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棉槿坐上床,依偎在柔软的被褥里。
她看着他,依旧冷漠:“我应该把你当成丈夫吗?”
“你不应该吗?我们结了婚、领了证,你不应该把我当做丈夫吗?我们已经结婚三年了,现在是我们的第四年。每一个日子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只会把你当做霸凌了我五年的霸凌者亦或者囚禁了我三年的犯罪分子。”
“犯罪分子?犯罪分子。原来是犯罪分子和霸凌者啊。是啊,我是霸凌者,是犯罪分子,你永远都不会喜欢上我这样满身罪孽的人。”
谢其昭精致到完美的容颜上露出痴傻的笑容。笑着笑着,他还是哭了。
他落着泪,脊背弯曲,腿伸长。
“小槿,我的一次放手,你就彻底高飞了,外面生意上的合作伙伴甚至都有找我要你的签名的。一有了机会,你就想永远地逃离我了是不是?”
“不是因为你放手,我才有今天的我,而是我本就应该有这样美好的人生。是你对我的囚禁,才让我磋磨到现在。”
有了权利傍身,苏棉槿对待谢其昭,再没了往日的遮掩。
她眼神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果断与厌恶。
纵然她现在还不能逃离谢其昭的掌控,但当手握权利后,他便再也不能像过往那般随意囚禁她。
他曾经付诸在她身上的痛苦,终将会在某一天一并还到他自己的身上。
眼泪“滴答滴答”落在地上,谢其昭受不住她日渐冰冷的目光,将视线挪向窗外。
夜深,黑的望不到尽头。
他第一次讨厌这样的黑暗,没有月亮的照拂,在无尽的黑夜里,就是没有方向的迷离者。
他的妻子,甚至连伪装都不愿意了。
而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事情一点一点朝着他所预见最糟糕结局的方向发展。
第一财团和第四财团两家的联姻办的声势浩大。
程应锦一个花花荡子在婚礼上却下足了功夫。
每一桌八位宾客,每个座位都能全程目睹两位新人的结合。
苏棉槿是一个人来的,谢其昭把请帖留给了她,今天早上四点多就走了。
有时候,她自己都不禁暗自佩服谢其昭的勤奋与努力。
有了天赋的加成,SK集团在谢其昭的带领下想不蒸蒸日上都难。
对于事业,他可谓是付出了一切。只可惜,谢氏的繁荣,终将只会是昙花一现。
苏棉槿挑选了一个角落的位置。
许欣欣的珠宝做的有声有色,本也被邀请,但因有孕在身,婚礼只到了心意。
这桌的宾客小槿每一个都不认识,也乐得自在。
伴随着人群中沸腾的欢呼声响起,苏棉槿立马望向门口。
林茉一身洁白的婚纱,长长的头纱随着裙摆一同拖在柔软的红毯上。
纯白的颜色点缀上亮晶晶的挂饰,弱化了林茉的攻击性与曼妙的身姿,让她多了几分温柔。
苏棉槿手肘撑着头,只浅浅抿了几口温水。
婚纱这件衣服真神奇,无论多么有个性的女生穿上,都会被衬的像是任人摆布、贤惠淑良的家庭妇女。
同桌的男人们相继发出了惊叹声。
“新娘子身材真好,程大公子可算是有福了。”
“潇洒了三十多年,还能抱得小娇妻归,真是笔划算的买卖。”
“要是新娘子脾气再好一些就好了。听说这林小姐是个火爆脾气,当时订婚都是她一手策划的。程大公子原本是不愿意应的,被她拿着刀架在脖子上逼着答应的。不过看程大公子现在这样子,想来也是拜倒在林小姐的石榴裙下了。”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你旁边那个女的长得也挺好看的。虽然没有林大小姐那般别有风情,但也勉强算是国色天香。”
令人恶寒的视线纷纷投向她,苏棉槿微挑眉。
“这位小姐,请问,能否请您单独吃个饭。”
其中一个男生直接大胆地向她提出了邀约,同桌的三个女生已经开始翻白眼。
苏棉槿,百分之九十九的H国女人都会关注的人。
早在苏棉槿坐下时,三位女士就认出了眼前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是之前在画布上风靡网络的苏女士。
苏棉槿抿了口水,不答。今天是林茉结婚的日子,她不想惹出任何是非。
男人恼羞成怒,破口大骂:“婊子,穿的这么好看,不就是给我们看的吗?”
