
财务处长两眼全都是小星星乱闪。
“那个，老赵，你给人小刘加助学金，每个月多加……十块钱的……”
邰校长当即坐直了身子，严肃地下达指示。
国家规定，大学生每个月获得12块钱的助学金，以及7块5毛钱的副食补贴，共计19.5元。
赵老师挠挠头，说道：“校长，不行啊，他有工资，是科研所发的，一个月七十几块钱呢。”
原单位有工资发放的，不享受助学金和副食补贴。原单位工资低于19.5元的，补足19.5元。
“那不管，必须给他发补助，我特批了！”
邰校长大手一挥，决然说道。
人小刘来学校两个月，给学校赚了一百多万，还赚两个工厂，还赚一个科技发展委员会，就说这“泼天大功”，值不值得每个月多发30块钱吧！
邰校长实在也是想不出其他办法来奖励刘弘毅了。
要不，再给人一个一等功？
“校长，这个我来办！”
财务处长也觉得校长的指示非常英明，真要是一点奖励都不给，实在是说不过去，晚上睡觉良心都会痛的。
“好好，你负责你负责……”
“对了，老赵，这玩意，红星家具厂不会抢生意吧？”
赵老师哈哈一笑，说道：“这个校长你就放心吧，刘弘毅说，沙发只是开始，以后咱们的家具厂搞起来，还要开发很多的新产品呢。”
“他还说，维多利亚那边，比小日子更加地窄人多，更需要这种简单轻便的组合式家具。”
就维多利亚那鸽子笼，你给他宫廷御用家具全套，他也没地方摆布啊。
“以后销售压根就不用愁，咱们自己的家具厂，一时半会的根本生产不过来。”
“本来就要请其他家具厂帮忙才行。”
“就跟北都风扇厂一样的。”
邰校长不由得长长舒了口气，终于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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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多出来三十块钱，在这个时代，那真是大好事，值得请客的。
刘弘毅急忙推辞。
说实话，他是真不需要这三十块钱的补助金。
这钱很快就会“贬值”。
马上就要改革开放了，物价是肯定会上涨的，一年比一年贵。而他现在，又没什么家庭负担，一个月七十几块钱的工资，比普通学生的助学金和补助金多了好几倍。
人家靠着二十块钱都能过一个月，他七十几块钱怎么都算是非常宽裕了。
多拿这三十块钱，没有实际意义。
存在那里，一年下来也才三百来块，几年就变得毫无意义了。
只要市场一放开，干点啥不能赚个百八十万的？
反倒会让其他同学心生不满，觉得他搞特殊化。
赵老师便给他做工作，说这是校长亲口指示，是邰校长的一片心意。
人家老头儿不知道该怎样表彰你了，你就收下吧，也让人心安。
刘弘毅仔细想了想，说道：“那好吧，老师，这钱我可以领，不过不进我自己的腰包，就当班费吧。”
赵老师愣了一下。
倒是没想到刘弘毅会提出这样的建议。
刘弘毅很诚恳地说道：“老师，我是预备党员啊，马上就要转正了，到时候啊，拿这钱办个小活动，同学们一起聚聚，挺好的。”
赵远方就给他竖起大拇指。
年纪轻轻，这思想觉悟不是一般的高，将来必成大器。
“弘毅啊，你提出来要个身份的事，我也向邰校长汇报了，邰校长说可以考虑。估计应该会给安排一下，就是你自己提的那个，在科技委员会搞个兼职的办事员之类的。另外啊，你加入学校学生会的事，我也给团委那边打了招呼，增补你为这一届的学生会主席团成员，具体挂在外联部吧，先安排个副部长。”
“等下半年新生入学后，学生会就要改选了，到时候再选个副主席。”
因为77级学生的特殊情况，他们的大一，只有一个学期。
到今年下半年开学的时候，刘弘毅他们就是大二的学生了。
“等你大三的时候，就可以考虑竞选主席了。”
赵远方很认真地对刘弘毅说道。
这样出类拔萃的学生，自然是值得重点培养的。
但庆华大学的学生会，地位很高，赵远方作为一个班主任老师，也没有那个权力给刘弘毅在学生会安排职务。这还是邰校长亲口做的指示。
饶是如此，邰校长也不能直接指定刘弘毅为校学生会的主席。
副主席可以有好几个，主席只能有一个。
实话说，给邰校长打招呼的也不少。
都是很有手腕的厉害人物。
谁家还没个子弟需要培养了？
“好的，老师，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对这个结果，刘弘毅很满意。
大一新生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校学生会主席团成员，外联部副部长，已经是极其破例的了。大多数大一新生，能够在学生会下属各个部门混个办事员，就算特别牛逼的。
时间进入五月底的时候，刘弘毅再次前往学生会办公室。
在此之前，他已经来过一次，拜会了现任的校学生会主席陈嘉论，以及学校团委书记。
陈嘉论是大四的学生，马上就要毕业。
所以他对刘弘毅比较客气，对团委书记安排下来的事情，也比较认真。
反正他马上就要离开学校，正式进入某个国家部委工作。自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再去结下什么“恶缘”。
虽然他也觉得学校对刘弘毅这个安排，有些破例了。
一个十八岁的大一新生而已。
能让团委书记亲自打招呼，肯定也是有来头的。
要知道，学生会本来就是直属学校团委管辖。
至于刘弘毅那个387分的高考成绩和上了《群众日报》的作文，并不太放在他心上。
能考入庆华大学的，哪个不是天才中的天才？
他陈嘉论的学术论文都发了好几篇，都是重量级的学术期刊。
陈嘉论在学生会主席办公室，客客气气地接待了刘弘毅。
“刘弘毅同学，你的情况呢，周书记已经跟我说过了，哈哈，高考成绩387分，作文满分，还上了《群众日报》，了不起了不起……”
当了一年时间的学生会主席，陈嘉论已经颇有领导气度，说话的语气，态度，都是妥妥的领导气派。俨然就是上级接见下级的架势。
好在这一切对刘弘毅而言，早就熟悉无比。
因此应对也是十分沉稳，滴水不漏。
“走吧，我带你去外联部，和同学们见个面，以后就是同事啦，大家一起努力，把外联部的工作做好。”
几分钟之后，陈嘉论便结束谈话，领着刘弘毅，去了学生会外联部办公室。
庆华大学学生会，绝对不是个草台班子，而是有着十分严密的组织架构。
学生会由主席团、组织部、宣传部、学术部、文体部、外联部、纪检部、生活部等部门组成，每个部都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
陈嘉论这位主席，甚至有自己单独的办公室。
和一个正式的学校管理部门没有任何区别。
实际上，在许多学生工作上，学生会的作用都不是其他学校正式部门可以替代的。
“同学们好。”
外联部办公室里已经聚集了七八个人，显然大部分工作人员都到齐了。
毕竟刘弘毅来之前，已经用内线电话和陈嘉论联系过。
陈嘉论自然也就提前通知了外联部的同学，在办公室等候。
陈嘉论一进门，便微笑着跟大家打招呼。
外联部的同学们纷纷起身，给陈嘉论问好，完完全全就是刘弘毅熟悉的办公室气氛。
他以前当单位领导人的时候，单位的同志对待他就是这样的态度，恭敬小心之中，略带敬畏之意。
“给大家介绍一下啊，这位就是刘弘毅同学，我们学生会新任的外联部副部长，拟推荐为学生会主席团成员人选。”
陈嘉论不徐不疾地说道。
刘弘毅立即便感受到办公室里气氛骤然起了变化。
是那种不太友好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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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里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这和刘弘毅对“体制内”的认知不符。
陈嘉论可是学生会的一把手，就相当于单位一把手，来到外联部送新人上任，居然掌声这么稀稀拉拉，实在不应该啊。
陈嘉论似乎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倒也不生气。
举起手往下压了压，本就不热烈的掌声，立马止歇。
“刘弘毅同学，给你介绍一下啊，这是外联部部长白应元同学，历史系的。”
刘弘毅打量了一下这位白应元部长，应该有二十四五岁年纪，应该是推荐上的大学，身上早已没有大学新生的懵懂和青涩，在在都透出一股精明干练的气息。
“您好您好，白部长，我初来乍到，以后的工作中，请白部长多加指导。”
刘弘毅客客气气地上前和白应元握手。
他确实不敢怠慢了此人。
能够当上校学生会外联部部长的人，绝对是个能人。
学生会外联部，本来就负责和各个学校的学生会打交道，诸如联谊之类的，偶尔也要和非学校的单位打交道。
这社会活力方面，必须超人一等。
白应元上级领导气度俨然，不徐不疾地说道：“刘弘毅同学，既然以后大家都是一个部门的同志，那我也实话实说。大一新生直接担任学生会副部长，这种情况，以前是非常罕见的……不是我们搞什么区别对待，主要是大一新生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
“更何况你还是拟任的主席团成员，这就更加罕见了。”
岂止是罕见，以前压根就没发生过。
学生会主席团成员，至少也得是各部部长。
一个副部长进入主席团，那是前所未有的。何况还是大一新生，一来就当副部长，连个过渡都没有。
“我虽然不知道周书记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安排，但我还是得告诉你，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这段时间，你还是要先熟悉一下我们外联部的工作流程。”
尽管白应元的语气让人很不舒服，刘弘毅依旧谦虚地说道：“感谢白部长的金玉良言。请白部长放心，我一定向学长学姐们好好学习，争取早日熟悉外联部的工作流程。”
“嗯，很好。”
白应元益发拿捏。
“刘弘毅同学，这是外联部的干事李家友，李家友同学也是学生会的老同志了，工作上比较得力，是白应元同学的好助手。”
耐心等待白应元“教导”完刘弘毅，陈嘉论又给他介绍一位彪形大汉。
是的，这位外联部干事李家友同学，极其高大威猛。
“哦，我还忘了介绍，李家友同学，是学校篮球队的中锋。”
这倒是情理之中。
这样高大威猛的男生，不打中锋实在可惜了。
“你好，学长！”
刘弘毅虽然已经是外联部副部长，理论上是这个李猛将的上级，却也不好拿捏，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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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和其他学校学生会联谊，篮球比赛就是很好的联谊活动。
难怪要将这样一位猛人放在外联部，妥妥的气势碾压。
不料李家友压根就不领情，对他伸出来的手视而不见，气呼呼地对陈嘉论说道：“陈主席，我想不通……为什么他一个大一新生，一来就可以当副部长，还推荐进入主席团！”
“我们学生会，为什么也要搞这种名堂？”
刘弘毅瞬间理解。
合着自己是抢了这个李家友的位置。
想想也对。
李家友资历比他老得多，又是学校篮球队的中锋，肯定是有一批拥趸的，平日里必然也是心高气傲之人，突然之间，原本以为十拿九稳的外联部副部长“宝座”，被一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大一新生给抢走了，搁谁身上都得生气。
陈嘉论脸色微微一沉。
显然李家友这个态度让他非常不悦。
是不是因为自己马上就要毕业“离任”，所以这些人都不把自己这个主席放在眼里了？
“李家友同学，这是学校团委和周书记的决定。我们服从组织安排就行了！”
咋，你不服气啊？
不服气你去找周书记！
刘弘毅解释道：“学长，是这样的，你可能误会了。主要是这段时间，我和外边的几个单位打交道比较多，缺一个合适的身份。所以学校才会做这样的安排……说到学生会的工作的经验，我肯定是不如大家的，还请同学们以后多多指点。”
“哟，照这个意思，其实刘同学是压根就看不上咱们学生会外联部啊？”
一个声音很突兀地响起。
声调尖锐，一听就不是那种好相与的。
大家循声望去，果然是一位二十岁出头的女同学，身材瘦高，脸色苍白，下颌尖削，嘴唇很薄。
刘弘毅顿时就害头疼。
他虽然不迷信什么“相术”，可是数十年的社会经验和人生阅历却不是白瞎的。
但凡这种面相特点的女性，都有一个共同点：伶牙俐齿，尖酸刻薄。
偏偏每个单位，几乎都有这样的人。
“张秀彦，说话注意影响！”
陈嘉论是真有点火了，板着脸呵斥道。
你们这个外联部，是要“翻天”啊？
一个两个的，不给刘弘毅面子也就算算了，连带我这个学生会主席，也是丝毫都不放在眼里啦？
别忘了，我还有一个多月才毕业呢。
只要我一天在这个位置上，学生会的事，那都得我说了算。
“陈主席，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张秀彦也不畏惧陈嘉论，立马给他怼了回去。
“你听他说的是什么话？”
“纯粹需要一个对外的身份才来我们外联部？把我们外联部当成什么了？把我们学生会当成什么了？”
“太不像话了！”
陈嘉论脸色阴沉似水，狠狠地瞪了张秀彦一眼，又转向刘弘毅，说道：“刘弘毅同学，以后说话确实要注意一下，不要信口开河。”
刘弘毅有点哭笑不得。
这年头，说实话愣是没人信呢？
就在外联部气氛变得极其尴尬的时候，全旭突然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
“刘弘毅，快，开会……”
“开什么会？”
“我哪知道开什么会？邰校长亲自给赵老师打的电话，让你赶紧去小会议室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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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弘毅客客气气地说道，又和陈嘉论和白应元握手，这才转身离去。
他还不至于和一帮子“小屁孩”置气，小看刘书记了不是？
“弘毅，到底开什么会？”
两人出了学生会办公区，全旭忍不住问道。
刘弘毅笑了起来：“我哪知道？你是来通知的，你都不知道呢……”
全旭笑道：“我也不知道啊，不过我猜啊，应该是工厂事吧。你小子真牛，啥东西你都懂，连日语都会……你到底在哪学的？”
这个疑问，盘旋在全旭心里头很久了，一直没问，现在终于问出来了。
“那么好奇干什么？好奇害死猫！”
刘弘毅笑着骂了他一句。
实在也是找不到合适的借口了。
当时在红星厂，情不自禁就脱口而出，跟山本二郎说了一阵日语，现在想想，挺“冒险”的。你说你一个楚州来的大一新生，英语好也就算了，楚州毕竟也有英语老师。
你日语跟谁学的？
楚州还有鬼子吗？
好在全旭是自己哥们，可以随便蒙混过去。
看来是得抽时间去外语系转悠一圈，多跟几个学外语的同学交朋友，随便跟他们学上几句，将来就不会被人怀疑了。
我是庆华大学学生耶，我会几个国家的语言不是很正常的吗？
天才的光环，有时候还是很好使的。
很快，刘弘毅就赶到了校部小会议室。
赵远方已经在那里等着他。
“老师，开什么会？”
刘弘毅急忙压低声音问道。
“科研部筹备小组最后一次会议，要确定科技发展委员会的最终组成名单。”
赵远方同样低声说道。
刘弘毅顿时一脸懵圈。
这么高端的会议，叫自己过来干什么？
赵远方同样也是一头雾水，猜测道：“可能校长他们是想要听听你的意见吧……毕竟这个建议是你提出来的。”
想到这里，赵老师也是暗暗吸了口气。
就没见过这么牛逼的学生。
一个建议，就能如此深远地改变庆华大学的未来大势。
第一个成立科技发展委员会的高校！
第一个走“产学研”全方位发展的高校！
这些个“第一”的名头，那是谁都抢不走的了。
“你抓紧时间酝酿一下，在心里打一个腹稿，待会发言的时候，别出洋相。”
赵远方又叮嘱了他一句。
实际上，赵远方对刘弘毅还是非常信得过的，这个学生年纪虽小，却相当沉稳，也非常有内秀，一般的场合，还真的吓不住他。
但这次会议太重要了，前来参会的，除了学校的主要领导，就是各个领域的泰斗级教授。
其中有两三位，堪称国宝级别的。
要知道，就算是院士，其实也是有“等级”的。
师徒院士都有呢。
老师的地位，肯定要比学生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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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学术界，尊师重道这是条大原则，绝不开玩笑。
在这帮老爷子面前，谁敢胡说八道？
“嗯。”
刘弘毅急忙点头。
他也确实略微有些紧张。
实在那些前辈大师们，太令人高山仰止了。
很快，赵远方和刘弘毅便走进了小会议室。
是那种长条会议桌的布置。
有点后世会议室的味道了，不过要简陋得多，就是一些课桌拼起来的，桌子上铺了红色的绒布，显得比较庄重，也上一个档次。
坐在主席位置上的邰正阳校长看到他俩进门，哈哈一笑，说道：“老赵，小刘，坐吧坐吧，就等你们啦……”
师徒俩急忙朝邰正阳以及其他领导和泰斗们鞠躬为礼，谦虚地在最后的位置上落座。
实话说，赵远方本来也是不够资格来参加这个会议的，完全是沾了刘弘毅的光。
因为刘弘毅向邰正阳建议，成立三产办，就挂在科技发展委员会的下边，赵远方是三产办主任的第一人选，邰校长可能就考虑让他在科技发展委员会挂一个名。
方便他以后开展工作。
毕竟三产办的主要任务，就是承接庆华大学科研成果转化为实际产品。
三产办主任不在科技发展委员会挂个名，很多工作都不好协调。
“同志们，现在开会……”
小会议室的门被缓缓关上，邰正阳脸色一肃，沉声说道。
“根据上级的指示精神，在我们学校，成立科学技术发展委员会，我们筹备组成立一个多月，经过多次开会协商，所有的准备工作基本上都已经完成。”
“今天这个会议，就是要最后敲定一下，庆华大学科学技术发展委员会第一届组成人员的名单……其实这个问题，我们也已经讨论过好几次了。大家的意见，基本上趋于统一。”
与会人员便纷纷点头。
看得出来，哪怕是那些学术泰斗，国宝级大师，都有些激动。
对于他们来说，这样的变革意味着什么，是不言而喻的。
他们的研究成果，将来会以更快的速度转变为实实在在的产品，为国家的社会主义建设添砖加瓦。
“我现在有个建议，这个科技委，不能只有我们这些老同志，还要适当地吸纳一些年轻的同志，尤其是要设置一到两名学生代表。”
“让学生中有科技潜力的同学，加入到我们这个委员会中间来。”
说着，邰正阳的目光，便落在了刘弘毅的脸上。
会议室里，顿时响起了嗡嗡的议论声，领导们和先生们都在不住交谈。
“邰校长，我赞同你这个建议……”
稍顷，一位满头白发的老教授说道。
大家便都向他投去尊敬的眼神。
刘弘毅有些头晕。
这位老教授，是他平生极其敬仰的科学泰斗，可惜缘悭一面。再没想到，今天居然见到了本尊。
“搞科研，最重要的是科学思路和研究方向。我们确实应该汲取新鲜的力量。在年轻老师和学生之中，选拔一到两位出类拔萃的代表，加入科技委员会，完全应该。我认同邰校长的观点。”
“我也认同！”
有老教授牵头，不少人都纷纷点头赞同。
邰校长脸上顿时露出欣慰之色。
原本以为会遭到反对的议题，出人意料的一致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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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8年六月中旬，庆华大学出现了一个爆炸性的大新闻。
庆华大学第一届科学技术发展委员会正式成立。
这条爆炸性新闻，首先出现在庆华学报上。
庆华学报是庆华大学发行的内部报刊，三天一期。
头版头条，刊发了庆华大学第一届科学技术发展委员会成立的新闻。
认真剖析的话，就会发现，这个科学技术发展委员会，是一个“奇怪”的部门。
首先，科技委不是一个行政机构，没有行政级别。
但实际上，地位又很高。
因为科技委的章程规定，历届科学技术发展委员会的主任委员，必须由庆华大学校长担任。各个学科带头人，科技领域的泰斗级人物，组成这个委员会。
入选这个科技委员会的条件，不是你在庆华大学担任何种职务，而是要由主任委员推荐，或者由五名以上的委员联名推荐，经由科技委半数以上的委员同意才能成为科技委员会委员。
没有得到推荐或者虽然得到推荐却没有获得半数委员的同意，哪怕你是庆华大学的副校长，二把手，都不能入选科技委员会。
科技委员会组成人员在十五人左右，最多不超过十七人，最少不得少于十三人。
科技委员会任期五年，每五年选举换届，更换的科技委员不得少于总人数的三分之一。
主任委员不需要经过选举，谁当校长，谁就是当然主委。
但这个科学技术发展委员会，也不算学术机构。
并不担负具体的研究任务。
细论起来，科技委是一个决策机构。
有关庆华大学一切科研方面的大问题，都由科学技术发展委员会来决策。
科技委下属一个办公室，挂靠一个第三产业办公室。
另外，视情况需要，还可以成立分会，在科技委的统一领导下，开展工作。
这些固然在学校引发轩然大波，但还不算是太惊世骇俗的。
最惊世骇俗的是，在第一届科学技术发展委员会的委员名单中，出现了一个大家都“陌生”的名字——刘弘毅。
在刘弘毅的名字后边，有一个括弧备注，写的是学生委员这四个字。
这一期的庆华学报，刊登了每一位科技委员的简历。
刘弘毅的简历，格外刺目。
这小子，就是一个大一新生啊！
按照学校给出的解释，就是每一届的科技委，都会有一到两个学生委员的名额。从庆华大学数千学子之中挑选出这么一到两位天之骄子，加入到科技委。
第一届的学生委员只有一名，那就是这个刘弘毅。
除了邰校长和他之外，其他十三位，都是真正的科技大拿，巨擘宗师级的科学家。哪怕就是赵远方，因为被任命为第三产业办公室的主任，挂了一个科技委员的头衔，在学术界的地位弱上一些，但也是电子工程系的教授，计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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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刘弘毅强了不知多少倍。
这个刘弘毅，到底是打哪冒出来的？
有着什么样的深厚背景？
可问题在于，他就算是邰校长的亲戚晚辈，邰校长也不会如此“徇私”啊！
就算邰校长徇私，其他那些老前辈，又怎能同意？
那些“老头儿”，一个比一个清高，一个比一个固执，一个比一个坚持原则！
“真是见鬼了！”
此时此刻，学生会外联部办公室，张秀彦怒气冲冲地将一张庆华学报甩在大伙儿面前。
“这是怎么回事啊？”
“报纸印错了吧？”
这种事情，实在太出乎她的意料，完全想不明白。
前几天还刚刚把这个刘弘毅冷嘲热讽一顿，将他“赶出”了外联部，连续几天都不敢来报到。还以为他以后都不敢再来了，谁知转眼之间，他的名字就出现在学报上，而且还堂而皇之地成了科技委员。
和邰校长以及一帮子学术泰斗并列。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张秀彦！”
外联部部长白应元瞪了她一眼，呵斥道，脸色十分不悦。
这个女人也真是的，脑子进水了吧？
到现在还搞不清状况！
白应元到底不愧是外联部部长，学生会主席团成员，他的政治敏感性，自然远非张秀彦这种头脑简单，心胸狭窄的女人能比的。
这个科学技术发展委员会的分量有多重，他能不知道？
全国第一啊。
庆华大学率先在全国所有大学之中成立了科学技术发展委员会，这个影响有多巨大，有多深远，你懂吗？
这是注定要载入史册的呀！
更不用说，以后科技委每次开会，刘弘毅就要和邰校长以及其他各位大教授坐在一起，谈笑风生，讨论学校科技发展的大方向，并且做出重要决策。
这个科技委员的分量，不要说学生会外联部副部长，也不要说外联部部长，就算是陈嘉论这个学生会主席，都远远不如。
“大家都听着，主席团刚才已经开过会了，一致通过，增补刘弘毅同学为学生会主席团委员。作为外联部副部长，他以后主要是负责第三产业办公室那边的对外联络工作。”
“我们外联部其他的工作，依旧还是由我们自己去承担。”
“都清楚了？”
“清楚……”
张秀彦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那天刘弘毅跟他们说，他主要是拿个身份，方便对联络。当时还以为他是强撑面子，吹牛逼不打草稿，现在才知道，原来小丑竟然是自己。
有了庆华大学科技委员这个耀眼生辉的光环，人家其实根本就不再需要学生会外联部副部长的头衔。
学校团委和周书记之所以如此安排，其实是在为刘弘毅将来担任学生会主席铺路。
总得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不是吗？
也不能说什么铺垫都没有，直接就让他担任学生会主席。
反正从今往后，白应元是肯定不可能去得罪他的。
至于你张秀彦头铁，想要继续跟人家对着干，那也由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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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的主题是：调研。
利用暑假，回家乡进行广泛调研。
不管什么样的调研主题都可以。
刘弘毅提交这份报告的目的有三。
第一，是增加大学生的社会实践能力。这一届的大学生还好，其中不少都是有工作经验的。比如郝大明，已经年满三十，上大学之前，做了十年炉前工。但再往后的大学生，就不会是这种情况了。
全都是不谙世事的“小孩儿”。
虽然在大学能够学到不少专业知识，然而社会经验极少，学以致用的能力也不强。
刘弘毅希望，这种假期调研活动，能够在庆华大学形成一种惯例，让大学生在大学期间，就能积累一定的社会经验，掌握一定的调研方法。
第二，则是了解社会各个阶层的实际情况，向上级反映汇报，为上级的决策，提供第一手资料。
作为一位资深基层官员，刘弘毅认为这一点非常重要。
后世有很多“三拍干部”：拍脑袋决策；拍胸脯保证；拍屁股走人。
就是完全不注重调研，不注重实际的虚浮作风所造成的。
给群众带来极大的损失，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
至于刘弘毅自己，他现在非常要知道，经过这半年的“试验”，楚州地区到底发生了何种变化。
虽然他一直都和家里保持着一定频率的通信联系，刘楚安肖亚文都和他说到了楚州地区的一些新气象，但纸上得来终觉浅。还是自己亲眼去看看，心里才更加有底。
实在这两块试验田都太重要了。
由不得刘弘毅不上心。
白应元现在对他十分客气，请刘弘毅落座，又亲自泡茶。
做派和刘弘毅记忆中的体制内办公室文化一模一样。
“刘部长，你这个建议非常好，和我们学校以前搞的假期活动，有异曲同工之妙。”
白应元边说边拿出香烟，递给他一支。
“抽烟吗？”
刘弘毅笑着接过，又主动掏出火机，给白应元点上，副部长的姿态拿捏得十分到位。
刘弘毅确实很愿意和白应元搞好关系。
第一次见面的些许不愉快，完全不可能影响到他的心态。
那种事情都能永远记在心里的话，还能有什么出息？
如果可以的话，刘弘毅甚至想和身边的每个人都搞好关系，朋友多了路好走啊。
没事谁愿意得罪人了？
“每年假期，学校都会安排一些活动。我们是理工类为主的大学，学校会组织同学们去厂矿单位考察实习，学习的同时，也帮工厂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比如说帮他们改善工艺流程，提出一些合理化的建议之类的。”
这个时代的庆华大学生是有这个能力的。
毕竟高中毕业生都能被人称为“小秀才”嘛。
“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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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刘弘毅表示理解。
好不容易放假了，很多同学都是归心似箭，结果学校却安排他们去厂矿单位考察实习。一口拒绝貌似还不太好，这不都得图个表现吗？
现在的大学生，都是国家安排工作。
你在学校表现好不好，学校给你的评价高不高，可是会直接影响到工作安排的。
就说你留在国家部委发展和去偏远山区当个公社副主任，将来的前程能一样吗？
刘弘毅的建议，是让学生们回各自家乡调研，只需要在下学期返校时提交一份调研报告就行。
两全其美嘛。
刘弘毅这份报告，不但很快在学生会主席团获得了通过，也很快在学校团伙获得了通过，随即就变成了正式的“倡议书”。
是的，这样的考察调研都属于自愿，学校不强迫。
所谓倡议书，仅仅只是为广大学子们提供一个方向。你下学期返校的时候也可以不交调研报告，学校并不会处分你。
不过你响应了学校的倡议，交了调研报告，学校给你的评语自然会加上一条：积极完成学校安排的各项课余工作。
要是调研报告写得好，引起了学校的重视，那还会有更高的评价。
甚至直接向一些对口的好单位推荐你都有可能。
庆华大学的正式推荐，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就在刘弘毅为返回楚州地区做准备时，他们计7班新的班主任孟世凡老师又来找他了。
“刘弘毅同学，听说你英语很好？”
在班主任办公室，孟老师和他谈话。
刘弘毅急忙谦虚地说道：“略通一点，谈不上很好。”
“哈哈，这个你就不要谦虚了，你们那个宿舍，大家都在跟你学英语呢。”
计算机专业，不懂英语，简直没法搞。
在汉化尚未问世之前，所有的计算机语言，都是英语。
所有先进的计算机专著和专业期刊，也大多是英语。
故而计7班的学生入学之后，就开始恶补英语。好在能考入庆华的基本都是天才，学习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饶是如此，有老师教和没老师教，还是有着很大的区别。
刘弘毅便自动充当了本宿舍的英语老师和数学老师。
久而久之，课余时间跑来跟他学英语学数学的同学越来越多，现在计7班差不多有三分之二的同学，都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叫他“刘老师”。
全旭甚至摇头晃脑地说：“天才也是分等级的……”
这小子现在已经变成了刘弘毅的第一跟屁虫和脑残粉。
开玩笑，庆华大学第一届科学技术发展委员会委员，和那些学术泰斗“同一级别”，叫他一声“老师”怎么了？
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是这样，我们学校现在又来了一批外文书刊，不少都是计算机专业的，学校的意思，是要组织一批英语好的学生，把这些书刊都翻译出来。”
“这个任务，你能承担一部分吗？”
孟老师便很期待地看着他。
“老师，我的意见呢，最好还是看原著，翻译之后的作品，有时候和原著是有区别的。细微处理解错误，就有可能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当然当然，你这个意见我很认同。我也觉得，以我们学校这些学生的学习能力，他们很快就能看得懂原著……但是邰校长的意见呢，是这样的，还有很多学校的学生，可能也需要这些专业知识。他们的英语水平和学习能力，就有差距了。”
“所以，还是要尽可能地翻译出来。”
“我们买回来的这些科技书刊，不能只惠及我们一个学校，全国其他学校都应该受惠。毕竟花的是国家的外汇储备。”
庆华大学代表着国内最高的水平，并不是每一所学校的学生都能和庆华学子相提并论的。
邰正阳校长，果然胸襟博大。
当着庆华的校长，也关心其他学校的进步。
“好的，老师，我愿意承担这个任务。”
刘弘毅慨然应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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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弘毅还是老“规矩”，接到任务从来不一个人干，而是有序组织。
面对着一大堆的外文专著和专业期刊，刘弘毅没有畏难，而是以科技委和学生会的双重身份，从外语系和其他各个系抽调了一批英语成绩较好的同学过来，组成课余攻坚小组。
因为是书面翻译，所以不需要口语好不好。
只要不开口，“哑巴英语”的话，这个时期的庆华大学生中还是能找到许多高手的。
刘弘毅首先就是进行了一场书面考试。
考试题只有九道，统一的英译中。
九道考试题都是从外文专著和专业期刊上挑选出来，根据难度分为上中下三卷。
每个难度三道题。
然后再根据考试成绩给学生们分为ABC三组。
再按照专著和期刊的难易程度，分配给不同小组的同学进行翻译。
而他自己和英语专业的几位老师以及成绩最好的几位学生，则负责难度最高的资料翻译。
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再一次展现出他超强的组织能力和领导能力。
令得许多原本对他不是十分了解的老师的同学，有了全新的认识，不少人暗暗表示佩服，觉得学校科技委将此人选拔为学生委员，果然是有道理的。
当然，也有些英语专业的学生表示不服。
你一个大一新生，还不是英语专业的，凭什么考我们啊，还负责最高难度的资料翻译。
是不是太“狂妄”了？
于是就有学生假装请教，故意跑到刘弘毅身边来，看他翻译资料。
然后他们便有幸领教了什么叫“神乎其技”，什么叫“美术版”。
刘弘毅根本就不是看一句翻一句，而是看一段翻一段，甚至是看一页翻一页。那些晦涩难懂的专业文字，他看一遍之后，基本就能默记整个段落，然后流畅无比地翻译成中文，卷面整洁无比，基本上没有什么涂抹修改之处。
徐文心就在一旁轻轻地笑。
“我早跟你们说过了，刘老师在楚州给我们上课的时候，他的板书就是美术版的。”
似乎为自己曾经是刘弘毅的“学生”而感到十分骄傲。
就你们，凭啥不服气？
好吧，来自同班同学的敬佩最为“致命”。
要知道，能考上庆华大学的，就没一个不是自信非凡的学霸。
当然，那么多的资料，区区二十天时间是远远不够的，刘弘毅也只能赶在暑假之前，组织同学们翻译出一部分来。
但经过二十天的“夕夕相处”，一起学习，一起奋战，同学们的感情都更加深了一层。
不少学生“发了性”，主动要求把资料带回家去，利用暑假期间，继续翻译。
对此，刘弘毅自然是非常鼓励的。
请示孟老师和学校相关部门之后，也获得了批准。
刘弘毅自己，就带了整整两部计算机专著，准备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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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在刘委员收拾行李准备回家前两天，突然有人跑到庆华大学来找他。
“司马伯伯？”
在宿舍门外见到司马武，刘弘毅有点懵。
他怎么都没想到，司马武居然会跑到北都来看他。
刘弘毅和司马武非常熟悉。
刘楚安曾经和司马武长期搭档，两人的关系十分之好。司马武后来还当过楚州地区行署副专员，楚州地改市之后，最终在地级楚州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的位置上退休。
不过司马武跑到庆华大学来看他，还是让刘弘毅相当意外。
司马武笑道：“我来北都出差，顺路过来看看你……还别说，弘毅，找你太容易了，只要一开口，谁都听说过你的鼎鼎大名。”
可不是吗？
庆华大学第一届科学技术发展委员会唯一的学生委员，上过《群众日报》的。
庆大成立这个科技委，在全国教育战线都算是一件大事，好几家全国性大报都报道过。
据说北都大学也正在打报告，要求成立科技委。
刘弘毅急忙邀请司马武和两位随行人员去学生社坐下，喝冰汽水，吃雪糕。
时间进入七月份，北都的天气炎热无比。
“司马伯伯，这次来北都出差，什么事呀？”
“搞化肥。”
司马武言简意赅地说道。
“搞化肥？化肥不是上级调拨的吗？”
“咳，上级调拨的那点哪够啊？”
说到这，司马武就来劲了。
“往年不是都够的吗？”
“哎呀，往年是往年，今年是今年。我跟你说啊，弘毅，咱们楚州今年的粮食大丰收，已经是摆在眼前的了……那个责任制一搞，家家户户的生产热情前所未有的高涨，对化肥农药的需求，远远大于往年。上级调拨的那点，远远不够。”
司马武说着，又是兴奋又是心焦。
他是楚州地区农业工作领导小组的组长，粮食大丰收，他当然高兴。可是化肥农药短缺，他又焦急。
“弘毅，艾书记和刘书记都让我来找你！”
“找我？”
刘弘毅有点懵。
真把我当超人了？
搞化肥的事都要找我？
而且还是自己老子和“岳父老子”给司马武支的招。
妥妥的坑儿子坑“女婿”不遗余力。
“嘿嘿，是啊，你现在都是庆华大学的科技委员了，可是大有面子的人啊……”
司马武大口吃着雪糕，笑得十分的“不怀好意”。
刘弘毅便开始害头疼。
就知道司马武这种糙汉子，大老爷们，不可能无缘无故跑到庆华大学来看自己。要说肖亚文的闺蜜，那些阿姨们还有可能。
“哎，弘毅，给你提个醒啊……”
司马武凑过来，压低声音。
“艾书记说，你可以试一下去找穆元平主任。”
刘弘毅禁不住以手加额。
艾高峰居然让自己去“走后门”，也是服了他。
穆元平又和自己没有什么私交，总共就是见过几面罢了。
当然，如果他真愿意帮忙的话，以国家计委的大牌子，给楚州地区批几万吨化肥，倒是真有可能。
国家计委可不是普通的部委，管得宽着呢。
看着司马武期盼的眼神，刘弘毅只好答应试一试。
好歹是公事，不是私事。
不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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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敢直接去找计委沈贤主任，而是找了穆元平。
晚上去穆元平家里，带了些楚州的土特产。
穆元平就朝他瞪眼睛。
“你这个小刘，怎么也学会搞这套了？拿走拿走！”
刘弘毅可不是真正的书呆子，能说会道得很，当即巧舌如簧。
“穆主任，这还真就是带给您尝尝鲜，今年啊，楚州地区的粮食生产，注定大丰收。”
“哦？”
穆元平顿时来了兴趣。
对楚州地区这块“试验田”，他也是很关心的。
许多领导都非常关心。
刘弘毅于是将自己的来意说了一遍。
“穆主任，以往呢，上级调拨的农药化肥，勉强够用了，今年差老鼻子啦，连塞牙缝都不够。双抢之后，晚稻和其他农作物都等着化肥农药呢，楚州地区也是没办法了，才想着进京求援。”
“粮食生产，晚稻才是重点啊……”
听了刘弘毅的解释，穆元平便沉吟起来，最终答应帮忙。
“这样吧，我明天给有关部门打个招呼，你们过去找一下那边，看能不能给你们批一点。不过，小刘啊，你们也不要抱着太大的期望，现在正是农忙季节，全国各地都缺化肥农药缺得厉害，就算给了你们批文，工厂那边能不能及时提到货，可不好说。”
刘弘毅大喜，连声道谢。
他知道穆元平说的是实话，拿到批文不等于拿到实物，中间隔着一道坎。
工厂那边一句话，暂时没货，谁都没辙。
问题是，如果连批文都没拿到，你压根就没那个资格上人家工厂要货去。
穆元平答应给有关部门打招呼，已经是帮了大忙啦。
他是计委沈贤主任最亲近的人，面子还是很好使的。
接下来果然很顺利，司马武和刘弘毅又送出一些土特产，顺利在有关部门拿到了三万吨化肥和若干农药的批文。
但一看到批文确定的化肥厂名字，司马武又苦了脸。
“司马伯伯，怎么啦？”
刘弘毅奇怪地问道。
“这个巴陵化肥厂的厂长，我跟他干了一仗……”
司马武有些难为情地说道。
“啊？”
好端端的，你咋跟人家巴陵化肥厂厂长干仗了？
提起这个话茬，司马武也有些气愤愤的：“我本来想着吧，好歹也是一个省的，多多少少有些人情面子在呢，谁知那个彭厂长，一点面子都不给，把我惹火了，就跟他干了一仗……”
刘弘毅也是哭笑不得。
司马武这个暴脾气，简直就是艾高峰的同门师弟。
属打火机的，一打就着的那种。
也不知道艾高峰和刘楚安，怎么就派他去“搞关系”了，这不是越搞越糟吗？
可他是楚州地区农业工作领导小组的组长，这事就该他正管，他不去求人谁去求人？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再去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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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武长长叹了口气，随即像是下定决心似的说道。
巴陵化肥厂，就在静江省北部的巴陵地区。
紧邻大湖。
是静江最大的化肥厂。
司马武先前去找人家彭厂长，是想着纯粹的“走后门”，没有批文的那种。彭厂长也是个坚持原则的老同志，自然不可能“徇私”，硬邦邦地将他给堵了回去。
两个火爆霹雳的人几句话不对付，当场便干了起来。
刘弘毅想着，也只能这样了。
到时候实在不行，再请艾高峰亲自出马，去求边至诚呗。
楚州地区这块“试验田”，可是边至诚亲自布置的，总也想要看到实实在在的成果吧？
“司马伯伯，我们也放假了，到时候一块儿坐车回去吧。”
“好啊，不过回去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办。”
“还有事？”
“对，这件事同样头痛得很，讨债……”
“讨债？”
刘弘毅再次摸不着头脑。
楚州地区居然在京城还有欠债？
当债主当到北都来了？
“哎呀，这个事说来话长，我们好多年前，卖了一批苎麻给明珠的一个工厂，是以团山农场的名义卖的，但款子一直没有回来。明珠那边说，要等北都这边的合作单位结款。结果他们和北都第二粮库一直在扯皮。北都第二粮库说他们给的麻袋是次品，不愿意按照正品结算。明珠那边坚持自己给的是正品，自然是不愿意了……”
“这事扯来扯去，到最后，明珠那边索性耍赖，把这款子转到北都第二粮库，让我们直接去和二库交涉，他们撒手不管了。”
“你说，这都叫什么事嘛？”
刘弘毅不禁恍然。
合着三角债这么早就有了。
“我们找了二库好几年，二库那边熬不住，倒是承认了有这么回事，也答应给我们付款。但就是迟迟不见行动，每次我们过去讨债，他们就找借口打发我们。最多就是给一些破烂玩意抵消部分欠款，真金白银，那是一分钱都不肯给。”
理解，三角债标准套路。
就说要是明珠那边直接找二库要钱，二库也许多少给点儿，不至于一毛不拔。
毕竟明珠市是不逊于北都的国内最大城市，逼格很高，二库也不好一直给人家甩脸子。
但楚州地区嘛，那就呵呵了。
让人家北都第二粮库拿哪只眼睛夹你们？
“司马伯伯，当初咱们怎么就能答应呢？明明是明珠那边欠我们的钱，怎么就让他们抵债给北都二粮库了？”
“咳，这事发生的时候，都不是我经手，我哪知道怎么回事？”
司马武一脸的郁闷。
明明不是自己的活，偏让自己来给人擦屁股。
就欺负我们楚州地区的同志敦厚好骗呗……
不过司马武随即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弘毅，你那么厉害，要不这事，你再给想想办法？”
啊？
又是我？
你看我那么像冤大头吗？
刘弘毅暗暗腹诽，要不是看在司马武和他爸关系老好的份上，刘弘毅就要拂袖而去了。
正想着该如何推卸这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呢，刘弘毅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想起了某个关键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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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没有动用任何“关系户”。
实话说，真要去找关系户，刘弘毅确实可以找到。
千万别小看庆华大学的“底蕴”和偌大名气。
以刘弘毅这段时间在庆华大学结交的同学朋友，发动起来，肯定可以找到和二粮库负责人有关系的熟人朋友。
二粮库那边，指定也要给面子的。
反正都是公家的钱，给了就给了，又不能揣自己兜里去。
不过刘弘毅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因为他已经想通其中的一个关键点，并且得到了验证。
二粮库那边，得知楚州的同志又来要债，倒是没给他们甩脸子，客客气气的派了一位科长接待他们，也都是老熟人了。
司马武前后来北都讨了三次债，见到的都是这位面团团，笑起来十分和蔼可亲的龚科长。
“又是他……”
司马武一见到龚科长那张笑脸就犯腻。
这位龚科长属于那种“特别好说话就是不办事”的典型人物。
司马武这个火爆霹雳的性格都被他磨得一点脾气没有，明明心里一肚子的火，偏偏就发作不出来。
老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何况这还是在人家北都的地盘上，更加不能随便翻脸了。
翻脸人龚科长也不怕，反倒是“自断后路”——以后你还好不好意思登门来要债了？
见到刘弘毅这张年轻得过分的脸庞，笑眯眯的龚科长也有些许诧异。
但也并不在意。
反正他交流的对象是司马武。
对付司马武这种直肠子性格的人，龚科长可是太有经验了。
果然一番扯皮下来，龚科长依旧祭出经典法宝——要钱没有，要东西……也没有！
这就过分了啊。
以往司马武过来，二粮库这边，多少还会给点破烂应付一下，也好让楚州来的同志回去交差。这回，连破烂都不给！
“龚科长……”
司马武黑了脸，火气就上来了，正准备发作。
龚科长笑眯眯地说道：“司马主任，我们也是实在没办法啊，我们二粮库穷得厉害……除了粮食就剩一下破麻袋了。粮食是国家储备粮，这个谁都不敢动。要不，干脆把那些麻袋给你们算了？”
“反正当年，明珠那边给我们的也是一堆破麻袋，全都是次品，完全不能用，堆在仓库里都好多年了，实在是占地方。你们要是不嫌弃，全都给你们运走？”
“你……”
司马武实在是按捺不住，眼珠子瞪得溜圆。
这也太欺负人了！
你们是北都的单位了不起啊？
眼见得局面即将失控，刘弘毅急忙出面，劝住了暴走边缘的司马武，同样笑眯眯地对龚科长说道：“龚科长，麻袋也可以啊，你们有多少？要是数量管够的话，这事可以商量。”
“啊？”
这下轮到龚科长犯愣怔了。
还真是什么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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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州那地方，真的穷成这个德行了？
麻袋，哦不，是破麻袋，你们也要？
龚科长说得没错，国家储备粮库，除了粮食之外，储存最多的就是麻袋。尤其是淘汰下来的旧麻袋，堆满了整整一座库房，他们看着就犯愁。
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这是纯纯的垃圾！
刚才说的这番话，本就是故意气人的。
龚科长家里近来遇到烦心事，心情巨差，别看他表面笑眯眯的，心里其实只想找人干仗。身边都是熟人，不好“下手”，可巧楚州这些土包子就送上门来，龚科长正好拿他们消遣一番，出一口心中恶气。
不料楚州来的这个小干部，竟然说麻袋也要。
老子不会耳朵出了问题，听错了吧？
“龚科长，能够带我们去看看吗？到底是什么样的次品麻袋，只要勉强还能用，我们不介意的。”
刘弘毅笑容可掬，一副特别好说话的样子。
“弘毅……”
司马武急了，朝着刘弘毅练练使眼色。
年轻人啊，哪怕再聪明，到底差了些社会经验。这事都能答应的？
那是十多万块钱。
你这拿回去一堆破麻袋，干啥用？
就这，回到楚州，艾高峰和刘楚安还不得把自己埋怨死？
刘弘毅笑着向司马武使了个眼色。
司马武心里顿时又没了底。
实在刘弘毅的名气太大了，司马武他们都知道这个家伙聪明绝顶，完全不能把他当成普通“细伢子”看待，厉害着呢。
他突然提出来可以接受这批破麻袋，总是有理由的。
难道，这中间还有什么说道？
尽管司马武满心不解，但还是选择相信刘弘毅。
这小子鬼精鬼精的，应该不会无缘无故的“干蠢事”。
再说了，真要是干了蠢事，回去之后，也是两个人一起挨埋怨，司马武底气十足。
要说面子，在艾高峰和刘楚安面前，刘弘毅比他司马武更有面子。
这一点，司马武是十分笃定的。
两位领导，要骂，骂你儿子骂你“女婿”去，别拿我司马武“撒气”。
“小同志，这事，你真能做主？”
愣怔过后，龚科长又惊又喜地问道。
真要是一堆破麻袋就能打发走他们，把这桩纠缠日久的“公案”彻底了解，龚科长也是求之不得啊。
二库的主任，一准夸他会办事儿。
“当然了。”
刘弘毅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看着他过于年轻的面孔，龚科长依旧觉得心里没底，又转向司马武：“司马主任？”
还是得你应句话才行。
司马武哼道：“龚科长你担心什么？小刘是我们地区刘楚安书记的儿子！”
龚科长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合着是一位“公子爷”啊，刚参加工作，跟着地区的干部到北都“刷经验”来了。
说是出公差，其实就是来北都“公费旅游”的。
理解理解！
既然这样，那就好办了啊。
“司马主任，小刘同志，请跟我来吧，我带你们去仓库看看。呵呵，要说这个麻袋啊，我们还是有一些的，你们想要多少都行。”
刘弘毅就笑了，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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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就是废品仓库。
不是形容词，因为两扇大门上，就用白色颜料写着硕大无比的“废品”两个字。
司马武的脸色黑成了锅底。
特么的，还真给废品啊！
废品是什么玩意？就是只能卖给回收站的那种。
很可能连废品站都不收的。
现在，龚科长竟然要拿这些破烂给他们楚州地区抵债？
简直欺人太甚。
但是，刘弘毅的眼神却是闪闪发亮，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旧麻袋，嘴角浮起了开心的笑容。
什么毛病？
老刘家要开废品店？
“龚科长，这些麻袋，都给我们吗？”
“对对对，都是给你们都给你们……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啊，这都是废品了，你们要是拿回去装稻谷或者装其他粮食，恐怕不行。”
刘弘毅笑着问道：“能装土吗？一次性使用的那种。”
“那肯定没问题。”
“啊，我知道了，你们打算用这个来修筑堤坝是吧？”
“那这东西能用，指定好使。”
龚科长马上说道。
话虽如此，刘弘毅还是抽查了一下。专门挑最里边的，甚至都已经有些霉变了麻袋，发现绝大部分确实勉强能用。
倘若用来装粮食，那肯定不行。
装粮食的麻袋必须是新的，干净的，否则容易导致粮食霉变。
但若是用来装土石方，一次性使用，却问题不大。
“行，龚科长，那就这样吧。这个仓库里的所有麻袋都归我们，你们和我们之间的欠债，一笔勾销。”
刘弘毅当即做了决定。
“好咧……”
龚科长这下是真的乐了，咧开大嘴只是个笑，都合不拢来。
“弘毅，这……”
司马武愣了。
还真要这些破烂啊？
你要这些东西干嘛用？
刘弘毅就笑了，低声对司马武说道：“司马伯伯，相信我，咱们的三万吨化肥，就指着这些麻袋了。”
“啊？”
司马武实在是不明白。
但见了刘弘毅这笃定的模样，潜意识里又觉得应该相信他。
这伢子，虽然年纪轻轻，在这种大事上头，应该不会犯糊涂。
“龚科长，我们还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要请你们二粮库帮我们联系一下车皮，我们在北都没什么熟人。”
龚科长这时候特别好说话，一口答应。
“那没问题。不过说好了啊，运费得你们自己掏，我们二库不负责。”
粮食局和国家储备粮库一直都是铁道部门的“老客户”，大宗的粮食产品，肯定得走铁路运输。公路运输的话，费用太高了。
帮着联系几节车皮，问题不大。
最终，这满满一仓库的废品旧麻袋，整整装了六个火车皮。
龚科长在这个方面，还是很给力的。
可能也是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觉得楚州的同志实在太敦厚善良，所以在联系车皮这个方面，下了功夫，不遗余力。
最后，为了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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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是给了楚州的同志一点点心理安慰。
有了这六节火车皮，司马武他们连车票都省了，直接就坐着货车回楚州。
实话说，没坐过货车的人，觉得挺浪漫，真坐过的人就知道，这玩意实在太折磨人了。
货车车厢是没有减震器的。
也没有隔音装置。
哐当哐当的噪音，能把人吵晕过去。
好在从北都到楚州，纵算是货车，也只需要走两三天，勉强还能接受。
司马武做主，将所有差旅费都买了食物。
什么罐头，水果，糕点，全聚德烤鸭可劲造。
几个人就挤在车厢一角，用一些相对干净的麻袋垒起来，再用二粮库免费“捐赠”的一些旧被单一盖，就是挺“舒适”的“休息室”。
他们得押车。
因为按照刘弘毅的说法，这几个车皮的麻袋，到不了楚州。
半道上就会被“劫走”。
说实话，司马武能够和办事员一起坐火车回去，是刘弘毅意料不到的。
好歹也是正县团级领导，不管去哪里出差，按规定是可以报销卧铺的。甚至就算报销软卧，也没人挑他的理。
楚州地区再穷，也穷不到那个份上。
司马武却心甘情愿坐货车回去。
让刘弘毅对这个时代的老干部们，又有了更上一层楼的认知。
如果刘弘毅是一个人的话，他也会陪着司马武坐货车。
问题他要一路护送艾小雨和谭秋梅。
女生坐货车可不方便。
小解的问题就没办法解决。
男同志无所谓。
站在门缝边就解决掉了。
至于大解，那只能在进站等列车编组的时候找地方解决了。
双方几乎是同时出发，司马武他们先走几个小时。
货车车厢里，嘈杂声震耳欲聋，交流基本靠吼。
“主任，弄这么多麻袋回去，合适吗？”
一名年轻的办事员忍不住大声问道。
当着刘弘毅的面，他不好说。
毕竟那是刘书记的儿子，传闻中艾书记的“未来女婿”。
现在刘弘毅不在，办事员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虑。
“没问题，你要相信弘毅。”
司马武同样扯着嗓子吼。
话是这么说，司马武却时不时的抬头去看上方的小窗户。
七月酷暑，货车车厢里没有风扇，热得如同蒸笼，大家都已经把自己扒光了，只剩下一个裤头。连司马武这位县团级领导都是一样，毫无形象可言。
依旧汗流浃背。
“特么的，这么大的太阳，真的会发洪水？”
司马武心里暗自嘀咕，对刘弘毅那个说法，始终都是心存疑虑。
刘弘毅跟他说，按照中央气象台的天气预报，南方正在下大雨，尤其是巴陵，会涨水，大湖和大江的水位，都会急速上涨。
巴陵地区，会面临着极其严重的防汛压力。
到时候，巴陵会非常的缺乏抗洪抢险的物资。
好吧，抗洪抢险最需要的物资是什么？
你没看错，那就是麻袋！
这批麻袋，注定是到不了楚州的，在巴陵就肯定会被“抢走”。
只是现在这么大的太阳，车厢里简直要热死人。
司马武对刘弘毅的判断，也是将信将疑。
等火车进入中原省境内，气温骤降，下起了大雨。
司马武不由得大喜过望，咧开嘴哈哈大笑起来。
再看向身边高耸到车顶的麻袋，司马主任的眼神全变了，温柔如水，如同看着自己的初恋情人。
这哪里是废品？
这是三万吨化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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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车门缝隙中看到外边瓢泼如注的大雨，司马武双眉紧紧拧成一团。
“快点，再快点……”
他现在已经完全忘记了巴陵化肥厂彭厂长的“恶劣态度”，满心都是担忧。
这么大的雨，巴陵那边，情况堪忧啊。
楚州是丘陵地区，境内虽然也有些河流，却没有大江大湖，历年水患造成的破坏并不太大。防汛的时候固然都很紧张，却也完全能够顶得住。
整个静江省，防汛压力最大的就是紧挨大湖的几个地区。
其中又以巴陵为最。
巴陵不但紧挨大湖，而且和大江毗邻。
暴雨如注，大江大湖水位暴涨，巴陵的防汛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万一有什么地方没顶住，造成决堤，那可不仅仅是物资损失，更重要的是群众的安全啊。
司马武尽管不是巴陵的干部，也同样牵挂着巴陵的数百万群众。
半夜时分，巴陵地区防汛办公室。
狂风呼啸，暴雨倾盆，几个带灯罩的白炽灯泡，散发着昏暗的光芒。
地板上全是水渍，和混乱不堪的黄泥脚印。
几张报纸打湿在地上，被踩成浆糊模样。
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坐在一张陈旧的办公桌前，不住抽烟，面前的烟灰缸里，烟头堆得如同小山一般。上一个烟蒂还在冒着袅袅的青烟。
这是最后一盒香烟了……
岳主任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一直守在防汛办公室。
第一个洪峰逼近的时候，这里就已经变成了岳主任的战斗阵地。
这几天，吃喝拉撒全都在这。
办公桌后边不远处，就是一张简陋的行军床。
此时此刻，这张床却不属于岳主任，而是被另一个浑身泥水的年轻人占据，蜷缩在行军床上，睡得死沉死沉的。
一切都乱套了。
压根就没人在乎这是谁的床。
这个年轻人是在第一线抗洪抢险的指挥部成员，已经在大堤上奋战了三天三夜，刚从大堤上下来，向岳主任汇报了一线情况之后，就一头栽倒在行军床上，呼呼大睡，天塌下来都不管了。
“叮铃铃……”
办公桌上的红色电话机急促地震响起来。
岳主任神经质地浑身一抽，急忙抓起话筒：“喂，我是岳大山……”
声音早已完全嘶哑。
“什么，月湖垸就要漫顶了？你们干什么吃的？马上加高堤坝啊……”
“什么？要麻袋？没麻袋了……他妈的，老子哪里还有麻袋？你把老子杀了也没有啊……”
“我不管，反正你们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堵住！”
“月湖垸绝对不允许决堤……”
“哐当”！
岳大山挂断了电话，朝着靠在办公室一角喘息的一名中年干部大喊。
“老方，你马上去月湖垸，尽量组织一些人员和物资给他们送过去，告诉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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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大山的嗓子都快撕裂了。
“哎……是！”
中年干部犹如从梦中惊醒，猛地站起身来，大喊了一声，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摇摇晃晃地往外走。
“哐当”又是一声巨响，防汛办公室的房门被人一把推开，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壮汉，带着风雨，虎彪彪地闯了进来。
“岳主任，麻袋！”
“我要麻袋！”
中年壮汉一进门，就冲着岳主任大喊大叫，那样子，简直就是要和岳主任打架。
“彭大庆，你叫什么叫？你们化肥厂那边，情况怎么样？”
闯进来的正是巴陵化肥厂厂长彭大庆。
“顶不住了，马上就要垮……现在我们全厂所有能动的人都上了一线，但是我们没麻袋了……岳主任，你必须再给我们拨一些麻袋才行。水势太大，照这个样子下去，最迟明天上午，三号堤就会决堤……”
“没有！”
岳大山硬邦邦的一口怼了回去。
“都这时候了，我哪里还有什么麻袋？”
“你肯定还有！”
彭大庆也不是吃素的，当场和他对吼。
他本来就是火爆霹雳的脾气，虽然一直敬重岳大山这位地区防汛总指挥，当此之时，却也什么都顾不得了。
三号大堤后边，就是他们化肥厂。
好几千干部家属的家园。
“别骗我，岳主任，我知道你还有库存，一号堤那边，你肯定还打了埋伏！”
“那点麻袋不能动！”
“那是最后的储备……”
岳大山厉声喝道，神情又是狰狞又是挣扎。
“凭什么不能动？难道就因为一号堤后边，就是地委大院吗？群众的生命是一样的重要……”
彭大庆怒吼如雷。
“彭大庆，你混蛋！”
岳大山勃然大怒，拍案而起，伸手指着彭大庆的鼻子，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一号堤后边，是主城区！”
“一号堤要是垮了，你知道会死多少人吗？”
“这个责任，你彭大庆负得起，还是我岳大山负得起？”
彭大庆脖子上青筋暴涨，脸色同样是极度的扭曲和挣扎。
他当然知道一号堤后边是主城区。
可是，三号堤后边，就是化肥厂啊！
他能眼睁睁看着数千干部家属的家园就这么被洪水淹没吗？
“两千条……”
稍顷，彭大庆伸出两个手指，艰难地说道。
“你就给我两千条麻袋，我保证守住三号堤……”
“没有……”
岳大山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习惯性地拿起香烟盒，想要抽上一支，却发现香烟盒已经空了，岳大山长叹一口气，颓然坐回椅子里。
“彭大庆，那点麻袋，真不能给你……一号堤不能垮……”
一贯作风硬朗无比的防汛指挥部总指挥，罕见地带上了“哀求”之意。
“那，一千条……”
彭大庆也知道一号堤的重要性，只能再次降低要求，伸出了一个手指头，声音也有点颤抖起来。
岳大山眼神无比的挣扎。
就在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再次响了起来。
“喂，我是岳大山……”
岳总指挥声音抖抖的，生怕哪里又传来坏消息。
“喂，说话啊……”
“你是火车站？”
“你说什么？”
突然之间，岳大山猛地站了起来，差点连老旧的办公桌都被他直接掀翻。
“六，六个车皮的麻袋……”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楚州的同志送过来的？现在已经到站了……”
“啊，他们要换化肥？”
“换啊，换啊，换我岳大山的命都行……”
“马上，马上，我马上就带人过去……你们一定要好好款待楚州的同志，太好了太好了，简直是雪中送炭……太感谢了！”
岳大山欣喜若狂地挂断了电话，拔腿就往外跑。
“额滴额滴，都是额滴……”
彭大庆愣怔之后，也迈开两条长腿跟着跑，一急之下，连老家方言都冒了出来。
“岳主任，人家说了要换化肥，都是额滴……”
你岳主任能变出化肥来吗？
要是三号堤垮了，化肥厂都泡了汤你知道不？
拿什么东西给人家楚州的同志。
“彭大庆你给我闭嘴！”
岳主任一刻不停地往外跑，嘴里大声怒喝。
“全地区一盘棋，谁都要服从地区的统一安排。”
“那额也要一半！”
彭大庆一点都不怕他，只管讨价还价。
岳大山理都不理他，登上吉普车，向火车站疾驰而去。
车轮下飞溅的雨水，淋了“额滴”一头一脸。
彭大庆顾不得别的，登上自己的吉普车，跟在后边，直奔火车站。
火车站那边，司马武长长舒了口气，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
火车还能正常进站，那就说明，至少到目前为止，巴陵城区这边还是比较安全的，没有被洪水吞没。紧赶慢赶，总算是赶上了。
六个车皮的麻袋及时送到，巴陵城也还安全，司马主任心里又开始惦记他那三万吨化肥。
有了这六个车皮的麻袋，想必巴陵地委的领导，会帮他说上几句好话吧？
彭大庆那厮，要是敢再给自己摆一张臭脸，信不信司马主任大嘴巴子抽他丫的！
片刻之后，两台吉普车飞驰而来，水花四溅。
“楚州来的同志呢？在哪？”
岳大山嘶哑的吼声，响彻夜空，连狂风暴雨的呼啸声都给压了下去。
等司马武在车站负责人的陪同下大步迎出来，岳大山疾步上前，紧紧握住司马武的手，连声说道：“同志，感谢感谢，太感谢了啊……还是楚州的同志好啊，在关键的时候帮了我们大忙，太感谢啦……”
“司马！”
司马武还在忙不迭地谦逊客气，冷不防一声暴喝响起。
彭大庆斜刺里杀出，声如雷震。
“你特么的真是及时雨啊……呸呸呸，你特么真是活雷锋……”
就现在，你还敢“祈雨”？
“你不是要化肥吗？”
“没问题，我有！”
“要化肥你找我彭大庆啊！”
“要多少给多少！”
“麻袋呢？麻袋在哪？快点给我麻袋……”
“哈哈哈，彭厂长爽快。”
“这边这边……”
车门拉开，露出里边堆积如山的麻袋。
岳大山和彭大庆顿时喜笑颜开，笑得跟孩子一样。
很快，卡车便一台接一台开进火车站，将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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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竭尽全力和洪水对抗的一线干部群众和解放军战士，欢声雷动……
两天之后，洪峰终于过去，巴陵地区上下一心，竭力奋战，抵挡住了这次大洪水。
岳大山亲自设宴，款待在关键时刻帮了大忙的楚州同志。
彭大庆自然也是座上嘉宾。
一顿酒喝得大家都动了感情。
“司马，你是好同志，我先前态度不好，给你赔个礼道个歉。你有批文，化肥好办，我仓库还有两万吨库存，本来是发给其他地方的，先给你们发过去，剩下的一万吨，半个月之后发货。”
“你那些麻袋，岳主任已经说了，按照市面上新麻袋的价格给你们结算。”
“怎么样，够意思吧？”
“够意思够意思，太够意思了……”
司马武笑得嘴都合不拢来。
心里不由得暗暗感叹，刘楚安这个儿子，到底长了个什么脑袋啊？
这是诸葛亮再世吗？
掐指一算，天下事尽在掌控之中？
这次他们六个车皮的麻袋，实实在在是帮了巴陵同志的大忙，但巴陵同志也不含糊，全都按新麻袋的价格结算，单单这一项，先前那十几万块钱的欠债，就抵得上大几十万。
直接就翻了两番都不止。
简直就是“空手套白狼”。
更不用说，原本需要排队等候，不知道要等多久的化肥，立马就给他们兑现。
这下就刚好能赶上趟。
一切问题，都完美解决。
不是，是超出预期太多的完美解决！
就这么一个主意，楚州地区纯赚几十万。
司马武又在巴陵住了两天，六个车皮装满化肥，在巴陵同志依依不舍的挥手之中，离开静江省最北部的城市，直奔楚州地区而去。
一回到楚州，司马武家都不回，直接就冲进地委第二书记，地某委主任刘楚安办公室。
“刘书记，你儿子呢？刘弘毅呢？”
“快快快，叫人找他来，我要请他吃饭！”
“请他喝酒！”
司马武激动不已。
在巴陵的时候，其实他就已经把这个情况打电话向艾高峰和刘楚安都汇报过了。现在依旧还是很激动。
“我要问问他，他那脑子到底怎么长的，是不是被菩萨开过光？”
刘楚安笑着说道：“他啊，他去576厂了。”
“谭德喜老师打电话过来，说他们的一款新武器已经出了样品，马上就要试射了。他去那边看看。”
“厉害！”
司马武就朝他竖起大拇指。
“楚安，你当地某委主任，我不眼红你，但我是真的眼红你生了个好儿子……”
说起来，司马武一直都是刘楚安的老上级，和刘楚安说话，比较随意。
刘楚安笑哈哈的，显然也很骄傲自己有一个这样出色的儿子。
“等他从576厂回来，你再请他喝酒吧。”
“对了，司马，另外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司马武顿时满脸期待之色。
“黄书记落实政策了。”
“啊？那太好了……”
“新工作怎么安排的？”
黄安平原先是楚州地委一把手，现在一把手换成了艾高峰，估摸着不会再把黄安平安排在楚州了。
“省高院的院长。”
“哦？好好好……”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576厂试射的是最新研制定型的82毫米口径迫榴炮。
和普通的82毫米迫击炮不同，这是一个“小胖子”，全炮重量达到了630公斤。
其最大亮点就是结合了榴弹炮和迫击炮的长处，既可以后膛发射迫击炮弹，也可以发射榴弹。和传统的迫击炮比起来，迫榴炮威力大增；而和传统的榴弹炮比起来，则是射速大增。
这门炮急速射击的时候，一分钟可以发射40发炮弹。
比传统的迫击炮和榴弹炮的射速快得多。
在战场上，火力密度既是正义。
这么说吧，一门迫榴炮，一次急速射，就能完全覆盖连级的集团冲锋。一分钟之内团灭！
一门炮的威力，比得上一个炮连。
正是这种能力，令得速射迫榴炮的战场生存能力大大提升。
战场上，炮兵的生存能力强弱是什么样的判别标准呢？
一言以蔽之，打了就跑！
一分钟急速射，覆盖敌人的集团目标，然后拔腿就跑。
等敌人计算出你所在的位置，再召唤远程火炮覆盖的时候，早就跑得没影了。
完全颠覆了传统炮兵的作战模式。
传统炮兵，要设置坚固的炮兵阵地，为了达到需要的火力覆盖密度，需要好几门炮，连续发射几分钟才可以做到。
转移阵地的时候，又要把放列的大炮收起来，再拖着跑。
不是一门炮转移，是整一个炮兵阵地转移，需要很长的时间来完成这个动作。
所以，一旦被敌人的远程火炮侦测到炮兵阵地的位置，就会极其危险。
这也是为什么火炮口径越大，生存能力越强的原因。
火炮口径越大，射程越远，敌人就算侦测到了炮兵阵地位置，他也打不到。
除非是出动空军轰炸。
和安浪国作战，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然而，口径越大的火炮，重量越大，移动越不方便。
很难及时跟随步兵前进。
而且大口径火炮，一般都是军属火炮，基层作战单位想要获得重炮支援，需要层层上报，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这种时间上的耽误是极其致命的。
相比起传统榴弹炮，82毫米迫榴炮630公斤的全重很轻。
小型车辆和骡马都可以拖着跑，机动性极高。
是一门可以跟随步兵连作战的火炮。
特别适合城市巷战和山地作战。
鉴于南线战争的现实情况，所以刘弘毅这两年来，都在竭力加强一线步兵的火力支援能力。
大口径火炮，轮不到他去操心。
我们有的是。
欠缺的是一线步兵支援火力。
这种轻型迫榴炮，不但在即将爆发的南线战争中能发挥作用，在随后爆发的长达十年的两山轮战之中，更能发挥巨大作用。
沉重的大口径榴弹炮上不了山，轻便的小口径迫击炮火力强度不够。
轻重适中，火力强大的迫榴炮，正合适。
拆开之后，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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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射曲射，转换如意。
再加上刘弘毅此前发明的35榴和40榴，以及60速迫，那火力强度，简直不敢想象。
只要有足够的炮弹储备，两山阵地，固若金汤。
恐怕整个战争模式都会被改变。
猴子们，来啊，吃炮弹啊！
“真是个大宝贝啊……”
看着试射场上的82毫米迫榴炮，刘弘毅满心欢喜。
连一旁的艾小雨都有点“嫉妒”。
刘弘毅来576厂，她自然是要跟着来的，热恋嘛，当然是形影不离了。
不但刘弘毅满心欢喜，段为民，张成海，金云峰，高迪，谭德喜，宋安华等人同样是兴高采烈。
尤其张成海。
他可是课题组长。
刘弘毅离开之后，迫榴炮课题组就是他在负责。
几个月的辛苦，终于把第一款样品搞出来了。
现在，他也已经成长为科研所的顶梁柱之一，职称已经超过刘弘毅，由高级技术员晋升为副研究员。这款迫榴炮一旦通过上级机关的验收，批准进入批量生产的话，估摸着一个二等功少不了他的。
不管怎么说，也是填补了我军武器装备的一项空白。
这可不是改良。
这是从无到有，从零到一。
是质的突破。
所以连段为民都亲自过来了，可见对这款武器的重视程度。
谭德喜亲自主持试射。
落实政策返回576厂之后，谭德喜的身体也比以前明显要好得多，不再是以前那个脸色灰败的“老头儿”，虽然依旧清瘦，脸颊上却有了些许红晕，关键那精神头，更不是在阳沟农场时可比的。
看来有了师母的悉心照料，“老头儿”的身体状况是大为好转了。
刘弘毅瞧着，颇为欢喜。
“放！”
随着炮长令旗挥下，震耳欲聋的炮声密集响起。
第一轮就是急速射。
刘弘毅掐着秒表。
一分钟时间到，炮声戛然而止。
42发！
完全达到设计要求。
再看数百米外的靶场，早已经被笼罩在一片烟雾之中。
全部都是空爆。
密集的弹片，雨点一般覆盖了整整上千平方的范围，在这个范围内，没有攻击死角，所有暴露在外的目标，都遭到无差别的炮弹破片杀伤。
“转移阵地！”
出人意料的是，第一轮试射之后，没有紧接着进行第二轮试射，谭德喜反倒下达了“转移阵地”的命令。
几名炮组人员立即迅速地将已经放列展开的火炮收拢，挂在一台小卡车的尾钩上，快速撤离。
前后用时只有几分钟而已。
“好！”
段为民大声称赞。
“太迅速了，五分钟不到。”
“老谭啊，这个炮，战场生存能力可是了不得。”
谭德喜笑道：“弘毅当初设计这个东西的原理，就是快速发射，快速转移，他给这个炮取了个很形象的名字——鬼炮！”
就是神出鬼没的意思。
“鬼炮？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
刘弘毅笑着问道：“成海哥，这个炮可以改成自行火炮吗？”
“可以。”
张成海很自信地答道。
“设计的时候，就考虑了这个问题。只要稍微加以改动，就能改成自行火炮。”
众人都纷纷点头，赞叹之情，溢于言表。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暑假期间，刘弘毅带着艾小雨，走了很多地方。
重点是考察工厂。
刘弘毅对于工业这一块，非常重视。
他现在的身份虽然只是学生，实际上，他可以看作是楚州地委第三书记。并且这个“第三书记”提出来的建议，第一书记和第二书记多数时候都不会反对，而是慎重考虑。
没有特别意外的情况，“第三书记”的建议都会被付诸实施。
楚州地区没有任何地缘优势可言，想要富裕起来，唯有在农工商业上下功夫。农业是基础，工业则是骨干。没有高速发展的工农业，商业就是无根之水。
无农不稳，无工不富，无商不活，无才不兴。
古有明训。
在576厂的鼎力相助之下，楚州地区的“摩托车厂”已经开始建设，并且组装出第一台轻便摩托车的样品。
为了契合时代的发展，摩托车厂是当作龙头企业来创办的。
不但生产摩托车，还生产自行车，下一步则是生产重型载货三轮摩托车，以及微型卡车和面包车。
目前已经安装到位的是自行车生产线和两冲程轻便摩托车生产线。
这个工厂的级别，被定为正县团级，直接归楚州地区某委会管理，业务上，归工业工作领导小组指导。在楚新县郊区划了一片很大的土地，规模极大。
在刘弘毅的建议之下，楚州地区还相继建起了罐头厂，电机厂，电焊条厂等工厂。
原有的工厂，也正在进行升级改造。
办工厂需要资金。
一部分由上级拨款，一部分银行贷款，还有一部分则是出口创汇。
先前建起来的饲料厂，养殖场，搪瓷制品厂已经开始产生可观的经济效益，开始反哺。持续发展下去，就会变成良性循环。
当然，目前所有的工厂都是国营和集体所有制，全都是公家的。
私人搞工厂，暂时还没人敢拍这个板。
但是，销声匿迹已久的小商小贩，又开始悄悄地冒出来了。
一些小贩，挑着担子，走街串巷，甚至上山下乡，收集鸡毛，鸡内珍，牙膏皮，橘子皮，土茯苓之类的东西，同时销售一些针头线脑之类的小商品。
地方上将这些情况不断地报上来。
但是地区却不给任何确定性的答复。既不明令禁止，也不直言放开。
总之就是不予理睬。
下边的同志，似乎也明白地区领导的心思，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刘弘毅很清楚，继续这样发展下去，迟早会偷偷出现第一家私人手工作坊的。
小商小贩们会不满足于这样的小打小闹，会将收集到的鸡毛做成鸡毛掸子，偷偷摸摸地拿去销售。
不过刘弘毅自然也不会去阻拦，他是乐见其成的。
在他的调研报告里，将会忠实记录这些所见所闻，并且递交给学校。
至于学校是否会将他的报告继续往上报，那就不得而知了。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期间，还参加了艾高峰和陈爱萍的婚礼。
按照“原定计划”，艾高峰和陈爱萍在四月份就领取了结婚证书，结成合法夫妻。艾高峰的意见，简单的请双方亲友在一起吃个饭，就算是举办过结婚仪式了。
他是地委第一书记，作风又一贯硬朗，提出这样的意见，其他人也不好反对。
真正反对的是艾小雨。
她坚持要举办一个像样的婚礼。
理由也很充分：不能太委屈了萍萍阿姨。
陈爱萍是初婚啊。
好吧，站在女生的立场上，她这个想法实在是很有道理，艾高峰都找不到反对的理由。
肖亚文极力支持。
刘楚安也给艾高峰私下提了建议，应该按照艾小雨的建议去办，应该搞一个像样的婚礼。这样陈爱萍会念着艾小雨的好，将来的家庭关系更好理顺。
艾高峰只能答应下来。
他其实主要是“害羞”。
五十岁的人了，还搞什么婚礼？
担心被手下干部笑话，影响到他的威信。
婚礼全程由肖亚文操办。
她是“第二夫人”，又是陈爱萍十分信任的姐姐，同时还是艾小雨未来的婆婆，由她来操办，最合适，谁都没有异议。
婚礼举办得十分圆满，按照艾高峰的要求，还是严格控制了规模，只请了双方的亲朋好友，以及和艾高峰关系最好的一些地区干部。
下边县里的同志，艾高峰下了“死命令”，只允许县委书记和县某委主任参加，其他干部，一律谢绝。
婚礼上，艾小雨还送了一份礼物，是她在学校里亲手编织的一个红线同心结。
上边用金色丝线绣着艾高峰和陈爱萍的名字，寓意着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这是女儿送给父亲和继母最忠诚的祝福了。
陈爱萍十分感动，当即抱住她，流下了眼泪。
艾高峰父母早已亡故，肖亚文作为“保媒”的撮合人，和刘楚安一起，被恭请在首席入座，陪陈爱萍的父母一起吃酒。
除此之外，新上任的静江省高级人民法院院长黄安平，也和爱人李大姐一起，坐在首席。
上亲大人嘛，自然是要最有分量的客人相陪了。
见艾小雨送了同心结，肖亚文非常开心，偷偷拉着艾小雨的手，不住夸奖她做得好，有心了。
稍顷，肖亚文凑到未来儿媳耳边，笑着低声说道：“小雨啊，你要有个思想准备……”
“怎么了，阿姨……”
艾小雨有点懵懂。
肖亚文嘻嘻一笑，神秘兮兮地说道：“我看啊，你明年就要当姐姐了……快的话，今年过年前就能当上……”
“真的？”
艾小雨满脸惊喜之色，差点叫出声来。
肖亚文急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笑眯眯地说道：“别喊别喊，你爸那个人，脸皮薄得很……”
说起来也是好玩，艾高峰那么顶天立地的一条好汉，居然就怕人家笑话他。
肖亚文想着就好笑。
男人至死是少年啊……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八月中旬，刘弘毅和艾小雨回到秀林县马头公社。
这是刘楚安和肖亚文的老家。
刘弘毅带着艾小雨到这里看望外公外婆，乃至堂伯堂叔堂兄弟姐妹等人。
刘楚安亲兄弟姐妹只有三个，姑妈远嫁，伯父早逝，住在老家的只有伯母和几位堂兄。
刘楚安和肖亚文都是靠着自己的努力当上的干部，都是有原则的人，并没有利用手中的权力，为双方亲属谋私利的想法。
当然，关心还是关心的，年年都会回老家看看。
现在刘楚安当了地区二把手，工作比以前要忙得多，回老家的次数更少。
好在刘弘毅已经长大，由他代替父母回老家看望长辈亲友，完全没有问题。
刘弘毅这次回马头公社，也有两个目的。
第一当然是看望长辈亲友，第二则是调研考察。
秀林县这一大片高山草甸，是未来发展畜牧业的优良场地，也是秀林县经济发展的重中之重。刘弘毅认为很有必要提前布局，尽早形成品牌效应。
坐了足足六七个小时的长途汽车，终于到了马头公社。
一大早出发，赶到马头公社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中间还转了一次车。
从楚新县长途汽车站到秀林县汽车站，再坐县内班车前往马头公社。直线距离虽然不算太远，但盘山公路确实难走，班车速度奇慢无比。
一路上见到郁郁葱葱，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艾小雨兴奋不已。
刘弘毅沿途见到不少奶牛。
秀林县以前就有养殖奶牛，有一个小小的奶粉生产企业。所生产的“秀林牌”奶粉，没什么名气，主要是供应楚州地区的部分县域。连楚州都没能走出去。
这样规模的奶制品企业，等改革开放之后，在市场大潮的冲击之下，是很难生存的。
但现在，奶牛的养殖数量明显增多了。
刘弘毅在家里和刘楚安聊天的时候，刘楚安告诉他，秀林县已经定下来了以奶制品为“支柱产业”的发展路子，统一整合的马头养殖场已经建了起来。
又从外边引进了一批优质的奶牛，正在稳打稳扎地逐步提高产能。
另外，为了弥补国营企业的不足，地区和秀林县还放宽了政策，允许周边的公社和大队集体养殖奶牛，社员也可以养殖奶牛，但养殖数量有一定限制，每户人家养殖奶牛不得超过两头。
实际上是，真正能买得起奶牛的社员家庭很少。
毕竟一头奶牛要卖好几百元。
在农村，很少有什么家庭能有几百元的积蓄。
实际上，家口越多的家庭越困难，很可能到年底算账的时候，还要倒欠生产队的钱。
但小舅家里养了一头奶牛。
这头奶牛，是肖亚文出资帮他买的，一方面是卖奶给奶制品厂赚钱，另一方面，则是让外公外婆能喝上新鲜的牛奶，保养身体。
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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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书记的小舅子都养了奶牛，你们还担心什么？
有那个条件的，赶紧去养啊。
刘弘毅计划在马头公社住五到七天。
次日一大早，就和艾小雨一起，牵着小舅的奶牛去放牧。
同时欣赏高山草甸的优美风光。
两人牵着奶牛，慢慢走在上山的路上。
刘弘毅带着相机，时不时给艾小雨拍照。
今天的艾小雨，穿一件碎花的白色连衣裙，一双水晶色的塑料凉鞋，洁白的袜子，一头如云的秀发也没有织辫子，而是用一根粉红色的绸带松松地挽在脑后，背着双手，蹦蹦跳跳地走在前边，如同一只舞动的白色精灵，吸引了无数人的眼球。
这也是刘弘毅特意要求的。
在这“天高皇帝远”的马头公社，就没必要太束缚自己了，可以稍微释放一下少女爱美的天性。
要是在城里，那还是要注意影响的。
刘弘毅有些出神地望着前边飘逸的身影，一时间有些恍惚。
能让艾小雨活下来，真好啊……
不远处的坡地上，也有一双眼睛怔怔地望着幽谷仙子一般的艾小雨，满眼都是羡慕之色。
这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穿着老式的粗布褂子，胳膊肘处还打着补丁，因为常年劳作，让她的皮肤略显黝黑，饶是如此，也依旧遮掩不住她秀丽的容颜。
她正在收花生。
虽然是高山草甸地区，但也不全是草地，周边的农民要吃饭，自然也会开垦出大量的水田和旱地。
这块种满花生的自留地，原先是属于大队集体所有的。每年收花生的时候，都会有大队和生产队的干部监督，严禁装进私人的口袋。今年县里的政策变了，现在这是他们自家的地，种出来的花生全都归自己所有。
刘弘毅还记得，小时候来外婆家度暑假，就跟着小舅和堂哥们一起去收过花生，吃过不少带泥巴的湿花生，还往自己兜里揣过一点。
因为他父母都是在外边工作的干部，大队和生产队的干部睁只眼闭只眼，装作没看见。
“小英，别看了，抓紧一点……等下太阳上来，就热起来了。”
和她一起收花生的一位中年女子，催促了一句。
“哦……”
小英急忙收回目光，低头锄花生，过了一会，又忍不住向那边看过去。
“妈，那个女的，真好看呀……她那个裙子，真漂亮……”
小英目光痴痴的看着不远处的两个城里人，羡慕得不行。
其实岂止是那个女的真好看，那个男的，也好看得不得了，刘英从来都没见过这么英俊帅气，挺拔不群的年轻男子。
尤其是那股由里而外散发的自信，简直让人着迷。
见了女儿痴迷羡慕的眼神，中年女子忍不住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小英，别看了，人家命好，羡慕不来的……你要是分数再考高一点就好了……”
刘英咬了咬嘴唇，低声说道：“妈，我还想再复读一年……我想去上大学，上中专也行……”
“不行！”
中年女子还没开口，一直在旁边吭哧吭哧挖着花生的一名中老年男子，直截了当地丢过来硬邦邦的两个字。
“你都已经复读过一年了，考不上就是考不上，没那个命就别想那个好事。”
“为了供你读书，你哥哥二十五了都还没讨亲。”
“下个月你就必须和向家的伢子结婚。”
“你不嫁，人家的妹妹怎么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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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水一滴滴掉落下来。
“爹，你就让小英再复读一年吧。”
一起收花生的年轻男子见到妹妹委屈的样子，心里不忍，开口说道。
“小英的成绩一直很好，她今年其实都已经过了分数线了。”
中老年男子哼道：“超过分数线有什么用？又没接到录取通知书……我找人打听过了，并不是你超过录取分数线就一定能去的。还有好多的规定……我们家成分不好，有什么办法？”
年轻男子低声说道：“让她再复读一年，她肯定能考得更好。就算没有大学读，读个中专也好，也能分配工作，小英以后就能去城里，当工作人员。”
“那你怎么办？”
刘父怒了，呵斥起来。
“你都二十五了！”
“我们家是个什么条件，你心里没数吗？”
“稍微家庭条件好一点的，谁愿意嫁到我们家里来？”
“好不容易，老向家同意开扁担亲（注1），要是错过了这次，以后还能不能遇上这么合适的，谁敢保证？”
年轻男子有些不服气地嘀咕道：“向文娥丑死了，比我家小英差远啦……向文化年纪比我还大，个子又矮，小英嫁给他，太委屈了……”
“你……你管他长得好还是长得丑，灯一黑，还不是一样？只要能给我们刘家传宗接代就行。”
刘父差点要被这个“逆子”气死。
“换一个人家，那个彩礼，我们给得起？”
刘英的哥哥也是个犟头，抗声道：“以前是给不起，现在政策变了，那可不一定。今年我们家粮食肯定够吃，我多下点力气种地，明年后年就能翻身了，到时候，总能讨到老婆的。”
“要是小英明年能考上大学，还怕没人愿意嫁到我们家里来？”
“你说得倒是轻巧，要是明年还考不上呢？”
刘英低声说道：“要是明年还考不上，我就嫁人，不管嫁给谁都行，我不挑。年纪大也好，瞎子瘸子我都嫁，拿我的彩礼，给哥哥讨亲。”
“不行！”
刘父也懒得和他们啰嗦，就是硬邦邦的两个字。
一家人正吵着呢，刘弘毅已经和艾小雨一起走了过来。
“同志，你们好啊……”
刘弘毅微笑着和这一家子打招呼。
社会调查嘛，就是要随机“采访”，这样拿到手的资料才真实。
见到这位器宇轩昂的“干部”突然走过来，刘家四口人都有点手足无措，谦卑地笑着，连连向刘弘毅点头。
“老人家，贵姓啊？”
其实刘父也就是四十几岁不到五十岁的样子，虽然因为常年劳作，面相显老，却也还不能称之为“老人家”，刘弘毅如此称呼，是为了表示尊重。
“哦哦，免贵，姓刘……”
“哈哈，我也姓刘，还是家门呢。你们是哪个大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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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则一定会认识他。
作为刘楚安的儿子，岩山大队的不可能还有人不知道他是谁。
“哦，我们是岩边大队第五生产队的……”
倒是隔壁。
刘弘毅笑着自我介绍道：“刘伯伯，我叫刘弘毅，我爸爸是刘楚安。这位是艾小雨，她爸爸是地委第一书记艾高峰同志。”
刘英一家顿时就目瞪口呆。
他们当然知道刘楚安。
楚州地区二把手啊，是他们马头公社走出去的最大的官，岩山岩边这几个刘姓人口聚居的大队，谁都听说过刘楚安的大名。
“你好你好……”
刘父的腰再次压低了些，十分局促地说道。
“刘伯伯……”
“不敢当不敢当……”
刘父吓得双手乱摇，连声说道。
刘弘毅微笑说道：“刘伯伯，千万别这样，我就是找你们聊聊天，问一些情况，没有其他意思。都是一家人，千万不要这样见外。”
“刘弘毅……”
一直呆呆看着刘弘毅的刘英突然如梦方醒，激动地叫了一声。
随即就迎来几道责怪的眼神。
这丫头，疯了吧？
这种“贵人”也是可以直呼其名的？
“你，你就是刘弘毅？那个编教材的老师刘弘毅？”
刘英却顾不得父母兄长责备的眼神，激动无比地看着刘弘毅，连声问道。
“对，我就是那个编教材的刘弘毅。你好，同学！”
刘弘毅很温和地向她点头为礼。
“刘老师，你好你好，我是刘英，我学习过你编的教材……你太厉害了……我还以为，你是个老老师呢，没想到……嘻嘻……”
刘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脸带羞涩之意。
刘弘毅也笑了起来，说道：“觉得有点不像是吧？”
“嗯……”
刘英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刘，刘老师，我能问一下吗？”
却是刘英的哥哥开口了，满脸涨得通红，显然是下了极大的决心。
“当然可以，请问！”
“是这样的，我妹妹她，今年高考考了219分，却一直没有收到录取通知书。我想问一下，这个录取到底是怎么录的，她已经超过分数线了呀，都过了大专分数线呢……”
刘弘毅便解释道：“过了分数线，也不一定就会录取。去年和今年的招生指标都不多，录取率偏低，要是志愿没有填好的话，就算过了分数线，有时候也可能不会录取的。”
这倒也是事实。
77年和78年高考，有不少这样的现象。
过了录取分数线，却始终没能收到政审和体检的通知，就意味着落选了。
刘英低声说道：“我填了中专的……我过了大专录取线……”
言下之意就是说，就算我第一志愿填高了，我最低的那个志愿是中专啊。大专录不上，中专总可以吧？
刘弘毅正准备再给她解释一下，脑子里记忆突然一闪，脸色骤然变得严肃起来。
“你刚才说，你叫刘英？”
“是啊……”
刘英也有点诧异，不知道刘弘毅为什么脸色大变，一下子变得很是紧张。
注1：扁担亲，是指两家的两兄妹相互结亲，互为郎舅和姑嫂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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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名顶替事件。
他担任地级楚州市分管教育的副市长的时候，接到过一份举报。
举报者的名字，就叫刘英。
作为日理万机，工作忙碌的副市长，时常都能收到下边反映问题的信件，如果不是特别要紧的大事，刘弘毅一般都是批准给相关部门办理。
他之所以比较重视刘英的举报信，主要是因为，这个刘英和他一样，参加过77年的高考。
对他而言，这是一段完全无法忘却的青春记忆。
而且刘英的老家马头相岩边村，和他的老家岩山村毗邻，也算是老乡。
这两个原因，让他对刘英的举报比较关注。
刘英反映的情况是这样的，她自称自己先后参加了77年和78年的两次高考。第一次，因为复习时间太短，考试成绩不理想，未能达到录取分数线。
但是第二次参加高考的时候，她考了219分，已经超过了当年楚州地区大专的录取分数线，却始终未能接到参加体检和政审的通知。
刘英当时以为是自己又没能被录取，无奈之下，最终只能按照家庭的安排嫁了人。
从此成为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妇，和丈夫生活在贫瘠的山区农村。
后来又因为和丈夫性格不合，常年遭到丈夫家暴，一怒之下，离家出走，在外漂泊打工多年，艰难生存。
刘英在给楚州一中的某位老师家当保姆的时候，偶然得知，楚州一中的副校长也叫刘英，深入了解之下，刘英发现，这位“刘英校长”不但和自己名字一样，出生年月都是一样的。
而且是78年考上的师范学校。
经过更加深入的了解，刘英慢慢发现了隐藏的真相。
这位“刘英校长”其实是一个冒名顶替者。
她当年根本就不叫刘英，而是姓容，名叫荣全新，老家也是秀林县的，秀林县高岩镇。
而高岩镇，在没有撤区并乡之前，是高岩区。下边管辖着包括马头公社在内的几个公社。按照这么算的话，他们还是正宗的老乡。
刘英举报荣全新顶替她的名字去上了大学。
导致她的人生被完全改变，原本应该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结果就因为自己的高考成绩被人“窃取”，致使自己变成了一个农妇，一辈子都生活在社会最底层。
而冒名顶替她的荣全新，却堂而皇之地去了楚州师范学校就读，毕业之后，成为正式的公办教师，最终爬上了楚州一中副校长的位置，成为“人上人”。
刘英这个举报，在当时引发了轩然大波。
刘弘毅亲自关注此事，随即指令相关单位彻查。
调查的难度并不大。
很快，事实真相就浮出水面。
“刘英校长”确实是冒名顶替，她的本名确实叫荣全新。
当年她也连续两次参加了77年和78年的高考，成绩比较差，只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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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高考无望，便打起了歪主意。
她有这个条件。
荣全新的父亲荣立明当时就是秀林县高岩区教育组的副组长，类似于后世的学区负责人，在高岩区也算是个能人。
荣立明窃取了刘英的录取通知，让自己女儿荣全新冒名顶替，去参加了政审和体检，又上下打点，疏通了各种关系，荣全新成功过关，化名刘英，被楚州师范学校录取。
当时没有身份证，只要户口本，再加上公社的介绍信，就能确认一个人的身份。
造假难度很低。
其实在没有全国联网的时代，这样的造假，难度都不高。
至于荣立明父女为什么选择窃取刘英的高考成绩，原因也很简单。
刘英的高考分数不算多高，勉强过了大专录取线。这样的高考成绩，不被录取也属正常。荣立明身为高岩区教育组的副组长，十分了解内情。
所以，窃取刘英的高考成绩，不会引起多大的关注。
倘若窃取一个高分考生的成绩，就比较容易露馅。高分考生，一般来说，是不可能没有大学录取的。
刘英这样的成绩，刚好。
反正按照当时的政策，不管是大学大专还是中专生，国家都包分配。
毕业就是“吃国家粮”的。
百分之百的跳出“农门”。
以荣全新的底子，真让她去名牌大学就读，恐怕也跟不上班。
另外还有一点就是，高岩区能考上大学的人本来就不多，和荣全新年纪差不多的女孩，更是少之又少，这个刘英，简直就是上天“赐给”他们老荣家的“大礼”。
再者，荣立明了解到，刘英的家庭，是最普通最底层的农户，没有任何关系门路，是最老实本分的那种。刘英没能被大学录取，他们绝不会往“冒名顶替”的方向上去想，只会埋怨自己命运不好。
这几个原因凑到一起，冒名顶替事件自然而然就发生了。
“顺理成章”都很！
只不过，调查清楚事实真相不难，后续处理就比较难了。
刘弘毅当时发了很大的脾气，将此事上报市委，经过市委研究讨论，决定将楚州一中副校长“刘英”开除党籍，开除公职，勒令其向真正的刘英赔礼道歉。
刘英对这个结果完全不能接受，坚持要讨一个公道，向法院提起了民事诉讼。
法院拿着这个事也挺头疼的。
没有先例啊，该怎么处理？
最终几经周折，经过双方反复协商，荣全新给了刘英几万块钱的赔偿，此事就此了结。
对于刘英的其他诉求，刘弘毅也是无能为力。
毕竟都已经过去了二十几年，刘弘毅也不可能给刘英再安排一个正式的工作，国家政策不允许。
刘英被窃取的“人生”，他给不了。
谁都给不了！
或许这就是命运的不公和无奈。
只是没想到，竟然会在这个时间段，在马头草甸旁边的一块花生地里，让他遇到这个时空的刘英。
并且，鬼使神差的，让刘英在他面前问出了那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从这一刻开始，刘英的命运就将被彻底改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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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得继续深入了解一下才行。
毕竟马头公社岩山岩边这几个大队，刘是大姓，也许不止一个人叫“刘英”呢？
搞错了可不行。
“你去查过分数了吗？”
刘弘毅随即缓和了神情，问道。
“查过了，我和我哥到县里教委去查的，我考了219分。今年我们楚州地区大专的录取分数线最低是213分，中专录取分数线是197分。我超过大专录取分数线6分了。”
刘英急忙答道，眼巴巴地望着他，流露出极其渴盼的神情。
似乎刘弘毅就是了不得的大领导，手里掌握着她的“生死前程”。
这也不怪她。
地区二把手的儿子，一把手的女儿，就站在她的面前，在她眼里，刘弘毅和艾小雨就是高不可攀的“大贵人”，和地区的大官没有什么区别。
如果这样的“大贵人”愿意帮她，那她是不是就有大学读了？
就有希望跳出“农门”，成为人人都羡慕的“国家干部”？
刘弘毅点点头，说道：“这样吧，等你们收完花生，我去你们家里看一下，可以吗？”
尽可能深入了解第一手资料，不轻易做决定，这是刘弘毅为官多年养成的习惯。
“不收了不收了，不收花生了……”
刘英还没开口，她哥哥就嚷嚷起来，同样热切地看着刘弘毅。
这样的“大贵人”要去他们家里看看，这是何等的荣幸，而且事关妹妹一辈子的前途和幸福，还收什么花生？
刘弘毅笑道：“这样也不好，我们还要放牛呢……我舅舅养的奶牛……还是等下午吧。我们中午回家吃了饭就过去，岩边我也熟悉的。”
“我帮你们放牛……”
“小英，你快带着刘老师和，和……这位同志去家里，把你的奖状都给刘老师看看……”
刘英的哥哥连声说道，十分激动。
刘弘毅略有些诧异，倒是没想到，这位小伙子也是个很有决断的性格。
眼见得这一家子都激动得不行，刘弘毅便点头答应。
这个事，确实也值得重视。
真要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冒名顶替事件”，那现在还来得及纠正。
这不但是改变刘英今后的人生和命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挽救了荣全新的人生——好不容易当到楚州一中的副校长，结果在四十几岁的时候被开除党籍开除公职，并且永远背负骂名，被人戳脊梁骨。一夜之间，从天堂跌落“地狱”，这样巨大的落差，荣全新下半辈子的生活，肯定也会过得很不幸福。
经过商量，刘父和刘母帮忙照看那头奶牛，刘英兄妹俩领着刘弘毅和艾小雨去家里。
去岩边大队的时候，刘弘毅顺路回到外婆家，把事情和小舅说了一下，让小舅去山里牵牛。
小舅自然连声答应。
反正刘弘毅和艾小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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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还真能让这两位“少爷小姐”干活不成？
尤其艾小雨，刘家和肖家都把她当成了“宝”，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从山里步行去刘英家，耗时大约半个小时。
是现阶段农村最常见的土坯房。只有在最下边砌了一层青砖防潮防雨。
这样的住房，可见刘英家里在岩边大队也属于最底层的人。
好不容易培养出一位能考上大学的人才，那真是祖坟冒青烟了，由此可知刘英本身的学习天赋是极高的。她要是生活在城里，有更好的学习条件，说不定能考上重点大学。
在最偏远的农村，一个女孩子，能有这样的“出息”，是真的很不容易。
来到刘英家里，自然也没有什么东西来招待他们。
连一杯热水都没有。
刘英家里，可买不起一个暖水壶。
热水只能现烧。