“给你脸了是不是?咱们女人穿衣服化妆都是为了取悦自己,到了你嘴里,就成了给你看的了?JJ那么小,但是脸好大,口气好大,我这里都被熏到了。”
同桌的一个女生一只手捂着口鼻,另一只手做挥散气味的动作,眼睛里满是嫌弃。
与她同行的朋友堆出温柔的笑容,抬起右手,对着男人笔出大拇指和食指挨拢的手势。
“你,你们几个悍妇,我看以后哪个男人敢娶你们。像你们这样的泼妇,全世界的女人都灭绝了都不会有男人要你们。”
“哦,你们对女性的评判只有婚姻是吗?小男人,你不用如此在意我们,因为我们以后不会是你的妻子,只会是你的上位者。”
“你,你,你们......”
开口搭讪的男人怒不可遏,“噌”的一下站起来。
他高高地扬起手,苏棉槿双手抱胸跟着一起站了起来。
“打人,是犯法的。要是进了监狱,就更不会有女人看你了哦。”
小槿声音又轻又软,语气里带着几分阴阳怪气。
“贱妇!谁稀罕?”
怒火将理智冲散,在婚礼现场,男人高扬起的手重重落下。
“出去。”
冷漠的声音传来,男人的手被迫地僵在半空中。
他恼怒地回头,瞧见身后人的脸,顿时偃旗息鼓,连滚带爬、头也不回地跑了。
苏棉槿望过去,来人是温川。
温川穿的是常服,他径直坐在空出的位置上。
服务员将座位擦干净,又换了套新的碗具。
刚刚还出言不逊的几人,一个个缩成了鹌鹑。
温川眼神没有在几人身上停留,他望向苏棉槿,声音温柔缠眷,丝毫没有刚刚的冷漠:“苏小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谢其昭去忙了。”
“我不是问他。”
“啊,啊?”
小槿疑惑抬头,撞入男人还未来得及收敛的满目柔情。
她慌忙低头,拿着筷子,装作很忙的样子夹菜。
“怎么一个人坐这么远的位置?”
声音漂浮在头顶,苏棉槿将碗里的菜翻来覆去。
她一口也没吃,垂着头回应:“今天就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吃饭。”
“噗,那温某人是不是打扰苏小姐的雅兴了?”
苏棉槿慌张抬头,想要解释,却发现男人一直都在看她。
温川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凌厉严肃的黑眸化开了柔情,漾开毫不遮掩的爱意。
她抿唇,挪开眼,小声说:“没有,还得多谢温上校出手相助。”
“苏小姐高升,温某还一直没给苏小姐道贺。”
“那日,多亏了温上校相助,不然我......”
苏棉槿垂眸,声音在婚礼嘈杂的现场小的近乎听不见。
温川压低身子,耳朵凑近听。
两人挨的很近,男人唇角不自觉上扬:“苏小姐想怎么感谢我?”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她心肠柔软,却从来不是个容易被蒙骗的女孩儿。
在暴风雨里,他在偌大的广津区找了一个又一个的地方,恨不得掘地三尺。
雨太大了,他漫过洪水,进入一栋又一栋亮着灯的房子寻找,哪怕浑身满是伤口。
直到后来,他甚至自己都有些心灰意冷了。
于是,他对着上苍祈求,用只活到三十岁交换她平平安安归来,恳求能引得神明带路。
兴许是上天听到了他的心声,在一片电闪雷鸣中,他顺着雷电的方向在直升飞机里看到了居民楼里微暗的灯光。
万念俱灰之下,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了。
在那里,他终于找到了她。
只是,没想到谢其昭竟然半路就跟上了他们的搜捕队伍。
苏棉槿诧异地看了眼温川。
温川被她大大的眼睛里的震惊给可爱到。
他笑着:“苏小姐要是觉得难为情,这感谢免了就是。”
自尹剑民意低迷、LG集团和四星集团联手支持宋柏、他即将升任为少将以后,他便再也克制不住内心汹涌的情感。
心中有一道声音盘旋:她不想做谢氏夫人,她早晚都会与谢其昭离婚。
是的,他在觊觎别人的妻子。
“没有没有,我,请你吃饭?”
“好,任何时候我都有时间。苏小姐,随时都可以约我。”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尖利的女声:“苏棉槿,你怎么躲在这儿?让我和程应锦好找。”
苏棉槿回眸,林茉的敬酒服是艳丽的红色,将她曼妙的身姿和完美的曲线展现的淋漓尽致。
小槿站起身,笑着问:“林小姐找我做什么?我还以为,你应当是讨厌我的。”
“谁跟你说我讨厌你的?我,我何时讨厌过你?还得感谢你给我提供了一条好思路。”
说着,林茉雪白又软乎乎的手搭上身旁男人的肩膀。
林茉微抬眼,对上程应锦的黑眸:“你说是吧,老公?”