刘弘毅止住了刘英兄妹的连声道歉，说道：“刘英同学，你以往在学校的试卷还在吗？拿给我看看。”
刘英急忙跑到自己的“卧室”，拿出一叠保存得整整齐齐的试卷，还有几张有些变色的奖状。
刘弘毅接过试卷和奖状，扫了几眼，就发现，刘英的成绩确实不错。多次名列马头中学（初中）和秀林七中（高中）的年级前五名，有奖状为证。
这也完全符合刘弘毅对山区中学教学水平的认知。
高岩区算是秀林县最偏远的区镇，秀林七中的师资力量自然也是不强。
这样的偏远山区中学，一年能考上三五个大学生，就算是非常不错了。刘英经常能拿到年级前三名，今年高考超过大专录取分数线6分，十分合理。
和刘弘毅记忆中，楚州师范学校的录取通知书也能对得上。
再看看刘英保存的那些试卷，卷面工整，字迹娟秀，看得出来，是个爱读书的人。
刘弘毅又问了一些她两次参加高考的情况，刘英都是对答如流。
“嗯，应该就是她了……”
刘弘毅在心里基本可以肯定，这就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刘英。
“这样吧，刘英同学，我明天就帮你去县里问一下。你也不要太灰心，中专的录取，一般来说，都是最后一批。”
这倒也是实情。
尤其是刘英这种考试成绩只超过大专线几分的，如果没有合适的大专院校愿意录取她的话，就会调档去中专学校。
时间上，要晚上几天。
楚州师范学校，就是所谓的“高中专”。
主要是培养初高中的老师。
除了楚州师范学校，楚州还有一所卫校，和一所初级中专学校，就是楚新师范学校，去年还建了一所技工学校。
都是初级中专。
“谢谢，谢谢你，刘老师……”
刘英特别激动，连连给刘弘毅鞠躬，脸颊潮红，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刘弘毅身上。
次日一早，刘弘毅就收拾行囊，和艾小雨一起登上了去秀林县城的班车。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对此，艾小雨略微有些不解。
她并不反对卫江南帮刘英一把，艾小雨本性是十分善良的。
她只是不理解刘弘毅为何如此着急。
不是说好在外婆家里住几天的吗？
马头草甸的美景，她还没看够呢。
“没事，就是去县里了解一下情况，我们还要回来的。”
刘弘毅便笑着安慰她，将她柔软的小手抓在手里，轻轻抚摸。
艾小雨便很安心地靠在他的肩膀上，露出幸福安然的笑容。
反正只要能和刘弘毅在一起就行。
去哪里都不要紧。
这一对金童玉女自然引起全车人的关注，不时投来惊讶羡慕的眼神。那明显不是农村人的气质，也让车里的气氛略显压抑，大家都“不敢”高声说话。
马头公社前往秀林县的班车，每天就是一趟。
上午从马头公社出发，下午再从县城回来。
车辆是静运公司的，司机却是马头人，家里就在马头，倒也方便。每天晚上都能在家休息，老婆孩子热炕头，挺美的。
三个小时后，班车抵达秀林县城。
相比起楚新县城来，秀林县城的规模就要小得多，灰扑扑的。
刘弘毅和艾小雨就在车站附近的国营食堂吃了饭，然后前往秀林县教委。
吃饭的时候，有两个街痞子对着艾小雨吹口哨，刘弘毅视而不见，也没有多事。
毕竟又不是真的十七八岁的后生子，火气不会那么大。
只要这些街痞子不上来动手动脚，刘弘毅也懒得教训他们。
去到县教委，办公室静悄悄的，看不到什么人。
目前正在放暑假，难道县教委也放暑假了？
转了几间办公室，刘弘毅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坐在办公桌后翘着二郎腿抽烟的中年男子，敲了敲门，很礼貌地打招呼：“你好……”
那个中年男子抬头瞥了他一眼，爱搭不理地嗯了一声。
“什么事？”
“我想请问一下，今年的高考分数，在哪里查阅？”
中年男子顿时很不耐烦。
又是来查分数的！
“都什么时候了还来查分数？早就已经分配完了，没接到录取通知，那就是没考上咯……”
一脸的不屑。
瞧你小子长得高高大大，人模狗样的，原来也是个“草包”，连个中专都考不上。
刘弘毅摇摇头，也懒得跟他废话，直截了当地说道：“同志你好，我叫刘弘毅，我爸爸是地委的刘楚安，我想找一下你们教委的负责人！”
网络小说里那种经典的桥段，先莫名其妙地隐瞒自己的身份，然后反派各种作，最后一句“家父张二河”啪啪打脸，是不会发生在刘弘毅身上的。
还是那句话，他又不是真的小孩子。
“切，还地委的呢……”
二郎腿依旧满脸不屑，但是下一刻，就愣住了，猛地坐直了身子，二郎腿也立即放下来。
“刘楚安……刘书记？”
“哎呀，你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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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男子瞬间变脸，忙不迭地站起身来，“猛扑”上前，想要和刘弘毅握手，却又不敢，手伸到一半又收回去，不断在自己衣服上擦着，又是紧张又是尴尬。
倒是刘弘毅不计前嫌，主动伸手和他握了一下。
“同志，贵姓？”
“免贵，姓陈，陈安……哎呀，刘同志，你好你好……哦哦，你要找我们王主任……我这就带你过去……这边请这边请……”
陈安一叠声地说道。
心里头暗暗奇怪，刚才刘弘毅好像是要查分数来着？
实在是搞不懂，刘楚安书记的儿子怎么跑到他们秀林来查高考分数了？
难不成他是在秀林参加的高考？
不现实啊……
不过陈安下定决心，绝不乱问。
这样的“大人物”，还是交给王主任去接待吧，他可不敢擅自做主。
王主任并不在办公室，陈安急得满头大汗的，好不容易，才把王主任找了过来。
王主任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同志，也是一路小跑，来到刘弘毅面前时，气喘吁吁的。
秀林可是刘楚安书记的老家。
“你好你好，刘老师……”
县教委主任，到底比陈安这样的普通办事员要懂事，听说过刘弘毅的鼎鼎大名，称呼上就比较讲究。
双方寒暄客气了几句。
刘弘毅没有给他们介绍艾小雨的身份，艾小雨也不介意，只是微笑着跟在刘弘毅身边，完完全全的夫唱妇随做派。
“是这样的，王主任，我想查一下，马头公社一位名叫刘英的考生，今年的高考成绩。哦，是个女同学……”
接过王主任亲自泡的茶水，刘弘毅道了一声谢，随即直奔主题。
刘弘毅很清楚地看到，王主任脸色微微一变。
“马头公社的刘英？呃，这个……我马上就让人去查……那个，刘老师，这个刘英，和你……有什么关系吗？是亲戚？”
刘弘毅何等睿智，立马就意识到，这个王主任恐怕是知道内情的。
“当年”，刘英举报此事的时候，具体经办的那些人，基本全部都退休了，还有人已经过世，最终也没做什么处理，只处理了荣全新这个直接当事人。
这个王主任现在都已经四十岁出头，二十几年后，自然也是早就退休的。
不过他既然已经对此事的来龙去脉一清二楚，倒也不怕王主任或者其他什么人从中作梗。
这种事，有心去调查，就不可能瞒得住。
更何况，现在楚州地委第一书记是艾高峰，第二书记是刘楚安。
“王主任，亲戚倒是谈不上，但刘英家里是岩边大队的，我的老家是岩山大队，就打隔壁。刘英跟我说，她今年高考考了219分，却没有接到政审和体检的通知，我觉得有点奇怪，所以专门过来问一下情况。”
“按照道理，她这个成绩，就算上不了大专，中专是应该能上的。”
“哦哦，应该是应该是……”
“不过呢，录取这个事情很难讲的，很多人都过了录取分数线，最后也没有接到录取通知书……”
王主任额头上，开始往外冒冷汗。
刘弘毅看着他，嘴角含笑，眼神却渐渐锐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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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查到了刘英的高考成绩，是219分，语文比其他三门功课都要好一些，打了78分。数学比较差，只打了40分。
这种情况，在77年78年高考比较常见。
很多农村出来的考生，普遍数理化较差，文科成绩较好。
“王主任，她这个成绩，确定没有收到任何学校的录取通知吗？”
刘弘毅决定给王主任一个机会。
王主任摇头，说道：“没有……”
刘弘毅点点头，机会已经给过，你自己不珍惜，那就没办法了。
“好的，那就麻烦王主任了。”
刘弘毅客客气气地和王主任道了别，带着艾小雨，转身就走。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王主任轻轻舒了口气，觉得自己的脊背都被冷汗湿透了。
刘弘毅虽然不是他的上级领导，但刘楚安书记“公子”这个身份给他的压力，丝毫都不比上级领导小。说实话，也就是刘弘毅年纪小，要是刘楚安亲自过来，过问此事，王主任是不是还敢说“没有收到录取通知书”，那还真不好说。
毕竟“细伢子”好哄嘛。
艾小雨有些可惜地说道：“刘英的运气真不好……”
她自然不可能想到“冒名顶替”这样的事情上去。
刘弘毅摇摇头，脸色再次变得严肃：“难说……也许不一定是运气不好。我们打电话回地区教委去查一下。”
“啊，你是在怀疑什么吗？”
艾小雨只是单纯善良，脑子一点不笨，察觉到了刘弘毅的异常。
刘弘毅说道：“现在还不能肯定，打电话去地区教委查一下就知道了。”
这年头要打电话，只能去单位。
刘弘毅直接去了秀林县委大院，打出“大牌子”，直接找秀林县委书记李凯云。运气不错，李凯云居然正好在办公室。
李凯云认识他和艾小雨，自然是非常的热情。
“李伯伯，我借电话用一下。”
因为刘楚安比较年轻，只有四十三岁，所以下边很多的县委书记县某委主任的年纪都比他大。
“你打你打……要哪里？我帮你要！”
李凯云一叠声地说道。
刘弘毅说道：“我想找一下地区教委。”
“行，我帮你要！”
李凯云亲自要通了地区教委主任李松柏办公室的电话。
“弘毅？”
听说是刘弘毅找自己，李松柏很诧异。
“李伯伯，有个事要麻烦你一下。请你帮我查一个考生的情况，她叫刘英……”
当下将刘英的情况作了说明。
李松柏一口答应，也不问原因。
刘英老家是秀林县马头公社的，这就行了，还需要问什么原因？
地区干部谁不知道刘楚安的老家就是马头公社？
况且这个考生还姓刘。
地区教委主任亲自出马，很快就有消息反馈过来：“弘毅啊，我查过了，这个刘英考了219分，被楚州师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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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定刘英就是刘家的族人了。
说不定和刘楚安还有些血缘关系。
确定无疑了。
刘弘毅沉声问道：“李伯伯，录取通知书什么时候发的？”
“早就发了呀，发了差不多有一二十天了吧，怎么，还没收到吗？”
“没有！”
刘弘毅很肯定地说道。
“刘英昨天还问我来着。李伯伯，我建议地区教委重视这个问题，万一有人在中间搞什么名堂呢？”
李松柏警惕性很高，马上问道：“弘毅，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情况？”
他了解刘弘毅，年纪虽轻，行事却稳重得很，说这种话绝不会是“空穴来风”。
“李伯伯，先调查一下情况吧。”
挂断李松柏的电话，李凯云马上问道：“弘毅，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刘弘毅再次摇头，说道：“希望是我猜错了吧。”
李凯云的警惕心一下子拉到最高。
这人嘛，就这样。
刘弘毅越是不肯明说，李松柏和李凯云越是“疑神疑鬼”，总觉得他背后藏着什么。
这可不能开玩笑。
站在他面前的这两个年轻人，是地区一二把手的小孩啊。
地区教委主任和秀林县委书记高度重视，这个问题很快就查清楚了。
荣立明荣全新父女俩串通一气，“冒名顶替”刘英参加政审和体检的事情，浮出水面。
“岂有此理！”
“好大的胆子！”
李凯云得到汇报，大发雷霆。
这样的事，竟然发生在他领导下的秀林县！
关键还是被刘弘毅和艾小雨发现的。
以他对艾高峰的了解，艾高峰那个暴脾气，必定会狠狠批评他。
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秀林县赶紧处理，然后尽早将处理结果报上去，才能让艾高峰消除怒火。
要让女儿“冒名顶替”刘英，荣立明一个人可做不到。
这中间最起码涉及到高岩区派出所。
改户口，改名字，那得派出所操作，荣立明区区一个高岩区教育组的副组长，可没那个能耐。
另外，为了确保不露馅，县教委王主任那里，也是要打好招呼的。请他睁只眼闭只眼，当作不知道。
所以这个事情，最终牵扯到一大堆人。
秀林县委县某委很快调查清楚，做出了处理决定。
荣立明开除党籍，行政撤职，只保留一个职工编制。高岩区派出所户籍民警开除出公安队伍。县教委主任党内警告处分，行政撤职，降为普通干部。
其他一些有牵扯的人，也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党纪处分。
在全县引发了一定的震动。
李凯云又亲自拿着楚州师范学校的录取通知书，开车直奔马头公社，将录取通知书亲手交到刘英手里，代表县委县某委对她表示热烈的祝贺和诚挚的歉意。
同时，还给予了五十块钱和二十斤粮票的“补助”。
刘英从县委书记手里接过录取通知书，激动不已，向着李凯云等领导连连鞠躬道谢，喜极而泣。
刘弘毅轻轻舒了口气。
这个错误，总算是纠正过来了。
从这一刻开始，刘英的人生和命运，将彻底改变。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1978年9月，刘弘毅和艾小雨回到了学校。
刘弘毅向学校递交了一份长达二十九页的调研报告。
详细记录了他暑假期间，在楚州地区调研的情况。
调研报告一如既往的工整无比，标准行楷体，全篇没有一个错别字，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涂改过。
这份调研报告很快就交到了校长邰正阳的手里。
邰正阳也是经验积极丰富的领导干部，在担任庆华大学校长之前，担任过很多单位和地方的领导职务，看过无数的报告，但从来没有任何一份手写体报告，能让他感觉这样赏心悦目。
刘弘毅的调研报告，除了整洁漂亮之外，正文也是言之有物，内容丰富。
“哦？楚州地区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今年的粮食总产量，预计会比去年增长一倍以上？”
“百分之百的增产率？”
“嘶……”
饶是邰校长久经风浪，见多识广，也禁不住轻轻地抽了一口凉气。
“这个可了不得啊……”
如果说单纯只有惊人的数据，自然不会让邰校长如此吃惊，因为再惊人的数据，他曾经都见到过，而且是在全国性大报上见到的。
后来的事实证明，都是假的。
粮食增产百分之百！
这个数字倘若实在的话，那可真的不得了。
意味着，这将解决一个天大的问题。
除了粮食增产已成定局，其他农业生产方面，也有了不小的发展。经济林场，养殖业，正在慢慢铺开，虽然速度不快，却能看到实实在在的成果。
不少社员家里都喂了一头猪，有的喂了羊，稻田里放了鱼。
物资正在开始变得丰盛。
农业农村调研之后，则是工业的调研。
同样详细列举了数据。
目前楚州地区有饲料厂，停电宝厂，搪瓷厂，保温瓶厂，摩托车厂，电焊条厂等新建起来的厂子，还有一些经过改造的老厂子，产品质量很好，物美价廉，很受外商欢迎，创收了许多的外汇。
但这并不是调查报告的重点。
重点是，目前在楚州地区，购买许多工业产品，已经开始不需要使用工业券了。
凡是楚州地区能够自己生产的产品，都不再需要工业券。只有不能自己生产的产品，才需要和以前一样使用定量的工业券。
作为一个老领导干部，邰正阳很清楚地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
照此发展下去，楚州地区的工农业生产，将会出现一个极其惊人的增长速度。
一直以来困扰着大家的物资缺乏的问题，将得到极大的缓解。
“哦，还有商业部分的调查？”
邰正阳定神往下看，益发的精神一振。
商业！
刘弘毅的调查报告，侧重点不在供销系统，而是在民间物资流通这个环节。
挑着货担，走街串巷，乃至走村过庄的小贩，在楚州地区已经不再是个别现象，这样的人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多了起来，开始自发补充供销系统的不足之处。
刘弘毅把这些小贩形象地描述成“毛细血管”。
供销系统是大动脉，负责主要的大宗的物资供应，而这些小商贩，则起到“拾遗补缺”的作用，说他们是“毛细血管”，似乎也并没有什么不妥当呢。
“好，好啊……”
邰正阳耐心地看完了长达二十九页的调研报告，摘下眼镜，长长了舒了口气，满是赞叹之意。
纯粹站在学术立场上来看，这是一份相当高质量的“社科人文类调研报告”。
“这个小伙子，用心了。”
不过邰正阳没有急着把刘弘毅的调研报告往上交，他还要再看看其他同学的暑期调研报告。
兼听则明嘛。
开学十天之后，邰正阳才将十几份调研报告汇总，亲自送到饶喜韶的案头。
希望饶喜韶能够将这些调研报告，呈交给上级领导审阅。
饶喜韶也是一位极其认真负责的领导干部，仔细阅看了邰正阳精挑细选的十几份调研报告，次日一早就忍不住给邰正阳打电话。
“老邰啊，你送过来的那些调研报告，我都看了，好，很好啊……”
“这些小娃娃，都很认真，尤其是有自己的见解，都是下了真功夫的，非常不错。”
“我会把这些报告，向上级领导递交。”
“呵呵，老邰啊，这样的活动，非常有益，我看啊，以后可以作为你们庆华大学的一个传统，一直保持下去。”
“大学生不能总是待在学校，两耳不闻窗外事，也要走出去，多了解外边的世界。”
“这些娃娃，将来都是建设我们国家的中坚力量啊。”
“这个实事求是的作风，非常要紧。”
“是的，喜韶主任，我也是这样的想法。”
挂断饶喜韶的电话，邰正阳又亲自召见了刘弘毅。
“小刘啊，辛苦了！”
在校长办公室，邰正阳笑哈哈地对刘弘毅说道，眼里全是欣赏。
刘弘毅急忙谦逊了几句。
“对下半年的工作，你有什么建议和规划？”
这要是换一个人，肯定会掉落眼镜。
堂堂庆华大学校长，居然问一个大二学生，下半年的工作规划和建议。
刘弘毅却不再谦虚，而是笑着说道：“校长，我的建议呢，主要是两点。”
“第一点，当然还是继续扩大校办企业的规模，增强实力。”
“电器厂和家具厂，都大有可为。”
“电器厂下一步要考虑生产自己的收录机，这是一个攻关的方向。科技委办公室可以主抓落实这个课题。至于家具厂，进一步扩大简易组装家具的范围，尽可能把这个发展成一个庆华风系列。”
“第二点建议呢，那就是真正的科研攻关。”
“我建议计算机专业，和其他学校以及工厂联合起来，成立一个汉化课题组。”
“我们的微机已经生产出来了，下一步除了继续改进之外，操作系统的汉化问题，也要尽早解决。这是推广微机的关键所在。”
“嗯嗯，好，很好。”
“小刘啊，你现在也是科技委员，同时又是计7班的团支部书记，这个课题组，就由你来牵头吧。”
“人员你去组织，经费方面，你打报告上来，学校解决。”
“好的，校长！”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在成立汉化课题组的过程中，刘弘毅遇到了一个以前意想不到的难题。
那就是他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人。
找爱国兄吗？
刘弘毅觉得不太靠谱。
他年纪轻轻，哪怕就算顶着一个庆华大学科技委员会委员的头衔，人家也不一定鸟他，更不用说服气他，乖乖听他调遣。
但这个课题必须先攻克。因为接下来，刘弘毅还有另外一个更大的课题等着要做。
什么课题呢？
编纂《庆华大学科学技术发展大全（目录）》。
这是刘弘毅后来在楚州科技学院做过的一个工作。
分门别类，将全校曾经研究过的，现在正在研究的和未来准备要研究的课题，全部编纂成一本百科全书式的资料大全。
这是一个浩大的工程。
但非常重要。
等于是全校科学技术发展的指南。
等将这本《目录》编纂出来之后，庆华大学这么多年来走过的科技发展历程，以及所有学科门类，将一目了然。
能够给科学技术发展委员会做决策的时候，提供最坚实的数据支持。
最重要的是，在全校来一次科技人才大摸底。
如果在此之前，庆华大学就已经完成了这个课题的话，也许刘弘毅所需要的计算机汉化课题组，就不需要去外边求人了，在本校就能凑齐。
现在嘛，还得先去外边找人。
这事必须去找赵远方。
对这个时代的计算机人才，刘弘毅并不熟悉，只模糊记得一两个名字。
但他们目前在哪个单位，从事何种工作，刘弘毅一概不知，自然也就无从找起。
赵远方是电子科技系的资深老师，计算机专业教授，他了解的情况肯定比刘弘毅要多得多。
捋清楚之后，刘弘毅直奔木工车间。
是的，庆华家具厂目前就只有一个“组装车间”。
经过三个月的紧张建设，其他车间，仓库，办公区都还在筹建，“组装车间”已经先行运作起来了。
这个是最简单的。
红星家具厂负责生产各种部件，还有其他工厂负责生产沙发布料和海绵。
将这些加工好的零部件运到庆华家具厂这边，家具厂负责组装。
然后贴上商标，就是成品。
毕竟和外商签合同的是庆华家具厂，自然也要从这里出货。
这样才叫名正言顺。
赵远方这位三产办主任，这段时间，一门心思扑在工地和组装车间，吃住都在办公室，连近在咫尺的家都是三五天才回去一趟。
既是厂长又是车间主任，还是仓库管理员，身兼数职，忙得不可开交。
没办法，邰校长把庆华大学的“钱袋子”交到他手里了，不认真负责指定不行。
经过初步估算，等电器厂和家具厂完全建成，所有产品全部实现流水线生产，再加上新开发的品种，一年至少能给庆华大学带来两百万以上的纯利润。
这还是最保守的估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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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笔钱是完全多出来的。
在一个职工工资普遍只有几十块钱的年代，一年几百万的纯利润，是个什么概念？
将庆华大学所有教职员工的工资全部包圆了还有富余。
邰校长焉能不重视三产办？
更何况，谁都不知道刘弘毅的脑子里到底还藏着多少东西。
他似乎具有某种非凡的魔力，随便挥一挥手，利润就滚滚而来，而且是外汇！
邰校长这段时间时常和人感慨，当初派季文明亲自去楚州地区“抢人”，实在是他就任庆华校长以来所做的最英明的决定。
这要是被北大抢先一步，邰校长能后悔死！
等到了工地，刘弘毅才知道，找赵远方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没人说得清楚赵主任到底在哪。
无奈之下，刘弘毅只好四处寻找。
然后，在堆放海绵和沙发布料的仓库，刘弘毅见到了让他极其震惊的一幕。
四名年轻工人，正背靠在成捆的海绵和布料上，优哉游哉地抽着烟，有说有笑地聊着呢。
刘弘毅看了看仓库里堆积如山的海绵和布料，再看看他们手里燃着的香烟，双眉拧成了疙瘩。
“怎么回事？谁让你们在这里抽烟的？”
简直是乱弹琴。
此前刘弘毅只是提供大方向的思路，等产品打开市场，后续的事情就不该他管了。
这个木工车间是暑假期间组建的，所以他其实也是第一次过来。
不料就看到了这种情况。
曾经因为县里发生安全事故而受到过处分的刘书记，安全生产的弦一直都绷得很紧。
“这里是易燃品仓库，你们不知道吗？”
刘弘毅的声音极其严厉。
完全不是他平时对谁都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形象。
“切——”
“你特么谁啊？”
“管你屁事！”
一个年轻工人冷笑着站起身来，上下打量着刘弘毅，满脸不屑地说道。
刘弘毅穿着简单的浅黄色棉布短袖衬衣，塑料凉鞋，胸口佩戴着庆华大学的校徽，年纪轻轻，一看就是个学生。
而家具厂第一批招收的职工，全都是学校的教职员工子弟。
办这些个工厂，赚钱还在第二位，邰校长的本意，是解决学校教职员工子弟的就业问题。
这些年轻工人，要么就是回城知青，要么就是城市待业青年，都算是有一定的社会经历，打从心眼里瞧不上“幼稚”的大学生。
尽管他们从小在庆华大学校园长大，却连个最普通的中专都没能考上。
但这丝毫都不妨碍他们心里的那种优越感。
“就是，嗑瓜子嗑出个臭虫，真特么多管闲事！”
另一个年轻工人同样一脸的嘲讽。
刘弘毅冷冷地看着他们。
“你特么再瞅一个试试？大嘴巴子抽你丫的信不？”
打头的那个年轻工人大约二十三四岁的样子，浑身痞气。
刘弘毅估计，要是按照原时空的轨迹，这帮人极有可能在几年后的严打行动中出点啥事。
“走！”
痞子工人将手里的烟头狠狠往地上一丢，扬长而去。
另外三人跟在他身后，发出嘲讽的笑声。
“傻逼！”
走出仓库之后，远远的还传来一声嚎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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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和家具厂的杨厂长商量着什么，两个人都是满脸疲惫，却难掩兴奋之情。
这满满一仓库的沙发，茶几，这可都是钱啊。
外汇！
“老师，杨厂长……”
两人闻声扭头，都笑开了花。
“弘毅，回来了？”
“是的，老师。两位领导，我刚才在原料仓库那边，看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有四个工人在仓库里抽烟。太不像话了！”
刘弘毅脸色很不好看。
他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但这是原则性的大问题。
真要是因为管理不善，发生火灾，把好不容易建起来的家具厂给烧个干净，那乐子就大了。
不要说赵远方杨厂长要下课，恐怕连邰校长都要担责。
“什么，有这种事？”
赵远方勃然大怒，杨厂长也是脸色立变。
“老师，杨厂长，我们还是一起去现场看看吧。”
“好好，走走走……”
赵远方是个认真的人，急不可耐地往原料仓库那边大步走去。
原料仓库现场一片狼藉。
那四个工人虽然已经离去，却压根就没有想过转回来收拾现场，地面上到处都是烟头和其他垃圾。
赵远方气得脸色铁青，怒气冲冲地盯着杨厂长：“老杨，怎么回事？这个仓库怎么管理的？”
杨厂长是从红星家具厂调过来的，以前是红星厂的副厂长。
调到庆华家具厂这边，级别调了一级，工资涨了两级，赵远方对他也比较倚重，正是心气高的时候，不料就出了这样的岔子，心里也是怒气勃发。
“那个，赵主任，我一定严肃处理……呃，刘委员，你还记得那四个人长什么样子吗？”
他知道刘弘毅的身份，是学校科技委的委员。
虽然没有行政级别，但地位很高，一个能和校长以及其他泰斗宗师一起开会的人，你能把他当成普通学生来看待吗？
“记得。”
刘弘毅点了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请两位稍候，我这就集合全体职工，到时候请刘委员帮我认一下人。”
“可以。”
杨厂长急匆匆地走了。
赵远方看着一地的狼藉，依旧气得不行，在原料仓库转圈圈。
“这个老杨，不像话！”
“怎么说也是红星厂的副厂长过来的，这么点事都管不好……”
刘弘毅劝道：“老师，这也不能完全怪杨厂长。筹建阶段，事情太多，千头万绪的，他一个人也确实忙不过来。我看啊，最重要的还是制度落实。否则，什么事都靠杨厂长一个人，他浑身是铁也打不了几颗钉子。”
“对，弘毅你说得对，这个问题，是我忽略了。”
赵远方连连点头。
刘弘毅说道：“老师，岗前培训是很重要的一个环节。我估计啊，咱们都是急着赶工出货，其他的事都没顾上……我在楚州的时候，给我爸提过一个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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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试不合格或者经常违反学校纪律的，一律不予安排上岗。”
“我建议啊，这个制度，要在我们所有的工厂都落实下去。”
赵远方沉吟着说道：“弘毅，你这个建议好是好，就是现在，工期很紧啊……”
“老师，磨刀不误砍柴工。”
刘弘毅的语气也变得比较严肃起来。
“这个纪律问题，素质问题，万万忽视不得。您想啊，这要是哪天，原料仓库突然起火了，会是什么后果？”
“所以我的建议是，哪怕工期再赶，时间再紧，也必须先完成所有干部职工的岗前培训。实在不行，生产可以先外包。”
“老师，工厂才搞起来，正是立规矩的时候。”
“这个时候，规矩立起来，严格执行，绝对很有必要。把这个基础夯实了，以后管理起来，就要轻松得多。”
“您是三产办主任，抓全盘的。”
“将来，我们的工厂只会越来越多，三产办的规模只会越来越大，到时候，您是抽不出那么多时间来管具体工作的。一个高素质严纪律的管理团队，太重要了。”
赵远方将他的话全听进去了。
“对！”
“弘毅你说得很正确，是我目光短浅了……我完全赞同你的建议，咱们确实要先夯实基础。”
刘弘毅急忙说道：“老师千万不要这么谦虚，主要还是这段时间，您工作太忙了……”
其实这事吧，归根结底，在于赵远方没有行政管理和企业管理的经验。
庆华大学都是一批先生夫子，做学问果然是好的。
可说到实际的行政经验和管理经验，那可就不好说了。
至少和刘弘毅完全没有任何可比性。
刘弘毅觉得，三产办这边，自己可能还真的要多操点心才行。
需要干的工作实在是太多了啊……
师生二人在仓库里商讨着发展大计，那边厢，杨厂长已经火急火燎的将全厂干部职工都集合起来了。
工厂办公室主任急匆匆地来到原料仓库，请赵主任和刘委员过去现场进行指导。
“刚才是谁特么在原料仓库抽烟？啊？好大的胆子！”
“给老子站出来！”
“自觉点啊！”
杨厂长站在台子上，手里拿着一个电喇叭，气急败坏地大吼，脖子涨得通红。
这年头的工厂管理者，可没几个斯文人。
杨厂长是部队转业的。
台下几十号人面面相觑，谁都不吭声。
虽然目前家具厂只有一个组装车间，几个仓库，再加上办公室人员，林林总总合起来，也有六七十人之多。
架子先搭起来嘛。
当然，也不排除邰校长急着安排教职员工的子弟。
省得天天来烦他老人家。
“特么的，没人承认是吧？”
“敢做不敢当，还是不是爷们？特么的有没有卵子？”
看得出来，杨厂长气得狠了，什么话都往外飙。
也不管台下的干部职工中，足足有二十几位女同志。
“好，你们不承认是吧？”
“以为不吭声就没人知道？”
“哼哼，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刘委员，请你过来认一认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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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杨厂长还口吐芬芳，一提到“刘委员”，立即就变得“温柔”无比。
却不知这位“刘委员”是何方神圣。
刘弘毅微微点头，缓步走上台阶。
大伙儿的脸色更加古怪。
这分明就是个学生嘛。
胸前戴着校徽，他这个年纪，也不可能是学校的老师啊。当然，也有可能是哪个部门的年轻干部。
这个年代可不比后世，刘弘毅固然在整个庆华都大名鼎鼎，但真正见过他认识他的人却没有几个。
见到刘弘毅走上台阶，站在人群中的四个工人顿时就脸色一变，望向刘弘毅的眼神，变得极其恼怒，充满着愤恨。
毫无疑问，这丫的找杨厂长告状了。
他妈的，哪里来的这傻逼，那么死心眼儿？
刘弘毅站在台阶上，目光扫视，很快就锁定了那四个痞子工人，双眼微微眯缝起来。
杨厂长顺着刘弘毅的目光看过去，顿时就明白了。
“范斌，是你小子吧？”
“给老子滚出来！”
“出来就出来，谁还怕了不成？”
范斌冷哼一声，昂着脑袋，晃荡着身子，摇摇摆摆地走了出来。
另外三个工人，相互对视一眼，也跟着走出。
“哥们，牛逼啊你。”
范斌斜乜着台上的刘弘毅，冷笑着说道。
“报个名字，完事哥几个去找你聊聊，嘿嘿……”
“你……你混账！”
杨厂长气坏了。
“可以啊……”
冷不防赵远方斜刺里杀出，几步跨上台阶，狠狠地盯住了范斌。
“范斌，出息了啊，在这冒充流氓阿飞呢？”
“你不是想要知道他是谁吗？”
“可以，我来告诉你！”
“他叫刘弘毅，电子工程系计算机专业第7班的学生。同时，他也是我们庆华大学科学技术发展委员会委员。”
“嘶……”
台下冒出一阵倒抽凉气的声音。
“来，你告诉我，你要找他聊什么？”
“先说给我听听，我给你参谋参谋，润色润色，免得你露怯！”
赵远方不徐不疾地说道，语气“和蔼可亲”。
可是在场的每个人，分明都能感受到他压抑在胸腔里那极度的愤怒。
“嘿嘿，那个，赵叔叔，我开玩笑的……”
赵远方一出面，原本还是“桀骜不驯”的范斌顿时就蔫了，陪着笑说道。
“放屁！”
赵远方骤然爆发，一声怒吼。
“瞧瞧你这个样子！”
“啊！”
“瞧瞧你们几个这点出息！”
“你们好歹也是在庆华园长大的孩子，这些年，你们学了些啥？啊？学了些什么东西？”
“一个两个的，读书不会，技术不会，二十几岁的人了，还要靠学校照顾才能找个活干，丢人不丢人？你们那么有本事，怎么不考个好成绩？怎么不堂堂正正的当个大学生？”
“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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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刘弘毅，你们现在都还在待业呢！”
“简直是不知好歹。”
“你们知道这个家具厂怎么来的？”
“是刘弘毅给邰校长打的报告，是刘弘毅陪着邰校长去向国家教委饶主任，向国家计委沈贤主任汇报之后，才拿下来的批文！”
“知道这些家具是谁设计的？”
“啊？”
“就凭你们几个混蛋，也敢威胁科技委员会的委员！”
“狗胆包天！”
赵远方雷霆大怒，怒吼声惊天动地。
连站在他身边，脾气暴躁的杨厂长都吓了一大跳，骇然地看着咆哮如雷的赵主任。
台下的干部职工，更是目瞪口呆，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我问你们，谁让你们去原料仓库抽烟的？”
“你们是眼睛不好使还是文盲不认字？易燃品那么大的三个字，你们不认识？”
“你们四个，马上给老子停职！”
众人再次骇然。
看来赵远方是真的气坏了。
平时温文尔雅，学富五车的堂堂教授，科技委委员，三产办主任，竟然从嘴里蹦出了“老子”这两个字。
“给我写检讨！”
“我给你们两天时间！”
“不少于两千字！”
“书面检讨！”
“两天之后，开全厂干部职工大会，你们必须在会上公开检讨，检讨不深刻，那就不用回来上班了！”
“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我还真就不信了，你们这帮混账东西，还能翻天！”
一顿疾风骤雨般的臭骂，范斌等四人都没了脾气，自始至终，低着脑袋，一声不吭。虽然暗地里恨得咬牙切齿的，但要说公开顶撞赵远方，他们还真没那个胆子。
赵远方现在是妥妥的学校领导之一。
三产办主任权力之大，毋庸置疑。
按照校长办公会议的授权，第三产业办公室，全权管理所有校办企业。
赵远方这位三产办主任，只有一位直管上级，那就是邰正阳校长。其他副校长，党委副书记，都无权干涉三产办的工作。
当然这也是暂时的，非常时期行非常之法。
等一切走上正轨之后，邰正阳还是会指派一位副校长来分管三产办的。
不过那最起码也是明年的事了。
“现在，你们四个，马上给我滚回去写检讨！”
“检讨没写好，不允许你们再踏入家具厂半步！”
范斌等人一声不吭，垂头丧气地走了。
今儿个这个人，丢大发了。
“另外，老杨，所有人现在都把手头的工作放下来，所有已经入库的产品，全部重新检查，看看质量是否合格。”
这也是刚才刘弘毅提醒他的。
组装车间这帮工人的素质和技术堪忧，责任心更加无从谈起。对他们组装好的那批沙发，刘弘毅真的不放心。
小本子那边，可是以严格出名的。
倘若产品到了人家那边，被检出毛病来，那就得赔钱。
起步阶段，必须从严把控质量关，开不得半点玩笑。
“哦哦，好的好的，赵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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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木工车间只负责组装，而红星厂和另外一个家具厂负责提供的部件质量是合格的，所以赵远方和杨厂长对这一块，就不是非常在意。
就是组装起来，能出啥问题。
然后，赵主任和杨厂长就意识到自己错了，错得很离谱。
没有受过正规培训的工人，就连这种最简单的活，都会想办法“节省步骤”，偷懒偷到了极致。
比如，应该用螺纹钉子的地方，不少人图省事，直接用直钉敲进去了事。
有些直钉甚至只敲进去一半，另一半直接砸弯，像条蚯蚓一样，鼓起一坨在外边，再用海绵或者布料一包就完事。
外表是看不出来，但经不起检查，使用寿命也会大打折扣。
在本子那边，是通不过的。
“返工！”
“全部返工！”
赵远方脸都气黑了。
杨厂长满头满脸都是冷汗，一边擦拭一边低声说道：“主任，我的错我的错，我检讨我检讨……就是，这个工期……”
杨厂长再次擦了一把冷汗。
他意识到，这个问题非常严重。
不返工，要面临质量“罚款”的风险，返工的话，要面临延期交付“罚款”的风险。
前后都是死路一条。
“必须要返工。”
刘弘毅插口说道，语气还算冷静。
“延期交付需要付违约金，但不会砸招牌。这批有问题的产品交付过去，那就砸招牌了。我们家具厂才刚刚起步，这样的风险，我们冒不起！”
“对！”
“弘毅说得很有道理。杨厂长，就这样定了，马上返工！”
“你把所有人都集合起来，不管他是干什么的，现在全部都到组装车间来返工。你给我亲自盯着。人手不够，我再给你想办法！”
赵远方还是很有决断的。
杨厂长也知道这个事情不能开玩笑，连声答应。
“走，弘毅，跟我去见邰校长。”
看着赵远方和刘弘毅急匆匆离开，杨厂长又抬手擦了一把冷汗。
他知道，这样的大事，赵远方是不敢隐瞒的，必须第一时间向邰校长汇报。
否则外贸那边出了问题，谁都扛不住。
果然一到校长办公室，赵远方期期艾艾的把这事一汇报，老校长也急眼了。
“怎么回事？”
赵远方自我检讨：“校长，这都怪我，急着开工，忽视了岗前培训这个环节……要不是今天弘毅凑巧到厂里来找我，我都还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问题。”
“那个范斌，是范文雄同志的小孩吧？他那么混账？”
邰校长也是怒气冲冲。
他一片好心，优先安排学校的教职员工子弟上岗，却没想过这帮人以前野惯了的，没有经过严格的岗前培训，压根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工人。
搞工厂，对于邰校长和赵远方这帮大知识分子而言，还真是一个全新的课题。
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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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远方急忙说道：“校长，那几个混账玩意，我已经狠狠批评他们了，让他们写检讨，检讨不深刻，不允许回厂里上班！”
邰校长怒气未消，说道：“老赵，你告诉那四个混账东西的家长，让他们来找我，我得好好问问他们，怎么教育的小孩！”
今儿个这事吧，产品不合格，在原料仓库抽烟，固然让邰校长震怒，但他更在意的是刘弘毅的安全。
这几个混账东西胆敢威胁刘弘毅，这是邰校长绝对不能容忍的。
在邰校长眼里，刘弘毅已经算是“镇校之宝”。
他在庆华大学的这几年，邰校长还指着他多给自己出主意呢。
虽然邰校长确实有那个想法，等刘弘毅毕业之后就让他留校，教职和行政职务都可以按照他的年龄来顶格安排。但这中间有一个问题，那就是邰校长自己的年纪。
他今年已经六十七岁了，也许等刘弘毅毕业的时候，他自己可能先离休啦。
下任校长是否还会如此看重刘弘毅，邰校长不敢肯定。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趁着邰校长自己还在位，尽可能地把刘弘毅“压榨”干净。
不得不说，老校长这个想法很靠谱，没毛病！
刘弘毅自己，也非常的愿意被“压榨”。
毕竟他太年轻，没有这些大人物的“帮扶”，满腹经纶也只能胎死腹中，想要变成实实在在的利国利民的政策，想都不要想。
“好的，校长。”
赵远方急忙答应。
他也很希望邰校长能亲自出马，敲打一下那几个家伙。
赵远方很清楚，自己“威望”不够，别看范斌这几个刺头当着大伙的面不敢顶撞他，过后不定打什么坏主意呢。
刘弘毅孤身一人在北都上学，在学校里，倒是不怕他们报复。
怕的就是出了校门，那帮混账联系校外的流氓混子打击报复刘弘毅。
这种事，不可不防。
邰校长的威望远不是他能比的，应该能够“吓住”那帮家伙。
“老赵，那你说说看，这批产品，怎么处理？”
“返工，全部返工！”
“我已经跟老杨说了，把所有人手都调集起来，加班加点返工。争取在出货日期之前，全部返工完毕。”
“那好，那你去安排吧，遇到什么困难，随时向我汇报。”
“记住，这是外贸产品，决不允许出岔子。”
“好的……”
离开校长办公室之后，刘弘毅才说道：“老师，向红星家具厂求援吧。请他们也加个班，直接给我们生产一批成品。先赶上工期再说。”
“至于加工费，我们可以让步，每套沙发，多给他们五块钱。”
这番话，当着邰校长的面，刘弘毅是不会说的。
否则，赵远方心里就得膈应了。
怎么处处都显着你了？
赵远方当这个三产办主任也没多久，刘弘毅万万不能让自己的老师在邰校长面前留下“无能”的印象，那是要招恨的。
“好，就按照你这个意见办。”
对刘弘毅的建议，赵远方现在都是无条件的采纳。
至于每套沙发多给红星厂五块钱加工费，赵远方也完全能够做主。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这个突发事件，让刘弘毅组建课题组的计划，足足往后推迟了十天。
他现在要先帮赵远方收拾这个烂摊子。
唉，书生办工厂，果然是专业不对口啊。
在楚州，他就没有这么多的“麻烦”。
无论艾高峰还是他爹刘楚安，都有着极其丰富的行政管理和企业管理经验，他只需要提出一个构想，艾高峰刘楚安还有司马武他们，就能迅速落实下去，开花结果。
到赵远方这里，那就不行了，得手把手地教。
这事吧，也分几步走。
第一步，当然是全力以赴的赶工期。
不过这一步，刘弘毅没有全程参与，他也不可能真的去打螺丝。那太浪费了。
他只是陪着赵远方去了红星家具厂和另外一个家具厂，和他们谈妥，帮忙赶一批成品。为了掩饰“家丑”，赵远方可不敢跟人家郭厂长说是自己的组装车间把活干砸了，而是撒谎说，本子客商那边，临时追加了一千套的订单，赶不过来。
在郭厂长那里，刘委员比他赵主任有面子。
邰校长那边，也组织了一批人过来帮忙。
到底只是组装，谈不上是多么高难度的技术活，这帮“书呆子”勉强也能干，就是速度慢得惊人。
关键是，工具也不够。
杨厂长安排人跑遍了附近几乎所有的五金店，也没买到足够的螺丝刀。
见到这乱哄哄的场景，刘弘毅脑子里倒是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点子。
全能工具。
就是一个螺丝刀的刀柄，适配所有刀头。
这玩意，在后世，是所有五金工的标配，但在眼下，却似乎还是稀罕物。通常都会有一个全能工具的套装。起子，扳手，都有全能套装。
这个工厂，刘弘毅可就不敢再交给庆华三产办了。
就一个电风扇厂，一个家具厂，都已经把赵远方这个三产办主任忙得焦头烂额了。
还是先让他熟悉一段时间吧，欲速则不达。
刘弘毅随即给刘楚安打了电话，将自己这个点子和他详细做了解释。
刘楚安以前就当过农机厂的厂长，一听就明白过来，笑哈哈地说道：“这个办法好，我马上就安排人设计，咱们尽快把这个工厂建起来。”
“爸，还可以设计一个电动螺丝刀。卖给家具厂，绝对好使。”
组装车间之所以出了这么多不合格的产品，主要原因就是打螺丝太费劲。用来制作家具的木材，木质都比较紧密，手动打螺丝，确实挺费力的。
没有经过长时间训练的人，打不了几颗螺丝钉，整只手都会又酸又胀。
像范斌这种偷奸耍滑的人，自然直接拿锤子砸了。
电动螺丝刀这种，就特别适合组装车间。
就是固定的几个打螺丝钉的位置，不需要任何技术，只需要又快又好地打进去螺丝钉就行。
电工螺丝刀，又快又省力。
这玩意生产出来之后，庆华家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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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潜在客户，而是实实在在的客户。
毕竟没有哪个家具厂，能拒绝这种又快又好又省力的电动工具。
刀头还是万能适配。
一把电动螺丝刀在手，所有工序都搞定。
交代完这件事，刘弘毅又开始忙另外一件事。
那就是从头至尾，把家具厂和电器厂的管理制度建起来，把管理序列彻底理顺。
这才是刘弘毅真正的工作。
赵远方专门从家具厂和电器厂调了四个办公室人员给他打下手，主要是帮刘弘毅完成海量的文字工作。靠刘弘毅一个人，不要说十天，一个月他也写不完这么多的规章制度和工艺流程。
实际上，就算是给了四个人打下手，也不可能在十天内完成所有工作。
但刘弘毅不需要一直跟到最后，他只需要把大纲搞出来就行，剩下的细节问题，杨厂长和电器厂的厂长自己去补充。
到底以前也是厂里的负责人之一，这些工作还难不住他们。
万事开头难。
但只要基础打好了，将来的管理就要顺畅得多。
等庆华大学逐渐恢复，培养出自己专门的管理类人才，到时候这个“产学研一体化”道路，肯定是越走越宽阔的。
第三件事，就是设计一款新产品。
儿童款组合式高低床。
这款高低床，有几个特点。
首先就是轻便结实，实现了完全的简易组装。
一个完全没有干过木工活的成年人，只要对照图纸，就能完成全部组装工作。
对于很多城市工薪族而言，这种便捷是很受欢迎的。
如果请专业人员安装的话，那更是又快又好，一两个小时就能搞定。
其次就是图案设计活泼可爱，非常契合儿童的心理。
第三个特点，则是高低床能够利用到的地方，都设计成了收纳箱。
毫无疑问，这也是冲着本子国，维多利亚，狮城等收入高，地窄人多的国家和地区去的。
那些地方，房价贵得惊人。
凡是能极致利用空间的家具产品，都是最受欢迎的。
一间几个平方的卧室里，就能住下两到三个孩子，对于大多数家庭而言，简直不要太完美。
刘弘毅紧着让红星家具厂制造出来样品。
务必要赶在沙发交货之前做出来。
这样，万一沙发不能如期交货，也能拿这款最新设计的儿童高低床“抵挡”一下。
郭厂长虽然不明就里，但还是含笑答应，安排人加班加点的干。
不要问郭厂长为什么这么好说话，问就是刘弘毅给得太多了。
不是一张样品床能给多少钱，而是刘弘毅答应，这个产品，以后将授权给红星家具厂代加工。凡是庆华家具厂自己生产不过来的订单，优先给红星家具厂。
加工费好商量。
事实证明，刘弘毅这一手准备真没白做。
谁都没想到，这次本子国过来提货的，居然会是山本二郎本人。
好歹也是个株式会社的社长。
提货这种事情，都不交给手下去做，还要自己亲自跑过来。
刘弘毅先在心里鄙视了山本一番。
赵远方和杨厂长笑脸相迎，暗暗舒了口气。
紧赶慢赶的，总算在昨晚上把这批货全都凑齐了。要不然，还不知道要赔多少违约金呢。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小本子还是老套路，上来就是鞠躬，“哈依哈依”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有礼貌呢。
害得赵远方和杨厂长也赶忙对着他鞠躬，日里日气的。
等到了验收环节，小本子就不“哈依”了，也不“哟西”，而是蹙起了眉头，开始横挑鼻子竖挑眼。
“杨桑，你们滴这个产品，是二次加工过滴，我滴，能看得出来……”
虽然返工，时间上还是比较仓促，仔细看的话，肯定能看出端倪。
杨厂长急忙解释道：“山本先生，这批产品确实有经过返工，但也只是少数产品经过返工，其他大部分产品都是一次过的。而且，就算是返工的产品，也不影响质量……”
听了翻译的解释，山本只是摇头，带着几分傲然地说道：“杨桑，对你这个解释，我滴不接受……在我们国家，二次加工的产品，是不能按照正品出售的……”
赵远方就看了刘弘毅一眼。
刘弘毅摇摇头。
他并不清楚，本子国是否有这样的规定或者惯例，但山本二郎一定要这么说，也不好跟他吵啊。
你还能要求他拿出证据来？
那就撕破脸啦。
“很抱歉，杨桑，这批产品，我不能按照正品的价格付钱，只能按照次品的价格给你们付款……最多给你们百分之八十的货款……”
纳尼？
杨厂长脑门子上顿时就冒出了冷汗。
一家伙就少两成的货款？
每套沙发少6000日元，折合成人民币，那就是46块钱。
这批沙发，一共是2000套，就是说，小10万块钱打了水漂！
这么大的事儿，他可不敢做主，便求援似的望向赵远方。
赵主任心里也有点“方”。
10万！
而且是纯利润。
他哪里舍得？
而且他也不敢答应啊。
这事得请示邰校长。
于是赵远方只能硬着头皮上去交涉：“山本先生，我们很抱歉，这批产品确实有极少的一部分是经过返工的，但总数只有几百套……要不这样吧，山本先生，我们把产品全部检查一遍，凡是返工的产品，我们同意按照你刚才的价格付款。正品的话，那还是要按照原来说好的价格……”
刘弘毅有点郁闷，也有点无奈。
赵老师还是太老实了。
哪里有他这样谈判的？
一上去就全面让步！
那对方还有不得寸进尺的道理？
但赵老师已经说出口来，刘弘毅想要阻拦都阻拦不住了。
果然，山本二郎将半谢顶的脑袋摇得跟拨郎鼓似的，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赵桑，请原谅，这个建议，我滴不能接受……在我们国家，同一批产品，只要检出一个有问题，所有产品都要按照次品来处理的……”
刘弘毅禁不住撇了撇嘴。
又特么吹牛逼！
但人家这就是“买方市场”，拿捏得你死死的。
赵远方好说歹说，小本子就是不肯退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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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远方无奈，只好对他说道：“请山本先生稍候，我必须打电话请示一下……”
“哟西，赵桑请便……”
小本子又很礼貌地鞠躬，脸上笑眯眯的。
一口气省下一千二百万日元，小本子心情巨好。
自己这一趟，还真是来对了。
这些华国人，还真是好拿捏，一点都不懂得国际商业惯例，只能予取予求。
混在人群中围观的范斌等人，都禁不住露出了幸灾乐祸的模样。
上次他们的老爹老妈被邰校长叫去，一顿好训，害得他们全都没了脾气，由父母带着，亲自上门给刘弘毅赔礼道歉，又是检讨又是保证的，这才勉强过关，算是保住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
要说心里不恼火刘弘毅和赵远方，那绝对是假话。
现在看到赵远方气急败坏地离开，心里头别提多爽快了。
那真是三伏天喝凉水啊！
老赵，你特么也有今天，一下子少了10万块纯利润，看邰校长那个“守财奴”怎么教训你！
赵远方刚刚离开，一台小卡车就嘎吱一声开到了家具厂门口，红星厂的设计室技术员带着几个工人，急匆匆地搬着一堆木板走了进来。
“刘委员，您要的样品我们已经做好了，搁哪呢？”
技术员对刘弘毅很客气地请示道。
这位，现在已经成为刘弘毅的“粉丝”。
刘弘毅笑着说道：“辛苦李工，就在这里组装吧。”
“好的。”
李工也是个爽快人，二话不说，就指挥几名工人现场开始组装儿童高低床。
大伙都好奇地过来围观，包括山本二郎在内。
他是老牌的家具商人，对任何家具，都有着天生的敏锐性，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个东西，很可能不简单。
组装这样一个高低床，如果不熟练的话，差不多要一个半小时左右。
但这床本来就是红星厂这几位工人师傅赶制出来的，所有零部件，他们都熟悉得很，动作自然比普通工人要快得多。
片刻之后，就开始有了一个雏形。
大约半个小时过去，高低床便基本安装完毕。
现在只需要将收纳箱一一安装到位就行。
“呦西呦西……”
山本二郎看得两眼冒光，情不自禁地往刘弘毅跟前凑。
“刘桑，请问这个床，你们滴，什么定价？”
刘弘毅看他一眼，含笑说道：“很抱歉，山本先生，这是商业机密……这个床，是我们帮狮城李教授的贸易公司定做的样品，具体价格，需要和李教授谈。”
说的却是普通话。
需要翻译。
“纳尼？”
“刘桑，我们滴才是合作伙伴啊……”
山本二郎顿时就开始着急上火。
“抱歉，山本先生。你们对于产品质量要求太严格了，这个样品还在试制阶段，我担心……”
刘弘毅假装迟疑地说道。
“不不不，刘桑，你误会了，做生意嘛，都是可以商量滴……”
“我滴，很有诚意和贵方合作……”
“刘桑，你滴千万滴不要误会……”
杨厂长赶紧捂住嘴，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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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赵远方搬来的救兵。
这么重大的事情，赵远方不敢在电话里汇报，直接跑校长办公室去了。
这年头，遇到棘手问题无法解决，向上级汇报求援，乃是理所当然。
邰校长面子大，他如果亲自过来“谈判”，这个小本子应该会“收敛”一点吧？
赵远方的目的，也不是把百分之二十的“扣款”全部免了，能够谈判减少到扣款百分之十，那就是胜利。挽回四万多块钱的损失嘛。
邰校长听了此事，果然也着急上火，亲自赶了过来。
结果刚到木工车间，就见山本二郎那个小本子，双手紧紧握着刘弘毅的手，嘴里急急忙忙在“求情”：“刘桑，刚才滴话，我滴收回……这批沙发，我滴，原价购买……这个高低床滴，我滴可以代理……价格滴好商量……”
刘弘毅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山本先生，既然您这么诚恳，那么，这个高低床，就由您在贵国代理销售吧。价格嘛，我们是老朋友，我也不好开价，山本先生你的理想价格是多少呢？”
依旧还是说的普通话，由陪同人员翻译。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尤其是范斌这几个小子都在，刘弘毅很谨慎，不愿意给人留下任何把柄。
要不然，他们听不懂，反倒会怀疑刘弘毅故意和本子“串通”，定下来的价格不合理，损害国家利益。
只要和外贸相关，无论如何小心都是应该的。
山本二郎大喜过望，看着刘弘毅那张“真诚”的脸，试探着伸出四个手指头。
“四万日元……”
红星家具厂的那个技术员，急忙捂住嘴，双眼睁得老大。
四万日元，那就是310元人民币。
这个儿童高低床的成本价，他虽然没有仔细核算过，但最多也就是六十几块钱，不到七十块。
百分之三百的利润。
小本子那么有钱的吗？
要知道，他们红星厂精工细作的雕花复古大床，用料，人工比这种“粗制滥造”的高低床要好得多，成本几乎贵了两倍，出口价折合成人民币也才三百块钱左右，一张床就赚几十块钱。
当然，那种大床在国外的售价就很离谱，翻了十倍都不止，但这就不是技术员能够知晓的了。
刘弘毅脸色微微一沉，颇为不悦地说道：“山本先生，我可是把您当朋友的……”
你却只想坑我！
山本二郎急忙改口：“刘桑，四万五千日元……”
作为一个老牌的家具商，山本二郎很清楚，这种设计精巧，极尽利用空间的儿童高低床，在本子国的零售价最少要卖到十五万日元以上。
利润空间巨大。
刘弘毅沉吟片刻，问道：“山本先生，请问你能订购多少？”
“五千张！”
山本马上伸出一个巴掌。似乎生怕刘弘毅不满意，随即又加上一句。
“这是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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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销售势头良好，自然是要追加订购的。
刘弘毅上次设计的那个极简风布艺沙发，一个月时间不到，五千套一扫而空，这已经是第二次补货了。
这个儿童高低床，和极简风布艺沙发的设计理念一脉相承，绝对好卖。
关键是便宜啊。
这一点就是最大的竞争优势。
刘弘毅想了想，说道：“既然山本先生真的很有诚意，那这样吧，这个价格我方可以接受。但是，我方还有一个附加条件……”
山本二郎一惊，急忙说道：“刘桑，请讲……”
“狮城的李教授，和我们一直合作愉快。她的公司，为我们庆华大学捐赠了好几批科学专著和期刊杂志，是我们学校的好朋友……”
刘弘毅欲擒故纵。
山本二郎立马说道：“刘桑，这个滴没有问题，书籍滴我们也可以捐赠……”
不就是一些公开发表的著作和期刊吗？
本子国自己的书刊不方便捐赠太多，老鹰和欧洲的书刊，那还是可以的嘛。
刘弘毅微微一笑，说道：“既然这样，那好吧，我们也愿意和山本先生成为好朋友……三个月之内，我方保证交货五千张！”
“哟西呦西，成交……刘桑，非常感谢！”
小本子一本正经地给刘弘毅狠狠鞠了个躬，一张小胖脸都快要笑出花儿来了。
这都是钱啊！
红星厂的技术员，眼睛都直了……
一张这样的“破床”，就敢赚人家二百多人民币！
刘委员，是个狠银啊……
直到这时候，刘弘毅才发现“躲在”人群中“暗暗窥视”的邰校长和赵主任，急忙大步走过去：“校长，您来了……”
“山本先生，这是我们庆华大学的校长邰正阳先生！”
这次可就是流利的日语啦。
“哦，校长阁下，您好！”
山本二郎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又急急忙忙地向着邰校长鞠躬行礼。
当此之时，邰校长自然早就清楚是怎么回事啦，心情大好，笑哈哈地上前，主动向小本子伸出手，大声说道：“山本先生，欢迎你啊！”
“欢迎你来我们庆华大学作客！”
刘弘毅自动充当“翻译官”。
外贸那边的翻译人员，当场“失业”！
好在他上次在红星家具厂已经见识过刘弘毅狂飙日语，倒也不以为异，只是暗暗感叹，不愧是庆华园，果然人才辈出。
“校长阁下，贵校生产的产品，我滴非常喜欢，希望我们能够长期合作。”
小本子倒也实诚。
邰校长哈哈大笑，再次和他握手。
“山本先生，刚才刘弘毅先生已经说过了，我们很愿意和山本先生成为好朋友，长期合作。”
“哈依，阿里嘎多勾杂易嘛思……”
山本二郎再次狠狠鞠躬。
刘弘毅微笑着翻译：“校长，山本先生表示非常感谢！”
邰校长微笑点头，那是相当的矜持。
赵远方急忙躲在邰校长身后，生怕自己笑得咧成荷花的大嘴被山本二郎看见了。
小本子，知道什么是庆华大学“镇校之宝”吗？
饶是你精奸似鬼，也叫你喝了老娘的洗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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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本二郎自然是十分乐意。
倒是外贸那边有点为难。
接待外宾是有规定流程的，定人定点，全程陪同。
所有的计划都需要预先报领导审核批准。
但庆华大学校长的面子……
就算他们领导来了，也不能随便“驳回”的呀。
最后还是“勉强”同意了。
这年头，庆华大学并没有什么请客吃饭的定点酒店，和大多数普通的学校也没有什么明显区别。请客吃饭，就是在学校职工食堂的小包厢。
装修普普通通，毫无特色。
酒菜也谈不上丰盛。
和涉外宾馆以及涉外饭店自然是没法比的。
山本二郎没有表示出任何不悦，自始至终，对邰校长，赵远方和刘弘毅都是礼敬有加。
外贸的工作人员却颇有些不自在，似乎总觉得“委屈”了外宾。
看着这个略显寒酸的小食堂包厢，刘弘毅的脑子又转动起来。
涉外接待，似乎也可以尝试一下哦。
庆华大学要搞“产学研”一体化，要做大校办企业，也应该有自己的接待场所。要不然，总是会有一些掌控不了的意外情况发生。
得找个机会和赵老师还有邰校长嘀咕嘀咕。
酒足饭饱，双方正式签署了供销合同。
邰校长默算了一下，这又是一百万进账啊……
照这样发展下去，庆华大学可以更名为“外贸学院”了。
好不容易，家具厂的事告一段落，刘弘毅终于开始操办“正事”——组建汉化攻关课题组。
赵远方给他介绍了一个人。
“那个人啊，算是我的小师弟吧，挺巧合的，和我是家门，也姓赵，赵汉民。当时可是我们系里的尖子生……”
“那为什么没有留校任教呢？”
“咳，还不是因为他那个对象……”
“哦……”
刘弘毅当即表示理解。
按照赵远方的介绍，赵汉民是来自小地方的工农兵大学生。暑假期间，被借调到“光华机械厂”去翻译资料，一来二去的，和机械厂一位女工白诚诚相互产生了好感。
白诚诚的堂叔，是光华机械厂的副厂长，对沉默寡言，但聪颖好学的赵汉民也十分欣赏，有意撮合他们。出于爱才之心，白厂长提出来，赵汉民想要娶白诚诚可以，但必须在毕业之后去他们光华机械厂工作。
“赵汉民的老家是农村的，这样一个留在首都工作的机会可是太难得了……再说他对象的堂叔是光华厂的副厂长，也算是领导干部了，那么欣赏他，他自然也没多想，毕业之后，直接就去光华厂工作了，担任技术员。”
“那，老师，我就这样去挖人家墙角，合适吗？”
“尽管去！”
赵远方一挥手，笃定地说道。
“他现在啊，过得并不好。”
“怎么呢？”
有副厂长关照，还能过得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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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爱人那个堂叔，过世了……赵汉民是个书呆子脾气，看到什么不顺眼的事情，喜欢‘多管闲事’，得罪了不少人。他爱人堂叔还在的时候，大家虽然恼火他，但也不好把他怎么样。后来堂叔自身难保，没多久就不在了，这下好啦，大帽子直接就扣在了他的头上。”
“这些年，他可是吃了不少苦头，唉……”
赵远方边说边摇头。
刘弘毅想了想，说道：“老师，这位学长离开行业得有好多年了吧？他……这个专业水平……”
赵远方嘿嘿一笑，说道：“这个你就不要担心了，这小子是个有真本事的。当初要不是被他媳妇耽搁了，现在怎么也闹个副教授。”
“不过，要怎样把他挖过来，那我就不管了啊……我没这个能耐。要不然，我早就让他回来了。”
在此之前，赵远方也就是电子工程系的一个老师，没有什么权势，想要给赵汉民摘帽子，再把他调回庆华大学来，不是赵远方能够做得到的。
就现在，也不能说他就有了这个能耐。
刘弘毅差点就嚷嚷起来：“不是吧，老师，您这是撂挑子啊……您都没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
“哎，你小子，可千万别妄自菲薄。”
“你现在啊，可是咱邰校长的心头宝。他对你比对我好多了。就你给学校立下来的这么些功劳，可把咱校长给愁坏了呀，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奖励你才行……你现在去找他提条件，只要不是太离谱的，一提一个准，就没有他不答应的。”
“何况你这也不是私事，你这是为了搞课题研究。”
“赵汉民本来就是我们庆华出去的，你现在想办法把他搞回来，也算是名正言顺。”
赵远方伸手点着他，笑哈哈地说道。
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
“那好吧，那我就试试看……不过老师，咱们丑话说在前头啊，我要是搞不定，那还得您亲自出马。您现在可是学校领导！”
三产办主任，直属校长管理，勉强也算是上得了台面的领导了吧。
级别不高，实权不小。
“你小子别赖我，你先去试试看嘛……”
赵教授现在也不是纯粹的知识分子了，狡猾狡猾滴，才不肯胡乱给人拍胸脯。
刘弘毅无奈，于是下午放学之后，吃过晚饭，刘弘毅骑着二手单车，按照赵远方给的地址，骑了足足四十分钟，才终于抵达光华机械厂，找了好几个人打听，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排古老的平房之前。
尚未进门，就听到一个女人愤怒的尖叫声。
“赵汉民，你这个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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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进门呢，就赶上人家两口子吵架……
这是一间逼仄的平房，空间很小，什么犄角旮旯都算上，加在一起，也就十几个平方吧，绝对不会超过二十个平方。
赵汉民，白诚诚和两个孩子，就挤在这样一间平房里，生活了好些年。
平房内一角，赵汉民趴在一个小小的台灯下看书。
书桌和他坐的那个小板凳，都是自己制作的，相当粗糙。甚至书桌的一角还带着干枯的树皮，也不知在哪里找的边角料。
小小的书桌上，摆满了各种书籍。
赵汉民大约三十几岁的样子，穿着蓝色的老棉袄，面料已经洗得发白，此时此刻，佝偻着腰，鬓角竟然已经有了几缕白发。
戴着一副深度的近视眼镜，满脸愁苦之色。
对媳妇的斥骂，只能当做没听见。
两个孩子乖乖地坐在小方桌前写作业，头都不敢抬。
这小方桌也是“多用途”的，吃饭的时候是饭桌，吃完饭一收拾，就是孩子的书桌。
空间太小，只能如此利用了。
逼仄的平房里，到处都堆满了杂七杂八的东西。
这年头，东西都珍贵，甭管有用没用的，都舍不得丢了。
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同样穿着蓝色棉袄，比赵汉民的棉袄看上去要新一点，面料还没有洗到发白。这女人自然就是赵汉民的媳妇白诚诚。
平心而论，白诚诚长得算是漂亮的，五官端正。虽然留着眼下时兴的“西瓜皮”短发，不施脂粉，也依旧可见秀丽。
只不过这时候，白诚诚显然被什么事情气得够呛，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一手叉腰，在小小的平房里走过来走过去。
“让你去要个房子，你都不敢去……”
“啊，你怕他王振华干嘛呀？”
“他能吃了你？”
赵汉民还是不吭声。
这么多年，他早就习惯了。
白诚诚就是这么个脾气，一遇到不顺心的事儿，就拿他和孩子撒气。
就让她发泄一阵好了，等胸中憋着的那口气出了，也就没事儿啦。
“我跟你说话呢！”
“你装什么死啊？”
今儿个，白诚诚的气性好像特别大，眼见赵汉民不吱声，更加愤怒，几步冲到自家男人面前，指着赵汉民的鼻尖开骂。
“你怎么就不敢跟王振华干一架？”
“啊？”
“他一个后勤科长有什么了不起的？”
“凭什么卡着我们的房子不给？”
“厂里前前后后分了那么多次房子，那次都找理由不给我们……他王振华凭什么？那些比我们晚进厂好几年的，单身的都分了房子，凭什么不给我们分？”
赵汉民叹了口气，还是一句话不说。
他就是这么个性格，完全不善于和人争吵。
王振华，他也去找过的。
也和人讲过道理，问题人家的道理比他还足，他也说不过人家。
眼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见白诚诚气得眼泪都出来了，赵汉民终于开口说道：“再等一等吧……王科长说了，下次分房，一定考虑我们……说我是刚摘掉帽子，没赶上……”
“呸！”
他不开口还好，这一开口，白诚诚一口就啐在地上。
“你哪次不是这句话？”
“再等下次？”
“再等下次，你儿子都要娶媳妇了！”
“就咱家这条件，你倒是满世界打听打听，谁家姑娘愿意嫁到咱家来？”
正在做作业的小男孩顿时满脸问号。
我？
娶媳妇？
妈在说啥呢？
小女孩便偷摸给他做了个鬼脸，抿着嘴笑，也不敢笑出声来。
“媳妇，咱不生气啊……”
赵汉民站起身来，给媳妇赔笑脸。
“你看啊，现在呢，我也摘掉帽子了，王科长还说，下次厂里评职称，也会给我报上去。等我评了工程师的职称，分房子那不是十拿九稳吗？”
“咱们不生气了不生气了啊，气大伤肝……”
“呸！”
白诚诚又是一口，这次直接啐在了他的脸上。
“你就会说这种话，就会说这种话……十年了，你除了这种话，什么都不会说……”
说着说着，白诚诚就哭起来。
一屁股坐在赵汉民的小板凳上，捂着脸，呜呜地哭，眼泪喷涌而出。
“你知道我今天在车间，受了多大的委屈吗？”
“王小梅那个小骚货，拿着新房子的钥匙，在我面前那个炫耀啊……她凭什么？她一个中专生，一个六级技术员，进厂才几年？凭什么在我面前炫耀，凭什么比我们先分房子？”
“你好歹也是个二级技术员……”
“不就因为她叔叔是王振华吗？”
“她才刚结婚，连孩子都没有……凭什么她先分房？”
“呜呜呜……”
赵汉民心里堵得厉害，却是一句话都不好说，只能蹲在旁边，不住拍打着媳妇的胳膊，轻轻叹气。
他现在，早已不是当初刚毕业的时候了，不是那个满腹经纶，意气风发的庆华大学高材生，指点江山，激扬文字。
当年，要不是他书生意气，不住给厂里的同志提意见，也不会得罪了王振华。
结果，人家一直都针对他。
一针对就是十年！
但是他有什么办法呢？
一个偏僻农村出来的农家孩子，在这偌大的北都城，他能怎么样呢？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白诚诚渐渐止住哭声，抬起手背，擦了擦眼泪，缓和了一下语气，对赵汉民说道：“好了，我没事了……”
赵汉民这才起身，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却原来是蹲的时间太久，有点发晕了。
白诚诚一把扶住他，嗔道：“干什么？谁让你蹲那么久的？自己是个啥身体，心里没数吗？”
赵汉民就嘿嘿地笑。
他媳妇就是刀子嘴豆腐心，骂人骂得可狠，但也真的会心疼他。
就在这个时候，响起了敲门声。
赵汉民和妻子对视了一眼，疑惑地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位长身玉立的年轻人，胸前佩戴着庆华大学校徽，正微笑着望向他。
“呃，请问你是……”
赵汉民一愣。
不认识啊。
“师兄你好……”
“师兄，你要房子不要？”
“马上就给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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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师兄直接就让刘弘毅给搞晕了，怔怔地看着他，不知这位哥们打哪冒出来的。
刘弘毅笑道：“师兄，我叫刘弘毅，庆华大学电子工程系计算机专业7班的学员。”
“哦哦，你好你好……”
赵汉民急忙伸手和刘弘毅相握。
“师兄，赵远方老师介绍我过来的。”
听到赵远方的名字，赵汉民就有点感慨。
“我今天来呢，是想和你商量个事……”
“请讲请讲……”
“是这样的，我们系里呢，是想要搞一个计算机汉化课题小组，方便微机的应用推广。赵远方老师推荐了你，让我过来找你商量商量。”
“计算机汉化课题小组？”
赵汉民顿时就激动起来。
“我们学校终于要搞这个课题了？太好啦太好啦……”
这个时候，白诚诚的声音在屋里响起：“老赵，怎么搞的？怎么让同学站屋子外头呢？快请人进屋坐啊……”
“啊，对对对，刘同学，请进请进……”
刘弘毅进门之后，才发现，这间小平房内部是多么的逼仄。
有些东西，你站在外边是看不出来的。
这么说吧，这间小平房里，没有一寸空间是多余的，除了勉强留出了过道，其他所有地方都堆满了东西，一不小心就会踢着磕着。
刘弘毅一进来，白诚诚只能把两个小孩“赶走”，让他们先去玩一会儿，待会再写作业。
两个孩子倒是开心得很，一溜烟的就跑了。
赵汉民便尴尬地说道：“不好意思啊，学弟，家里太逼仄，让你见笑了……”
这些年，赵汉民从不邀请别人到家里来做客，和以往的那些同学，也基本上断绝了往来。
他实际上是一个自尊心极强的人。
当年和他同届毕业的同学，大部分都比他发展得要好，留在学校和去了国家部委工作的，只要中间没有出事，现在最小也是个科长。
还有一位，甚至当了某部委的处长。
妥妥的领导干部了。
除了几位遭难的，同届同学，数他目前的条件最差。
就说这么个家庭条件，他怎么好意思请人来家里做客？
等着被人笑话吗？
别说笑话，就算人家说上一句安慰的话，流露出一丝同情之意，对他而言，都是一种莫大的压力。
白诚诚忙着给刘弘毅倒了一杯茶水，又将摆在不远处一张椅子上的电风扇开到最大档，照着刘弘毅吹。
屋子太小，空气不流通，闷热难耐。
这把老式的电风扇，应该就是赵汉民家里最值钱的电子产品了。
“那个，刘同学……你刚才说，房子？”
白诚诚陪着笑脸，试探着问道。
这才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刘弘毅倒也不卖关子，微笑说道：“嫂子，是这样的，我呢，想要建议赵师兄回学校去工作，具体如何安排职务，这个我还要回去向校长请示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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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估计，校长大概率会同意。”
对刘弘毅而言，他这就是实话实说，他是唯一一个，随时可以面见邰正阳校长的学生。而且目前学校的管理层，除了赵远方，他就是和邰校长打交道最多。
但这话听在赵汉民耳朵里，就有点不对味了。
白诚诚没上过庆华大学，他上过啊。
庆华的校长是什么级别的领导，平时工作有多忙，他是清楚的。
这个最多不到二十岁的学弟，却说他要回去请示校长！
不是，庆华大学的管理层级，现在扁平成这个样子了吗？
也就现在是70年代，这要是搁2024年，赵汉民第一时间打电话报警抓骗子信不信？
而且还会严重怀疑骗子的智商！
白诚诚才不管这些，马上热切地问道：“能分房子？”
在房子这个问题上，她现在已经魔怔了。
“能啊。”
这次刘弘毅回答得极其肯定。
“必须给分房子啊，要不你们住哪？”
那啥，邰校长，跟您商量个事呗……我给学校赚这么多钱，奖金神马的，我也没要，您给咱课题组的师兄分两间房子不过分吧？
“那太好了……那个，老赵啊，你赶紧的答应刘同学……”
从这一点也能看得出来，白诚诚其实是个实诚人。刘弘毅这么一个嘴上没毛的年轻小哥随便许个诺，她立马就信了，都不带一点怀疑的。
赵汉民却谨慎起来，带着点怀疑问道：“学弟，你是去年参加的高考？”
刘弘毅知道他在怀疑什么，笑着说道：“师兄，我知道你不相信，但这个东西吧，你其实不用怀疑。我有什么理由冒充您的学弟跑到这里来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这话其实有点伤人了。
意思就是说，就您这家徒四壁的样子，你倒是说说看，有啥东西值得我骗的？
不过对赵汉民这种特别注重逻辑思维能力的工科生而言，无懈可击才是取信于他的最直接办法。
果然赵汉民就被噎住了，眼睛眨巴了半天，也没找到刘弘毅的逻辑漏洞。
“这样吧，师兄，明天，您请个假，到学校来一趟。咱们一起去找赵远方老师，然后和他一块去找邰校长汇报。”
“师兄，我问一下，您现在是什么技术职称？”
“二级技术员……”
赵汉民低声说道，很惭愧的样子。
刘弘毅微微颔首。
和他目前的技术职称是一样的。
不过他现在拿的是正连级干部的工资和补贴。
对于一个毕业十年的庆华大学高材生而言，二级技术员，实在是太“寒碜”了些。
张成海都已经是副研究员了。
“师兄，您回来之后，具体给安排什么职务，这个我不敢说，这得由邰校长来决定。但我会竭力为你去争取……另外课题组也要以你为主。我现在还是在读学生，主要任务是学习。”
这也是实话，刘弘毅没打算在科研领域去抢其他天才的功劳。
他更关注全局性的问题。
“但房子和孩子的读书问题，一定为你们解决。”
“另外嫂子的工作，也可以解决。”
这个刘弘毅也不吹牛，三产办那边，现在还需要很多的工作人员去填空呢。
“真的？”
赵汉民的眼神开始闪耀光泽。
“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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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只有赵汉民一个人来的，后来白诚诚觉得不放心，就一咬牙也请了假，跟着来了。
她是真的不放心赵汉民，怕自家男人被忽悠。
赵汉民太老实，太好骗了。
她担心赵汉民只要听到什么课题组就两眼放光，把“正事”全给忘了。
这帮书呆子，都这德行。
今儿个不是星期天，刘弘毅必须上课。
上完课就十二点了，赵汉民和白诚诚足足在教室外边等了他一节课。
当然也不是傻等，赵汉民顺便也“故地重游”了一番，顺便给媳妇介绍一下庆华园。他俩结婚之后，就很少再回过学校。
白诚诚心情却很不错。
因为最少能够确定刘弘毅不是个“骗子”，他真是庆华大学的学生。
所以他说的话，应该是有几分可信的。
只是对于一个普通学生能直接去见校长，还是让赵汉民白诚诚心中存疑。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师兄，嫂子，让两位久等了。走，咱们先吃饭去。”
“啊？好好……”
白诚诚这才想起，自己忘了这茬。
现在是饭点了。
没说的，得请这位小师弟吃个饭啊。
好在学校食堂一顿饭也不需要多少钱。
结果刘弘毅直接带着他们去了三产办那边。
赵远方目前手下两个工厂，两百多号人，就自己开了食堂，和学校的职工食堂和学生食堂都是分开的。刘弘毅昨天一回到学校就和他打了招呼，今儿中午，请赵汉民吃饭。
现在多出来一个白诚诚，问题也不大。
作为三产办主任，赵远方手里是有接待经费的。
这年头的人确实讲规矩，但也没有公私分明到那个程度。
刘弘毅也不认为用公款招待赵汉民吃一顿饭违反了什么规定。相比起计算机界面汉化这个课题攻克之后，将来能够带给庆华大学的收益，管赵汉民一辈子好吃好喝都是应该的。
对于是否能够攻克这个难关，说真的，刘弘毅一点都不担心。
技术上肯定没有问题的。
几年后，某个品牌的电脑就是靠着这个技术，迅速在国内微机市场打开了局面，一度成为最有号召力的国产品牌。
“赵老师……”
见到赵远方，赵汉民很激动，眼睛立即就湿润了。
可见他其实是个感情丰富的人，也可见这些年他受了多大的委屈。
“汉民，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
赵远方也动了感情，拍着他的肩膀，感慨良多。
“这位就是弟妹吧？”
又和白诚诚见了礼。
三产办小食堂的招待餐还挺丰盛，四菜一汤，有三个肉菜。
“汉民，待会带你去见校长，酒就不喝了。”
桌面上摆了几瓶汽水。
赵汉民连连点头。
白诚诚更是喜形于色。
真的去见校长啊？
赵远方说这个话，白诚诚就一点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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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的职务，年龄，资历摆在那儿呢！
愉快地吃完饭，四个人一起去校长办公室。
可能因为大肉片子吃得稍微多了点，赵汉民和白诚诚都是挺胸凸肚的，“气势”十足。
因为事先接到过赵远方和刘弘毅的汇报，邰校长亲自在办公室等他们。
大秘对他们也很客气。
邰校长的级别，是够资格配专职秘书的。
而且这个时候，对于秘书的配置，也还没有专门的文件规定，相对而言，是比较随意的。但凡手里有些实权的，都可以配秘书。
邰正阳是去年才调到庆华来当校长的，赵汉民没见过他，两口子在邰正阳面前都有些紧张。
这是真正的“大佬”。
庆华大学校长，会比一般的副省军级干部带给人更大的压迫感。
邰校长倒是很和蔼，问了一些基本的情况。
最后便点了点头，对刘弘毅说道：“弘毅啊，这个课题组，是由你来负责的，以你的意见为主。”
赵远方脸色如常，赵汉民却吓了一跳。
什么情况？
这么重要的课题组，邰校长居然交给一名大二的学生来负责？
庆华大学对待科研的态度，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轻佻”了。
赵远方便低声提醒了他一句：“弘毅是学校科技发展委员会的委员。”
“啊？”
刘弘毅笑了笑，对邰正阳说道：“校长，我的建议呢，是这个课题组，请赵汉民老师担任组长。毕竟我还要上课，也没有那么多时间来组织攻关。”
邰正阳眉头微微一蹙，望了赵远方一眼。
赵远方轻轻点头，表示对赵汉民能力的认可。
尽管赵汉民离开学校已经好些年，但当初在学校的时候，确实是惊才绝艳。
“那好，既然你们都推荐赵汉民同志，那可以。”
邰校长随即做出了决定。
他不但是校长，也是第一届科技委的主任委员。
科研攻关方面的最终决定，由他来拍板。
“校长，那咱可得先说好，赵汉民老师回来，您得给人家合适的待遇。他现在是二级技术员，您是不是他解决个副研究员啊？嘿嘿……”
赵汉民和白诚诚就惊讶地看到，这个刘弘毅，竟然在校长面前“嬉皮笑脸”的。
“还有房子啊，小孩上学问题啊，您都得给人家解决咯。”
说到这样的关键问题，赵汉民和白诚诚的心都提了起来，望向邰校长的眼神，患得患失的。
邰校长哈哈大笑起来：“弘毅，你在担心什么？”
“你这个科技委委员，可不是摆设，你的权利和其他委员的权利是一样的。”
“没问题，就按照你说的办。”
“我会让小陈去协调办这些手续。”
小陈自然就是他的大秘。
刘弘毅就笑起来，也很感谢，邰校长实在是太给他面子了。
这其实就是在提醒赵汉民，课题组组长是你的，但你可千万不能小看刘弘毅。
“谢谢校长……”
邰正阳主动向赵汉民伸出手，笑哈哈地说道：“汉民同志，欢迎你回来！”
赵汉民赶紧上前，双手紧握邰正阳宽厚的大手，激动的眼泪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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邰校长又给北都市分管工业的市委书记肖雄打了招呼。
肖雄也是庆华大学校友，听说这个赵汉民是要调庆华大学参加一个科研攻关的课题组，当即表示十分赞同，大笔一挥，批准了这个调动。
赵汉民两口子兴冲冲的拿着调动手续，跑到厂里人事科，找人事科长韦复明办手续。
要是刘弘毅也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对韦科长双手抱拳，说一句天地会的切口：地振高岗，一派溪山千古秀！
就不知道韦香主会不会回一句：门朝大海，三河合水万年流！
说来也巧，居然后勤科长王振华也在人事科，正跟韦复明聊天。
见到赵汉民白诚诚进来，顿时便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哟，两位，这是遇到啥大喜事了？这么高兴？”
赵汉民急忙收敛起脸上的笑容，心中安安警惕：刚才是不是笑得太开心了？
白诚诚可没自家男人那么“忠厚老实”，当即嘴角一撇，笑吟吟地说道：“承您吉言，我家老赵，还真遇到贵人了！”
“哟，贵人相助啊？什么好事啊，说给咱们听听，大家一起高兴高兴……”
“谢谢王科长。”
“其实也没啥，就是我家老赵，要回庆华去搞科研了。”
“我呢，也沾他的光，调到庆华的一个校办工厂去，做个仓库管理员……我们这小门小户的，眼皮子浅，王科长千万别见笑。”
白诚诚说着，抬起手轻轻往后拢了一下头发，随即便将两张调令，双手递给韦复明。
“什么，回庆华搞科研？”
王振华这下端不住了，脸色微微一变。
“什么时候的事啊，咱们厂里咋不知道这回事？”
白诚诚嫣然一笑，说道：“不好意思啊，王科长，手续办得有点急，人庆华那边急着调人，邰校长亲自下的指示，可能事先没来得及向您请示吧。现在我给您汇个报也是一样的。您别见怪……”
这刀子捅得就有点狠了。
王振华什么份位上的人，邰校长得给他请示？
“你……”
王振华一时被他憋得，连忙凑过去看那两份调令。
还真盖着庆华大学的公章，还有他们市里工业领导小组办公室的公章。
赵汉民现在就是个光华机械厂一个普通技术员，虽然是个干部身份，但干的就是技术员的活，本来压根就不用市里工业领导小组办公室盖章，区里的工业领导小组盖个章就完事了。
估摸着还是庆华大学“摆架子”，瞧不上区里的工业领导小组，直接把调令送到市里去盖了章。
“哟，现在这庆华大学也真是的，这么不讲究了？什么科研项目需要调一个技术员过去攻关啊？”
王振华冷哼着说道。
急了，他急了……
白诚诚益发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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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对了，还答应给我们一个小二居，也不大，可能就四五十个平方吧。要不是看在邰校长的面子上，我才不想去呢。毕竟我可是在光华机械厂长大的，同志们对我那么好，我是真舍不得啊。”
“虽然在厂里工作苦点累点，住的房子也小点儿，关键人情冷暖啊，您说是吧，王科长。”
“这些年，真要感谢您对我家老赵的关照。虽然每次调级，每次分房，都没他的份，但您可是一直都在不断地鼓励他进步，向组织靠拢。”
“我谢谢您哈，王科长！”
谢谢您全家！
白诚诚可不是赵汉民那种老实头，当此之时，那还有不说个痛快的？
“白诚诚，你什么意思？”
王振华彻底沉下脸，都快要滴出水来了。
他万万不能容忍昔日在他面前唯唯诺诺，谨小慎微，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的赵汉民两口子在他面前突然变得如此“跋扈”，话里话外的挤兑他。
白诚诚也不装了，毫不退缩地跟他对视，冷笑着说道：“什么意思？你王振华会不知道？这么多年了，你处处针对我家赵汉民，还不就是因为当年他跟你提过意见？”
“一件小事，你记恨了十来年！”
“我家赵汉民，正经庆华大学毕业，你掰着手指头算算，偌大的光华厂，有几个庆华大学的技术员？十年了，他还是个技术员！”
“你至于的吗？”
“平时不跟你计较也就算了，现在你板着个臭脸给谁看呢？”
“告诉你，你这张臭脸老娘看够了。以后啊，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老娘不伺候你！”
“你……”
“老韦，这调令不能批！”
“没经过我们光华厂的同意，我看他们能调到哪里去！”
“哟哟哟……”
“新鲜！”
白诚诚丝毫不惧。
这可是肖雄书记亲自点过头的。
“人事调动，管你后勤科什么事？”
“你王振华什么时候当了厂长啦？连人事科也归你管？”
“韦科长，你这个人事科长，现在降级了？归后勤科管啦？”
老韦那个郁闷啊。
自始至终，自己这个正管的人事科长，竟然连一句话都插不进去。
心里头自然也是窝了一肚子火。
先狠狠瞪了白诚诚一眼，呵斥道：“白诚诚你少说两句。你呀，就是吃了这张嘴的亏！”
随即又转向王振华：“老王，你刚才说的那个事，我记住了。要没别的事，你先请回吧，我这边还得工作呢！”
说着，拿起面前的钢笔，就要在调令上签名。
“老韦！”
王振华也是彻底怒了。
“你先别签！”
“这事，我不同意！”
“我必须先给厂长汇报！”
“我倒要看看，没有我们光华厂同意，谁能从我们厂里调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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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到厂长办公室告状去了。
韦复明气得够呛。
腮帮子鼓了又鼓，拿起钢笔，刷刷刷地在两张调令上都签下自己的名字，又从抽屉里拿出人事科的公章，啪啪就盖了下去。
然后将两张调令递回给白诚诚，随即向赵汉民伸出手。
“祝贺你，老赵！”
“终于可以干回你的老本行了。”
“将来成了大科学家，可要记得常回光华厂来看看哦。”
其实吧，韦复明和赵汉民之间，也谈不上有啥交情。一个普通的技术员，哪怕是庆华大学毕业的，也和人事科长差得有点远。
关键老韦也是被王振华气着了。
白诚诚的“挑拨离间”相当到位。
虽然大家都是科长，但在大伙儿心目中，人事科长就是比后勤科长高一等。
管人的，不比你管事的牛逼？
尽管平时韦复明和王振华关系还算不错，但今儿个，王振华太不注意，老韦也没必要给他什么面子。而且说实话，市里工业领导小组办公室都盖了章，他小小一个人事科长，也没必要做恶人。
到时候拦不住不说，还白白得罪了赵汉民和白诚诚，冤不冤？
“谢谢谢谢……谢谢韦科长……您可千万别这么说，什么大科学家，我就是个小技术员。”
赵汉民笨嘴笨舌地谦虚了几句。
应付这种场面上的事，实在是太难为他了。
“走吧，我陪你们去厂长那里走一趟……老王那个人，咳……”
当下三人离开办公室，一起前往厂长办。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边有声音。
这年头的老式木板门，可没啥隔音效果。
听上去，像是厂长在打电话。
“……哦哦，好的好的，请领导放心，这事我马上就办……对对对，我马上让人事科那边给他们办手续……嗯嗯，明白明白，科研嘛，那是大事，耽搁不得……”
“哎哎，好的好的，请领导放心，马上就办，今天一准办好手续，绝不耽搁……”
停了一下，似乎厂长已经挂断电话，随即就是一阵怒斥。
“王振华你搞什么名堂？”
“市里领导决定的事情，也是你该插嘴的？”
“你现在厉害了啊，都会挖坑埋我了？”
显然厂长也是好一阵后怕。
得亏市里肖雄书记大秘这个电话打得及时，他才没有被王振华“蒙蔽”，否则的话，他真要是拒绝放人，岂不是直接就把肖雄书记给得罪了？
看不出来啊，那个赵汉民，竟然背景这么深厚，为了他的事，肖雄书记大秘亲自给他这个小小的厂长打电话“督办”。
简直了！
“厂长，我……”
王振华此时此刻，哪里还有什么话讲？
“滚出去！”
厂长又是一声怒吼。
“倒霉玩意儿……”
王振华落荒而逃。
厂长办公室房门一打开，就看到满脸戏谑的白诚诚以及略显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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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长后怕，老韦不后怕啊？
得亏自己拎得清啊……
接下来的事，就十分的顺理成章了。
厂长极其热情地接待了赵汉民和白诚诚，握着赵汉民的手，说了许多勉励和夸奖的话。又跟他们说，搬家的事，厂里包了。
当场吩咐韦复明，这事由他全权负责，一定要安排妥当。
又指示说，要好好的给赵汉民办一个欢送会。
韦复明自然是点头不迭。
等拿到厂长签字的调令，回到自己居住了十来年的小平房，白诚诚激动不已，搂着赵汉民哭了一鼻子，最后抬起头，眼泪泱泱地看着赵汉民：“老赵，这个科研任务，你一定要尽最大的努力，千万不能辜负了邰校长和人家刘同学的一番心意……早点把那个什么东西搞出来……”
赵汉民拼命点头。
很快，赵汉民就回到庆华大学，在刘弘毅的协助下，组建起课题组，全副精神地投入到攻关之中去。
刘弘毅在课题组挂了个副组长的名，也承担一部分的科研任务，但他更多的精力，还是投入到学习以及其他同样重要的工作之中。
他一直都没有忘记自己的主要“任务”：多做全局性的工作。
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发挥他的“优势”。
伯乐的价值，远远大过一匹最顶级的“千里马”。
九月份，刘弘毅在庆华校园见到了一位意想不到的朋友。
黄永辉。
黄永辉穿着军装，跑到庆华大学来找他。
“永辉哥……”
见到黄永辉，刘弘毅也很欣喜。
自从黄永辉去当兵之后，他们之间一直都保持着通讯联络。
黄永辉真心实意将刘弘毅当成了最好的哥们。
这人太讲义气了。
“你这是休假呢？”
刘弘毅上下打量着黄永辉。
黑了也瘦了，但结实许多，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干练。
“是啊……刚好我爸到北都来开会，知道你在庆华读书，就跟他一起来了……我爸这次来北都开会，主要还有个问题要请示最高院……”
“什么问题？”
“就是关于陈佳友教授他们那些人的案子，你也知道的……我爸的意见，是要全部平反。不过在院里，也有一些反对的声音。但我爸很坚持，这次如果能够得到最高院的明确答复，那就好办了。”
“太好了。”
刘弘毅由衷地说道。
前不久发了文件，统一摘帽子。
这在全国都是极其轰动的大事。
但陈佳友教授他们却是判了刑的，想要平反，那还得经过法院判决。
黄安平现在是静江省高级人民法院的院长，这正是他的本职工作。他在楚州当地委书记的时候，就以宽厚仁义著称，是大家都非常信赖的老大哥。
现在自然要全力推动这个法治建设的进程。
“弘毅啊，带我参观一下你们学校吧……我的探亲假只剩下几天了。再和你见面，就要等到明年啦。我打算明年在部队考军校……”
“哦，好好……”
看着满脸坚毅的黄永辉，刘弘毅欲言又止。
有些机密，现在还是不要泄露的好。
保家卫国，乃是军人的天职。
刘弘毅相信，黄永辉一定可以在战斗中大放异彩，完成人生的自我升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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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过后。
这一年，发生了许多惊天动地的大事。
对于全国广大农村和农民群众而言，最大的大事，就是打破大锅饭，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
南方。
战争已经打响。
南方军区141军作为东线攻击第一梯队，在强大的炮火掩护下，率先突破敌人的防线，向着纵深突击。
某部一连一排副排长兼三班长黄永辉，率领一个加强战斗班，保护着一个骡马运输小队，跟在先头部队之后，谨慎地行进在沿河边的一条小路上。
路边长满各类茅草。
黄永辉这个副排长是战前突击提拔的。
作为团里的训练标兵，黄永辉很早就被提拔为三班班长，同时担任本班的小炮手。
开战之前，营里紧急提拔他担任一排副排长，实际上还是个战士的身份。
等这一仗打完，黄永辉没有牺牲的话，就会正式提拔为干部。
黄永辉所在的三团，并不是军里的第一突击梯队，先头部队已经打穿了安浪军队的防线，正在向纵深穿插。
穷则战术穿插，富则炮火覆盖。
老传统了。
一具35自动榴挂在黄永辉的胸前。
作为这支小分队的指挥员，黄永辉走在队伍的中间位置。
队伍的行进速度并不快，黄永辉警惕地四下张望，观察着周边的情况。
虽然他们不是第一梯队，但周边环境并不安全。
在敌国范围内作战，任何突发情况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黄永辉十分谨慎。
全连的补给有一大部分都在他所保护的骡马运输小队身上，责任重大。
这里是安浪人的主场。
安浪军队的指挥者寻求打击我军的后勤补给线，是很自然的战术选择。他们熟悉地形，避开先头部队的锋芒，伏击后续跟进的后勤部队，具有很高的操作性。
河道四周静悄悄的，薄雾弥漫。
潮湿的水汽，将军装弄得黏稠不堪，混合着汗水，黏黏地贴在身上，那种感觉非常的不舒服。
不过黄永辉现在根本就顾不上这茬，他全神贯注，精神高度紧张。
全连的补给，几十个战友的生命，都压在他的肩头。
这份责任，太沉重了，令他不敢有丝毫懈怠。
周围安静得出奇，甚至连鸟雀的鸣叫都听不到。
黄永辉虽然自小在地区家属院长大，但七湾大队几年的知青插队生涯，让他对农村生活也极其熟悉。在这种茅草茂盛的热带丛林地带，连一只鸟都不发出叫声，合理吗？
黄永辉举起手，准备让小分队停下来。
他打算派人侦查一下周边的敌情，再决定下一步行动。
顺便让队伍稍微歇息片刻，略略恢复体力。
就在这时，一声枪响。
走在最前边的尖兵，头部溅起一蓬血雨，轰然倒地。
紧接着，枪声大作。
密集的弹雨，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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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袭——”
“卧倒——”
黄永辉大喊，随即猛地趴下，尽量将身形压低。
受惊的骡马立马脱离驭手的掌控，四处乱窜。
河边乱成一团。
很快我军战士也开始开枪还击。
只不过一时之间，完全不知道敌人来自何方，还击也十分盲目，就是打个热闹，给自己先壮胆。
黄永辉没有急着开火，而是快速爬到一块小石头后边，举起手里的35榴，通过四倍镜观察周边的情况。
敌袭来自十点钟方向。
从火力的密度来判断，敌人至少一个排以上。
偶尔会有爆炸。
至少拥有一具单兵榴弹发射器。
目前没有发现其他重武器，连重机枪的声音都没听到。
“副排长……”
一名战友匍匐来到黄永辉身边。
黄永辉扭头一看，是第二战斗小组的组长。
目前141军的步兵班战斗编制是这样的：班长一名，副班长一名，三个战斗小组，每个战斗小组一具40毫米单兵榴弹发射器。另外配置一个35毫米自动榴弹发射器小组，射手一名，副射手一名。单设精确射手一名，装备五六式半自动步枪，配8倍光学瞄准镜。
黄永辉既是班长，又是35毫米自动榴弹发射器射手。
因为他是全师特等射手，精通35榴的操作。
所以他这个加强战斗班，目前配置有两具35自动榴，又加强一个战斗小组，共有4具40单兵榴。
至于骡马运输小队，不属于部队编制，是地方政府组织的民兵，战时跟随部队一起行动，接受部队的指挥。
民兵虽然也经常进行军事训练，但和正规野战部队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而且骡马目标偏大，骤然遭到袭击，运输小队瞬间损失惨重，受惊的骡马四处乱窜，个别民兵急了，试图控制骡马，暴露了出来，立即遭到敌人集火射击，已经有好几人倒在血泊之中，不幸牺牲。
“副排长，敌人在十点钟方向，根据火力密度判断，至少一个排，也许是一个加强排，有两个40榴……没有重机枪。他们应该也是穿插过来的……”
二组长喘息着说道。
各战斗小组组长都是班里的骨干，战斗素养超出普通战士。很快就摸清了敌人的基本情况。
“嗯，我观察过了，敌人在左侧一处土坡上，距离150米左右……手榴弹甩不到……”
“副排长，要马上想办法……敌众我寡，他们又占据着地形优势，压着我们打……我们仰攻是不行的，敌人火力太猛，根本不可能冲过去。待会他们就会派人冲过来了……”
黄永辉这边，有战斗力的就是一个加强班，兵力上处于绝对劣势。
而且他们负责保护骡马运输小队，肯定不能就这样扔下民兵战友和全连补给品撤退。
二组长很着急。
“150米，嘿嘿！”
黄永辉微微眯缝双眼，咬着牙冷笑起来。
“还挺会玩战术的。”
“请他们吃炮弹……”
“命令全班所有炮手，集火射击。”
“给我狠狠的打！”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黄永辉这个加强班，有几名炮手呢？
6名。
2具35自动榴，4具40单兵榴。
这样豪华的火力配置，搁在两年前，连想都不敢想。那个时候，班排一级，根本就没有炮。连一级才配置60迫击炮。
班级的最强火力，就是轻机枪。
而现在，十几个人的战斗班，有6具小炮。
对面的敌人更不敢想。
他们一个加强排，有两具从鹰酱那里缴获的40单兵榴弹发射器，都已经很牛逼了。加各种轻武器，打一个加强班和一帮子民夫，而且还是居高临下，那还不是碾压？
一个突袭，打掉敌人一个运输分队，战果不小。
安浪人的指挥官已经在组织人手。
将五十几个人一分为三。
两个班的人继续守着土坡阵地，对敌人进行火力压制。另外派出两个战斗班，兵分两路，包抄过去，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一队敌人全部歼灭。
负责这支小部队的指挥者是安浪军的一名上尉，个子矮小，皮肤黝黑，面相极其凶悍，浑身都透出一股杀气。
一望可知，是打老了仗的，手上血债累累，杀人如麻。
他很清楚，此地已经是敌人后方，对面那支小分队的后续支援部队，随时都有可能赶到。到那时候，他这个加强排，就有被反包围的危险。
必须速战速决。
“把他们全干掉！”
“不要留一个活口！”
“速战速决，打完我们就转移……”
猴子上尉恶狠狠地喝道。
“是……”