刹那间绽放的笑容,如致命、勾人的彼岸花盛放。
程应锦配合地点头。
林茉挽着他的胳膊,又看向苏棉槿:“当然还得感谢你为我们牵线。”
她将自己酒杯里的酒倒入苏棉槿原本盛装饮料的空酒杯里。
苏棉槿盯着酒杯里的酒微愣。
林茉手肘去撞小槿的肩膀:“咋?还嫌弃我的口水?我一口都没喝过,刚刚服务员才给我倒的。”
“那倒不是,只是我喝不惯酒。”
“我结婚你也不喝?”
林茉眼睛瞪得老圆,带着几分娇嗔。
苏棉槿无奈笑笑,举起酒杯:“我就喝一口。”
“等等,温上校也在啊。”林茉食指对着温川轻点,露出玩味的笑容:“苏棉槿,真没想到,你这玩儿的还挺多姿多彩的,给咱们温上校把酒也满上。”
跟随而来的服务员走上前将温川的酒杯倒满。
“这一次,还真得多谢咱们的大功臣。”
林茉高举酒杯,与苏棉槿贴在一起。
温川一饮而尽,苏棉槿浅抿了一口。
浓烈的酒味进入喉咙,她被辣的微皱眉头:
“不谢,这段姻缘全都靠林小姐自己,我也只是随意说说。”
“悄悄告诉你,谢其昭这段时间还真忙的焦头烂额的。我跟你打一个赌好不好,你要是有机会逃离了,谢其昭绝对要天天在你住的位置跪着。”
苏棉槿果断拒绝:“不和你赌。”
林茉扒拉着她的衣袖,声音嗲嗲:“为森莫。”
“怕你输的精光。”
“输了我就赖账。”
“赖账不行。堂堂LG集团林氏小姐,怎么可以赖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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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了全程的程应锦挠挠头,默不作声。
苏棉槿思索了片刻,终于出声:“换一个赌。”
若她真有机会离开,谢其昭做出的事情只会比林茉描述的过分千倍万倍,甚至不惜用他自己的生命把她留下来。
她太清楚他的性格,发起疯来,毫无顾忌。
“好,我们来赌你什么时候能离开,我赌你是五年后。”
“五年后?林小姐未免也太瞧不起我了。”
“你还想多快啊,谢其昭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这次凭着天时地利人和,能做出这么大的政绩,你觉得下次也能吗?这东西,都是看运气的。”
苏棉槿抬着头,卷翘的睫毛微颤:
“我赌最多一年。赌不赌,我要是输了,你要什么我给什么。”
她漂亮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林茉艳丽的容颜。
林茉被看得不好意思,别扭地移开眼,雪白的脸一瞬红了。
“苏,苏棉槿,别说的我们两个很熟似的,还,还要什么给什么。我要你所有的财产,你给不给?”
“给。”
苏棉槿回的很快。
林茉眼睛顿时亮了。
真愿意都给她啊。
她看向矮她一个头的小姑娘。
直勾勾地盯着她,望着她清澈见底的眼眸全是欣赏。
她忽然有种欺骗单纯小孩的罪恶感,但却还是忍不住喜悦。
林茉收敛住唇角的笑意,双手抱胸,高高扬起头:“这可是你说的,就赌这个。那我要是输了,你想要什么,我也给什么。”
“好。”
“事先说好,太过分的,我可给不起。”
“我还以为林小姐对于自己的选择很自信。”
“当然自信,这不是以防万一嘛。”
两人立下了赌约,林茉踩着高跟鞋,摇曳身姿地离开。
苏棉槿望着红色的背影,忍不住笑了。
温川从震惊中缓过神:“林小姐,原来也可以对人这么温柔。”
林茉还没走远,苏棉槿大声说:“可能是因为她喜欢我吧。”
林茉猛地回头,咋呼呼地怒喊:“你胡说。苏棉槿,你跟那些自恋的人有什么区别?”
苏棉槿佯装受到鼓舞,非常配合:“你怎么知道我自恋。”
林茉攥紧手,瞪着她:“你还觉得这是夸奖?”
苏棉槿手动捂嘴,忍住笑意:“我不乱说了。”
“这还差不多。”
温川大为震撼。
之前看新闻媒体报道的头条消息,他以为两人的关系应当是情敌。
但好像,程应锦和他才是那个多余的?