几名安浪军班长齐声答应，就要起身执行任务。
突然，空气中响起一阵沉闷的啸叫声。
急忙抬头看去，只见半空中几个黑点，正在快速朝他们掉落而下。
“炮弹……”
猴子上尉大叫一声，立马卧倒。
35榴和40榴的出膛初速度都不高，只有每秒170米左右，所以安浪军先听到声音，还能抬起头来观察一下。
但也只够看着一眼的了。
双方相距150米，一秒钟时间，六发炮弹就已经飞到了土坡上空。
“轰轰轰……”
密集的爆炸声相继响起。
惨叫声四起。
35榴和40榴的装药量相对较少，主要靠破片杀伤，所以倒是没有断肢残臂四处乱飞的情形出现，只有不少猴子浑身往外冒血。
《大话西游》里二当家说得好：只不过是腿上插了一刀而已，怎么到处飙血？
安浪军上尉运气不错，第一轮6发炮弹，都没打中他。
只不过突如其来的猛烈炮击，让土坡阵地一下子就乱了套，刚才还在拼命发射的枪声，骤然变得稀疏了许多。
“镇定镇定……”
“马上反击……”
上尉声嘶力竭地吼叫。
“咚咚咚咚咚咚……”
又是接连不断的炮弹出膛声。
眨眼间，10枚35毫米口径的榴弹，又已射到了他们头顶。
35毫米自动榴，轻装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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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且是曲射模式。
其中好几枚炮弹，正好在土坡上空炸开。
空爆！
小型炮弹最强杀伤模式。
“赌嘛诺……”
猴子上尉脸都气绿了，安浪三字经破口大骂。
他刚才看得清清楚楚，对面就是一支小分队，战斗人员不过十几个而已。也没见他们拖着大炮啊。就算是60迫击炮，也没有这么快就架设好吧？
这么猛烈的炮火是什么鬼？
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河岸边，黄永辉瞬间清空一个弹鼓，飞快地换上了第二个。
刚刚发射完一轮的40下挂榴，也已经装好第二发炮弹。
“集火射击！”
“给我打！”
河道周围，黄永辉的怒吼远远传扬。
“咚咚咚……”
又是一轮十几发炮弹砸向土坡阵地。
土坡之上，安浪军被一顿血洗，死伤惨重，一片狼藉。
不过，河岸边总算沉寂下来了。
趁着这个难得的火力空白期，胳膊被弹片划破一道长长伤口的猴子上尉顾不得看上一眼，红着眼睛大吼：“冲锋，冲锋……给老子冲，杀光他们……”
对方火力太猛，必须冲过去，利用人数优势，抵近作战，杀光他们的炮手。
否则这一仗就输定了。
安浪猴子纷纷爬起来，嚎叫着准备冲锋。
“咚咚咚……”
炮弹再一次如雨点般砸落。
这一次，猴子上尉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一枚35毫米榴弹正正砸在他的脑门上，“轰”，硝烟散去，原地留下一滩污血和碎屑，杀人如麻的猴子上尉，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35毫米榴弹虽然装药不多，但直接命中，那就是这样的结果。
对面那位年轻的指挥员，虽然是第一次参加实战，但进步极快，两轮炮击之后，就精准地抓住了战斗的脉搏。
“就是这样打！”
“每一轮射击之后，间隔十秒钟，给他们一点时间组织队形……”
黄永辉大声喊道。
将第四个弹鼓装上了卡托。
这时候，民兵也将一门装在骡马背上的60毫米速射迫击炮解下来，就地建立起炮兵阵地。
本来骤然遇袭，乱作一团的民兵们，眼见战斗部队的炮火如此猛烈，也是信心大增，迅速镇定下来，开始加入战斗。几个民兵持枪守在60速迫旁边。
片刻后，迫击炮开始发威。
60速迫的威力，比35榴和40榴大得多了。
关键是射速极快。
刘弘毅当初设计这门炮的初衷，就是极度强调射速。
后膛装填，比传统的前膛装填快得多。
一个弹夹四枚炮弹，几秒钟就能打出去。
“轰轰轰……”
“咚咚咚……”
7门小炮疯狂倾洒着弹雨。
步枪和冲锋枪几乎毫无用武之地，主要是负责前沿警戒。只有安装了8倍镜的56式半自动步枪，偶尔会发出沉闷的枪声。
不过精确射手也并非全无收获，至少掀开了两个安浪猴子的头盖骨。
56式步枪加8倍镜，加精确射手的技术，杀伤力杠杠的。
三分钟后，对面土坡彻底安静下来。
无论什么样的军队，在短短三分钟之内，遭受了十几轮弹雨的洗礼，都是这个结果。
当黄永辉带领着战友们冲上土坡的时候，阵地上遍布猴子们的尸体。
远处，几个侥幸活下来的猴子，慌不择路地钻进了小树林，跑得不见了踪影。
“弘毅，你小子又救老子一回……”
黄永辉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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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就是救助己方伤员，同时收殓牺牲的战友。
小分队主要的伤亡，产生在敌人第一次偷袭的时候。一轮弹雨覆盖，有四名战友当场牺牲。
其中作战部队一人，民兵三人。
因为民兵负责照顾骡马，目标明显，招致了敌人的集火攻击。
作战部队牺牲的是开路尖兵。
另外还有五人受伤。
作战部队两人，民兵三人。
重伤一人，轻伤四人。
见到朝夕相处的战友骤然牺牲，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
到底是第一次上战场，第一次见识到真正的生离死别，这群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都还有些不适应。
作为分队指挥员，黄永辉强忍悲痛，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各项工作。
将牺牲战友的遗体收殓之后，黄永辉清点了给养，弹药，对骡马分队进行了重新调配。
然后安排警戒哨，命令小分队就地休整。
他在等后续的部队上来。
这里四具战友的遗体，还有一位重伤员，都要往后运。
在半路上遇到敌人加强排级别的部队袭击，黄永辉完全不敢分兵运送遗体和伤员。他担心一旦分兵，万一再次遇到敌人偷袭，有可能造成重大损失。
好在他们虽然不是突击团，但也是第一梯队。后边还有大量的部队会跟进，同样会有医疗队和民夫队跟随。到时候将战友遗体和重伤员移交给他们才是最稳妥的。
安排好这一切，黄永辉才长长舒了口气，靠着一块小石头坐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点上，美美地抽了一口，感觉一阵阵倦意袭来。
刚才的战斗虽然短暂，精神却高度紧张。
真实的战场，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约莫半个小时后，后续部队还没到，连长却亲自带着两个班从前边赶回来了。
原来他们在前面听到猛烈的枪炮声，猜测黄永辉小分队可能遭遇到敌人的袭击，担心他们抵挡不住，连长急忙带两个班赶回来接应他们。
等到了一看，发现黄永辉这小子好端端的在抽烟呢，队伍也基本齐整。
大伙儿精神状态都很好。
连长顿时舒了口气。
连长也是第一次参加实战。
他们整个团，包括团长在内，以前都没有人上过真正的战场。
这对指挥员和战士们的心态，都是一个极其严峻的考验。要知道，他们的对手，打了几十年的仗，基层指挥员都可谓身经百战，单纯以战斗经验而论，双方完全不在一个量级上。
而且还是在敌人境内作战。
各级指挥员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黄永辉！”
“到！”
“什么情况？”
“报告连长，遇到敌人一个加强排的袭击，被我们全部歼灭！”
黄永辉尽量压抑着，却依旧还是忍不住兴奋之情。
“啊？”
“一个加强排？”
“全部歼灭？”
连长也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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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以为敌人也是小股部队呢，班级规模。
不料却是一个加强排。
“是的，连长。”
“这批敌人没有重武器，只有轻机枪和两个单兵榴，他们火力不行，被我们一顿炮弹就收拾干净了。”
猴子上尉亡魂：药店碧莲！你那特么是一顿炮弹吗？你是一吨炮弹！
“带我去看看！”
“是！”
等连长来到土坡，见到死得一片片的猴子，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你特酿的，可以啊……这是嚯嚯了多少炮弹？”
“几百颗吧，七门炮呢。”
“连长，咱们全连的后备弹药存量被我干了一小半……”
黄永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嘿嘿地笑。
反正运输分队就和他们在一起，可劲造，不心疼。
“哈哈哈，没事没事，后边有补给……打得好打得好。特么的，咱们团的头功，没想到被你小子拿下了。没说的，我回头就给请功。”
“哎呀，这手里有炮，心里就不慌啊……”
连长感慨万分。
“可不是嘛？”
“我刚才还念叨呢，我哥们又救了我一命……”
黄永辉得意地说道。
要是没有这几门小炮，纯粹靠步兵轻武器，他一个加强班，被敌人一个加强排袭击，猝不及防之下，搞不好就会被包了饺子，全军覆没。
“你哥们？哦，我记起来了，就是你那个搞武器研究的发小……”
“就是他。”
“连长，我琢磨着，只要炮弹管够，猴子完全不经打啊。”
连长黑脸一板，骂道：“你小子不要刚打了个胜仗就翘尾巴，咱们不能轻视敌人。这是在开阔地的遭遇战，敌人没有重武器，是他们轻敌了。”
“这仗才刚开始呢。”
“我早就听说了，他们这边，山多，洞子多，碉堡多，真正的硬仗，还在后边。”
“你小子可千万不能骄傲自满，要吃亏的。”
“是！”
黄永辉挺直胸膛，答应了一声。
连长确认偷袭的敌人已经被消灭，此地暂时没有危险，便带着运输分队先行前进，和大部队汇合，让黄永辉率领三班原地等候，将牺牲的战友遗体和伤员移交给后续跟上来的后勤部队之后，轻装追赶连部主力。
黄永辉望着连长远去的背影，嘿嘿一笑。
“碉堡多吗？”
“那敢情好！”
拍了拍胸前挂着的大宝贝。
“咱哥们打的就是碉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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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装齐整。
他这次不是以庆华大学学生的身份来的，而是以国防科工委第三研究所高级技术员的身份来的。
也不是孤身前来，而是随着科研所的研究团队一起过来。
这次战场考察，是三所主任段为民主动要求的。
段为民一直和141军的于东海军长保持着联系，为的就是及时了解他们所里研究的那几款新武器，在这次战争实战效果如何。
于军长最后对段为民说：“老段你不会自己来跑一趟吗？”
果然有道理。
于军长是高级领导干部，他没有参与一线战斗。他所有的情报，也全部来自基层指战员的汇报。与其让他再转述一次，还不如老段带着科研团队直接跑到战士们中间去询问。
那才是真正的第一手资料。
好用不好用，参加过实战的战士们说了算。
段为民突然意识到，自己也是穿军装的，而且是将军级别。
当然了，带着整个科研所的骨干团队，其中还有一位庆华大学科学技术发展委员会委员，前往刚刚发生过大战的前线区域，还是需要经过国防科工委领导批准的。
领导们经过反复研究，慎重商量之后，最终同意了老段的请求。
因为他们已经得到于军长等前线指挥员初步反馈的消息：那几款新武器，立了大功。
现在老段想要在此基础上进行进一步改进，是好事。
老段确实是个对工作极度认真负责的好同志，不能打击他的积极性。
段为民本来没打算让刘弘毅一起去。
毕竟刘弘毅现在是学生，最主要的任务是学习。
巧合的是，庆华大学的邰正阳校长却在这个时候，亲自给他打了电话过来。
“段为民同志，和你商量个事，你们科研所，能不能考虑一下，给刘弘毅同志，再提一下级别和待遇，我这边不太好办……”
听得出来，老校长为这个事情相当的纠结。
不要问为什么，问就是刘弘毅给庆华大学赚得太多了。
从刘弘毅入学到现在，一年左右时间，庆华大学已经搞了两个工厂，开出来的系列家电产品和“庆华极简风”家具，风靡海外，尤其在东亚和东南亚地区，经常卖到断货。
按照刘弘毅的提议，目前“庆华大酒店”正在筹建之中。
当然了，这个年代不可能叫“庆华大酒店”那么夸张，邰校长在报告上写的是“庆华大学内部招待所”，但规格却是照着“涉外宾馆”的标准去的。
没办法，庆华大学现在需要接待的外宾和外商正在快速增长，来访者络绎不绝。
全都安排去涉外宾馆，接待方面，很不方便。
还不如干脆自己搞一个招待所。
刘弘毅这个建议，和邰校长对国家政策的预判是完全一致的。
改革开放的春风，即将吹拂神州大地。
作为国内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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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时还能帮助相关的国家部委分担一部分接待任务。
一老一少，不谋而合。
除此之外，计算机汉化课题组，在去年年底取得了重大突破，离最终的实用化只有一步之遥。
按照赵汉民和刘弘毅的报告，最迟今年四月份，就能全部完成。
庆华大学本来已经和其他科研单位合作，研究出来国内第一代微机。因为操作界面没有汉化，在国内推广始终面临一定的难度。
这年头，懂得英文的人确实不多。
现在操作界面汉化成功，国产微机在国内推广应用，已经攻克了最后一个障碍。
这可不仅仅是巨大的商机，更是科技领域划时代的大事件。
任何一种新产品，尤其是电子产品，只有使用的人越多，更新迭代才会越快，技术更新才会日新月异。
这是一个良性循环。
虽然赵汉民是课题组长，但在邰校长心目中，刘弘毅始终是一号功臣。
这个建议是他提出来的啊！
他不提出这个建议，一时半会的，压根就没人想到这茬。
赵汉民纵算一身本事，他也还得在光华机械厂当好几年的技术员，一家四口，继续挤在不到二十平米的小平房内，委屈度日。
正因为邰正阳自己是校长，所以他才比其他人更清楚，一个好的领路人，才是至关重要的。
更何况，刘弘毅本身也是汉化课题组的副组长，为顺利攻克难关做出了许多实际的贡献。
仅仅因为他是在校学生，需要每天按时上下课，没有太多时间来参与科研工作，才主动将课题组组长的位置，让给了赵汉民，自己甘当衬托红花的绿叶。
年纪轻轻，如此觉悟，如此襟怀，邰校长焉能不更加看重他？
邰校长已经决定，要为汉化课题组报功。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一个集体二等功和个人一等功，是跑不掉的。
但邰校长总觉得，仅仅这样还不够。
远远不够。
他得给人家小刘一点点实惠。
不能光有精神鼓励。
因为其他课题组成员，都有实实在在的奖励。
赵汉民会破例解决研究员职称，庆华大学将会按照研究员的标准给他分配住房，工资奖金津贴更是不用说了，是他在光华机械厂没办法比的。
白诚诚现在没事就叫刘弘毅去家里吃饭，对他感谢得不得了。
可刘弘毅在校学生的身份，实在是难住了邰校长。
上次给刘弘毅每个月加三十块钱的补助，刘弘毅一分钱没领，全都捐给计7班当班费。
学生会那边，已经增补刘弘毅为副主席。
除此之外，邰校长也没辙了。
刘弘毅的工资关系和组织关系，不在庆华大学。
他现在，依旧还是第三科研所的在职干部，高级技术员，现役军人。
所以，老校长想来想去，只好亲自给老段打这个电话，请老段想想办法。
老段耐心听着老校长说了此事的来龙去脉，哈哈大笑起来：“邰校长，这事啊，包在我老段身上……不过你得给这小子批半个月假，我带他去镇南省边境走一趟。”
“等回来之后，我就给科工委打报告。”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刘弘毅拿着庆华大学开的介绍信，在首都机场登机，直飞大宁。
这年头，坐飞机必须要县团级以上单位开具介绍信，否则买不了机票。
这可不是刘弘毅贪图享受，他现在就是缺时间。
邰校长特批的，他这趟出差的所有差旅费，全部由三产办那边走账报销。算是公务出差。其实科研所那边也可以走账，但邰校长觉得，既要请人家老段帮忙，还让人掏钱，实在不厚道。
这位耿直了一辈子的东北老爷子，干不出来这种事儿。
刘弘毅和段为民等人直接就在机场汇合，再登机飞往镇南省省会，在那里改乘部队的专车，前往边境地区。
鉴于段为民的级别和武器专家们的重要性，镇南省军区不但派了专车，还专门派了一个警卫班，一路随行，保护他们的安全。
大伙见面，自有一番寒暄。
刘弘毅惊讶地发现，陈佳友教授穿着军装。
“教授，您这是……”
刘弘毅有些不解。
陈佳友笑着解释：“我正式调到三所了，段主任硬要把我拉进部队里边去。”
原来如此。
经过交谈，刘弘毅得知，陈佳友已经彻底平反，在黄安平的坚持之下，静江省高级人民法院于去年年底，重审了他的案子，做出裁定，撤销原判，陈佳友同志无罪释放。
完全恢复名誉，恢复待遇，补发了这些年的全部工资。
但陈佳友却没能回到静江大学去，半路上就被段为民截胡了。
段为民的理由也很充足：反正这一年多来，陈佳友实际上就在三所工作，负责的好几个科研项目都出了成绩，还荣立了二等功。
事实证明，陈佳友的研究领域，用在军工技术方面，也能发挥出巨大的作用。
既然如此，还不如直接调到科研所来。
陈佳友考虑再三，答应了段为民的邀请。
目前，陈佳友是第三科研所的正师级研究员。
同时，陈佳友还受邀担任了大宁工学院的客座教授，每个星期都抽时间去大宁工学院上课，传道授业，为国家培养更多的科研人才。
刘弘毅估计，有过那段刻骨铭心的经历之后，陈佳友可能觉得，一身军装更能给他安全感。
这应该也是他最终答应段为民的原因之一。
段为民却一脸“怪罪”之意：“刘弘毅，你这小子，当初你在我们所里的时候，怎么不想办法给我们所里赚点外汇？”
刘弘毅笑道：“主任，我倒是想啊，咱所里研究的这些东西，能卖给外国人吗？”
说得一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足足经过两天的辗转，才终于抵达于东海军长的前线指挥部。
虽然大战已经结束，部队正在回撤。
但边境地区，依旧有些乱，气氛也还是比较紧张。
141军前线指挥部，是他们所能抵达的最靠近边境的地区。再往前走，就必须得到军区前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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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军长在前指设宴款待了科研所一行人。
所谓“设宴”，其实就是一些罐头，新鲜菜蔬只有三个。
于军长有些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啊，各位科学家。刚刚打完仗，前线就这么个条件，请大家多多理解，克服一下。”
众人自然是连声谦逊。
于军长端起搪瓷缸子，里边不是酒浆，而是茶水。
于军长是海量，但在指挥作战期间，他滴酒不沾，烟倒是抽了许多。
“老段，各位科学家，我代表前线指战员，以水代酒，敬大家一杯！”
“你们研究的这批武器，尤其是35榴，40榴，60速迫，82迫榴，还有红外夜视仪，光学瞄准具，在这次战争中，立了大功！”
“前线战士们，赞不绝口。”
“我于东海代表这些孩子们，代表他们的家长，代表他们的妻儿子女，谢谢你们！”
老将军大声说道，动了感情。
这场战争，生动地诠释了什么叫“火力即正义”。
在我军远中近程配置齐全的强大火力打击下，敌人溃不成军，防线崩溃速度之快，让全世界的军事观察家都目瞪口呆。
穷则战术穿插，富则火力覆盖。
可是，当一支火力强大的部队打出宗师级的穿插战术时，猴子们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降维打击。
真的打不过啊！
“小刘啊，你不是想要知道这些武器在实战中的使用效果吗？”
吃饭的时候，于东海军长兴致很高，对刘弘毅大声说道。
“去找你的发小吧！”
“对，就是那个叫黄永辉的小子，你当初走后门非要安排他到我部队来当兵的那个家伙……他现在啊，是全军赫赫有名的炮王！”
“这混小子，打起仗来不要命，拦都拦不住。哪里有敌人的碉堡他就往哪里钻……在某某高地攻坚战的时候，他一个人一门炮，一口气干掉了九个碉堡。”
“担任尖刀排长打穿插，他带着一个班，干掉人家两门105毫米榴弹炮。”
“那小炮在他手里，简直就是神了。”
“指哪打哪，跟长了眼睛似的。”
“这小子，是个好苗子，天生的战斗英雄。我得谢谢你，给我141军走后门走进来这么一个好小子！”
于军长直接就是一个好家伙！
听说黄永辉立下这等赫赫战功，刘弘毅也是由衷的感到高兴。
关键是，黄永辉还活着。
这就让刘弘毅一直都有些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实话说，对于“走后门”将黄永辉送进部队这件事，刘弘毅始终都有些拿不准，到底是好是坏。因为只有他知道，黄永辉参军之后，一定会上战场。
141军作为南方军区主力部队，肯定是第一批投入战斗的。
万一黄永辉在战场上英勇殉国，黄伯伯和李阿姨，该有多伤心？
后悔是肯定不后悔的。
保家卫国，是每个中华儿女的职责。
黄永辉真要是光荣了，那也是死得其所，重于泰山。
当然，现在黄永辉还活着，刘弘毅就更高兴了。
他当初研究这几款武器，不就是为了达成这样的目的吗？
“军长，我去哪里找他？”
“去野战医院。”
“啊？受伤了？”
刘弘毅一惊。
于军长哈哈一笑，说道：“别担心，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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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刘弘毅先去野战医院看望黄永辉。
正式的调研，要到明天才开始。一个个去问，效率太低。段为民和于军长商量好，部队会将一些基层指战员集合起来，大家开个座谈会，请这些实际使用者们当面给科研人员提意见。
大家综合起来，最终进行改进。
刘弘毅和黄永辉是发小，所以他得先去医院看一看。
野战医院的条件，和正式的医院，自然是没法比的。基本上相当于一个规模较大的“救护所”，伤员们在这里过渡一下，再组织力量，分批送往后方医院。
有军部的警卫参谋亲自引领，刘弘毅很顺利地在野战医院找到了黄永辉。
野战医院的伤员倒也并不是住在帐篷里，而是临时征用了附近镇子的一所小学，将教室和老师的办公室，全部改为病房和救护室。
黄永辉所在的病房，门口还钉着“小三班”的木头牌子。
见到这个木头牌子，刘弘毅就止不住的想笑。
刚才于军长怎么介绍黄永辉来着？
全军赫赫有名的“炮王”！
然后，受伤的炮王，住在“小三班”。
这种“冷笑话”，现在恐怕全国也只有他才能懂得。
还没进门，就听到了黄永辉的声音。
中气十足。
“我跟你们说，嗐，那小炮是真特么好用……隔着五百多米远，我们三个35榴同时开火，一口气打光一个弹鼓，你猜怎么着？猴子们的弹药殉爆了，整座山头全部夷为平地。两门105榴，外加几十个猴子炮兵，一个不剩，死得精光……”
“真特酿的过瘾！”
警卫参谋就看了一眼刘弘毅，轻笑说道：“听到了吧，这家伙，精力十足……吊着条胳膊，在病房一刻都不消停。”
“现在啊，整个病房的伤员，全都是他的崇拜者。”
看来警卫参谋也是这位这位全军“炮王”的“粉丝”呢。
刘弘毅笑着点头，站在门口往里张了一眼。
只见一张行军床改造的病床上，黄永辉吊着左臂，赤裸上半身，就披了件短袖军装，正口沫横飞地讲得起劲。
病床附近围桌着一群年轻战士，都是轻伤员，大家仰头看着黄永辉，满脸都是热切和崇拜之意。
黄永辉比上次在庆华大学见面的时候更黑，但身体健壮，浑身腱子肉。
可见在部队这一年多，他是真的下了苦功。
黄永辉挥舞着右臂，正说得起劲，眼神偶尔往门口一瞥，突然愣住了，“吹牛”戛然而止，双眼一下子瞪得老大，满脸不敢置信的神情。
“永辉哥……”
刘弘毅笑着进门。
“弘毅？真的是你啊？”
黄永辉一声“怪叫”，猛地从病床上一跃而下。
“看看看看，谁来了？”
“兄弟们，都看看，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那位科学家，我哥们，我发小……啊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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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刘弘毅身上，见他穿着四个兜的干部装，都下意识地齐刷刷站起身来。两个腿脚受伤的伤兵，也在同伴的搀扶下起身。
满脸都是好奇之色，也带着一丝疑惑。
无他，刘弘毅太年轻了些。
他们先前听黄永辉“吹牛”，但潜意识里，总觉得能设计出这种牛逼武器的，肯定是一头白发，满腹经纶的老科学家。那才和他们的认知相匹配。
谁知现在刘弘毅一露面，居然是个和他们差不多的年轻人，甚至比他们中的大多数人看着还要更年轻。
刘弘毅就有点好笑。
以前咋没发现黄永辉这么好玩呢？
简直和金云峰一样，有“逗逼”潜质。
不过刘弘毅知道，在医学上和心理学上，有一种“应激创伤后遗症”。别看黄永辉现在生龙活虎的，到底是头一次上战场，头一次参与实战。
这短短的十几天里，他经历的残酷场景和生离死别，比别人一辈子听说过的还多。
说到底，他也才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
现在，或许就是这种“后遗症”的外在表现。
“永辉哥，别闹……”
刘弘毅笑着说了一句。
“是，首长！”
黄永辉立正，举手敬礼。
其他伤兵这才意识到，来的是两位“首长”，马上跟着敬礼。
在部队，凡是上级军官，都可以称之为首长。
刘弘毅急忙举手还礼，笑着说道：“大家别紧张，也别听永辉哥胡说八道。他跟大家闹着玩呢……”
好一阵忙乱，黄永辉拉着刘弘毅在行军床上坐下，笑哈哈地问道：“弘毅，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庆华上学的吗？”
刘弘毅解释道：“是这样，我这次跟着三所的段主任他们一块来的，实地了解一下，我军各款武器，在战争中实际使用的效果。”
“嗨，那就一个字，好用得很！”
黄永辉顿时又兴奋起来。
哥，那是四个字……
说着，黄永辉就打开了话匣子，从第一次河边遭遇战开始，一直讲到他在最后的追击战中左臂中弹负伤，被战友送进野战医院为止。
他打满全场。
战绩也远远不止于东海军长介绍的那么“一点儿”。
基本上，他就属于那种“杀神”级别的，开路先锋。端着一具35榴，猛打猛冲，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打到最后，他所在的三排，甚至形成了一种“新战术”，那就是以他为中心，勇猛突击。
有三个战友形影不离地跟着他，专门负责为他携带弹药。
整个战争期间，他打坏了三具35榴。
而他也是“幸运之神”附体，子弹到他面前都得拐个弯。要不是最后那颗子弹咬了他一口，他的“不败金身”还不会破防。
“永辉哥，别光说好的，你也说说不足之处，我们好改进。”
刘弘毅笑着打断他。
“不足之处？”
“没有没有，一点都没有，太特么好用了……哦，也有一点，那就是，你们能不能把炮弹威力再搞大点？狗日的安浪猴子，有些碉堡修得贼结实，有一次，我干完一个弹鼓，以为他们完蛋了。谁知没一会，猴子的机枪又响了，把我气得……最后用82无抵着给他来了一家伙，才给它轰上天去……”
刘弘毅就有些无语。
哥，你是真狠啊，贴脸开大！
刘弘毅正要开口，冷不防一声娇叱响起。
“黄永辉！”
“你又破坏病房纪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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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还“牛逼轰轰”，“不可一世”的炮王，吓得浑身一激灵，二话不说，“哐当”就往行军床上一躺，挺得笔直，感觉就是在床上打了个立正。
“轰”地一声，围在四周的小战士们也“四散而逃”，乱窜着跑回自己的病床，纷纷躺好，比小猫小狗还乖。
刘弘毅循声望去，只见一名女战士，手里端着一个托盘，胳膊上戴着红十字袖箍，约莫二十二三岁的样子，英姿飒爽的，身后跟着另外一个戴袖箍的小姑娘。
无疑，这是战地医院的护士。
只是，这女护士也忒威风了些，整个病房的伤兵们见了她都如同老鼠见了猫。
再扭头一瞥，却只见他身边的警卫参谋也同样露出紧张的神情，向着这位女护士含笑点头打招呼。
“于护士长……”
刘弘毅心中一动。
再仔细看去，果然在女护士的眉宇间，看到了一丝熟悉的模样。
和于东海军长，有着三分神似。
“张参谋，这里是病房。”
于护士长有几分不悦地“训斥”道。
张参谋便缩了缩脖子。
刘弘毅举手敬礼，含笑说道：“于护士长，你好。张参谋是带我过来的，我和黄永辉是发小，听说他负伤了，过来看看他。”
因为端着托盘，不好还礼，于护士长便点了点头，脸色和缓了一些，不过还是说道：“这里是病房，要注意，不要影响伤病员休息。”
“是！”
刘弘毅也不含糊，当即答应。
“打针，换药。”
在于护士长的“死亡凝视”之下，所有的小伙子都奇乖无比，十分配合。全程没有一个呻吟呼痛的。
轮到黄永辉的时候，黄永辉额头上冷汗都下来了。
刘弘毅感到又是有趣又是好笑。
他还从来没有在黄永辉脸上见到过如此“畏惧”的神情。
在七湾大队的时候，被人打了一个晚上，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他都没怕过。
就算这位于护士长生性严厉，就算她可能是于东海军长的女儿，天不怕地不怕的黄永辉，也不至于吓成这个样子嘛。
但是很快，刘弘毅就知道原因了。
给黄永辉处理完胳膊上的伤口，于护士长板着脸，冷冷说道：“脱裤子……”
“呃……那个，弘毅啊，你方不方便走开一下？”
黄永辉抬手擦拭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嗫嚅着说道。
咋？
不是打针吗？
见到黄永辉窘迫得无以复加的表情，刘弘毅马上就意识到了什么，轻轻一笑，走了开去。
于护士长身边的小护士，随即拉上了临时安装的帘子。
果然如此！
永辉哥不会变成九千岁了吧？
刘弘毅心里怪怪的想着，拉着张参谋，跑到病房外边抽烟去了。
张参谋似乎也觉得这事特别好玩，趴在走廊的栏杆上，压低声音对刘弘毅说道：“刘研究员，黄永辉其实不止伤了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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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弘毅顿时就紧张起来，急忙问道：“严重吗？”
说是腹股沟，鬼知道具体是哪个位置？
这要是把那活儿给打没了，黄伯伯和李阿姨还不得“哭死”？
他家真有“王位”可以继承的呀。
“严重倒是不严重，就是有点尴尬……当初啊，就是于护士长在战地医院给他处理的。所以他现在见了于护士长，和老鼠见了猫一样，紧张得不行……”
张参谋边说边笑。
“哦哦，不严重就好……”
刘弘毅也情不自禁地抬手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想起刚才黄永辉那活蹦乱跳的样儿，似乎也验证了张参谋这个说法，确实不严重。
至于尴尬嘛，那无所谓。
“对了，张参谋，于护士长……”
刘弘毅脸上带着征询之色。
张参谋再次压低声音，笑吟吟地说道：“你猜对了，就是军长的小女儿，军长最喜欢她了……她其实人挺好的，主动要求上前线，上战场救护，军长也支持她。”
刘弘毅轻轻点头，一脸的感慨。
有这样的军长，这样的“千金小姐”，战士们的士气能不高吗？
又过了一会，于护士长和小护士才端着盘子从病房里出来，见到刘弘毅，脸上也带了三分笑意：“你好，刘技术员……我听黄永辉提起过你。他还说，他这辈子最佩服的就是你了。”
说着，抿嘴一笑。
娇媚自生。
刘弘毅急忙说道：“谢谢你于护士长，永辉哥是我最好的朋友，他上了战场，黄伯伯和李阿姨都一直在为他担心，现在看到他没事，大家都能放心了。”
于护士长笑着说道：“放心吧，他身体底子好，抵抗力强。很快就能痊愈出院了。”
“谢谢你！”
刘弘毅再次立正敬礼。
于护士长含笑点头，又叮嘱了一句：“还是要让伤病员多休息。”
“好的，我记住了。”
等两位护士离去，黄永辉立马就从病房里溜了出来，向刘弘毅讨烟，刘弘毅急忙将剩下的半盒香烟全都给了他。
黄永辉点上烟，美美地抽了一口，摇头叹息着，一副极其满足的样子。
两人继续聊天说话。
黄永辉告诉他，他现在已经是三排的代理排长，团长来看望他的时候亲口说了，只要等回到驻地，补办一个手续就行，他就是正式的排长了。
“那你考军校的事？”
刘弘毅问道。
“那肯定继续考啊……于护士长可是卫校毕业的……”
刘弘毅便冲他眨眼睛。
黄永辉嘿嘿一笑，砸了他肩膀一拳，低声说道：“我都已经被她看过了，不娶她指定不行……”
这话真特么有道理！
太特么有道理了！
“永辉哥，我支持你！”
刘弘毅便攀着他的肩膀，给他竖大拇指。
“咱哥们就得有野心！”
“那是！”
“也不看看我是谁？”
“我黄永辉，是刘弘毅的哥们！”
两个男人，嘻嘻哈哈地“贼笑”起来。
PS：马上要进行第一次多书名测试了，起书名真难啊，求各位大哥帮我想一想新书名吧，就在评论区回复，拜谢拜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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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研所的同志走访了大量的一线指战员，对几款新武器的实战性能，做了比较详细的了解。
总体上，一线指战员对新武器十分满意，当然也提出了一些有待进一步改进的小问题。
对35榴最大的改进要求是增加弹药威力和射击精度。
对40榴的最大改进要求，是装填速度的提升，如果能把单发改成连发，那就完美了。
60速迫，一线指战员希望能够增加直射模式。
82迫榴，希望能够进一步降低重量，增加机动性能。
另外还对红外夜视仪提出了意见，希望能够更加小巧一些，佩戴方便些。
科研人员都做了认真记录。
对科研人员认真细致的工作态度，于军长表示非常赞叹。
据一线指战员反映，这批武器在实战中发挥了极大的作用，大大降低了我军伤亡，对战争的胜利，做出了难以磨灭的贡献。
于军长表示，将给科研所和科研人员请功。
段为民自然是谦虚谨慎了一番。
不过任谁都看得出来，段主任还是有一些骄傲和自豪的。
科研三所，算是在他的领导下有了明显的进步。
有了这些硬邦邦的成绩垫底，对于邰校长“拜托”他的那件事情，老段心里也有了几分底气。
回到科研所，开了个小会，所有课题组组长以及曾经的组长，都获得了段主任的表扬。
正式的请功，那还要一些时间来走流程，但这并不妨碍，老段给刘弘毅小小的提拔一下。
比如说涨一级工资，享受副营级干部待遇。
对于偌大的一个副军级科研所而言，这都不叫事。
只需要一个理由。
于军长的夸奖，前线指战员的肯定，这就是理由，而且非常过硬。再说，后续的改进，不也还得刘弘毅出力吗？
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那是不对的。
接下来的时间里，副营级现役干部刘弘毅同志安心在庆华学习，同时致力于庆华大学产学研一体化进程的推进。重点是微机应用的推广。
这才是真正的大事业，也是未来几十年甚至几百年，全世界大国竞争的根本所在。
当然，在此之前，他还得先完成一个“小实验”。
那就是编纂《庆华大学科学技术发展全书（目录）》。
他的报告交上去，引发了学校科学技术发展委员会的高度重视。邰校长立即召开了科技委全会，十五位科技委员悉数到齐。
刘弘毅的报告，被分发到这些科学泰斗的手里。
依旧是手写版。
本来这个报告，是可以用打印的。
微机操作界面汉化成功之后，勉强具备了这个功能。
不过刘弘毅还是坚持手写版本。
说起来，刘委员也是有私心的。
《庆华大学科学技术发展全书》的编纂，必将成为庆华大学划时代的大事，并且这本全书永远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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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庆华大学科技发展史上的里程碑，他的这份报告，将会成为“典藏品”。
在这件大事中，这份报告的份量，等同于鹰酱的《独立宣言》。
未来注定要进“博物馆”的，至少是庆华大学的校史陈列馆。
一份漂亮得如同印刷体，“毫无瑕疵”的手写体报告，难道不比电脑打印出来的报告更加珍贵，更加具备收藏价值吗？
“名垂青史”，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邰校长和科学泰斗们，对刘弘毅这个提议，几乎是一致赞同。
某位老教授赞叹地说道：“我们庆华，早就应该着手这个工作了……小刘啊，你不错，非常不错。哈哈，当初，对选拔进入科技委员会，我还略微有几分顾虑，现在看来，是我眼界不广啊……还是你们年轻人脑子活，眼界长远。”
刘弘毅急忙起身，向老教授欠身为礼，谦虚地说道：“钟老，您过奖了……在您面前，我就是一个小学生，只是提了一个小小的建议。”
老教授和蔼地点头，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之情。
科技委全会全票通过，编纂《科技全书》。
这是一个浩大的工程，远非刘弘毅可以承担得了的。
邰校长这位科技委主任委员亲自挂帅，成立了《科技全书》编纂委员会领导小组，邰校长担任组长。并且会议决定，在今后，《科技全书》的编纂主任，必定由科技委主委担任。
也就是由庆华大学校长担任。
仅仅这个决定，就将《科技全书》编纂工作，提升到了学校的战略高度。
在我国，大家都知道，凡是由一把手挂帅的工作，都是最重要的。
所有科技委员会委员，是编纂委员会的当然成员。
编委会下边，成立一个专门的办公室，具体负责这项工作，人员在全校各个部门各个院系抽调。计算机专业，负责具体的技术支持。
这个技术支持小组的组长，委派给了赵远方的继任者孟老师。
刘弘毅则在技术支持小组挂了个副组长的头衔。
目前，刘弘毅还是电子工程系党总支委员。
他已经过了预备期，成为了正式的党员，可以担任党内职务。
但有一点，连刘弘毅都没有想到。
《科技全书》的编纂工作刚刚开始，赵远方就把他给叫过去了。
赵老师这次没有在三产办主任办公室和他谈话，而是请他去三产办的职工小食堂吃饭，还上了好酒。
“不是，老师，您先说啥事儿……您这样，我挺紧张的……”
见了这个架势，刘弘毅忍不住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无缘无故的，请他吃什么饭？
无事献殷勤，必有大图谋。
“嘿嘿，弘毅啊，瞧你这话说的，咱们两师徒多久没在一起吃过饭了？老师请你吃顿饭，你那么紧张干嘛？老师还会害你不成？”
原计算机专业教授，现三产办主任赵远方同志，眼里闪耀着狡猾的光芒。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不过赵远方终归是个教授，当上三产办主任也没多久，身上尚未沾染太多的“商人气息”，“狡猾”也有限度。
总体来说，远远不是某官场“老怪”的对手。
筷子一动，喝了两杯酒，便迫不及待地露出了“本来面目”。
“弘毅，你现在学习成绩怎么样？”
赵远方绕着弯子问道。
刘弘毅微微一笑：“还行吧，马马虎虎……”
赵远方就撇了撇嘴。
瞧这言不由衷的劲头，装逼装得毫不脸红。
你那是马马虎虎吗？
每次考试都拿第一名，上课的时候看“闲书”，上边拿一本教材盖着，装模作样的，算是给老师一丢丢面子。
到我老赵这里，就变成“还行”了？
“那，你方便请几天假吗？”
“也不用多久，一个星期吧，最多不超过十天……”
“应该对你的学习影响不大吧？”
刘弘毅忍不住笑道：“老师，您想说什么就直言，咱俩啥关系？”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样的话，咱就不说了。
但起码也不是普通的师生关系嘛。
赵远方嘿嘿一笑，有点难为情地说道：“那个，南交会不是马上就要开始了吗？咱们学校，今年也报了名，准备去那边展览一下我们的产品。”
所谓“南交会”，全称为“南方春季交易会”。
南方，并非是一个完全的大而化之的地域名词，在国内，南方也是一座城市的名称。
岭南省省会。
南方市！
南交会，是我国规模最大的交易会，至少是之一。
刘弘毅诧异地说道：“老师，咱们的产品，不都是出口的吗？”
全外贸产品，供不应求，你去参加南交会干啥？
赵远方说道：“是这样的，我跟邰校长汇报了一下。咱们现在，确实外贸订单很充足，但仔细想想，其实是缺少核心竞争力的。”
“无论是遥控风扇，还是极简风家具，科技含量并不高。”
“现在老外喜欢我们的产品，主要还是我们生产成本足够低……同样的产品，我们是成本最低的，售价也最低。所以我们现在还有竞争力。”
“但老外都是鬼精鬼精的，他们肯定会打主意。一旦他们找到比我们这里成本更低的代加工厂，他们肯定就不会再从我们这里进货了。”
“国家的政策，你也是知道的，已经决定要对外进行开放了。”
刘弘毅轻轻点头。
这是去年全会做出的最重要的决定，也是一个极其重大的历史事件。
改革开放的恢弘时代，已经悄然拉开了序幕。
各种变革，已经在春风化雨般逐渐发生。
赵远方身在北都，自然是感受到了社会方方面面所发生的细微变化。
而刘弘毅，因为他太熟悉这个历史进程，反倒有些“迟钝”了。加上他要忙的事情太多，一时半会的，竟然没往这个方面去考虑。
“我分析啊，用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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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真的，我们的产品，确实是物美价廉。如果在国内销售，价格方面压低一些的话，肯定也是会大受欢迎的。”
“还有一点就是，我们现在，主要是靠外贸部门帮我们找客户。”
“说难听点，他们想给我们推荐谁我们就只能接受谁，我们自己，并没有这个销售渠道。”
“但是南交会不一样。”
“南交会那边，同样会有许多国外客户来参加。”
“所以我给邰校长的建议就是，这次南交会，我们也可以尝试一下。一方面，看看能不能打开国内的销售局面，另一方面，也能寻找更多的国外客户。”
“趁着他们现在还没找到合适的代加工渠道，咱们先赚一笔算一笔。”
刘弘毅笑了起来，朝赵远方竖起大拇指。
“老师，牛！”
“您这战略眼光是真了不起，相当的长远。”
这话，还真是发自内心。
他是重生者，能够有长远的战略眼光，毫不意外，但赵远方前不久还是一位大学教授，当三产办主任不到一年，就有这样的觉悟和长远眼光，那是真的了不得。
“您的这个想法，我完全赞同，坚决支持。”
赵远方顿时舒了口气，似乎刘弘毅这个肯定，对他至关重要。
在不知不觉间，他早就将刘弘毅当成“指路明灯”了。
怪只怪，这个学生的表现过于妖孽。
“不过呢，关键就是，我以前没接触过这些东西，南交会我也是第一次去参加。这心里也没底啊……”
赵远方望着刘弘毅，满脸的忐忑之意。
原来是想要随身带个“老爷爷”指点一番。
喔，倒是个好套路。
刘弘毅忍不住笑了起来。
“老师，我们这次南交会，除了家用电器和简易风家具，还有什么商品？要不要把微机也带上？这个才是我们的核心竞争力。”
刘弘毅提出了建议。
对赵远方邀请他当“随身老爷爷”的建议，算是直接接受了。
他也想去南方市看一看。
在江口特区没有正式建立的时候，改革开放的东风，率先在南方吹拂。岭南人因为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历史上就有许多海外“关系”，生意经根植于他们的灵魂深处。
政策一改变，他们总是最先闻风而动的那批人。
这也是国家一年后决定在江口建立第一个经济特区的原因之一。
微机推广，从南方开始，很合理。
“好，都听你的。”
见刘弘毅答应和自己同行，赵远方不胜之喜，一口答应。
“老师，我还建议啊，咱们这次去南交会，还可以组建一个考察团队，邀请一些经济学家，还有外语系的同学参与。”
“对南方目前的情况，多做调研考察。”
“我们的调研报告，将有可能给决策者提供一些参考。”
在他看来，作为国内的最高学府，就应该承担起这样的责任。
赵远方想了想，说道：“可以，我给校长打报告。”
随即又神秘地一笑。
“我只要跟他说，这是你的建议，他老人家就一定会重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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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为了慎重起见，邰校长还是向饶喜韶做了汇报，饶喜韶思虑片刻，原则上同意了庆华大学的申请，让他们派一个调研团队和参会团队一起去南方市。
参会团队主要任务是展览庆华大学的校办企业产品，调研团队则是调查研究目前在南方市乃至整个岭南省发生的一些变化，做出调研报告，给决策者做参考。
虽然饶喜韶同意了庆华大学的申请，但转头又给他的上级领导做了汇报。
结果非常不错，上级领导笑着夸奖道：“很好嘛，庆华大学现在事事都考虑在前边，确实有高等院校的眼界和担当。就让他们去闯一闯，也是难得的经验，说不定还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这下饶喜韶算是吃了定心丸。
虽然政策已经开始转变，但贯彻落实，总是需要一个过程的。
在这个过程中，没有任何可以借鉴的经验，只能靠自己摸索。能够得到上级领导的肯定，大家心里也比较安然。
邰校长那边，立马雷厉风行地落实起来。
参会团队，自然是以赵远方为主，刘弘毅担任他的副手。
目前刘弘毅虽然只是一个学生，但他的官方身份，也是分量很重的。庆华大学学生会副主席，科学技术发展委员会委员。他担任三产办主任赵远方的副手，其他人还真就不能不服气。
因为临时增加了微机展览这个项目，赵远方指定由赵汉民带队。
同时三产办这边，还组织了一个后勤团队。
这其实要算是赵远方的一点私心。
赵主任把他老婆，还有赵汉民的老婆白诚诚都划拉进了后勤团队。让她们去南方“见见世面”，听人说，那边有许多“好东西”，别的地方见不到。
好像是通过不正规的渠道，从维多利亚那边进来的。
搁在北都，这种事是不敢想的。
北都也有许多“高端产品”，但都在涉外商店，想买的话，得有外汇。
对于普通人而言，太遥远了。
这次去了南方，或许能尝尝鲜？
为了更好的和外商交流，参会团队还组建了一个翻译小组。
都是从各个院系抽调的外语人才。
以外语系为主。
数日之后，两个规模庞大的团队，踏上南下的列车。
足足二十几个小时，才终于抵达南方市。
南方火车站，有一处全国闻名的“景观”——全国各地火车站第一部电动扶梯。
早几年装的。
这在当时，是妥妥的高科技象征，全国唯二的两部电动扶梯之一。另外一部电动扶梯，安装在东方的明珠市一家商场内。
虽然这部电动扶梯是安装在南方火车站候车室，代表团的不少人还是跑到候车室去“体验”了一番，让许多自诩见多识广的本地人，暗地里嘲笑他们是“土包子”。
就算你们是北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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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土包子！
南方这边，有人接待他们。
不是南交会的接待人员，而是钟山大学的人。
参会团出发之前，庆华大学校办和钟山大学的同志们打过招呼，希望他们能够派人接待一下。主要是解决“翻译”问题。
在普通话尚未全国推广的年月，北方同志来南方出差，最大的障碍就是沟通。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南方方言，比外国语更难懂。
“雷猴”勉强能明白，“做乜”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钟山大学派过来接待他们的同志，当然普通话还是很可以的，但为了让他们体验一下南方市本地的“风土人情”，接待同志说的也是本地“普通话”。
“雷猴雷猴，烦银太噶，快请上七啦……”
对于庆华大学远道而来的同行，钟山大学这边，接待工作的准备做得非常充分。安排了一台能够坐下四十来人的大巴车。
是在本地的公交公司临时租赁的。
刘弘毅和赵远方一起，和钟山大学的同志对接。
听赵远方介绍说刘弘毅居然是“代表团”的副团长，而且还是庆华大学科技委员会的委员，钟山大学的同志都很惊讶。
这也太年轻了吧？
就在这边寒暄热闹之时，突然响起一个惊喜的声音。
“弘毅？刘弘毅？”
刘弘毅急忙扭头看去，却只见一个人向他快速跑来。
“云峰哥？”
这下刘弘毅也有点惊喜交加。
来的竟然是金云峰。
再也没想到，居然会在南方火车站遇到他。
金云峰甚至还穿着西装。
在一片灰黄色仿军装服饰的主流之中，见到这么一位西装革履的年轻小伙子，实在要多扎眼就有多扎眼。金云峰这个装扮，也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尤其是一些年轻的姑娘小嫂子，更是目不转睛。
“你怎么在这？”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都笑了起来。
刘弘毅说道：“我来参加南交会的……”
“你来参加南交会？你不是在庆华上学吗？”
金云峰一脸懵逼。
刘弘毅笑道：“我们有校办企业啊……你呢？你来这边出差吗？怎么没穿军装？”
金云峰嘿嘿地笑了起来：“你还不知道吧？我已经转业了，现在啊，我在大宁市经贸委上班……你说巧不巧，我这次也是来参加南交会的。”
“这么巧吗？”
“对了，你干嘛急着转业啊？”
金云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说起来，我这还是托了你的福，我在所里，提了副营……你也知道的，搞科研实在不是我的强项，而且部队单位，也有点太约束了。所以我干脆转业回地方啦。”
刘弘毅不由连连点头。
金云峰这个性格，确实也不太适合长时间待在部队，要不然，迟早犯错误。
他回地方工作，凭着他们老金家在静江的“实力”，一些小错误，完全不会影响到他的前程。倒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那太好了，找机会咱们哥俩好好聚聚，刚好在南方转一转。”
“那肯定啊……”
金云峰也非常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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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春交会的缘故，南方火车站人流量大增，火车站外边的马路上，堵着一大堆各式各样来接人的车辆。广场上有不少穿制服的警察和戴红袖章的工作人员在维持秩序，指挥交通。
这里实在不是谈话之所。
好在这年头虽然没有手机和寻呼机，只要有单位有名有姓，在同一个城市，彼此找到对方还是不难。
出乎刘弘毅的意料，接待方安排他们入住的地点，并不是在钟山大学附近，而是南方市外经贸委附近的宾馆。条件还很不错。
刚才迎接的人员里边，就有南方市外经贸委的一位副主任。
刘弘毅隐约猜到了一点。
果然，他们这边刚刚安顿下来，都还没来得及开个会，外经贸委的林副主任便立即上门来拜访他们了。
林副主任四十几岁，肤色黝黑，典型岭南人长相，待人十分热情。
可能和他的职业有关。
看得出来，林副主任颇有几分“忸怩”。
赵远方还在“后知后觉”，刘弘毅已经猜到，这位林副主任应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请他们帮忙。
果然，客套一阵之后，林副主任小心地提出了要求，想要请庆华大学的同志帮他们当几天翻译。
通过交谈，赵远方刘弘毅等团队负责人终于知晓了“内情”。
国家决定改革开放之后，整个岭南省的沿海地区，立马就变成了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加上春交会，这段时间，涌进来“成群结队”的外国客人。
这年头，任何一位来国内的外国人，都是“稀罕物”。
每一位都会得到认真接待。
毕竟外国人也都是带着目的而来。
纯粹的旅游是极其罕见的。
开放嘛，不就是打开国门，广迎天下宾客吗？
既然人家不远万里的来了，国内这边，自然要好好接待，生怕给外宾留下不佳的印象。
于是问题就来了——翻译人员严重不够。
省里外事办，各大专院校外语系和其他兄弟地市能够抽调的外语专业人才，几乎都借调过来了，但面对着“蜂拥而至”的外国客人，依旧还是“杯水车薪”。
林副主任从春交会组委会接待处那边得知，庆华大学有一个非常“庞大”的团队要来参展，立马就打起了主意。
虽然不清楚庆华大学这次都来了些啥人，但那是庆华大学啊！
在地方同志想来，庆华大学应该是全员“翻译达人”。
你要是连外语都不会，你好意思说自己是庆华大学的吗？
为了表示诚意，林副主任一开口就摆出了“条件”：只要庆华大学的同志愿意帮忙，参展团在南方的这段时间，食宿由外经贸委全包。外经贸委还会专门调拨一台小车，供参展团使用。
而且外经贸委还会派专人帮庆华大学参展团的同志负责协调参加交易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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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条件”，是赵远方和刘弘毅都无法拒绝的。
食宿费用只是等闲，现在的庆华大学三产办，财大气粗，就是“不差钱”。
但一台小车，一个熟悉本地情况的司机以及专人对接交易会，那就非常难得了，能帮他们省不少事。
他们早就从组委会那边得知，这次南方春交会的规模“空前”，超过历年的任何一次春交会。
岭南省和南方市的领导，都希望借这次春交会，正式迈出对外开放的步子。
他们的压力也很大。
上级的目光都盯着他们呢，希望他们能够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
春交会参展单位众多，哪怕组委会的同志再认真负责，在工作对接方面，也肯定会出现纰漏。尤其庆华大学是第一次来参加春交会，算是开了高等院校“做生意”的先河，对一切流程都不熟悉，也生怕出什么岔子，丢了庆华大学的脸面。
外经贸委派专人对接，立马就让赵远方心动不已。
关键他们有这个实力。
这次来的“考察调研团队”，就是从各个院系和部门抽调的精英，虽然不是全员“翻译达人”，其中确实有不少人精通一门外语。
刘弘毅委员，更是精通好几门外语。
而且，高等院校支援地方工作，也是应该的。
一口拒绝南方同志的请求，于理不合。
于是赵远方刘弘毅和调研团队的两位负责同志简单交换了一下意见，便答应了林副主任的请求。
这个任务，主要由调研团队那边负责。
参展团队这边，自然还是要专务于交易会。
不过刘弘毅也很乐意帮忙临时客串一下“翻译官”。
他也很想趁机了解一下，外国人目前对我们是个什么样的心态。
对外开放，不仅仅是让国内同志更多地了解外边的世界，同时也是让外边的世界，更多地了解我们。是相辅相成的，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
林副主任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兴高采烈地告辞而去。说好了明天再来，商量具体的工作。
庆华大学这边，自己也要开个会。
主要是一些出行纪律和外事工作纪律，需要吩咐一番。
赵远方说完之后，转向刘弘毅：“弘毅同志，你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刘弘毅微微一笑。
赵老师当了一段时间的三产办主任，对体制内的“规矩”，也慢慢的熟悉起来啦。
没错，他刘弘毅虽然是大二学生，但他同时也是学校科技委委员，这次参展团队的副领队，学校正式发了文件的。
这就是官方身份，是正式的参展团队主要领导之一。
所以赵远方对他的称呼也是“弘毅同志”而不是“弘毅同学”。
刘弘毅坐直身子，咳嗽一声，开始正儿八经地讲话：“同志们，岭南和南方，是改革开放的最前沿。在此之前，我们都没怎么和外国友人打交道。该注意的事项，刚才赵主任都和大家说过了，我这里就不累述。但有一点，我在这里，给大家提个醒。”
“那就是国家安全意识！”
“直白点说，咱们得提防间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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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弘毅此言一出，顿时引得大伙儿面面相觑，嗡嗡的议论声一下就起来了。
实话说，沿海地区这边，反特的警惕性是很高的。
年年都会抓到敌特分子。
但庆华大学是在首都，广大师生就缺少了这根弦。
而且刘弘毅说的是“提防间谍”，而不是“提防敌特”。
在大伙的心目中，“间谍”那是相当的“高大上”，“敌特”的档次，就要差得远。
“不会吧……刘弘毅同学，你这有点危言耸听了。”
调研团那边一位教授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
赵远方和刘弘毅关系好，时时刻刻注意抬高他的身份，这位教授和刘弘毅可没有什么交情。而且，实话说，对于刘弘毅被选为学校第一届科学技术发展委员会委员，学校很多骨干老师，是非常不服气的。
凭什么？
根本不需要有多高的政治敏感性，也能知道，庆华大学第一届科技委员，在学术界是何等分量。
庆华大学的教授们，如果在自己的专业没有极其杰出的贡献，没有泰斗级的科研地位，可能一辈子都不可能入选学校的科技发展委员会。
赵远方入选科技委，都已经让许多人很“不爽”了。
但好歹他也是三产办主任，而三产办就挂在科技委下边，是学校的“实权部门”，别人虽然不服气，也只能私下嘀咕。
尤其是三产办发展势头极其迅猛，为学校增加了大量的“额外收入”，学校干部职工的福利待遇，因之提高了不少。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赵远方将来很有可能成为学校领导。
最重要的是，三产办已经解决了全校所有教职员工子弟的就业问题。
几乎一半以上的教职员工家里，都有人在三产办下属的企业上班。
这可就更不能得罪了。
自家小孩就“捏”在人家赵主任手里头呢。
刘弘毅这个科技委员，算是犯了“众怒”。
只是平时没啥机会当面发飙而已。
教授也都是要面子的人，总不能直接跑到计7班去怼刘弘毅吧？
那成何体统？
现在这不机会来了吗？
刘弘毅正色说道：“吕教授，这不算是危言耸听。战争刚刚结束，一定会有很多国外的势力，对这场战争感兴趣。同时我们国家决定对外开放，也会有许多商业间谍涌进来。”
刘弘毅的脑海里，已经浮现出后世许多人都耳熟能详的“宣纸泄密事件”。
改革开放初期，小本子派了一个所谓的访问团队，访问宣纸制造工厂，因为当时的人们完全没有任何知识产权的意识，也没有任何保密意识，完全不知道“商业间谍”为何物，竟然带着本子的访问团队，参观了整个宣纸的制作流程，对每一道制作工艺都详细讲解，甚至将“纸药配方”都毫无保留地提供给了小本子。
导致这千年的“民族瑰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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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本子大规模仿制宣纸，销量很快就超越我国，成为全球销量第一。
这是一个令人无比痛心的泄密事件。
刘弘毅并不清楚此时的岭南省有哪些全世界闻名的传统工艺产品，但想来，肯定也是不少的。
可千万不能让人莫名其妙就偷学了核心技艺。
只不过“宣纸泄密事件”暂时尚未发生，刘弘毅自然也不能拿出来举例。但“战争”这两个字，还是很有“震慑力”的。
刘弘毅一提这茬，吕教授就不好说什么了。
“商业间谍”神马的，他没接触过，“敌特分子”他还是知道厉害的。不过还是“哼”了一声，不服气直接写在脸上。
赵远方急忙说道：“老吕，弘毅同志提醒得很有道理。大家在帮南方同志翻译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这个问题。一些涉及到机密的东西，不要随便给人翻译。同时也要提醒地方的同志注意。”
开完会之后，暂时就没什么事了。
正式的工作，要明天才会开始。
刘弘毅随即向赵远方请了假，前往大宁市参展团下榻的宾馆找金云峰。
在火车站的时候，金云峰已经告诉了他宾馆的名字和地址。
金云峰算是他关系很好的哥们，刘弘毅担心交易会和翻译工作正式开始之后，自己就没什么时间和金云峰聚了。
趁着今天还有点时间，找金云峰聊天打屁去。
赵远方不放心刘弘毅一个人“出远门”，当即安排全旭跟他一起去。
全旭也是临时抽调参加这次春交会的。
他在微机小组。
计算机汉化科研项目，全旭也是组员。
对于自己的几位室友，刘弘毅当然是要尽量关照他们的。大学四年同室，这可不是一般的缘分，也不是一般的交情。
只要不闹掰，大多数以后都是铁子。
将室友尽量推荐进各个科研组，就是刘弘毅关照他们的主要模式。
大学期间就有科研成果，老加分了。
比在科研刊物上发表论文还要加分。
这两样，其实是可以合二为一的。有重要科研成果的同时，也可以发表重量级的科研论文。
哪怕这些室友以后不走科研的道路，这都是重要的资本。
两个年轻人将自己捯饬了一番，兴冲冲地出门而去。
“赵老师也真是的，还担心安全问题……哈哈哈……也不看看咱哥俩什么身板。”
东北爷们雄赳赳的做了个展示肌肉的动作。
对此，刘弘毅还是很赞同的。
全旭一米八的身高，又是篮球爱好者，浑身肌肉虬结，不熟悉他的人，绝对不会将他和庆华大学高材生联系到一起。
刘弘毅自己，和全旭身高相仿，肌肉方面略显逊色，但在南方，也堪称是“赳赳巨汉”。
两个这样的年轻男子走在街上，只要他们不主动去招惹别人，一般人还真不敢来找茬。
然后，他们就发现，打败他们的绝不是南方的街头小混混，而是南方同胞的“普通话”。
饶是刘教授精通好几个国家的语言，也还是被“正宗”南方话直接搞晕。
费了老鼻子劲才找到金云峰所在的宾馆。
所以说，学一门手语是何等的重要……
得亏静江人不在岭南人的“食谱”上，估摸着是怕辣吧！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找到金云峰，金云峰二话不说，就拉着他俩去逛街。
这哥们是个自来熟，按后世的话说，就是典型的“社牛”，虽然和全旭是第一次见面，但听刘弘毅介绍说是他室友加兄弟，那没说的，就是他金云峰的哥们。
一点都不见外。
一边往外走一边给刘弘毅全旭递烟。
三言两语的，就混熟了。
全旭也是那种特别讲义气的东北爷们，金云峰这种性格，可对味儿了。
“我跟你说，弘毅，这个南方城，是真的不得了……我刚来这一会，他们就把我吓了好几回……”
“你看那边……”
两人顺着金云峰的手指头看过去，不远处的树荫下，就有三个小贩儿在那兜售新鲜玩意儿。
一个年轻男子，敞开衣服，在他的衣服里边，挂满了各式的“蛤蟆镜”。
也就是太阳镜。
另外一个年轻男子，一手拎着一台收录机。
再有一个年轻女子，则是手上戴了好几个电子手表。
全旭很惊讶地说道：“他们这是干嘛？”
金云峰嘿嘿一笑，说道：“卖货……他们那些东西，都是卖的……蛤蟆镜5块钱一个，好的要10块。电子手表50块一个，好看点的要80。收录机就贵了，要500一台。”
全旭不由得目瞪口呆。
“不是，这……这胆子也太大了吧？这就在大街上啊……没人管的吗？”
金云峰笑道：“你看他们那样子，像是害怕的吗？”
“再过去不到三百米，就是派出所。”
“这……这也太牛了吧？在咱东北，不是说没有黑市，但谁敢这么大胆呀？”
全旭啧啧称奇。
他也是官宦子弟，下过乡插过队，社会经验也是有一些的，黑市神马的也去逛过。就没见过这么胆儿肥的。
刘弘毅微微点头。
果然是改革开放的最前沿，这种在内地完全不可能出现的情形，在南方这个省会城市，居然随处可见，就在大街上，就在派出所旁边。
果然是“春江水暖鸭先知”啊。
“弘毅，你说，这世道是不是真的要变了……”
金云峰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显然被这几个小贩刺激到了。
现在不比后世，各种规则法律并不十分完备。金云峰虽然是个副科级干部，但也是可以客串一把“倒爷”的。只要他稍微低调一点，不会有人管。
刘弘毅笑道：“太贵了，你从他们手里进货，不划算。”
“你最好在本地找个靠谱的朋友，直接去源头拿货，那个才便宜。”
金云峰愣了一下，说道：“你也支持？”
刘弘毅嘿嘿一笑，说道：“我为什么不支持？你刚才不也说了，世道要变了吗？”
“很多事情，都是先干起来，后边补手续。”
摸着石头过河嘛，就是这样子的。
金云峰心痒难搔，压低声音说道：“两位，一起干一票？货源我去找……我二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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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二叔是大宁市政法领导小组组长，在大宁，是妥妥的实权人物。
全旭还是有点害怕，望着刘弘毅，等他拿主意。
刘弘毅笑道：“可以。但我这次过来，带的钱不多，也就五百块，留一百块钱，剩下的都给你了。”
全旭眼珠子瞪得老大。
你个死凡尔赛！
出个差都能带五百现金。
问题刘弘毅现在每个月工资奖金加起来，有八十几块钱。他完全没有任何家庭负担，平时除了和艾小雨逛街需要花点钱，也没什么其他花钱的爱好，这两年多的工资，基本都存下了。
现在得有一千多的存款。
在79年，这绝对是一笔巨款。
金云峰突然就笑了，看着刘弘毅，低声说道：“弘毅，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边是个什么情况？”
这年头，出一趟公差带五百现金在身上，相当于后世带五十万现金到处乱跑。
金云峰虽然不爱搞科研，那脑袋瓜子，可是活泛得很。
他立马就意识到，刘弘毅可能早就有这个想法，想要利用这次出差南方，倒腾点好东西。
刘弘毅笑了笑，模棱两可地答道：“南方是对外开放的最前沿城市嘛……”
“行，既然你都支持，那就干吧。”
金云峰彻底下定了决心。
虽然他比刘弘毅大了差不多七八岁，但对刘弘毅却是很佩服的。
这家伙太少年老成了，他都认定能干的事，那就肯定能干。
全旭马上就动心了。
能靠自己本事考上庆华大学的，脑子能笨到哪里去？
他脑子随便一转，就能算出这里边巨大的价差。
销售是绝对不成问题的。
这都是些稀罕玩意。
别的不说，5块钱一副的太阳镜，带回东北去，卖10块钱一点问题都没有。他那帮哥们，都能给他销个几十副。
纯利得两百往上走。
要是金云峰能找到更加便宜的货源，那这个利润还得增加。
电子表更不用说了。
这年头，手表是绝对的奢侈品，电子表看上去，比机械表更加“逼格”高，肯定也是更受欢迎。
收录机比较难搞。
太贵了，一般人根本买不起。
但这玩意，只要倒腾一台，那也能赚一百以上啊。
抵普通工人仨月工资。
“我待会回去找人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借点本钱……多了不敢说，两百块应该问题不大。”
以他的家庭条件，他只要开口，这点钱肯定能借到，别人也不会担心他欠债不还。
金云峰说道：“那行，我也去找人借点，我们凑一千块本金。”
刘弘毅说道：“云峰哥，重点还是产品质量。尤其是电子表，你要找靠谱的渠道，千万别搞到假货，那会砸招牌的。”
这种从维多利亚搞过来的电子表，成本其实很便宜。但同样有假冒伪劣产品，有些电子表买回去，几个月就坏了。
正品的话，就要耐用得多。
金云峰连连点头，说道：“你放心，我二叔那个战友，绝对靠得住。”
语气十分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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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出来，金云峰在参展团队里很有面子。
和领导打个招呼就行。
一方面，他爸是省工业厅的厅长，二叔是市政法工作领导小组组长，领导不看僧面看佛面。另一个方面，金云峰为人大气，讲义气，大家都喜欢和他交朋友。
这也是刘弘毅毫不犹豫答应跟他合作的原因。
完全不用担心金云峰会黑他的钱。
大宁参展团队的伙食挺不错，南方的饮食也很丰富。
加上是第一天到南方，安排的是叉烧饭，管饱。
后边这一点尤其重要。
要是份饭的话，刘弘毅和全旭这种年纪的“彪形大汉”完全吃不饱。
吃完晚饭，刘弘毅和全旭也没有多耽搁，赶紧赶回自己住的宾馆，再晚一点，就没公交车了。出租车是有的。
别怀疑，南方市是我国最早实行招手即停出租车服务制度的城市。
1978年的春交会期间，市汽车公司在《告来宾信》中写得明明白白：在没有汽车服务点的地方需要用车时，如遇空车可招手示意叫车。
不过，眼下的“红凳仔”可不便宜（五十铃马牌小汽车，通体红色，是当时出租车的常见车型，被本地人戏称为“红凳仔”）。
还能赶上公交车的话，刘弘毅就不想花这个“冤枉钱”。
南方市的早期出租车司机，那是妥妥的高薪行业。
当地有句顺口溜——南方三件宝，司机医生猪肉佬！
指的就是这三个行业，收入远高于其他群体。
回到宾馆，全旭找人去借钱不提。
次日一早，林副主任带着一堆人跑过来了。
分派翻译任务。
刘弘毅“礼让”别人在先。
在他自己看来，这是“谦虚”的美德，毕竟他年轻嘛。但在其他人眼里，味道却又变了。觉得他是“傲气”——你们先挑容易的，剩下搞不定的任务交给我。
结果最后还真就剩下几个任务没人接。
其中一个，是塑料厂的翻译任务，对接的是小本子客户。
对接项目是“工业塑料”。
当时的岭南省，在塑料工业上并没有任何优势，产能一般，没有任何出口产品。这次好不容易接洽了一个本子国的代表团，想要引进其先进的“BOPP”生产线。
却苦于找不到翻译人员。
这个项目，已经被延期两次了。
七十年代的涉外项目，接洽方式是有严格规定的，绝不是说你想接洽就能接洽。上级没有给你安排翻译人员，你也不能私下去找。
就算你找到了，也得先报备，等上级批准之后才能走下一步流程。
问题是，哪个工厂的厂长敢这么积极呢？
一连被延期两次，塑料厂的厂长也有点着急了。春交会开始之前，他们就早早递交了报告。原以为借春交会的“东风”，这次肯定能顺利解决翻译问题。
不料排来排去，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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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只怪，塑料行业本身分量太轻，在领导眼里，根本就挂不上号。加上日语人才本来就少，仅有的那些个口语翻译人员，肯定得优先安排给排名靠前的大企业和“优势行业”。
庆华大学参展团这里，已经是塑料厂最后的希望。
谁知挑来挑去，庆华大学也没人接他们的任务。
已经接了一个德国任务的吕教授说道：“赵主任，你们三产办那边，不是和本子客户对接的吗？你们应该有翻译人员吧？”
说着，眼神就直往刘弘毅脸上瞥。
刘委员，你可是科技委员哦，在学校科研界的地位，比我还高，怎么到现在都还没接任务，你不会外语不行吧？
塑料厂厂长便眼巴巴地看了过来。
刘弘毅笑了笑，说道：“如果没有其他人接这个任务的话，那我试试看吧。”
“周厂长，麻烦你把资料给我看看。”
塑料厂周厂长急忙将资料递给他。
厚厚一摞。
刘弘毅接过来翻阅了一下，说道：“我可以试一试。”
周厂长先是大喜过望，随后又有点忐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无他，刘弘毅实在太年轻了，他心里没底。
刘弘毅笑着说道：“周厂长，您有什么话尽管说。”
周厂长卷起舌头，以十分“烫嘴”的普通话说道：“介个……统计……偶看他们都系两个人啦……”
庆华大学这边接任务的，一般都是两人一组，任务重的，则是三个人甚至四个人一组。基本上都有一位年纪较大的教授或者老师带队。
在周厂长看来，刘弘毅如此年轻，充其量就是个助手吧？
你们不应该再派一位“犀利”点的“老统计”压阵吗？
刘弘毅微笑道：“放心吧周厂长，我们也会有两个人的。”
“哦哦，那就猴啦……”
周厂长终于放下心来。
“弘毅……”
赵远方就朝他使眼色。
他手里已经没人了。
三产办确实还有一位懂日语的翻译人员，但那是要参展的，总不能全都派去支援本地同志，结果自己这边直接抓瞎吧？
极简风家具，目前销售情况最好的就是在小本子那边。
比维多利亚和狮城的销售量还要大得多。
原因无他，维多利亚和狮城的人口加起来，也只有小本子十分之一左右。
市场需求量自然也是远不如本子国。
赵远方必须优先确保完成好自己的主要任务。
刘弘毅低声说道：“老师，你随便派一个人就行，主要是做个见证。”
涉外活动，他可不想一个人单独行动，免得到时候有些事情说不清楚。至于这个人是不是懂日语，那倒无所谓。
业务上，刘教授从来不怵。
本来刘弘毅想要拉上全旭组队，但全旭这一年多来下苦功学了英语，已经被其他小组挑走了。虽然还不能当主力，但一般的翻译任务已经难不住他。
等周厂长看到和刘弘毅组队的，居然是一个同样年轻的姑娘，顿时就傻了眼。
但当此之时，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反正不能再拖下去。
再拖下去的话，黄花菜都凉了。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刘弘毅和三产办年轻的女同志姜萍随着塑料厂周厂长走了。
周厂长开了一台吉普车过来。
从他们下榻的宾馆去到塑料厂，有一段路程，刘弘毅抓紧时间，在车上熟悉周厂长给他的资料。
周厂长说了，这些资料在谈判结束之后，还要收回。
刘弘毅的日语确实很好，但涉及到许多塑料行业的专业名词，还是需要翻词典的。
好在他准备充分，这次来南方，行李中带着好几本外文词典。
“周厂长，可以在资料上写字吗？”
刘弘毅问了一句。
坐在副驾驶位置的周厂长急忙答道：“可以死……”
刘弘毅早已习惯南方系“普通话”，能忍得住。姜萍猝不及防，差点就“噗嗤”笑出声来，急忙伸手掩住了嘴。
同时也有点好奇地问道：“刘委员，你是外语系的吗？”
她是不久前才参加工作的，对刘弘毅了解不多。
见刘弘毅很认真地看资料，时不时在资料上标注一些东西，一副精通日语的样子，自然忍不住好奇。因为这些年，我国和本子国的交往较多，所以外语系那边，日语是仅次于英语的第二大语种。
当年，刘弘毅的日语基础就是这样打下来的。
他在语言方面，天赋不凡。
刘弘毅笑着摇摇头，说道：“我是计算机专业的。”
姜萍顿时就更惊讶了。
不过见刘弘毅专注于看资料，也便很识趣地没有继续打扰他。
但她也能预感到这一趟塑料厂之行，恐怕会很无聊。
因为她不懂日语，完全帮不上忙，纯粹就是一个见证者。如果有需要，她可以帮刘弘毅证明一些事情，如此而已。
塑料厂在南方市的郊外。
当然，用不了多少年，就会变成闹市区。
不过到那个时候，塑料厂肯定又会迁址了。这种严重污染环境的企业，是不允许留在闹市区的。况且，到那时，塑料厂拼死拼活干好几年的利润，可能还比不上他们脚下的那块地皮赚得多。
傻子才不搬。
吉普车开了大半个小时，才终于抵达厂区。
一股刺鼻的气味，顿时扑面而来。
周厂长很贴心地递上了口罩。
等进了办公区，刺鼻气味稍微降低些许。刘弘毅将口罩摘了下来。
待会要进行口语同步翻译，戴着口罩显然不方便。
周厂长说，本子客人可能还需要一个小时左右才会到，刘弘毅抓紧时间，熟悉手里那厚厚的一摞资料，将一些专业名词备注上去。
同时也不忘对姜萍说道：“姜萍同志，待会麻烦你做好谈判记录，要尽可能详细一些。这东西，以后还有用处。”
“哦哦，好的……”
听说自己还能干点活，姜萍很开心。
一个小时后，本子国的客人到来，人数还不少，有九位之多。
其中一位三十几岁的男子，得到刘弘毅较多的关注。
资料显示，此人名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叫青木贤一，身份是本子国某塑料制品株式会社的高级商务代表。同时，他也是一名正宗华裔，不是混血。他的父母，都是纯正的华夏国人。
解放前，逃往维多利亚，后来辗转去了东瀛，入籍本子国。
青木贤一，是在本子国长大的。
但他有中文名字，名叫左一贤。
因为家庭关系，青木贤一精通中文，是本子国代表团的翻译人员之一。
有这种原因在，青木贤一自然会成为塑料厂这边重点攻关的对象。国人总是会自然而然地认定，左一贤有华夏血统，哪怕不能算是纯正的自己人，起码也会偏向咱们吧？
很多时候，这种想法都有些一厢情愿。
不要说青木贤一自幼在本子国长大，是正宗的本子国民，恐怕在精神层面，他也早已经将自己当成了小日子，而不是华夏人。
况且他本身还是株式会社的高级商务代表，他的一切利益，都和株式会社纠缠在一起，他又怎能损害株式会社的利益，偏向华夏人？
不过这段时间的本子人，还是值得接触一下的。
整个八九十年代，小本子和我国的交往相对都比较密切，各种技术和资金的输入都比较多，属于合作紧密的国家。当然，我国改革开放之后经济高速发展，小本子也从中分润了不少红利。
算是合作共赢吧。
因此这个本子代表团态度很不错。
原本他们可以在市区的宾馆谈判，却主动要求来塑料厂实地看一看，宁愿忍受塑料厂刺鼻的气味，合作的意愿还是比较强烈的。
因为有这样的基础，谈判进行得还算是比较顺利。
不过在一些利益方面，小本子肯定是不会轻易让步的，还有得谈。
刘弘毅的翻译非常精准到位，青木贤一时不时看他一眼，神情颇为惊讶。
刘弘毅年龄不大，这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应该还是在校学生。原以为刘弘毅是翻译助手，不料却是主力，而且是塑料厂那边唯一的日语翻译。
让青木贤一对他刮目相看。
谈判的休息时间，青木贤一主动走过来和刘弘毅攀谈。
“刘桑……”
“左先生，您好！”
刘弘毅微笑着打断了他。
“现在是休息时间，我建议，我们以母语交流。”
青木贤一双眉微微一扬，说道：“刘桑，我是纯正的本子人。我的母语，就是日语。中文于我而言，只是一门外语，算是一个和贵国交流的工具吧。”
“是吗？”
“那我怎么听说，左先生委托南方市的同志，在寻找您的祖宅？”
刘弘毅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左先生应该知道，叶落归根这个成语代表的涵义吧？”
青木贤一也不回避这个问题，淡淡说道：“刘桑，我这不过是想要完成我父亲的遗愿罢了。我并不否认，我的父亲和母亲，有很深的故土情结。但我离开的时候，只有几岁，请原谅，我对这个故土，已经没有什么记忆了，更加谈不上有什么感情。”
刘弘毅微微一笑，说道：“左先生，感谢您的坦诚。纵算如此，我们也依旧还是朋友，我希望，贵我双方能尽快达成合作意愿。”
青木贤一也笑起来。
“这一点，我倒是并不反对。”
“我们双方的大目标是一致的。”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接下来，两人进行了愉快的交流。
刘弘毅全程坚持使用普通话，没有说一句日文。
这可不是在谈判桌上，他是日语翻译。
这是私下交流，看似只有他俩，但周围还有其他人。如果刘弘毅全程以日语和青木贤一交流，将没有任何人可以给他证明，他到底和青木贤一说了些什么。
涉外交流，这是一定要注意的。
这种中场休息，只有二十分钟左右。
大家上了厕所，喝了点水，又回到会场继续谈判。
青木贤一表面上没有什么变化，忠实地履行着自己“翻译官”的职责。但刘弘毅却能听出来，青木贤一在翻译的时候，开始有所“偏袒”，在一些极其细微的地方，帮着我方说了些“好话”。
千万不能小看这种“美言”，可以在潜移默化中发挥不小的作用。
上午的谈判进行得比较顺利。
本子代表团饶有兴趣地参观了塑料厂的生产车间。
“刘桑，你们的技术，还是比较落后啊……”
青木贤一有些不屑地说道，脸上带着十分明显的轻蔑之意。
这一点，刘弘毅也没打算辩驳。
事实如此。
而且，说实话，青木贤一这么讲，已经算是给了面子的，“嘴下留情”了。
目前南方塑料厂的生产工艺，技术设备，最起码落后小本子那边一两代，管理水平同样要落后很多。若非如此，也不需要那么着急想引进小本子的技术和生产线啊。
“青木先生，合作共赢，对我们双方都是非常有利的。希望青木先生能够尽力促成这次合作……我们是很有诚意的。”
刘弘毅很坦诚地说道。
青木贤一微笑说道：“刘桑，如果你们能够在价格上再考虑一下的话，合作是很有可能达成的。”
刘弘毅谨慎地答道：“青木先生，我只是临时借调的翻译人员，对于定价这个方面，我没有发言权。”
青木贤一笑了笑，说道：“刘桑，你谦虚了。作为他们唯一的翻译人员，你小看了自己的影响力。以你的聪明才智，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如果，刘桑能够协助我，以一个合理的价格拿下这次谈判，我个人对刘桑表示非常感谢。今后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刘弘毅愣了一下，随即也笑起来。
还以为你真的变成一个纯粹的鬼子了呢，你这骨子里头，依旧还是那一套嘛。
青木贤一这番话都是用日语说的，在确信塑料厂这边只有刘弘毅这唯一的一位翻译人员之后，青木贤一就变得有些肆无忌惮了。
公然收买刘弘毅，并且暗示可以在事后给刘弘毅一些私人的好处。
青木贤一也就是“欺负”刘弘毅是个尚未正式走入社会的大学生，足够年轻，觉得他应该很好忽悠。
“青木先生，抱歉，价格的问题，我是不可能干涉的，我只负责翻译。”
青木贤一看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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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走过一边，再也不和刘弘毅说话，神情也变得颇有几分冷漠。
中饭是回本子代表团下榻的宾馆吃的。
下午的谈判地点，也改在宾馆会议室。
塑料厂的味儿，实在有点冲。
但出乎意料的是，上午谈判时，还抱有“很大善意”的青木贤一，突然变了一副嘴脸，全程板着脸，没有半分笑意，而且措辞也逐渐变得严厉，对我方提出来的一些条件，开口就驳回，完全是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
谈判一下子就陷入了僵局。
让周厂长等几位负责人百思不得其解，却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暂时中止谈判，急匆匆地向上级领导汇报去了。
刘弘毅倒也并不在意。
商业谈判嘛，哪有一帆风顺的？
肯定会经历一些波折。
他也并不认为自己拒绝了青木贤一的“诱惑”会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
青木贤一刚才肯定也就是试探而已。
属于一着“闲子”，能发挥作用最好，不能发挥作用也无所谓。
而且这么毫无铺垫的诱惑，哪怕刘弘毅真是个十九岁不到的大学生，他也不可能上当。甚至还会立即将青木贤一的过火行为向上级汇报。
这种概率极大。
青木贤一绝不可能因为这点事就态度大变。
那简直就是开玩笑。
所以刘弘毅判断，这应该也是对方的一种谈判手段。假装生气，趁机要挟罢了。
不值一笑。
“姜萍，会谈记录做了吗？给我看看。”
姜萍急忙将手里的笔记本递给他。
虽然刘弘毅并非她的上级领导，但在这次任务中，主次还是非常分明的。尤其刘弘毅的日语如此流利，也让姜萍在不知不觉间对刘弘毅增加了许多敬重之情。
刘弘毅翻阅姜萍的会谈记录，发现还算是比较完整，虽然字迹颇为潦草，但这也是没办法的。这年头，可还没发明速记法，能记录下来主要会谈内容，已经很不错了。
“姜萍，是这样，咱们回去之后，这个会谈记录要整理出来，尽可能详细客观。”
“这个东西，将来是可以当作教材来使用的。”
这样的教材，在对外贸易方面，可以起到很重要的作用。
刚刚改革开放，大多数部门和人员，都没有什么对外交涉的经验，而且秉承着我们一贯的“待客之道”，谈判中总是会不明不白地吃些亏。有了实际谈判的会谈记录，那是重要的参考资料。
“哦，好的……我回去就整理……”
大约一个小时后，周厂长他们赶回宾馆休息室。
周厂长的脸色很不好看，但依旧还是很客气地向刘弘毅和姜萍道谢，又分别送给他们一份礼品。
袋子里，是一些本地糕点和其他特产，各自还有一个信封。
信封里是二十块钱和一些本地票证。
毫无疑问，这是给他们两位的辛苦费了。
刘弘毅将信封退还给周厂长，留下糕点和特产。
反正这场谈判还在进行之中。
但他并不知道，他已经引起了某个部门的高度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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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窗户挂着厚厚的墨绿色绒布，将房间里的光线遮掩得点滴不透，外边的人是绝对察觉不了的，连走廊上都铺着厚厚的地毯，匆匆行走其上的人，没有半点声息发出。
奇怪的是，这里虽然是军区大院，但这栋办公楼里的大多数人，都穿着便装，穿军装的反倒是少数。
一个小会议室里，一名头发斑白的老者，正坐在会议桌旁抽烟。
双眉微蹙，似乎是有什么心事。
其实，这处办公楼对军区大院的很多人而言，也是“禁区”，没有特别通行证的人，是不允许进入这里的。
由军区保卫部直接负责安全保卫。
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他们的来历。
来自北都的某个安全部门。
那位头发斑白的老者，是整个行动组的负责人。
“首长……”
一名三十几岁的女子，留着齐耳短发，神情干练，快步走到老者身前，低声报告。
“矮人五号切断了和我们的联系。”
“远哨三号试图和他联系，他完全不予理睬。”
老者微微扬眉。
坐在他身边的一位四十几岁中年男子诧异地问道：“是什么原因，查清楚了吗？”
短发女子说道：“不能确定……”
“你先分析一下嘛。”
中年男子略有些嗔怪地说道。
“是！”
短发女子答应了一声。
“上午的时候，基本上还算正常。矮人五号和本子团队一起，去了塑料厂参观谈判，表现得比较积极，远哨三号报告说，他似乎有意促成这次合作。”
“我认为，远哨三号的分析还是有道理的。矮人五号掌握着特种工程塑料的生产技术，在此之前，我们判断，他应该是有意要和我们完成交易的。”
“这次他们来国内进行考察，也是矮人五号暗中促成。我们分析，他是打算以此做掩护。等这次合作达成之后，他再和我们进行交易。到时候，我们如果能生产出特种工程塑料的话，就比较顺理成章了，也可以大幅度地降低他暴露的风险。”
“他突然态度大变，可能是因为察觉到了我们对他的监视。这和我们当初的约定不一致。他可能觉得这是我们破坏了规则，引起他的不满。”
“远哨三号认为，这是一个比较危险的信号，矮人五号可能会取消这次交易。”
“不行！”
中年男子断然说道。
“特种工程塑料，在工业上，尤其是军事工业上，用途非常广泛。这个生产技术，我们一定要尽快掌握。”
“从前线反馈的消息来看，我们的很多武器装备，确实比较落后了。”
“如果能够得到这个技术，在军工领域和其他重要的工业领域，都能起到巨大的作用。”
会议室里变得很安静。
特种工程塑料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我们如果能够掌握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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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以国内目前的技术水平，想要靠自己研究出成果的话，至少还需要好多年。
矮人五号有意“出售”这种技术，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也是他们这个行动组专程赶到南方来的主要原因之一。
当然，每年的春交会和秋交会，他们都会派人赶到南方市坐镇。因为每年的这两次交易会，都会汇聚大量的国外客户。
这些国外客户，可不仅仅是商务代表，他们之中的许多人，都有着双重身份甚至是多重身份。
比如这个代号为“矮人五号”的家伙，就是本子国代表团的青木贤一。
他确实是本子国某株式会社的高级商务代表，但同时，他也是一个多面间谍。他并不为某个国家部门服务，而是为一个私人间谍机构服务。
是的，间谍机构也有私人的，并且这种私人间谍机构在全球范围内还不是个别存在。
相比起国家的情报部门，私人间谍机构的行事风格更加灵活多变。
只有目的是永恒不变的——那就是获得利益！
一些强大的私人间谍机构，甚至有能力在一些混乱的小国家掀起一场政变，或者在某些局势紧张的区域掀起一场小规模的战争。
而私人间谍机构则可以趁机控制这些混乱小国的命脉，联合一些世界级的大公司，掠夺这些小国境内的矿产资源和其他资源，从而大发横财。
又或者，他们掀起一场战争，便能从武器公司获得高额的佣金。
这都是他们的利益来源。
“那，远哨三号有没有提出解决方案？”
头发斑白的老者，不徐不疾地问道。
短发女子转向老者，恭谨地说道：“首长，远哨三号认为，他已经不适合继续和矮人五号接触。否则，矮人五号有可能立即离境。”
作为一名私人间谍机构的多面间谍，青木贤一的警惕性也是很高的。
钱财固然重要，但也要有命拿才行。
“因为根据远哨三号的判断，这次矮人五号是私下行动。他可能在国内遇到了一些麻烦，需要一大笔钱，所以才会主动和我们联系。”
“但他认为我们破坏了规则，让他变得很不安全，所以拒绝和我们继续接触。”
“远哨三号判断，如果想要让他改变主意，可能需要付出比以前高得多的代价。至少是好几倍的价钱，矮人五号才有可能冒险留下来，继续和我们接触。”
“所以，矮人五号的建议是，要么给他加钱，要么，换一个人试试。”
“换一个人？”
“换谁啊？”
中年男子诧异地反问道。
“远哨三号推荐了一个人，这个人名叫刘弘毅。”
“刘弘毅？是个什么人？”
短发女子汇报道：“刘弘毅是庆华大学在校学生，大二年级，电子工程系计算机专业7班学员。目前是塑料厂谈判的我方日语翻译。”
“据远哨三号汇报，在上午的谈判过程中，矮人五号主动和刘弘毅接触，两人单独交流过十几分钟。在参观工厂的过程中，两人也有过和谈判无关的交流。”
“矮人五号似乎对这个刘弘毅比较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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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弘毅和姜萍回到自己下榻的宾馆，姜萍抓紧时间整理第一天的谈判记录，刘弘毅则给她把关，关键处稍微加以润色。
这份谈判记录，也是宝贵的资料。
不可掉以轻心。
对于本子国中止谈判，刘弘毅倒是并不在意。
谈判手段罢了。
他正好抽空去交易会展览会场转一转。
指导一下他们怎么布置展台。
这个还真的很有必要。
这是庆华大学校办企业第一次参加这种规模的交易会，在此之前，谁都没有经验。还是老思维，将需要展览的东西，就地摆放，大体上保持整齐就差不多了。
其他花样，没人想得到。
刘弘毅跑过来，直接指挥他们重新来过。
“不是这样的，大家看看我们的产品，全部都是家用货，完全可以布置成一间房子的模样……”
赵远方顿时眼前一亮。
是啊，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
目前庆华大学校办企业生产的主要就是三个系列产品——家具，家用电器，微机。
不正好都可以布置在同一间房子里吗？
床，沙发，电风扇，微机，就差一个办公桌。
办公桌可以临时向主办方借一个。
刘弘毅本来还想要搞一些板材，把房间墙壁也竖起来，转念一想又放弃了——三合板这种东西，现在应该还是“未来产品”，妥妥的高科技。恐怕找遍整个南方市，都未必能搞得到。
果然，按照刘弘毅的指挥重新布置过的展览台，模样大变，看上去就像是一间卧室。给人的感觉一下子就上来了。
连其他展台的工作人员都受到吸引，过来看热闹。
刘弘毅索性安排全旭坐在微机前操作，又安排了一位女同志坐在布艺沙发里看书，一杯清茶，热气袅袅，家的气氛瞬间营造出来。
而且还很“现代化”。
高低床，布艺沙发，遥控电风扇，家用电脑。
这不就是未来的家庭布置吗？
给所有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好好好，这个布置好这个布置好……”
赵远方咧开大嘴就是个笑，对自己十分佩服。
这个档次，就问还有谁？
随身带个老爷爷，你们谁能想得到？
哈哈哈……
对此，刘弘毅也比较满意。
这一届春交会的规模很大，参展单位不少，想要脱颖而出，那就得有一些别出心裁的东西，才能将客商们的目光吸引过来。
“老师，再找人做个招牌吧……”
“做个什么招牌？”
赵远方问道。
“庆华园！”
刘弘毅笑着说道。
“咱们这个展台，就叫庆华园。”
庆华大学本来就是金字招牌，“庆华园”三个字一写，再加上这个温馨的家居布置，不管有没有需要的，都会好奇地过来转悠一下。
“好好，这个建议好这个建议好，哈哈哈，弘毅，还是你脑子活，这不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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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览台这边安排妥当，刘弘毅就开始在展览馆其他地方转悠，了解一下其他单位的产品。
通过春交会会场展出的展品，他大致可以了解到全国各地工农业产品的基本情况，对目前的生产水平，也有个基本的了解。
下午回到宾馆，吃完饭，赵远方突然亲自来到刘弘毅的房间，脸色严肃，压低声音对他说道：“弘毅，跟我走一趟。”
刘弘毅双眉微微一蹙，直觉告诉他，应该是发生什么事了。
否则，赵远方不会这么紧张。
不过刘弘毅什么都没问。
他也确实没什么好担心的。
他现在身上的光环，着实不少。
可以说，达到了他这个年龄能够达到的极限。不可能会有什么公家单位，会想要对他不利。
当下沉稳地跟着赵远方，来到了宾馆的一间小会议室。
会议室里，有一位面容沉静的中年男子，相貌普通，衣着打扮也很平凡，搁在人群中，毫不起眼。唯一特别的地方，就是眼神锐利。
另外还有一位年轻女子，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见到赵远方与刘弘毅进来，中年男子和年轻女子同时站起身来。
“陈同志，这就是刘弘毅同志。我们庆华大学科技发展委员会委员，学生会副主席。”
赵远方很认真地给中年男子介绍了刘弘毅的官方身份，用的称呼也是“同志”不是“同学”。
陈同志微笑着向刘弘毅伸出手：“你好，刘弘毅同志，我们是某某单位的……”
从陈同志嘴里说出来的，是一个绝对保密的单位，但刘弘毅却也有所耳闻。
毕竟在另一个时空，他的职务不低，资讯也远比现在发达得多。
陈同志一边和刘弘毅打招呼一边仔细观察着他的神情变化，却发现刘弘毅压根没有任何吃惊的表情，沉稳得超乎他的预料，和他的实际年龄完全不搭界。
刘弘毅确实不吃惊。
甚至可以说，他一直在等安全部门的同志来找他。
因为他很清楚青木贤一的底细。
说来也是巧合得很。
左一贤的祖籍，就在楚州。
而且是楚州的名门大族，左一贤的祖父，是曾经楚州地区走出去的最大的官。在旧社会的政府中担任重要职务。
解放战争时期，左一贤的祖父回到家乡，试图联系家乡父老，举旗起义，却不幸遭到特务暗杀。
而左一贤的父母，当时则带着年幼的左一贤，滞留在南方。
那年月兵荒马乱的，音讯不通，并不清楚家乡的具体情况。左家祖父被特务暗杀之后，他们得到的消息却是截然相反，然后在特务的裹挟之下，仓皇逃往国外。
多年之后，已经年过花甲的左一贤才终于回到家乡，搞清楚了事情的真相。
并且在祖宅之内的一处隐秘之所，发现了他祖父遗留下来的一些秘藏。
作为时任楚州市委政法委书记、市公安局长的刘弘毅，全程参与了这个过程。对这一切，了如指掌。
不过昨天在和左一贤沟通的时候，刘弘毅并未透露自己的祖籍是楚州的，更没有和左一贤“认老乡”。
对外交涉，谨慎一点，总是没错的。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刘弘毅同志，我们有一个工作，需要请你协助。”
刘弘毅点了点头，说道：“没问题，我配合。但是首长，我也有一个请求。”
“你说。”
“我请求让赵远方同志参与旁听。我目前是庆华大学的学生，我需要有一位老师为我作见证。”
刘弘毅理所当然地说道。
陈同志不由得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刘弘毅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不由得和年轻女子对视了一眼。年轻女子嘴角闪过一抹笑意，饶有兴趣地再次打量了刘弘毅一番。
“刘弘毅同志，你无需这么谨慎。”
年轻女子轻声说道。
“我们来之前，已经了解过你的情况，你现在是现役军人，荣立过一等功和二等功，是科研战线的有功之臣。我们都是战友。”
刘弘毅轻轻点头，说道：“那么，可否请首长给我们科研所的段为民主任打个电话，说明一下这个情况。段主任是副军级领导干部。”
他的级别，应该是足够的。
党性也应该值得信任。
不是刘弘毅故意拿捏，特殊战线的任务，有可能的话，最好是有个见证人。
毕竟他以后也没打算加入这条战线。
中年男子也忍不住笑了。
小小年纪，如此老成，他还真是头一回见到。
换一个和刘弘毅同龄的年轻人，恐怕早就热血沸腾了，哪里还会考虑那些问题？
不过正因为如此，他俩反倒对刘弘毅更加放心了。
秘密战线，需要的就是这种智商极高，同时又极其谨慎的同志参与。
“没问题，刘弘毅同志，你这个请求，我答应了。”
中年男子微笑说道。
随即转向赵远方，神情变得十分严肃。
“赵教授，我们接下来的谈话，涉及到国家机密，请你务必遵守保密纪律，绝不泄露。”
赵远方急忙点头：“我明白，请放心吧。”
眼里也流露出好奇之意。
怎么好端端的，刘弘毅就要参与秘密战线的任务了？
“好，请两位跟我们走吧。”
正式谈话肯定是不能在这种“大众宾馆”进行的，安全系数不够。
当下四人离开宾馆，登上一台挂着本地普通牌照的小车，直驶军区大院。
在那个独立办公区，刘弘毅和赵远方终于清楚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首长，接下来，需要我做什么？”
中年男子说道：“接下来，我们需要你和青木贤一继续保持接触。这个人，他的公开身份是商务代表，这次来我国，也是走了非常正规的手续，没有什么问题。”
“作为我方的日语翻译，你的身份刚刚好，你和他接触，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青木贤一也不会对你起疑。”
毕竟刘弘毅太年轻了，又是在校学生。
青木贤一做梦都不会想到，这么年轻的大二学生，居然会是部队副营级干部，还曾经荣立过一等功。
如果不是刘弘毅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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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刘弘毅的出身调查，证明这位同志绝对可靠，百分之百是自己人。
而且他还是楚州地区主要领导的小孩。
也算是高干子弟。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刘弘毅都是绝对信得过的自己同志。
“首长，我想知道，如果青木贤一愿意继续和我接触的话，我们有什么东西可以打动他？”
刘弘毅问得比较详细。
中年男子想了想，说道：“利益。我们可以给他一些钱……”
说这话的时候，中年男子似乎有些底气不足。
他们的经费是有限的。
尤其和青木贤一接触，必须给他美元。
而我们国家的每一分钱外汇，都是极其宝贵的。
刘弘毅坦然说道：“首长，从目前这个情况来分析，恐怕青木贤一的胃口不小。我们并不能排除，他现在是故作姿态，想要抬高自己的身价。”
青木贤一拒绝继续和远哨三号接触，用的理由是觉得自己被人监视了。
这种理由简直可笑。
你特么一个商业间谍，来到其他国家，被人监视难道不是很正常的吗？
完全不管你，放任自由，那才是真正的不正常了。
中年男子眼里闪过一抹欣赏，点了点头，说道：“小刘同志，你这个怀疑很有道理……所以我们想让你用老乡的身份去接近他，他应该会对自己祖父的情况比较感兴趣。”
明白了，打感情牌。
而这正是刘弘毅想要的结果。
没有得到领导的批准，他可不敢擅自决定邀请一位商业间谍去楚州，去左家祖宅。
作为当年“祖宅事件”的主要当事人之一，刘弘毅对左一贤祖父藏在祖宅里的那些“秘藏”的情况，非常清楚。
哪怕搁在后世，也是一笔横财。
刘弘毅相信，这笔横财，一定能够打动左一贤，把他掌握的有关特种工程塑料的生产技术交出来。
那是无价之宝。
特种工业塑料在将来各个领域的用途太广泛了，尤其是军事领域。
所以，用一笔左家祖上传下来的财富，交换这个技术，绝对划算。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是，这笔钱，还真就只有左一贤能够得到。
其中最主要的一笔财富，是存在某个国际知名银行的两张美元存单，取款条件是必须由左家的嫡系后裔凭有效证明文件和密码领取。
当然，直接把左一贤抓起来，问出密码也是一个办法。
但这并不在刘弘毅的考虑范围之内。
他要做的，只是用一个非常合理的理由，把这个“秘藏”取出来，交给组织。至于后续要如何处理，那就不是他的事了，自有大人物做决定。
而左一贤，就是这个理由之中至关重要的环节。
刘弘毅总不能自己一个人偷偷跑回楚州，到左家祖宅去把这玩意起出来。
真要是这么干，他就得被人抓去切片了。
至于说把那笔横财“据为己有”，刘弘毅从来都没有这个想法。
作为有五十年后世记忆的重生者，刘弘毅丢不起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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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是表情管控和话术。
肯定不是“密电码发报”和“暗杀技巧”。
负责培训他的就是那位年轻的短发女子。
原定四个小时的培训，两个小时不到就完成了，短发女子向领导汇报的时候，怎么都掩饰不住自己的赞叹之色，也有些许疑惑。
这个年轻人，真的只有十九岁吗？
心态之稳重成熟，让短发女子感觉自己是个“小妹妹”。
至于说表情管控和交流的话术，短发女子发现自己真没太多东西可以教他，主要就是培训刘弘毅了解一下秘密战线的基本工作流程。
以至于一个小时之后，短发女子其实就已经“教无可教”了，剩下来的大半个小时，都是在“复习”，加深记忆而已。
短发女子甚至向领导提议，等刘弘毅在庆华毕业之后，将他招入秘密战线。
白发领导笑着说道：“快别想这个好事……他可是庆华大学科学技术发展委员会唯一的学生委员。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意味着，他将来有可能成为最优秀的科学家。”
短发女子也赧然一笑。
知道自己太贪心了。
如同刘弘毅所预料的那样，和塑料厂的谈判，在停了一天之后再次重启。
本子国那边，其实也很想促成这次合作。
华夏国低成本的人力资源和原材料资源优势太大了，大到本子国完全没办法拒绝这样的“诱惑”。这次合作达成之后，看似华夏国获得了先进的技术和生产线，但真正占便宜最大的，当然还是本子国这个塑料制品株式会社。
因为南方塑料厂生产的产品，将有百分之五十是专供给他们的。
他们只要在这个基础上稍微加工，贴上商标，打好包装，就变成了本子国出品，售价翻好几倍。
说白了，他们就是想要培养一个合格的代加工厂商。
成本极其低廉。
华夏国对外开放的第一波红利，他们真的很想吃到。
对于刘弘毅而言，他除了认真给塑料厂这边做好翻译工作，还要不动声色地和青木贤一“攀老乡”。
有秘密战线的同志帮忙，这个没什么难度。
他们安排了一次偶遇。
偶遇的地点，就在南方市的一个景点。
塑料制品株式会社这一行人，此番来华，不仅仅是谈判合作，还有旅游观光。按照本子代表团的要求，谈判的间歇，东道主这边，安排了他们一行人在市内观光。
作为日语翻译，刘弘毅肯定要全程陪同。
这次参观的是某著名军校旧址。
然后，就偶遇了几个同样来军校参观的年轻学生。其中一个年轻女孩，在见到刘弘毅的时候，很惊喜地叫了一声“刘老师”。
“刘老师，你怎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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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年轻女孩高兴地跑过来，说的是楚州本地方言。
刘弘毅笑道：“我在帮忙接待本子国来的外宾。你这是……”
“哎呀，我在钟山大学啊……”
他乡遇故知，两个人自然热烈地交谈了片刻。
全程都用的楚州本地方言。
交谈的时候，年轻女孩还热情地问候了刘弘毅的父亲刘楚安书记，言辞之间，透露着尊敬之意。
这一切，自然都看在青木贤一的眼里，目光顿时亮晶晶的。
根据秘密战线那边的情报，左一贤是懂得楚州话的。
他离开国内的时候，已经有几岁，而他父母都是楚州人，平时在家里，应该是用楚州方言交流。所以，左一贤大概率也懂得楚州方言，至少听懂大概意思是不成问题的。
刘弘毅和“楚州老乡”的交谈，没有持续太久，毕竟他还要继续陪同外宾游览。
两人交换了通信地址，便即挥手作别。
一切都十分正常，没有任何破绽。
因为刚才那个年轻女孩，确实就是刘弘毅的楚州老乡，她也确实是刘弘毅的“学生”，听过刘弘毅讲课。只不过是秘密战线的同志安排了这么一场偶遇罢了。
但青木贤一没有急着和刘弘毅“认老乡”。
他也在寻找合适的机会。
刘弘毅当然很愿意给他创造这个单独相处的机会。
比如说，上厕所。
当刘弘毅去上厕所的时候，青木贤一也跟过来了。
“刘先生，你是楚州人？”
在卫生间，青木贤一像是很随意地问道。
用的居然是楚州方言，虽然听上去有点古怪，但能听懂。
“是啊……咦……”
刘弘毅先是随口应答，随即脸上露出极其惊讶的神色。
“青木先生，您怎么会说我们楚州话？”
“呵呵……”
青木贤一便略带矜持地一笑。
“我祖籍就是楚州的啊，楚州黄土镇第三保。”
“是吗？”
“哎呀，这，这太令人惊讶了，没想到我们还是老乡……你好你好……”
刘弘毅很激动地再次向青木贤一伸出手，热情和他相握。
青木贤一也表现出极大的热情，两个人的关系仿佛一下子就亲近了很多。
老话说得好：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那个，小刘啊……我这么叫你你不会介意吧？”
青木贤一不愧是多面间谍，马上就开始套近乎。世人受007系列这些电影电视剧的影响，都把间谍看得多么的牛逼高大上，其实是一种误会。
真正的间谍，就是“邻家大叔”那种类型的，讲究一个“润物细无声”，在你完全不防备的时候，悄无声息的就完成了“策反”工作。
“不介意不介意，青木先生……”
“哈哈哈，你也别叫我青木先生了，我姓左，叫左一贤。这才是我的本名。我骨子里头，就是一个华夏人啊。”
好吧，当看到成功希望的时候，青木贤一立马就变成骨子里头的华夏人了。
刘弘毅心中暗笑。
看来，左一贤的父母，应该告诉过他，在楚州左家住宅，有大富贵！
只可惜这些年来，国内严格无比的管制，令他完全没有机会得到这泼天的富贵。
而现在，机会就在眼前。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小刘，我刚才听你跟同学聊天，令尊大人，是楚州的领导干部？”
套了两句近乎，左一贤便开始迫不及待地露出本来面目。
依旧还是刘弘毅年轻的外表和“苍白”的履历蒙蔽了他，所以他才放松了警惕。倘若面对的是一个三四十岁的真正成年人，青木贤一绝对不会如此“冒进”。
间谍这玩意，无论在哪个国家，一旦被抓住，“待遇”都不会太好的。
“是的……我爸爸是楚州地区的第二书记……”
刘弘毅点了点头，随即脸色一变。
“青木先生，有其他外宾过来了……”
也不等青木贤一再说什么，自顾自走了，将心痒难搔的青木贤一丢在那里，心中那个难受呀。
不过刘弘毅如此表现，倒也在青木贤一的意料之中。
这年头，对外接触，都是很谨慎的。
尤其是内地的领导干部。
万一出点啥事，那可就是天大的祸事。
里通外国！
就问你怕不怕？
接下来，两人的表现都比较正常，刘弘毅明显有些想要接近青木贤一，但又有几分顾虑，将一个涉世未深的年轻小伙子对外界的渴望表现得淋漓尽致。
青木贤一却完全没有任何表示，再也不提那个话茬。
他在等刘弘毅忍不住主动来找他。
但青木贤一没想到，刘弘毅直接找了“上级领导”。
晚上又去军区大院那边了。
他毕竟不是秘密战线的真正成员，只是“临时帮忙”，所以他并没有什么自主权，他也没想要这个自主权。
早请示晚汇报，那是必须的。
而且还得叫上赵老师一起去，给自己做见证。
刘弘毅将今天在著名军校发生的情况，向白发首长，中年首长以及年轻女子首长做了详细汇报。
“各位首长，我有一点觉得很好奇，就是这个青木贤一，他好像对我父亲的职务很感兴趣……我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三位首长对视一眼，中年首长笑了笑，说道：“小刘，你千万不要紧张，这个事，肯定不会把刘楚安书记牵扯进去。这一点，我们是可以给你保证的。”
年轻女子首长蹙眉说道：“这个青木贤一，他这是想要利用小刘的关系，回他老家看一看吗？”
“有这个可能……”
中年首长点了点头。
“左一贤的祖父左明远，历史上是个不太干净的人物，以前在家乡干过不少坏事，后来加入伪政府，也干了许多和人民为敌的事情。不过后来，他回到家乡，是想要联系旧部，准备起义的，也算是迷途知返。可惜举事未成，被特务暗杀了。”
“这个左明远的历史问题很复杂，上边也一直都没给他明确定性。”
刘弘毅嘴角闪过一抹笑容。
这应该也是青木贤一不敢主动提出来，要回老家去看看的原因。他对国内的很多政策都不了解，生怕会对他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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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后来，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对一些历史遗留问题也做了明确的结论。
左明远最终被定义为“进步人士”。
直到那个时候，左一贤才终于敢提出要求，回老家祭祖，顺便看一看左家的祖宅，静江省外事办答应了他的请求。左一贤回到楚州，在祖宅中起出了他祖父遗留下来的那笔“秘藏”。
不过在刘弘毅的记忆中，这已经是二十几年后的事情了。
至于左一贤是否和秘密战线的同志交易过“特种工程塑料技术”，那他就不清楚了。
但刘弘毅很清楚，如果现在就能把“特种工程塑料生产技术”拿下来，那对于我们国家，绝对是一个好消息。
一念及此，刘弘毅说道：“各位首长，在我们楚州，一直都有一个传说，说左长官很有钱，他当时回到家乡联系起义，带了很多金条和银元回来作为活动资金。特务之所以暗杀他，不仅仅是执行命令，更主要的是为了盗取他的金银财宝……”
话只需要说到这就可以了。
白发首长，中年首长和年轻女子首长，都是秘密战线的老同志，自然一下子就听出了刘弘毅言辞之间的重点。
“左一贤想偷偷的回家取宝？”
年轻女子首长第一个回过神来，有些激动地说道。
“嗯，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中年男子也有些兴奋起来。
正常情况下，左一贤是不敢去楚州的，但刘弘毅却是楚州地委第二书记的儿子，就让这件事情有了一定的可操作性。
左明远肯定留下了什么东西给他的后辈子孙。
“这个线索，值得重视。”
一直不怎么发话的白发首长终于开口了。
大伙的目光便都落在了他的脸上。
“小刘，看来你的猜测极有可能是正确的，这个左一贤，确实想要通过你达到什么目的。”
“这样，你继续和他保持接触。他有可能会用一些国外的东西来引诱你，你都可以收下，尽量让他放松戒备。”
“好的，首长！”
刘弘毅急忙答应。
“另外，一帆，你马上让部里联系静江省的领导，让他们通知楚州的同志，保护好左明远的祖宅，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对祖宅做一个全面的搜索，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如果有所发现，或许我们就能拿下左一贤。”
“是！”
中年首长挺胸答道。
直接秘密抓捕左一贤是不可取的。
毕竟他的表面身份是本子国塑料制品株式会社的高级商务代表，哪怕确切地知道他是一个商业间谍，只要他没有在国内做出什么违法犯罪的行为，就不能采取这种过激的手段。
国家刚刚做出对外开放的重大决定，这边就把来访的外宾商务代表抓起来，于理不合。
会造成非常不好的影响。
到了白发首长这样的层级，方方面面都是要考虑到的。不能只站在本部门的角度来考虑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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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在的表现，就是谈判有所进展，大方向上达成了一致，但胶着于各种具体的细节条件。尤其是生产设备，本子国那边，只答应给翻新的二手货，而且价格不便宜，南方塑料厂则想要新的。
本子国表示，新设备也不是不可以给，但要加钱。
加钱的幅度，远远超过了南方塑料厂的预算。
在这一点上，南方塑料厂完全没有多少回旋的余地。这个外汇预算，不是他们能够做主的，就算是他们的上级单位，塑料皮革制品总公司，都做不了主。
谈判的休息时间，塑料厂周厂长气得在房间里骂人。
“丢老母”“小日子”“个契弟”等等南方三字经，脱口而出，骂不绝口。
休息室里弥漫着一股急躁的气氛。
等周厂长骂了一阵，一位副厂长开口说道：“厂长，要不，先答应他们吧，二手货就二手货，能用就行。等我们赚了钱，再买新的。”
其他几位副厂长也点头附和。
现在大家的心情都差不多，就是想要早点把合作协议签下来，“落袋为安”。
周厂长被几名副手说得也有些动摇了，正准备开口，却看到坐在一旁喝茶的刘弘毅似乎欲言又止，急忙说道：“刘委员，你有什么建议？”
打过一段时间的交道之后，周厂长再也不敢对这个年轻人有任何轻视之心。
连本子国代表团的人，都对刘弘毅的翻译工作赞不绝口。
刘弘毅说道：“周厂长，我的建议是，如果有可能的话，还是要尽量买新的生产设备。工作效率只是一个方面，另外还有一点就是，买二手的，也不见得便宜。”
“表面上，价格是要比全新的便宜不少，但买回来之后，时不时的就会出问题，到时候我们自己又维修不了，还得花外汇请本子国的工程师万里迢迢跑到南方市来维修。最少也得耽搁一两个星期的生产，维修费用又贵。现在省下来的那点钱，用不了多久，就被他们用维修费的名义全都赚走了。”
“等于我们花新机器的价钱，买了他们的二手机器。”
这就好比后世的汽车价格大战。
表面上，许多豪车都大幅度降价，但他们的配件和维修费，却是不降价的。
整车赚不到你的钱，配件上也给你赚回去！
周厂长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对对对，刘委员说得太对了，就是介个道理……就是，刘委员啊，你不知道，我们的预算很少啊……”
刘弘毅想了想，说道：“周厂长，我想办法再和他们争取一下吧，看看他们能不能把新机器的价钱再降一点，然后咱们这边也向上级争取一下……”
“哦哦，那就太好了，拜托刘委员，拜托拜托……”
说到向本子客人争取，那还真就得刘弘毅，别人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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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都不通。
“你想要我们怎么配合，只管说……”
刘弘毅急忙说道：“周厂长，我也只是试试看，成不成的，可不敢打包票。”
话是这么说，刘弘毅却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
他知道，本子国代表团现在咬着这些细节不放，肯定是青木贤一搞的鬼，就是为接下来找他“谈条件”做的准备。
他想请刘弘毅帮忙，那手里就必须有筹码。
果然，吃完中饭之后，青木贤一走过来，用楚州方言对他说道：“小刘，待会有时间的吗？有时间的话，我请你喝杯咖啡。”
看得出来，青木贤一还是比较谨慎的，也恪守着商业间谍的规则。
他要是邀请刘弘毅单独去他房间聊天的话，刘弘毅只怕多半不会答应。而且青木贤一也怕引起华夏国安全部门的怀疑。
一切的接洽，都要在公开场合进行。
刘弘毅微笑点头答应。
外宾入住的宾馆，在这个时代，那是妥妥的最高档次。咖啡厅这种在普通人眼里“高不可攀”的场地，是涉外宾馆的标配。
喝杯加糖的苦水，就是“贵族”了。
中餐之后，就是休息时间。
刘弘毅和青木贤一来到咖啡厅靠窗的座位落座。
没有什么人监督和“窥视”他们。
对此，青木贤一还是比较满意的。
看来对方也还是讲规矩，只要他自己不搞小动作，华夏国的安全部门，也没打算把他怎么样。
让青木贤一心下稍安。
咖啡送上来，青木贤一注意到，刘弘毅很娴熟地拿起面前的方糖罐子，放了两块方糖进去，明显不是头一回喝咖啡。
让原本打算在乡下土包子面前秀一把的青木贤一，略微有点“失落”。
但这也更加让他坚定了刘弘毅是高干子弟的念头。
“小刘，在这离家万里的地方遇到真正的老乡，还真是缘分啊……你我一见如故，我很想帮你做点什么……”
青木贤一还在端着，努力想要掌控主动权。
刘弘毅笑着说道：“那就谢谢左先生了，我是个学生，家庭条件还可以，暂时也没什么需要左先生帮我的。”
青木贤一矜持地一笑，说道：“那也不见得，小刘啊，你还是太年轻了……这样吧，谁让我们是老乡呢？这次谈判，只要你帮我们做做工作，让南方塑料厂用我们上午说的那个价格，把机器设备买下来，我可以做主，给你千分之一的佣金……你放心好了，这在国际商业界，都是惯例。”
“你们现在已经在搞改革开放了，以后和外国打交道的时候会越来越多，这样的事情，会成为惯例。帮人办了事，就肯定要拿好处费，你完全不用担心。”
“小刘，我知道你是高干子弟，家庭条件很不错……但钱这个东西嘛，谁又会嫌多呢？”
“你说是吧？”
青木贤一用搅拌棍搅动着咖啡，一副“人生导师”的模样。
他不觉得刘弘毅能拒绝这个诱惑。
千分之一的佣金，这可不是小数目。
“我会给你现金，美元！”
青木贤一又加上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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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弘毅笑着摆摆手，说道。
“虽然我承认你说得有道理，但我不愿意冒这个风险。我现在是庆华大学的学生，我爸爸是楚州地区的二把手，我的未来前程远大，换作你是我，你会为了这些钱，去冒那么大的风险吗？”
“左先生，如果你真想帮我的话，那就请你尽量为南方塑料厂争取一个合理的新设备价格。二手设备我们不想要。”
“如果我能帮助南方塑料厂的同志达成这个目标，对我而言，是很大的一个功劳，对于我将来的单位分配，能够起到不小的作用。”
“比我冒险在你这里收取见不得光的好处，要强得多了。”
“当然，作为老乡，你帮了我，我也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量帮你。只要不违反原则。”
刘弘毅的语气和神态都很诚恳。
青木贤一心中一动，忍不住笑了起来：“小刘，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精通官场规则……也对，令尊大人是地区二把手嘛，高级干部，你家教渊源，我完全可以理解。”
“既然这样，那好吧，我会尽力帮你去争取你想要的结果……虽然不敢打包票，但应该有七成以上的把握可以做到。”
“至于说回报，其实我真的无所谓，你应该也看到了，我的生活很优渥。在本子国，我有身份有地位，算是成功人士。”
“你虽然是个高干子弟，但也没什么能帮到我的……”
“如果你确实想帮我的话，那么，你帮我问问令尊大人，看看可不可以安排一下，让我回祖籍去看看，顺便祭奠一下我祖父和其他先辈，到他们墓前去烧一炷香。”
“我父亲虽然已经过世，但我母亲还健在。要是我能回家乡看看，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想必她老人家一定会很高兴的。”
“当然了，如果你觉得为难的话，那也无所谓……以后再说也行。”
青木贤一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这个倒是很好理解。
倘若他表现得越是急迫，就越是会引起刘弘毅的怀疑。
刘弘毅笑了笑，说道：“左先生，这个一点都不为难。楚州地区欢迎你回家看看。”
“啊？”
刘弘毅这个理所当然的回答，一下子就让青木贤一有些懵逼了。
“你，你确定你能做主？”
“我不能做主，但我已经打电话回去请示过地委第一书记艾高峰同志和我父亲，他们都明确表示，欢迎你回家去看看。”
刘弘毅笑着说道。
“左先生，现在的楚州地区，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从前年开始，楚州地区就已经成为静江省的‘试验田’，很多政策，早就已经在楚州地区开始了。严格说起来，楚州地区这两年的变化，比南方市这边还要大。”
“楚州办了很多工厂，我们同样想要得到外界的投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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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先生，你要是不相信的话，可以抽个时间，跟我一起去春交会的现场看一看，楚州地区的展览区，是整个春交会最大的展区之一，比其他很多省份的展区还要大。”
“产品种类也很多。”
“你参观过楚州地区的展览区之后，我相信你的观点一定会有所转变的。”
青木贤一的好奇心彻底被吊起来了，当即哈哈一笑，说道：“好啊，那我就跟你去看看。时间就定在明天上午吧。”
按照谈判日程，明天正好休息。
“好的，一言为定。”
晚上回到下榻的宾馆，刘弘毅当即给远在楚州地区的刘楚安打了电话。
“爸……”
“呵呵，弘毅啊，在南方过得还习惯吧？”
刘楚安知道儿子到了岭南。
这次楚州地区派出了一个庞大的代表团来南方市参加春交会。
带队的是司马武。
去年年底，司马武已经被任命为楚州地委书记，楚州地区某委会副主任，正式跻身为副地师级干部，成为艾高峰和刘楚安的得力助手。
这位性格直爽，个人操守上佳，也有能力。
所以艾高峰和刘楚安委派他带队前来参加春交会。
刘弘毅早就和他联系上了，还给楚州地区的展览区提了不少的建议。
“挺好的，能吃能睡，这边的叉烧饭特别好吃。”
刘弘毅笑着说道。
年轻人，胃口就是好。
“嗯，那就好……你们庆华大学的产品展览，效果怎么样？司马跟我说，今天上午，你们庆华的赵主任，找他订购了五百套电动工具。呵呵，真是大手笔啊。”
“赵老师这是未雨绸缪。庆华的产品展览效果非常好，现场下订单的客户都有二十几个，其中国外客户七个，国内客户有十六个。主要是看中了我们那些极简风的家具。便宜又实用，还好看。特别是一些小孩多的家庭，一张高低床就能帮他们解决全部问题。”
在大多数职工还住在筒子楼里的时代，能够将空间利用到极致的组合高低床，是多孩家庭的最佳选择。如同赵远方所预料的那样，国内市场瞬间就打开了。
庆华家具厂的规模，将会迎来一波高速扩张，必定会成为三产办的第一支柱产业。
唯一让刘弘毅感到有些郁闷的是，他们费了大力气搞出来的微机，乏人问津。
毕竟现阶段，还是很少有人明白微型计算机的作用。
看来微机推广，任重道远。
“对了，爸，左明远故居的清理工作，进行得怎么样了？”
“我已经安排专人去做了。他家那个院子，现在住着十七户人家，全部迁出来是不大现实的，只能清理出来一小部分。当年左明远居住的客厅和卧室，都已经清出来了。”
“哦，那就好。可能过几天我就会带着左一贤回楚州祭祖。要抓紧时间了，所有死角都清理一下，哪怕屋顶，房梁，夹墙这些地方，都不要错过。”
刘弘毅很隐晦地提醒了老爸一句。
左家的“秘藏”，就是藏在一堵夹墙之中，从外边看不出端倪。
不过，相信有了他这个提醒，应该是能找得到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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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不是他俩悄悄去的。
整个本子国塑料制品株式会社的代表团，都去了。
今天休息日，他们的自由活动，就是逛春交会。
从中了解一些华夏国的情况。
这年头的小日子，在加班这个方面，还是可以自傲的，总要再过些年，他们的驻华夏国人员才会气愤愤地说“你们这样加班是不人道的”，然后卷起铺盖，落荒而逃。
某些大厂社畜：跟我卷007，你配吗？
如同刘弘毅所言，楚州地区的展览区，占据了好大一块地盘，展出产品足有好几百样，比大多数省份展出的产品还要多。
部分产品，看得青木贤一都有些惊讶。
“大象牌饲料？”
“现在，楚州能生产饲料？”
青木贤一很吃惊。
刘弘毅微笑说道：“是的，这个饲料，我们已经生产一两年了。目前已经开发出好几个系列，有猪饲料，肉鸡饲料，蛋鸡饲料，肉牛饲料……也是我们楚州地区的拳头产品。”
而且会一直拳头下去。
刘弘毅记得很清楚，后世某个品牌的饲料，其开创者兄弟，好多年雄踞全国首富的位置。
不过在这个时空，“大象饲料公司”是国营工厂。
将来会不会改所有制性质，现在还不好说。
“一两年？”
青木贤一愣了一下。
“岂不是说……”
刘弘毅点了点头：“对的，左先生，我跟你说过，楚州地区是静江省的‘试验田’，很多政策，都是在楚州地区试点的。”
“所以，我们很欢迎左先生回家乡看一看。”
“是的，左先生，欢迎你回家乡看看！”
司马武也说道。
他早已接到刘楚安的电话通知，让他配合刘弘毅，想办法让左一贤回楚州祭祖。
青木贤一看着司马武，很认真地说道：“司马主任，请问你这个邀请，是代表楚州地委和地某委的吗？”
司马武笑哈哈地说道：“是的，左先生，我代表楚州地委和地某委，正式邀请你回家乡考察。”
青木贤一嘴角露出了笑容：“好的，司马主任，我接受你的邀请。等我这边的谈判告一段落，我就会去楚州，看一看我出生的地方。”
事情就这么愉快地定了下来。
但在市塑料皮革总公司那边，却一片“愁云惨雾”。
周厂长正在挨训。
“老周，你们怎么回事？”
皮革总公司总经理十分生气地说道。
“一个谈判，谈了那么久还没拿下来？”
“我跟你说，你们这次和本子客人的合作，是我给市领导打了包票的，市领导这才给你们批了那些外汇。你们要是拿不下，我怎么给市里交差？”
“总经理，拿是能拿下，但我们原先那个预算不够……那点钱，本子人只答应给我们二手货。买一手的新机器，那还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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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经理烦躁地一挥手，说道：“你别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二手就二手，也要先拿下来……化工厂老欧那边，已经拿下高卢人了……”
好吧，这才是总经理生气的缘由。
谁不知道他和化工厂的老欧不对付啊？
两个人一直别苗头。
这次老欧他们顺利拿下高卢人，他这边却被小本子拿捏，这面子怎么下得来？
“总经理，花那么多外汇，买个二手的不划算啊……我们那个翻译说了，二手的机器，以后维修费可能都比买新机器要贵……还耽误生产。”
“我看还是再向市领导争取一下，再给我们批一点外汇，要买就买一手的，不买二手的……”
“切！”
“你想得倒是挺美的。”
总经理差点一口啐在他脸上。
“再批点外汇？你以为外汇是什么？大白菜啊？说给你就给你？”
“还有啊，你说的那个翻译，我知道，不就是个后生仔吗？十八岁还是十九岁？他懂个什么呀？”
周厂长嗫嚅着说道：“我觉得他说的还是有道理的……人家可是庆华大学的科技委员……”
“再是庆华大学的科技委员，他也是个后生仔……老周我警告你，别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这个合作，你必须给我拿下，而且要快……外汇你别想了，一分多的都没有……二手货不行，你得给我买新的，一手的！”
“啊？”
老周顿时急了眼。
“不是，总经理，你刚才不是说，二手的也行吗？”
“二手的行什么呀？”
总经理牛眼一瞪，怒道。
“你刚才自己不也说了，二手的不划算吗？维修费比新机器还贵！”
“当然要一手的了。”
“可是你也没答应给钱啊……”
“哎，老周，我发现你这个人不行啊。我要是有钱给你，还叫你来干什么？有钱谁买不到好东西？钱不够，还能买到好东西，那才是你老周的本事。”
“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
老周都被他绕糊涂了。
这道理听着怎么都不太对啊，可是一时之间，老周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行了行了，你也别守在我这里了，赶紧回去，搞掂那些小日子……”
周厂长满脸疑惑，昏头涨脑地离开了总经理办公室，还在思考刚才总经理说的那番道理，越想越觉得不对，但他也不敢再返回去掰扯。
不到一个小时，垂头丧气的老周突然又飞快地跑了回来，连门都来不及敲，直接推门就闯了进去。
“总经理，搞掂了搞掂了……”
气喘吁吁的，满脸狂喜之色。
“小日子答应了，明天就签合同……”
“就是现在这个价格，全新的机器，一手的……”
“这庆华大学的科技委员，实在太犀利了！”
“总经理，明天的签字仪式，你必须得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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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但塑料皮革总公司的总经理来了，还来了一位市领导，外贸那边，林副主任也来了。
刘弘毅作为这次谈判的第一功臣，被周厂长隆重地推荐给了市领导。
这个年代的人都比较热情淳朴，周厂长一点都不居功，把所有功劳，全部都归结到了刘弘毅头上。这次谈判，说是刘弘毅在主导都不为过。
听说以二手机器的价钱，买到了一手的机器，市领导也非常惊讶，急忙询问刘弘毅：“小刘同志，你是怎么说服小日子的？”
刘弘毅微笑说道：“其实也谈不上是说服了他们，就是互利互惠。”
“我请示过周厂长，答应把今后专供给小日子的产品份额，从百分之四十五增加到百分五十五。并且保证五年之内，这个比例不下降。”
“小日子客人从自身利益出发，也愿意给我们提供更好的生产设备。”
“毕竟如果他们给我们二手设备，经常需要检修的话，也会影响到他们的利益。而且我们还答应，以后如果产品升级换代，也会优先考虑他们公司。”
“他们经过商量之后，觉得这对他们也很有利，自然就达成协议了。”
“这个思路好这个思路好……”
市领导顿时伸出大拇指，赞叹不已。
“哎呀，要是我们市里的干部，都有小刘同志这样的思路就好了……”
刘弘毅笑着说道：“梁书记，有关这次谈判的细节，我们翻译小组的姜萍同志做了比较全面的记录。她已经把谈判记录整理出来了，如果需要的话，这份记录我们可以交给南方市的同志作为参考。”
刘弘毅从来都不贪功，愿意把自己身边的同志往上推。
姜萍明明并不是日语翻译，刘弘毅也依旧把她算作是翻译小组的成员。
这让姜萍感到非常暖心。
梁书记一听，更是大喜过望，连声说道：“好好好，这个谈判记录给我看一看。”
姜萍急忙双手将自己整理好的谈判记录递给梁书记。
这个谈判记录的整理，姜萍做得非常认真，每天回去之后，都要加班到深夜，用工整的小楷誊写得清清楚楚，一丝不苟的。
虽然她不是日语翻译，但确实也为这次谈判做出了很大的贡献。
“好好好，太好了，这简直就是对外谈判的教材啊……真不愧是庆华大学的同志，了不起了不起……小刘同志，姜萍同志，你们两位，为我们南方市的涉外工作做出了很大的贡献啊……我们一定会把你们的功劳，如实向庆华大学的领导汇报！”
刘弘毅礼貌地向梁书记表示感谢，姜萍则是兴奋得满脸通红。
她一个普通的三产办小职员，名字能被庆华大学校长记上一回，而且还是来自遥远南方市领导的肯定，简直太荣幸了。
比直接奖励她一百块钱还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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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她和刘弘毅一起整理的这个谈判纪要，后来成为南方市对外交涉的“教科书”之一，流传甚广，被许多人反复阅看，甚至被涉外学院当成补充教材，这就不是姜萍现在能够想象得到的了。
而且这个谈判纪要，也确实给她以后的人生道路，带来一场小小的造化。
因为谈判已经达成一致，故此签字仪式非常顺利，宾主双方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签字仪式后，依照惯例举办了丰盛隆重的庆功宴。
庆功宴上，刘弘毅自然成为主角之一。
包括梁书记在内，大伙儿都给他敬酒。
好在刘书记也是见过大世面的，应对这样的场面，游刃有余。酒是喝了一些，但也没有喝得太多，该应酬的人，也全都应酬到位，大家都很满意。
倒是姜萍没经历过这种大场面，很快便双颊晕红，酒意上涌，有些抵挡不住。
好在她到底是女同志，在这种场合，大伙儿也不会真的让她出洋相，眼见她有了六七分酒意，便都善解人意地停了下来，不再向她劝酒。
又吩咐了一位女同志，陪着她先去休息。
酒宴结束后，刘弘毅和姜萍的任务也就圆满完成，周厂长亲自带了谢礼来欢送他们。
依旧还是南方的土特产，以及一个装着现金和各类票据的信封，里边是整整二十张大团结。
刘弘毅和姜萍，一人一份，不分厚薄。
刘弘毅自然还是坚决推辞不受，但这回，周厂长可就不答应了，板着脸，严肃地对刘弘毅说道：“刘委员，你要是再推脱，那就是看不起我老周了！”
“怎么，我们南方的同志，就这么不懂礼数？”
“你帮了我们那么大的忙，为我们足足节省了好几万美元的外汇，以二手的价格拿下一手的新机器，这么一点小小意思，我们都不好意思拿出手的……”
“你要是真的连这么一点钱都不收，我老周就真的要生气了。”
“你这是看不起我嘛……”
话说到这个份上，刘弘毅也没办法，只能收下了。
要不然，真的会伤感情。
见刘弘毅不再推脱，周厂长这才回嗔作喜，笑哈哈地拍着刘弘毅的胳膊说道：“刘委员，我老周是个粗人，没读过什么书……这辈子，最佩服的就是你们这些大知识分子。以后啊，有空就到南方来做客，给我打个电话，我一定好好接待。”
刘弘毅笑道：“周厂长客气了……不过，周厂长，我还真有东西要推荐你给。”
“哦？什么东西？”
“自动化生产流程管理系统。这是我们庆华大学计算机系最新研发出来的一套生产管理流程，相比较以前的人工管理，效率方面，会有很大的提升，同时也能帮助你们更好的优化生产流程。”
“周厂长如果有兴趣，我明天就让我们的同志上门来给你做实际操作演练。”
“我们的微型计算机系统，目前应该是国内最高的水平了。”
周厂长微微一愣。
他是真的不懂得什么叫计算机系统，但基于他对刘弘毅的信任，还是十分爽快地答应下来。
姜萍便悄悄地给刘弘毅竖大拇指。
这生意头脑，也是没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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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想的。
但青木贤一特别想要让他陪着自己回一趟楚州。
刘弘毅理解他这种心理。
哪怕是商业间谍，也有“弱小无助”的时候，总觉得刘弘毅这种年轻后生仔比较靠得住，不会欺骗他。
事实上，刘弘毅确实也没打算欺骗他。
左明远藏在夹墙中的“秘藏”，楚州地区已经找到了。
里边的东西，也已经派专人交到了安全部门手里。
安全部门已经可以直接拿这些东西找青木贤一谈判，但最终，白发首长还是决定让青木贤一回家乡走一趟，估计是想要用“故土情结”唤醒他的“华夏魂”，想办法把他这个多面间谍变成自己人。
最起码，再多一个面也好嘛。
至于能不能成功，其实不用太在意。
至少这次肯定能拿捏青木贤一，得到想要的“特种工程塑料制造技术”。
为了表示楚州地区的诚意，司马武特别指派了一位参展团的副县团级干部和一位女同志，陪着青木贤一和刘弘毅回楚州。还破例特批了火车软卧。
四个人刚好一个包厢，一路上倒也有说有笑，不虞寂寞。
这位副县团级干部和女同志，自然是不清楚青木贤一真实身份，把这当成一个“招商引资”的政治任务来看待，非常认真。
楚州地区深处内陆，是典型的农业地区，前些年，可没有什么外商外宾去楚州“访问”。也就近两年，地区搞起来许多工厂和养殖场，拿了许多的外贸订单，才能经常见到外国客人。
但也都是由国家和省里外经贸委的同志陪同。
青木贤一是第一个主动要求去楚州考察的外商，而且祖籍还是楚州人，也算是开了先河。
这一次的接待任务，可以看作是一个“样板”，将来再有类似的任务，就有了参照。
二十个小时后，列车抵达楚州车站。
地区经贸委主任亲自接的站。
还组织了一个小小的欢迎仪式，搞得青木贤一都有些感动了。
接下来就是欢迎宴会，刘楚安亲自出席，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对青木贤一先生表示热烈欢迎。
当天晚上，就在地委“迎宾馆”入住。
这个迎宾馆，是新建的，完全按照“涉外宾馆”的标准搞。这两年，时不时就会有国外客商到访，搞这样一个涉外宾馆，很有必要。
为了让他安心，刘弘毅陪着他在迎宾馆住下。
甚至连肖亚文刘楚安都是跑到迎宾馆来看他，刘弘毅都没回家。
肖亚文并不清楚儿子这次回楚州是执行特殊任务的，只是拉着刘弘毅，问一些他在学校的情况，又问了艾小雨的情况。
随后，刘楚安在刘弘毅陪同下，又单独拜会了青木贤一。
“刘书记，感谢家乡政府和人民的热情接待！”
青木贤一已经不再端着了，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主动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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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先生，我今天来，其实是想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刘楚安含笑说道。
“哦，什么好消息？”
左一贤一边给刘楚安父子泡茶，一边问道，带着几分好奇。
“是这样的，我们地区统战部这几天详细调查了当年令祖父左明远老先生回家乡之后的所作所为，确定左老先生当年是想要在家乡组织起义，响应我军的，但是不幸被他的副官杀害……经过调查，我们现在高度怀疑这个副官是反动特务，而左老先生当时的所作所为，是进步的，正义的。”
“我们已经把这些情况向省里汇报，相信用不了多久，省里就会做出结论。基本可以确定，左老先生是进步人士。”
在刘弘毅的记忆中，这个结果，需要在多年之后才会出现。
但因为他，属于他的那条时间线，已经在小范围内被改变，凡是和他有比较深入交集的人，命运也会被改变。
不过，左明远最终被确定为进步人士，倒也是还原了历史真相。
而且，起因还很一致。
都是想要让左明远的后人，也就是这位青木贤一，回家乡进行投资。
现在，这一幕被提前了很多年。
“是吗？那太好了……”
“太感谢了，刘书记！”
青木贤一虽然从里到外都已经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小本子，但骨子里头，还是希望自己的祖先，能够有一个正面的形象。
最重要的是，如果他祖父被定义为“反动派”，那他这次想要实施自己的计划，困难就要大得多了。
楚州地区这个调查和决定，实际上为他开具了一张“通行证”，让他从被戒备的对象变成了受欢迎的“归国华裔”。
对于他提出来的一些要求，楚州地区这边，肯定会做出比较积极的回应。
这让青木贤一对“未来”充满“憧憬”。
刘楚安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左先生，我们党的宗旨，历来都是实事求是的。哪怕是一些历史问题，我们也会尽量调查清楚，还当事人一个公道。”
“左先生这些年一直都在国外生活，可能对我们国家，对我们的政策还不太了解。那也没关系，现在改革开放了，我们欢迎一切友好的外宾朋友，更欢迎左先生这样的爱国华裔。左先生这次，不妨在家乡多待一段时间，到处走一走看一看，故乡的山水，还是很美的。”
刘楚安不是文化人，不过这番话说出来，却也颇具韵味。
刘弘毅微笑补充道：“是啊，左先生，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
左一贤微微一愣，扭头看了刘弘毅一眼。
这才发现，进门之后，刘楚安落座，刘弘毅一直都是站着的，就站在父亲身侧。
执礼恭谨，古风盎然。
这一刻，左一贤心里，也终于起了一些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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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州地区依旧委派外经贸委主任作陪，龙河县委书记也亲自到地区来迎接。
见了这般阵仗，左一贤心里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人家是真诚待他，而他只想“夺宝”。
虽然这个“宝”是他爷爷留下来的。
心里总觉得有几分不自在。
尽管如此，“宝”还是要夺的。左一贤有点良心，但这么点良心，在“泼天富贵”面前，抵抗力实在太差了。
不过左一贤也下定决心，如果这次能顺利拿到左明远的“秘藏”，那他掌握的“特种工程塑料生产技术”，必须得交易给华夏国这边。
要不然，过不去心里头那道坎。
另外还得想办法真给老家做点实实在在的贡献。
有了这样的心理变化，接下来的一切，就比较顺利了。
一行人直接去了左明远的墓地。
说起来，左明远被特务杀害的时候，正值兵荒马乱，唯一的儿子和儿媳又不在身边，收殓得也比较潦草，就是同族几个人，用一具薄棺，草草掩埋在坟山了事。
完全不符合他大人物的身份。
但乱世人命比草贱，能有一口薄棺收殓，已经很好了。至少比那些倒毙在路旁的饿殍要好得太多。
得知左一贤要回乡祭祖，龙河县这边，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左明远的墓地，早已掩没在乱草丛中。龙河县派人做了清理，又匆匆忙忙立了一块墓碑，看上去总算有了几分模样。
左一贤离开家乡的时候，只有几岁。
对祖父本就没有什么印象，自然也就不会有太多的悲伤情绪。
当着大伙的面，都没办法硬挤出几滴眼泪来。
至于说干嚎几嗓子，那就更丢人了。
所以最终，青木贤一先生只好在祖父坟前念叨一番，跪下磕了三个头，又神情悲戚地擦了几下眼睛，硬生生把自己眼睛给揉红了，勉强算是动了些感情吧。
做个样子倒也够了。
但他有钱，委托龙河县的同志帮他买了许多的烟花爆竹，在坟前噼里啪啦地响了半个钟头，热闹非凡，也算是为他爷爷争了几分面子。
随后又在县里领导的陪同下，找到当年收殓他祖父遗骸的同族族人，每家送上一份礼物，表达谢意。
礼物比较丰厚。
有点心，罐头，麦乳精，还有一些临时在南方买的小物品，在内地算是稀罕东西。四户人家，每家一个两百块钱的大红包。
在当时的农村，这就是巨款了。
惹得旁边的邻居们，一个个眼红不已，在心里暗暗怪责自家的父母祖父母，当初怎么就不知道帮着去料理一下老人家的后事呢？
这下血亏！
说来也巧，当年帮着收殓左明远遗骸的四户人家，如今有三户就住在左家的祖宅里。
作为黄土镇的望族，左明远的祖宅是一个不小的院子。
左明远身亡，儿子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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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住在这几间房里的一户人家，也于前两天搬了出去。
屋子打扫干净，倒也清清爽爽的。
左一贤当即向龙河县委书记提出要求，说是希望能够在祖宅住上两天，以尽孝心。并且表示可以出钱，将这几间房子重新买回来，作为供奉祖宗牌位的场所。
这些要求都算比较合理。
毕竟这本就是他家的祖宅，现在他愿意出钱赎回，供奉祖宗牌位，完全符合民族传统孝道。
龙河县委书记笑着说道：“左先生，这本就是你家的祖宅，现在还给你也是应该的。出钱就不必了。不过修葺的钱，可能需要由你自己承担。”
左一贤大喜过望，连声说道：“当然当然，那是应该的那是应该的……感谢曹书记，万分感谢！”
有县委书记亲自在场，很多事情办起来就是方便。
很快，左明远当年的卧室就被再次重新打扫一次，床上用品也换了新的，还买了暖水壶，毛巾牙刷等一应生活用品。
长住的话，肯定还需要添置很多用品，但只是临时性的住上两天的话，问题不大。
等这一切搞定，天色渐晚。
县委书记，外经贸委主任等领导告辞而去。
毕竟他们都有公务在身，不可能一直在这陪着左一贤的。
不过刘弘毅留了下来。
黄土镇武装部长也留在大院子里陪同。
今晚上他们都会住在这里。
不可能让左一贤独自在这里过夜的。
晚饭之后，左家的几个族老，过来陪着说了一会话。左一贤买了糕点瓜果茶水招待，聊一些当年的事情，发一番感叹，倒也热闹。
这年头，没什么夜生活可言，大家都睡得早。
八点多钟，族老们便相继告辞而去。
左一贤便关上房门，在床上躺下，竖起耳朵，听着外边的动静。
睡觉是不可能睡觉的。
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近，心情激动，可想而知。
不过作为一个商业间谍，左一贤还是有着特工人员基本素养的，很能沉得住气。一直等到凌晨三点，确定所有人都已经进入梦乡，这才从床上爬起来，打开手电，开始行动。
有常识的人都知道，凌晨两点到四点，是人最困的时候。
手电筒上蒙着布片，从外边是很难看到光亮的。
在卧室和堂屋之间，有一面墙壁。
做的是夹墙设计，从外边是看不出来的。
左明远留下来的“秘藏”，就藏在这堵夹墙之中。
说实话，对于这次“万里寻宝”，左一贤一开始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除了他身份敏感之外，最大的担心就在于：不能确定这座老宅是否还存在。
当年兵荒马乱的，这么多年过去，说不定老宅早就被推平了。
而现在，祖宅完好，他也在刘弘毅的帮助下，顺利住了进来，一切都如同做梦一般，顺利得令人难以置信。
当然，在左一贤打开夹墙的机关之后，满脸的表情就更加难以置信了。
因为，夹墙里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而恰恰在这个时候，又响起了敲门声。
很轻柔的敲门声，在万籁俱寂的半夜三更，听起来是如此的惊心动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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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在“异域”，举目无亲，又背着个间谍身份，这要是被人弄死了，都没地儿说理去。
关键是，也没人帮他说理了呀。
但只片刻，左一贤便强行镇定下来，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开口问道：“哪位？”
“左先生，是我，刘弘毅！”
门外传来刘弘毅平静温和的声音。
“有两位朋友，想要和左先生谈一谈。”
到了这个时候，也就没必要再演下去了，可以摊牌啦。
左一贤也知道门外不止一个人。
凭直觉就能知道。
刘弘毅不可能在这个点上莫名其妙上门来找他的。
看来是要摊牌了。
不过说起来，这倒也在左一贤的预料之中。虽然是他不想见到的结果，但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就必须要认真应对。
好在依旧是刘弘毅上门，看来对方也没有要立马就翻脸的意思。
否则，直接破门而入把他抓起来就是，何必如此麻烦。
秘密战线嘛，本来就是能不动手就尽量不动手的，真要是武力解决的时候，就意味着这件事其他的处理手段都已经试过了，进入死胡同，才不得不动用武力。
算是下下策。
“请稍候！”
左一贤平静地应答了一句。
慢慢走过去，打开房门。
门外，站着一位中年男子和一位短发女子，刘弘毅则陪同在侧。
见到这两位，左一贤嘴角闪过一抹苦笑。
“请进吧！”
三人进门。
左一贤亮起了灯光。
25瓦的白炽灯，散发出昏黄的光泽。
左一贤甚至连夹墙上的那个暗门都懒得掩盖，就这么敞开着，如同一张黑漆漆的大嘴，在发出无声的语言。
中年男子看了那个暗门一眼，微微一笑，说道：“左先生，不好意思啊，我们领先了一步，暗门里的东西，我们已经拿到了。”
“意料之中……”
左一贤并不掩饰自己的沮丧。
虽然从目前这个情况来看，对方似乎没打算对他采取强制措施，但自己已经完全处于被动，却是一目了然的。
不过下一刻，左一贤突然眼前一亮，说道：“等一下，这位首长，你刚才说，你们领先一步……也就是说，这个夹墙里的东西，你们也是刚拿到不久？”
中年男子笑着说道：“确实是刚拿到不久。”
左一贤看着他，说道：“请解惑！”
“左先生，坐下来聊吧。”
中年男子自顾自在一张凳子里坐下。刘弘毅和年轻女子也各自坐下。
左一贤就坐在床上。
“左先生，不瞒你说，这一切，其实都是刘弘毅同志的功劳。自从你主动接触他，想要通过他回老家来看一看，他就已经猜到，你可能想要拿回一些什么东西。”
“左先生，你应该知道，我们对于你的情况，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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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明远老先生过世的时候，你和你的父母都不在他身边……当时那个情况，左老先生随身携带的贵重物品，也没办法安全地交到你们手里。所以刘弘毅同志就分析，极有可能，左老先生把这些东西，藏在老家祖宅的某个地方了。”
左一贤明白过来，禁不住看了刘弘毅一眼，有些诧异地问道：“刘先生，难道你也是秘密战线的人？”
照理绝无可能啊。
刘弘毅太年轻了，而且他庆华大学在校学生的身份是摆在明面上的。
中年男子笑道：“左先生，你误会了，刘弘毅同志，只是临时帮忙的。”
左一贤不由得赞叹道：“果然不愧是庆华大学的高材生，这逻辑推理能力太强了……”
刘弘毅含笑欠身，装了一波。
你要是有五十年先知视觉，你的逻辑推理能力也会很逆天。
“这位首长，我能知道，我祖父都给我留下一些什么东西吗？呵呵，纯粹就是好奇啊。”
中年男子笑道：“左先生，你其实不必这么小心翼翼。这本来就是你们左家的东西，我们没打算扣下。”
说着，便向年轻女子使了个眼色。
年轻女子当即取出一张式样古老的存单，递给左一贤。
见到这张存单，左一贤眼皮猛地一跳，急忙接了过去，看了上边填写的数字，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竟然是20万。
美金。
30年前存的20万美金。
连他都有点佩服自家爷爷了，真能捞钱啊。
中年男子笑着说道：“左先生，不瞒你说，这样的存单，一共有三份，这只是其中一份。”
事实上，这是三份存单中金额最小的一份。
另外还有两张地契。
“本来还有一些金条和银元，但当年，左明远老先生带着那些金银回老家准备组织起义，后来被人抢走了。”
左一贤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手里紧紧握着那份存单，对中年男子说道：“首长，谢谢！”
“不客气！”
目光炯炯地盯住了他。
诚意，我们已经给得十足了，接下来，就看你的啦，左先生。
左一贤又长长舒了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微笑说道：“首长，规矩我懂。特种工程塑料的制作方法和工艺流程，我会完整的交给你们。”
中年男子笑道：“那就好，谢谢你，左先生。”
“左先生，我们知道，你心里其实是有家国情怀的。我们希望，以后还能继续合作。”
左一贤看了看手里的存单，再看看中年男子，也只能点头了。
“首长，我有个要求。”
“请讲。”
“我希望，在将来，如果有需要，我能够回国来定居。”
左一贤沉声说道，很认真地看着中年男子，目光有几分忐忑。
这就是在为自己谋退路了。
虽然说商业间谍的风险性要低于军事间谍，但同样是在刀尖上跳舞。万一出问题，左一贤希望自己还有最后一处避风港。
当然，前提是他能够安全返回国内。
要是在国外就出了问题，那也只能说，命中该有此劫了。
“完全没有问题。”
“对于朋友，我们从来都是十分欢迎的。”
中年男子十分笃定地说道，主动向他伸出手。
而坐在一旁的刘弘毅，也暗暗舒了口气。
这件事，总算是圆满收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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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旭早已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乱转。
见到刘弘毅，顿时如同见到了亲人，一把拉住，就往没人的地方拖。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图谋不轨。
“弘毅，你怎么才回来……那边，金云峰都来找过你两回了……”
刘弘毅禁不住以手拍额：“瞧我这记性，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怎么，他已经找到货源了？”
“早找到了。他二叔那个战友，相当靠谱。就是，好东西太多，他都挑花眼啦，拿不定主意，想要找我们商量商量，你要再不回来，他就闭着眼睛入手了……”
刘弘毅笑道：“闭着眼睛入手也行啊。反正都有的赚。”
这个时间段，凡是从维多利亚那边过来的任何电子产品和轻工业产品，在国内任何地方，都是受欢迎的，完全不愁销售。
“话是这么说，可是你不在，我和他都有点心里没底儿。”
这人就是这么古怪。
假如刘弘毅没有参与这个事，完全金云峰一个人自己干，那他可能早就拿定主意了。好歹人家现在也是大宁市的副科级干部，不大不小算个领导。
可是现在既然刘弘毅参与了，那不问他的主意，还真就心里没底儿。
金云峰和全旭都自动遗忘了刘弘毅的年龄，比他俩都要小。
“行，那咱们找个时间过去看看吧。”
“就今天晚上。”
“不能再耽搁了，他马上就要回大宁了。”
“行，那就今天晚上。”
倒不是说那边只能晚上去，而是现在他们只有晚上能腾出时间来。
要联系金云峰，倒也简单，都不用去宾馆，直接去大宁市展览区找他就行。
大伙儿都在一个场馆呢。
因为今年的春季交易会是国家决定改革开放后的第一次交易会，规模空前，为了最大限度地发挥春交会的作用，所以这一次春交会的展览时间长达十天。
交易结果火爆，成绩喜人。
两人在大宁市展览区找到金云峰，这哥们正在热情地给外地客人推荐大宁的特产。
金云峰虽然不太喜欢搞科研，但搞交际却是一把好手。
有些人天生就适合干某类特定的工作。
见到刘弘毅和全旭，顿时大喜过望，将客人交给同事，拉着他俩就跑角落里抽烟去了。
三人商量好，等展馆下班，就直接搭公交车过去。
至于晚饭，到时候随便在附近找个地方解决就行。就现在，南方市这边，上规模的饭店虽然还都是国营的，但路边小摊贩，却已经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有遍地开花的趋势了。
他们都是年轻人，吃东西管饱就行，也不挑。
下午五点多，三人已经登上公交车。
大约四十分钟后，来到地头，是一条古老的小巷子，外表毫不起眼。但时不时有人从小巷子走出来，一副行色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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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了这个架势，全旭有点紧张，低声说道：“云峰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金云峰笑道：“我都来过两次了，没问题。再说了，这地方是黄叔罩着的，有事他能打包票。”
所谓黄叔，自然就是他二叔的那个战友了。
在公安部门工作。
“我算是看出来了，现在啊，很多事上边其实也拿不准，所以就干脆放开来跑一跑，看看什么结果再说。要是结果不错，那就继续，要是出了什么偏差，再收嘛，多大点事儿？”
刘弘毅便朝他竖起大拇指。
金云峰虽然不和他一样有着来自后世的记忆，但这番话，却完全说到了点子上。
摸着石头过河，就是这样的思路。
这也是为什么立法总是存在滞后性的根本原因。
立法者本身，对很多情况都拿不准。
改革开放初期，能先富起来的那一批人，都是胆子天大的。当然，也确实存在一定的风险。这很合理。要是一点风险都没有，那不得所有人都富起来了？
金云峰熟门熟路的带着刘弘毅和全旭进了小巷子里的一个古老院子。
里边还有人在选货。
让刘弘毅惊讶的是，很多东西就这么随便摆放着，比地摊货还乱。
在外边卖50块钱一只的电子表，这里堆满了一个帆布包。
蛤蟆镜之类的便宜货，更是不当回事。
只有收录机这样的“大件”，才有资格放在柜子上摆着，但也是一排排的挤在一起。
刘弘毅很快就被一种小型的录放机吸引了。
这玩意，不就是后世很多年轻人学英语的“神器”吗？
刘弘毅参加工作之后还买了一台，用来自学德语和拉丁语。他懂得的那几门外语，可也不全是在大学期间学会的。
“老板，这个多少钱？”
刘弘毅拿起一台小型录放机问道。
因为他和金云峰是一起来的，而且气度不凡，老板对他比较客气，连忙用烫嘴的普通话答道：“太楼，呢个五十蚊啦……”
刘弘毅就笑，说道：“我拿十个，平一点啦……”
好吧，刘教授的南方官话，实在是太那啥了。
饶是他会六国外语，也没学会岭南话。
“不是，弘毅，你拿这么多录放机干什么？”
金云峰就很好奇。
这种录放机很小，不像那种大型的收录机，威武霸气。
刘弘毅解释道：“现在，北都很多大学的学生都在自发学外语，这个东西，是学外语的神器。”
国家已经决定对外开放了，而且很快英语就会变成高考必考的三大主课之一，学外语神器的销路，不要太好。
要不是他们这次资金不宽裕，刘弘毅至少得拿二十个。
保证被一抢而空。
老板也是个机灵人，见他是大客户，果断降价。最终以35的价格成交，刘弘毅一口气拿了十台。当然，拿货之前，刘弘毅都测试了一下。
拿一卷空白的磁带，随口说了几段外语，再播放出来，音质居然还算可以，拿来自学外语，勉强也过得去了。
这个年代，有这样的质量，还要啥自行车啊。
金云峰和全旭就向他竖大拇指。
学霸就是学霸，这外语太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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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体出资是：金云峰500，刘弘毅600，全旭400。全旭面子十足，原先只打算借200块钱试试水，谁知他一开口，人家二话不说就把钱借给他了。
对他完全信任。
他那个家庭，几百块钱肯定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他还在庆华大学读书，基本上不存在赖账的可能性。
刘弘毅是因为多了塑料厂的两百块钱的谢礼。
货主给了他们最大的优惠。
因为他也很少见到这样“土豪”的大主顾。到他这里拿货的，一般都是拿一点，等出完货，又再来拿。一次性拿1500块钱的货，太罕见了。
何况金云峰还是黄公安介绍过来的，那就更要给面子。
初步估计，等这些货全部出手，赚个对本是绝对不成问题的。这在当时，是妥妥的巨款无疑。
刘弘毅和全旭，一共带了十一台录放机回北都。
其中十台，属于“集体所有”，赚到的钱，到时候是要按比例分的。
另外一台，则是刘弘毅卖给艾小雨的礼品，他单独掏钱，不算在“总成本”之内。
此外，刘弘毅还买了一副漂亮的太阳镜，一顶米黄色的遮阳帽，一双小皮鞋，一个发夹。至于点心，倒是没必要买，塑料厂前后两次给他们的谢礼之中，都有本地特产。
到时候给艾小雨拿两盒，其他的，就给本校的好友们分一分。
这些人情世故方面，肯定难不住刘书记。
三个人的表情也是各不相同。
刘弘毅淡定自若，稳如老狗；金云峰兴奋难捺；全旭兴奋之中又带着几分紧张和忐忑。
对于他们来说，这次南方之行，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都已经在心里头想着，接下来要怎么保证这条“渠道”持续地运转下去。这可是滚滚财源啊。
按照刘弘毅的安排，所有商品，都分成两份，一份由他和全旭带回北都，一份由金云峰带去大宁，然后根据出货的情况，再决定下一趟拿些什么货。
这个生意，肯定是要继续做下去的。
也可以当作是原始资本的积累。
刘弘毅很清楚地知道，再过几年，国库券就可以自由买卖了。还有两个证券交易所。想要赚那个钱，原始资本也是必须要有的。
金云峰和全旭，都是非常靠谱的合伙对象。
这俩哥们有背景，讲义气，值得深交。
也就黄永辉现在进了部队，要不然，黄永辉也会是刘弘毅的合伙对象。
两天后，各自返程。
庆华大学的团队，分两批走的。
没有翻译任务的参展团队，先期返回。
翻译任务尚未完成的部分人员，继续留在南方市，帮地方同志把翻译工作干完。另外，两个团队都需要向学校党委和科技委员会提交各自的总结报告。
这个当然难不住庆华大学的一帮大知识分子。
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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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邰校长非常满意。
立即将两份报告都呈报给了上级领导。
刘弘毅则在星期天去了北师大看女朋友。对他从南方带回来的礼物，艾小雨非常喜欢。
让艾小雨那些室友们羡慕得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
尤其是那台小型的录放机，一屋子的姑娘们都围了过来。
“这么小巧精致的录音机啊？太稀罕了……”
谢晓君一边往嘴里塞点心，一边抢过那台录音机，嚷嚷起来。
这姑娘是北都本地人，有着北方大妞的豪爽，和刘弘毅一起吃过饭，一点都不和他见外。
“来来来，快试试……”
几名姑娘七手八脚地摆弄起那台小小的机器。
刘弘毅笑嘻嘻的，自然也不阻拦。
不要问为什么他一个外校的男生，能够跑进北师大的女生宿舍。
问就是他和宿管阿姨认了干亲。
叫宿管阿姨婶子。
宿管阿姨本来不想认这个“侄儿”的，但没办法，人家给得太多了。
就问来自南方市的正宗岭南点心，宿管阿姨喜不喜欢？
那种漂亮的太阳镜，宿管阿姨喜不喜欢？
这种东西，老贵了。
在友谊商店，需要用外汇券才能买到，光有钱还不行。
这样的“侄儿”，哪里还有？
我打算把整个女生宿舍都卖了来换几个！
几个女人围着那台小型录放机，以为能听到什么好听的歌曲，不料从中传出来的却是一段流畅的英语。听声音，是刘弘毅录的。
“咦，怎么没有歌曲啊？”
谢晓君便嚷嚷起来。
刘弘毅笑道：“南方倒是有歌曲磁带卖，我没敢买。”
都是从维多利亚那边传过来的“靡靡之音”。录放机可以买，用来学习嘛，没毛病。但他堂堂一个庆华大学科技委员，校学生会副主席，跑一趟南方，就为了偷偷带一些“境外”的“流氓歌曲”回北都，就问这个名声，谁能背负得起？
改革开放才刚刚开始，群众的观念，短时间内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有些风险，刘弘毅根本就不想去冒。
要听歌，可以，去正规的音像商店买正规的磁带吧。
只有谭秋梅很认真地在听那流畅的英语朗诵，大眼睛亮晶晶的，脸上全是兴奋之情：“晓君姐，我觉得，用这个录音机学英语，太方便了……”
“这不就等于，刘老师在给我们上课吗？”
她这么一说，其他几个女生也回过神来，顿时就更加兴奋了。
“对对对，是这个道理……嘻嘻，刘弘毅给咱们小雨单独上课的时候，咱们也不能偷听啊，是吧？”
谢晓君嘻嘻哈哈的。
艾小雨就红着脸捶了她一下。
“哎，刘弘毅，这个东西，多少钱啊？”
“一百块！”
“啊？才一百块？也不贵啊……”
一百块多吗？
当然很多。
普通工人两个多月的工资呢。
但这可是学英语的神器啊，等于请了一个私人家教，一对一的教口语。
这么算一下，又很便宜了。
“你那里还有没有？有的话，分我一个啊……”
“我也要我也要……”
女生宿舍一下子就沸腾起来。
不知道的，一准会怀疑，她们到底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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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主任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扩大家具厂和电器厂的规模。
不是一般的扩大，而是翻着跟斗的扩。
原先在校内搞的那些个“小车间”，完全不够了。
邰校长亲自出马，“到处求人”，终于在郊区搞了块地皮，开始大张旗鼓地搞工厂。
遇到这种大事吧，赵远方已经形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问一下“老爷爷”。
别怀疑，刘弘毅同学又能蹭饭了。
还是在三产办的小食堂。
包厢的餐桌上摆着四菜一汤，还有酒。
60度的二锅头。
见到这个架势，刘弘毅就忍不住笑了起来：“老师，您就算对我有意见，也没必要下这样的狠手吧？”
就他俩，搞完这瓶二锅头？
刘委员今儿个不用回去上课了。
赵远方一挥手，说道：“少扯淡，坐。能喝多少算多少。”
这还算像话。
刘弘毅便在赵远方身边坐下，主动递给他一支烟，又拿起那瓶二锅头看了看，说道：“老师，咱们再搞个饮料工厂吧，就生产汽水，橙汁什么的。总好过每次来了客人，都喝酒。”
“很多人其实是不喝酒的，天生对酒精不敏感。”
“别……”
赵远方吓得连连摆手，“小脸煞白”。
“你可别再给我出馊主意了，就现在三产办这摊子破事，都已经够我头疼的了，一个人劈八爿都忙不过来，再搞工厂，你是想累死我？”
刘弘毅便仔细打量了一下他。
发现赵远方确实是累得不行，眼窝都陷进去了，比刘弘毅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起码瘦了十斤以上。
关键是，他本来就不胖啊。
不由得有点内疚。
都怪自己。
人赵老师本来当计算机专业的教授当得好好的，自己非得给他找事干，硬生生把一位理工“呆瓜”送到了行政管理的岗位上，还负责这么一大摊子事。
以赵远方工科男的特性，严谨细致，那还有不累的？
不过呢，刘弘毅也有些鄙视他。
脑瓜子怎么就不开窍呢？
“老师，咱们有人啊！”
“咱们学校的经济管理工程系不是在重建吗？找校长要人去。”
“就现在，咱们三产办这个规模，再靠您一个人扛着，您啊浑身都是铁也打不了这么多钉子。我可是听说了，学校已经在郊区搞了块地皮，要大干快上呢。”
“真搬过去之后，那您的工作任务就更重了，要还是现在这个诸葛亮事必躬亲的模式，您真得累死。那我就成千古罪人了，弑师逆徒啊……”
刘弘毅半是认真半是调侃地说道。
赵远方瞪了他一眼，哼道：“你别打歪主意，经济管理工程系才刚刚打算搞，他们自己都人手严重不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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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往别的学校挖人去。找肖书记也行，他不是工业书记吗？还是咱们庆华校友。他支持一下母校，难道不是应该的？”
“老师我说认真的啊，三产办要是就现在这个规模，以后不扩大，那也就算了，您累点儿，一个人全扛下来，勉强也行。如果要继续扩大，那没说的，您这个管理团队，必须先建起来。”
“咱们磨刀不误砍柴工。”
“只要把管理团队的架子搭起来，制度理顺了，咱们就能用这个模式，无限扩张。以后甭管三产办膨胀到什么样的规模，都能轻松应对。”
“老师，还是那句话，要制度管人，不要人管人！”
“否则，越往后，您就越吃力，也越容易出篓子。到时候啊，不但功劳没有，搞不好还要挨处分，那就不划算了。”
刘弘毅说着，神色就变得十分认真。
赵远方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主动给他斟了一杯酒，举起杯子，说道：“说得有道理，来，咱爷俩走一个！”
师徒俩边吃边聊。
“弘毅啊，你知道吗？北都大学也准备成立科学技术发展委员会了……主要就是，咱们编纂那个《科技全书》，刺激到他们了。这个东西，在高校的发展历史上，绝对是里程碑事件。”
赵远方说着，就笑哈哈的。
说到底，这个头筹，是被咱庆华拿到了。
“而且啊，他们也打算搞三产办，建校办大企业。”
高校办企业，倒也不是从现在才开始的，以前就有。但都是“车间模式”，不上规模的小工厂，主要还是配合科研落实成果。
像庆华大学三产办干到这样规模，效益还这么好的，绝对是头一家。
关键赚到钱还不算，还搞到许多的科技书刊，极大的充实了学校图书馆的馆藏。现在，很多外校学生，都会跑到庆华大学图书馆来找书看。
刘弘毅想了想，说道：“老师，咱们三产办在郊区搞工厂，想好什么名字了吗？”
“名字？”
“名字不就是三产办和电器厂，家具厂吗？还有微机厂……”
“这也太零零散散了吧？”
刘弘毅忍不住好笑。
“听上去一点都不高大上，不威风不霸气。”
“那你说，起个什么名字威风霸气？”
赵远方抿了一口小酒，也有点好笑地反问道。
“不如，就叫庆华园吧。”
“别瞎扯！”
赵远方笑着训斥了他一句。
这个名字也能乱用的？
刘弘毅本来也是和他开玩笑，当即说道：“庆华园不行，那就加俩字。叫庆华工业园！”
“哎……”
赵远方顿时眼神一亮。
“庆华工业园？”
“这名字可以啊……”
“岂止是可以，简直是太可以了。”
刘弘毅便自吹自擂。
“我的建议呢，是这个工业园咱们还可以搞大一点，不但我们自己的工厂可以建在里边，就算是其他学校的工厂，符合条件的，都可以建在里边。”
“这样一来，就可以发挥规模效应了，比我们一个学校单干，实力要雄厚得多。”
“毕竟每个高校，都有自己的优势科研项目。”
“要是能搞强强联合，没准这个庆华工业园，以后能成为咱们大北都的一道风景线，还能成为纳税大户！”
“这个功劳，那可就大了。”
“老师，说不定以后啊，您也能当上北都的工业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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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说，照这个方向发展下去，还真有可能。
但刘弘毅绝对没有想到，他进入庆华大学这一年多时间的骚操作，已经有可能改变老校长邰正阳的人生轨迹。
起因还是他提议搞的那个“大工业园”。
问：谁是刘弘毅同学在庆华大学的第一“死忠粉”？
答：赵远方老师！
得到刘弘毅的指点，赵老师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开干，亲自动手，写了一份洋洋洒洒三千字的报告，呈报给了邰校长。
当然，按照赵远方老师一贯的“标准操作模式”，这个报告写成之后，肯定是要请刘弘毅同学帮忙“校对”一下的。
说老师向学生请教，多多少少有点不好意思。
但学生给老师的“稿子”校对一下错别字，再打印出来，那就很正常了。
尊师重道，一点毛病都没有。
就是，赵老师这份报告，错别字似乎有点多。
总共三千吧，刘弘毅给他改了差不多两千字……哦，说是改了两千字也不完全对，严格说起来，是增加了两千字左右，最终这份报告，变成了五千字。
并且直接就打印好了。
赵远方也直爽，看过之后，非但没有责怪刘弘毅乱改老师的报告，反倒喜笑颜开的：“弘毅，还是你说得更加透彻，也能抓住重点。我要是领导啊，这个报告一看，就没有不批准的理由。”
那是。
刘弘毅自己当了那么多年的领导，对于要怎样写一个报告才能打动领导，那可太有心得了。
完完全全就搔到了领导们的痒处。
如果说，在国家没有决定改革开放之前，刘弘毅是绝不会写这么一份报告的，建工厂还得拿“赚外汇”说事儿，要不然，很可能“羊肉没吃到惹一身骚”。
但现在嘛，情况已经不一样了。
就在前不久，在国家最领导人的亲自批准之下，紧邻维多利亚的江口工业区已经正式成立。明年，江口经济特区也将挂牌成立。
所以，在北都搞一个高校工业区，似乎也不算多么“离经叛道”。
就算上级领导不批准，应该也不会生气。
不过眼看赵老师就要屁颠屁颠的去找邰校长，刘弘毅还是提醒了他一句：“老师，我建议您这份报告用手写体！”
“啊？”
赵远方一时间有点懵逼。
手写？
五千字呢！
你在逗我玩儿？
刘弘毅就在心里暗暗叹气。
这个“书呆子”就是书呆子，完全没有一点“政治敏感性”。
你这个报告，邰校长是要呈送给大领导过目的呀。
一份漂亮工整的手写体报告，在领导人眼里，能加分不少呢。
为什么提议编纂《科技全书》的报告，刘弘毅要用手写，不搞打印体，就是为了“存档”，那是真的可以流芳百世的。
不过赵远方虽然没有什么官场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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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对了嘛！
孺子……孽师可教也！
如同刘弘毅预料的那样，邰校长将赵远方这份报告加了“编者按”，直接就呈报给了上级领导。
数日之后，这份报告就出现在某位上级领导的案头。
除了邰校长签署的意见，报告后边还附了两页纸，是饶喜韶主任亲笔写的意见，密密麻麻的，写了将近有一千字，都可以看作是附带的一份报告了。
饶喜韶主任盛赞了庆华大学这个设想，认为他们不等不靠，敢想敢干，靠庆华大学自己努力奋斗，一年多时间，就积攒出一个“工业园”的底子，非常的了不起。
是的，赵远方在这份报告上写得明明白白，庆华大学搞这个工业园区，不需要上级额外再拨一分钱的款子，只需要批给他们一块更大的地皮，给他们一个同意办工业园的许可就行。
字里行间，透出满满的“土豪气质”。
钱，咱有的是！
等这个工业园区建起来之后，不但能够全力反哺庆华大学的科技研究，改善庆华大学教职员工的待遇，还有可能为国家提供不少的税收。
报告中列出了庆华大学三产办这一年多来的许多具体数据。
已经完全解决了庆华大学教职员工子弟的就业问题，甚至还消化了不少社会闲散劳动力，为回城知青以及城市待业青年，提供了一些生产岗位。
至于纯利润，那也是一个让人“怦然心动”的数字。
通过那些海外客商，这一年多时间，为庆华大学图书馆捐赠了各类国外科技书刊三万多册。其中不少科学技术都算是比较先进的，虽然因为保密的原因，没有太详细的具体数据，但也能给庆华大学的科学研究和教学工作提供很大的参考价值。
这就相当的了不起啦。
饶喜韶主任的“附带报告”写得龙飞凤舞的，可见他在签署这份千字意见的时候，心情也是十分激动。
想想也是，不激动他能写这么多字吗？
和这份报告一起送到上级领导案头的，还有庆华大学三产办参加南方春交会的总结报告，以及庆华大学考察团队调研南方市改革开放具体情况的总结报告。
上级领导看到这几份报告之后，十分高兴。
据知情人士透露，上级领导反复看了好几遍，尤其是南方考察团的调研报告和成立“庆华工业园”的报告，甚至还用红笔将其中的重点划了出来。
“好，好啊，这个邰正阳同志，还真是与众不同，庆华大学交到他手里，真的变化很大啊……”
“那个，你们把邰正阳同志的基本情况整理一下，拿给我看看！”
上级领导这个话，是对秘书人员说的。
秘书人员就意识到，已经年近七旬的邰正阳校长，恐怕短期之内是很难离休了。
也许，他都不一定会在庆华大学校长的位置上继续干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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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在商量一个比较重要的工作。
今年暑假，学生做何种安排。
眼下的庆华大学，或者说全国各地的所有大中专院校，和后世的高校，还是有些区别的。后世高校放假就是放假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但是在79年，大学生都是宝贵的人才。
一个暑假差不多两个月时间，要是啥都不做，全都回家去躺平长膘，绝对是一种极大的浪费。大学生本身，也并不喜欢这种无所事事的假期。
他们非常渴望能利用假期做一些对人民群众有意义的工作。
学校自然也是极其支持这种风气的。
可以为学生们积累宝贵的社会实践经验。
这样的工作，自然是由学生会来主导的。庆华大学的学生会，可不是摆设。
当然，学生会做出决定之后，还需要报学校团委批准，如果需要资金支持的话，还要报校长批准。
不过对于如今的庆华大学而言，学生会活动所需要的“那点儿钱”，压根就不在话下。
只要打了报告，邰校长那边，批得那叫一个利索。
也不看看现在谁是学生会副主席。
虽然因为资历问题，刘弘毅目前在学生会之中排名最末，可打报告要钱这种事吧，从来都是他去搞定的。到目前为止，只要刘弘毅出马，拨款申请还从未被驳回过。
今年暑假的学生会活动，主要是三个大方向。
第一个，是对口支援市里各个单位的外文翻译工作。
这一点，尤其要紧。
全国都缺翻译人才，连庆华大学自己都缺。
为什么缺？
因为庆华大学这一年多来，接收了三万多册外文科技书刊，邰校长有意将其中最重要的论文，都翻译成中文。
虽然说，直接看原作，效果最佳。
可目前大家的外语水平就那样，大多数学生看外文原作，还是比较吃力的，尤其是科技类论文，一个理解错误，那就离题万里了。
凡是懂行的都知道，搞科研，最怕的就是搞错了方向。
所有一切努力，都做了无用功。
对于这个难题，刘弘毅提出来的解决办法是，学校的科技书刊，利用上课阶段的课余时间组织人员翻译。暑假这个完整的时间段，还是要尽量抽出人员来支援市里单位的工作。
这也是国内最高学府应该有的责任担当。
第二个暑期活动安排，则是送医下乡，送课下乡。
什么叫送医下乡？
这个很好理解。
就是组织医学院或者医学系的同学，下乡去为社员同志们看病，送医送药。
这一点不用考虑。
因为庆华大学并没有医学系。
在刘弘毅的记忆中，还需要等二十来年，庆华大学才会正式成立临床医学院。
庆华大学学生们要做的第二点，送课下乡。
这也是特别受农村中学欢迎的。
这些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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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许多农村孩子跳出农门，改变命运的唯一出路。
庆华大学的学生，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这个时代当之无愧的超级学霸。哪怕北都本地籍贯学生都不例外。
由他们送课下乡，对一些乡村中学的孩子而言，不啻于一场造化。
同时也是最好的榜样，最牛逼的励志对象。
第三则是远赴全国各地，进行调研考察。
和上个暑假的各回各家调研不同，这次更加有组织性。主要是奔赴东南方和南方的沿海区域，对改革开放政策实施近一年来，各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发生的种种变化。
庆华大学以往的几份调研报告，都送到了上级领导的案前，并且得到了上级领导的充分肯定。领导亲笔批示：这是一个很好的方法，要持之以恒地坚持搞下去。
这样的学生活动，学校会有老师专门带队，学生会的几位正副主席，则是带队老师的主要副手。
刘弘毅还是老习惯：由其他同学先挑，大家挑剩下的任务，就交给他。
这不但是一种高风亮节，同时也是对自己的极度自信。
不管是外语翻译，送课下乡还是调研考察，就没有哪一样工作难得住他。
开会之前，全旭就偷偷跟他咬过耳朵。
“弘毅，这次你可不能再让着他们了，你就挑调研考察。咱们去南方。”
全旭这是尝到了“倒爷”的甜头。
上次他们从南方带回来的那批货，十天不到，就全部出清。
同学们简直就是抢着要。
尤其是小型录放机，两天就被抢光了。
懊悔得全旭只拍大腿。
早知道这样，就要把一千五百块钱全都换成录放机，反手就赚三千。百分之两百的纯利润。
当然，蛤蟆镜，电子手表的赚头也不小。
总之他们这一趟，扣除一切费用，净赚两千五百多，分到全旭手里也有七百块。全旭二十一年的人生，还是头一回自己赚钱，并且一赚就是“巨款”。这让他高兴得什么似的。
所以全旭一直都在盼着放假，好再到南方去“干一票大的”。
他已经让他家里给他汇了一千块钱过来。
加上自己赚的七百，这就是一千七。
跑一趟南方，赚个两三千，那是稳的。
刘弘毅笑着说道：“你去南方，和云峰哥汇合。我嘛，还是先让着他们挑吧。”
好不容易立起来的人设，可不能垮。
“哎呀，你不知道，我打听过了，他们私下里商量，让你去农村给人家农民同志搓苞米棒子。”
全旭就有点急眼。
全旭是今年开学之初，增补到学生会的，目前在外联部。他是篮球队的主力队员之一，搞外联正合适。
他进了学生会，自然是刘弘毅的铁杆兄弟，经常帮刘弘毅打听一些“内幕消息”。
全旭为人大方讲义气，和金云峰如出一辙，在哪个小团队里都大受欢迎，打听内幕消息确实是一把好手。
每年的八月份九月份，北都周边农村的玉米就到了脱粒出售的时候。
家家户户都有大把的苞米棒子等着脱粒。
这个年代的玉米，大多都是手工脱粒，脱粒机这种小型农用机械很少见。
送课下乡，教学之余，帮着当地的群众脱粒，也算正常。
当然，你一定不参与这个劳动，那也不要紧，不会有人强迫你的。只不过，刘弘毅身为学生会副主席，军队现役副营职干部，不帮着老乡们干点力所能及的农活，似乎也说不过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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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委员面不改色，大言不惭。
港真，他还真没有干过什么正经农活。
虽然他不是大城市出身，可是高中毕业之后，也没插过队，哪怕在原先的时空轨迹之中，他也同样在77年冬季考上了大学，此后就是学习，工作，当领导干部，当教授教书育人，干农活的机会确实不多。
但搓玉米棒子，他是真的不怕。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哥练过铁砂掌你到不？
全旭就搔脑门子。
他是真有点看不懂刘弘毅了。
不过经过这么些日子相处，他对刘弘毅的性格可是非常了解，只要是他下定了决心的事，一般人很难改变得了。
事实证明，全旭打探到的消息还是很准的。
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学生会的其他四位副主席，两位选择带翻译队伍，两位负责带队搞调研。把送课下乡的任务留给了刘弘毅。
原本，庆华大学学生会是一正四副五位主席，增补刘弘毅之后，就有了五位副主席。
主席是大四学生，马上就要毕业。
这个暑期的活动，他就不带队参加了。
目前，他已经接到了某国家部委对他发出的邀请，一毕业就会前往部委报到，起步就是副科级。
实际上，按照惯例，庆华大学的学生会主席，最多干半年副科，不犯什么错误的话，半年之后，必定升正科。再有三年左右，就是副处级干部了。
三十岁到正处级，那是手拿把攥的。
所以现在主席同志非常佛系，对谁都是笑哈哈的，绝不给脸色看。
都要走了嘛。
而主席之争，也早已暗中展开。
因为校学生会主席这个职务过于“显赫”，有着十分实际的“加分”，所以一般来说，都会由大四的学生担任。每位任期不会超过两个学期。
这样一来，就能让更多的优秀学生会干部享受到这个“福利”。
刘弘毅现在是大二，另外四位副主席都是大三，竞争就在他们之间展开，刘弘毅没打算参与。
于他而言，当一年还是当两年学生会主席，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也没什么太大的现实意义。何必白白得罪人？
以他的为学校立下的功劳，大学毕业之前，基本上科研所那边还会给他提一级。
只要邰校长给段主任打个电话，这事就是稳的。
当然，为了师出有名，估摸着到他大四的时候，学校会给他评个一等功。都不需要另外找理由，就把三产办的功绩摆出来就行，不会有任何人反对。
反对也无效。
部队现役正营级干部，两个一等功，两个二等功，庆华大学学生会主席。
就这资历摆着，搁哪都是抢手货。
艾高峰眼巴巴等着他毕业之后回楚州。
真要是回家乡，一个地委办公室科长没跑。
两三年资历下来，那就得安排副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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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正所谓变化赶不上计划，计划赶不上领导一句话。
学生会主席团会议开过，团委周书记就叫住他，让他马上去校长办公室一趟，邰校长找他。
这个通知让刘弘毅有点莫名其妙，一时之间想不明白，邰校长这会找他干嘛去。
问周书记，周书记也一脸懵。
说实话，学校团委书记，和校长之间，隔得也有点远。
不过周书记很清楚邰校长对他的看重，笑嘻嘻地说道：“肯定是好事儿，校长找你还能是坏事吗？”
这倒是！
当下谢过周书记，前往校长办公室。
学校就是这点好，方便。
要是搁在地方上，你一个普通学生想要见副省部级大员，哪有那么容易！
尽管刘弘毅经常能见到邰校长，但这次召见，还是让刘弘毅感觉到了一丝不同之处。因为邰校长的秘书，一直都在办公室门外等他，同样是满脸好奇之色。
“弘毅，你知道校长为什么要见你吗？”
饶是刘书记睿智天生，也被这话问得一脸懵。
“不是，主任，您怎么问我呀？”
到底谁才是校长大秘？
校长为什么要见我，你这个大秘不清楚，反倒要问我？
大秘两手一摊，很无奈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啊……就刚才，校长被首长请去了……回来之后，就吩咐我马上联系周书记，让周书记通知你，马上过来见他……”
这下刘弘毅也吃惊了。
“校长被首长请去了？”
不用怀疑，大秘嘴里说的这位首长是谁。
邰校长固然是最高学府的一校之长，副省部级干部，但要说见单独见首长，估摸着也是特例。而且还是首长主动邀请他过去，这就更加透着古怪了。
“是啊是啊……哎呀，你看我，校长急着见你呢……请吧请吧……”
大秘也不敢耽搁太久，念叨了几句，便将刘弘毅请进了校长办公室。
“报告！”
刘弘毅恪守着部队的规矩，进门之前大声喊“报告”。
“哦，是弘毅啊，进来进来。”
等刘弘毅进门，罕见地发现，邰校长居然并没有坐在办公桌后，而是在办公室内来回走动，不停地吸烟，双眉微蹙，似乎心中藏着大事儿。
莫非首长给了邰校长很大的压力？
可是不应该啊。
庆华大学在邰校长手里，这两年简直就是风生水起，各项工作完成得如此出色。上级领导难道还能对他不满意吗？
“校长！”
“嗯嗯，来来来，弘毅，过来坐过来坐。”
校长将刘弘毅叫到待客沙发落座。
大秘急忙给刘弘毅奉上茶水。
说起来，这位大秘可是正经的县团级干部。
大秘虽然满心好奇，想要知道，校长到底急着召见刘弘毅干嘛，估摸着百分之百和首长这次召见有关，但邰校长却看了他一眼，大秘就只好赶紧退了出去，从外边把门带上。
这心里啊，跟猫爪子挠似的，痒得厉害！
所以说，好奇心有时候真的能把人折磨得欲仙欲死的。
等大秘把门带上了，邰校长才终于垂下眼帘，严肃地说道：“刘弘毅同志，接下来我和你的谈话，属于机密，绝不能泄露给任何人知道！”
“是！”
“请校长放心！”
刘弘毅急忙挺直腰杆，朗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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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弘毅便再次一挺腰身，十分认真地注视着邰校长，目光避开邰校长的双眼，略微向下一点，表示对长者和领导的尊重。
“是这样的，领导征求我的意见，想让我调整一下工作岗位……”
“哦？”
刘弘毅轻轻扬起双眉，极其诧异。
邰校长今年已经六十八岁。
虽然特殊时期之后，整个八十年代乃至九十年代初期，因为实际情况需要，都有许多高级领导干部工作到七十几岁才离休，但在六十八岁的时候，再调整邰校长的工作岗位，也有点太特别了。
毫无疑问，领导是想要给邰校长压压担子。
如果是平调，甚至安排退二线，那根本就不需要单独召见他。
组织部找他谈次话就行。
“校长……是调整到什么工作岗位去？”
稍顷，刘弘毅轻声问道。
“镇南省委第一书记。”
邰校长轻轻说了这么一句。
刘弘毅顿时晕了一下。
竟然，是镇南省委第一书记！
在刘弘毅的记忆中，庆华大学党委书记、校长就是邰校长仕途的终点站。再过三年左右，邰校长便将主动申请离休。
再没想到，在这个时候，上级会将邰校长派到镇南省去担任一把手。
刘弘毅几乎可以肯定，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变化，百分之百是他的蝴蝶翅膀扇动的后果。
是自己到了庆华之后，一系列的“骚操作”，令得庆华大学和原时空变得很不相同，已经在国内高校引发了极大的震动，说是引领了潮流也不为过。
最关键的是，邰校长这两年的所作所为，完全契合国家的大政方针。
效果也是杠杠的好。
加上几次对改革开放最前沿和“试验田”的调研报告，让上级领导看到了邰校长除了教育管理之外的超强能力。
尤其让领导看重的，是邰校长锐意改革，锐意进取的思想。
相对邰校长的年龄而言，这一点尤其难能可贵。
改革开放第一步是什么？
那就是解放思想！
“校长，去镇南主持工作，领导提出了什么具体的要求吗？”
震惊之余，刘弘毅小心地问道。
邰校长坦诚地说道：“小刘啊，这就是我请你来的原因……领导跟我说，镇南情况特殊，去镇南工作，是戴着镣铐跳舞。既要御敌于国门之外，又要想尽一切办法，把地方上的生产搞上去。”
这个时候，还是讲发展生产，而不是搞活经济！
“你前不久刚去过前线，你应该很清楚，目前镇南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邰校长双眉紧蹙，显然承受着极大的压力。
这个担子，真的不轻啊。
刘弘毅急忙点头，表示完全理解。
实际上，后世网上就有一种观点，认为镇南被耽误了整整十年的发展时间，甚至还不止十年，是二十年！
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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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改革开放之初，耽搁十年的黄金发展时间，对于任何一个地区而言，都是难以承受之重。
大约这也是领导点将邰校长的原因。
看重的就是邰校长与众不同的“创造性思维”。希望他能另辟蹊径，为镇南省的经济发展，打开一条出路。同时又能严守国门，绝不给安浪人任何可乘之机。
当然，资历方面，邰校长也是完全足够的。
“校长，祝贺！”
刘弘毅真诚地说道。
且不管邰校长最终是否会接受这个艰巨的任务，最起码，他的能力已经得到了上级领导的充分肯定。这就是难得的荣耀了。
邰校长摆了摆手，叹息着说道：“压力太大啊……”
“校长，老骥伏枥，壮心不已啊！”
刘弘毅微笑说道。
这两个成语，原本不是“完整的一套”，但眼下这么简用，却更加合适。
邰校长也忍不住笑了，伸手点了点他，说道：“你呀，就知道宽我的心……我这里，可是一点底气都没有。”
刘弘毅便很感动。
邰校长能够当着他的面，说出这样一句话来，那是将他当成了绝对的心腹。
或者说，直接就把他当成了自己最信任的子侄晚辈。
相处一年多，能得到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同志如此信任，刘弘毅足以自傲。
“校长太谦虚了，对您而言，治大国如烹小鲜！”
邰校长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弘毅，你不用拍我马屁……也不瞒你说，我今天请你来，就是想邀请你，毕业之后，去镇南给我当秘书！”
这个话的意思，就是他已经决定接受这个挑战，前往镇南担任省委第一书记了。
刘弘毅禁不住挠了挠头，说道：“校长，谢谢您对我的信任，在您身边工作，固所愿也，不敢请尔……可是，我还有两年才毕业……”
两年之后才去给当秘书，时间上，是不是有点不赶趟啊？
“那没关系，你可以先给我当两年的编外秘书。不管你有什么想法，你都可以直接跟我说，写信也行，打电话也行。只要你说得有道理，我就会接受你的建议。”
“另外放假的时候，你也可以来镇南，多走走多看看，发现什么问题，随时向我反映。”
这就说得太坦诚了，就是非得让刘弘毅给他当这个“军师”。
也不怪邰校长对他一个小年轻如此倾心信任，实在刘弘毅的能耐摆在那儿呢。没有他，就没有庆华大学这两年的巨大变化，没有庆华大学现在这欣欣向荣，一枝独秀的大好局面。
刘弘毅顿时也豪气满胸，大声说道：“校长，既然您都这么信任我，那我也必定全力以赴！”
对于别人而言，镇南省目前的局面固然非常严峻，想要大展拳脚相当不容易；但对他刘弘毅来说，未必就找不到突出重围的办法。
“不瞒校长说，就现在吧，对于如何把镇南的生产搞上去，我也有一点浅见……”
“快说快说……”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邰正阳甚至情不自禁地朝刘弘毅这边凑过来脑袋，“求贤若渴”的样子很让人感动。
既然接受了首长的“建议”，他就一定要想办法把镇南省的工作搞好，把生产搞上去。
“第一个，就是大力发展养殖业。”
刘弘毅略一沉吟，便即说道。
“校长，国家开始搞联产承包责任制，这个大政策只要认真落实下去，公粮和群众的自给是完全足够的，一两年就能打个翻身仗。当然了，这个大政策的落实，恐怕还需要省里派工作组下去督导一下才行。”
“镇南境内有太多的偏远山区，一个是接收外界信息不畅，二来思想方面过于保守，第三就是地方宗族势力太大。往往把持着基层党组织和基层政权。必须派工作组下去好好的清理一下，认真把国家的大政方针落实到位，才能确保在全省范围内，彻底解决粮食自给自足的问题。”
“但镇南特殊的地形地貌，限制了普通农业生产的未来发展。山多地少嘛……”
不知不觉间，刘弘毅也带上了一点“老干部腔”，不过邰校长听得非常认真，一点都没有察觉“有异”。
“所以，联产承包责任制只是发展生产的基础。想要让广大群众增加收入，光靠种庄稼可不行，必须大力发展家庭养殖业，发展庭院经济。”
“根据镇南大多数地区偏远，山高林密的特点，一家一户的庭院经济，是比较合适的。政府要做的是，提供足够数量的优质食用牛，肉猪，肉鸡品种，价格尽可能的低，争取让大多数家庭都能买得起一头牛犊子或者猪娃子。”
“在镇南的山林中，有的是野草和牧草，再加上饲料，每个家庭一年下来，养一头牛，两头猪，十来只鸡鸭，问题不大。”
“可以最大限度地提升全体群众社员们的收入。不说富裕，也不说小康，最起码，基本的日子能过得，手里多少也能有些余钱剩米。”
“能吃饱肚子，还能见些荤腥，手里多少还能有点钱，心思才能活泛起来，才会焕发出真正的创造力。”
“校长，全民敢闯敢干，才是改革开放的精髓所在啊。”
邰正阳豁然开朗，连连点头，脸上露出了欣慰和如释重负的表情。
主政镇南，如何破局，刚才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中，找不到合适的突破点。
刘弘毅这一席话，简单明了，又正正说在点子上，瞬间就让邰正阳有“茅塞顿开”的畅快感。
但这才刚刚开始。
刘弘毅接着说道：“当然，大力发展养殖业，发展庭院经济，会面临着另外一个大问题，那就是销售。”
“这些牛，猪，鸡肉鸡蛋，社员们不可能自己全部吃掉。他们要靠卖掉这些东西来换钱，换其他生活必需品和生产物资。”
“自古以来，谷贱伤农。”
“如果养殖业发展起来，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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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第二点，就是建立畅通的销售渠道。”
“这个需要仔细筹划。”
“我个人的建议呢，是以政府为主导，以社员合作社为辅助，以最快的速度，建立一个覆盖全省大部分地区的销售网。”
“粮食，牛肉猪肉鸡肉鸡蛋这些东西多了怎么办？除了本省消耗一部分，大部分必须外销。”
“打通外销渠道，就是重中之重。”
“在省级层面，要建立一个专门的农产品销售公司，可以让供销社来牵头，但相对独立，直接向省领导负责。然后把销售网络覆盖到各地区各个县各个区镇公社。”
“还要建深加工企业。”
“鲜肉不好保存，那就搞成冻肉，做成罐头。或者直接活牛活猪销售到全国各地。”
“但是这样一来，又会遇到第三个问题！”
刘弘毅一步一步开始深入。
邰正阳的脸色也在不知不觉间再次变得严肃起来，沉声说道：“交通问题！”
“是的，校长。”
刘弘毅立即赞同地点了点头。
“镇南的交通，实在太落后了，铁路铁路没有，公路公路拉胯，搞活生产，没有一张纵横全省的交通网络，是肯定不行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