苏棉槿不胜酒力,站了一会,脑袋就已经似有千斤重。
她站不稳,踉跄几步,下意识地将手伏在旁边可以依靠的物体上。
眼前的事物颠倒、朦胧、迷离,恍惚中,她听到身边男人温柔的呢喃:“苏小姐,我扶你到楼上去坐会?这个酒店是程应锦自家的。”
苏棉槿胡乱点头,她感觉自己身体轻飘飘的,像是悬浮在空中,踩在洁白的云朵上。
她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最先闪过的,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模糊了时间概念的那天,她被霸凌后,第一次在网上寻找到了安慰。
那段不断在坠落的时光,秦昭是能托住她不下坠的一朵云。
漂浮不定,却总让人心安,让她知道原来在这个世界同一片天空之下,有一个人会无条件永远地站在她那边。
画面破碎,碎成千万个渣块,很快又被永夜给填满。
她被翻滚的水浪吞没,溺死在水中。
在这个下暴雨的永夜,一个满身都是血的男人朝她一步一步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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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颊处传来了轻轻拍打感,苏棉槿猛地睁眼,醉意的眼眸中倒映出温川的脸庞。
男人俯下身,离她很近,很近,近的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音。
苏棉槿忽然觉得好热。
她大着胆子,直直地盯着他看。
温川下意识地想要伸手轻抚她的发丝,又慌忙收回手。
他喉结滚动,哑着嗓子说:“苏小姐,你醉了,我让司机送你回家好不好?”
苏棉槿用力地摇晃脑袋,倒在了沙发上:“我没有家,才不要回笼子里去,你不能把我送回去锁着。而且,我根本没有醉!”
苏棉槿觉得自己很清醒,只是脑袋麻麻木木,因为酒精的作用,思考能力有些延迟,眼前的事物是晃晃悠悠的而已。
温川僵住,被她漫不经心又随意的口吻给戳穿了心脏。
二十多岁的年纪,当真是活成了六亲缘浅的模样。
她的父母不是什么好货色,苏曼去世后,她就彻底成为了漂泊流浪,寻找归家路的游子。
可是仁川的老宅被拆了,连归家路也被斩断。
温川蹲在旁边,将房间里的小毯子盖到她身上。
“我不送你回去,你想睡到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
苏棉槿拼命地推拒着毛毯,纤长的手指解开衣领的第一个扣子:“不要给我盖东西,好热好热,为什么到了秋天还这么热!”
毯子落在地上,温川这才发现她浑身都泛着淡淡的粉色。
心中的燥热腾升而起,他瞬间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手颤颤巍巍地抬起,探向女人的额头。
很烫,不正常的烫。
服务员倒过来的酒,不对劲。
热意汹涌,在脑海升腾弥漫,带着将一切都要燃烧成灰烬的架势席卷而来。
他慌忙起身,在理智尚存之时,扑到门边。
青筋暴起的双手拧动门把手,门早已被锁死。窗户被封锁,整个房间被打造成了一个插翅难飞的牢笼。
理智被欲望的大火熊熊燃烧,整个世界满目灰烬。
温川发狠地掐着手心,将桌上放凉的白开水泼在身上。
冰冷的茶水灌入衣领,他稍稍恢复神志,在房间里搜寻可以逃离的出口。
通往卫生间的门是锁着的,窗户安装了防盗,阳台的门也是锁死的。
除了床、沙发、柜子,这里什么也没有。
他拿出手机,给自己的部下打电话:“速来二楼右边走廊倒数第二个房间,不要惊动任何人,给我把门撬开。被人缠住了?赶紧甩掉,立马过来。”
电话挂断,沙发上瘦弱的女人挤在角落里,无意识地嘤咛着:“好渴,好渴啊。”
犹豫了会儿,温川还是倒了一杯水,缓缓靠近。
每靠近一分,对于他的理智就是一场酷刑般的考验。
他忍不住想要看她,又立马别过头。
刚别过头,却还是忍不住再看她。
巴掌大的脸,湿漉漉的眼睛闪动,无辜又楚楚可怜。
灯光下,无暇的肌肤像是白玉瓷般吹弹可破,仿若只要他
温川将自己拍醒。
离她半米,他伸长手,轻唤:“喝水,绵,绵。”
苏棉槿乖巧地看着他,没有动,只张嘴。
温川抿唇,小步朝她挪了一分:“坐起来,不然会弄到衣服上去的。”
苏棉槿眨巴着眼睛,晃了晃手腕,委屈巴巴地用右手捂着左手:“没力气。”
温川又朝她走,蹲在她的脚边。
他抬起手肘,另一只手悬浮在小槿的嘴边,将水喂进唇中。
喝的水大半都滴落在温川的掌心中,一杯水喂完,温川起身又去倒另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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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我惩罚似地低头,女人的食指勾住他的小拇指。
缀着水珠的唇瓣一张一合:“我好像生病了,脑袋天旋地转的。”
“小槿,你喝醉了。”
轻飘飘的力气,却把他勾的挪不动步子。
要是,一直都这样就好了。
“真的醉了吗?”
“还有可能酒里加料了。”
“什么?”
她歪着脑袋,疑惑地看着他。
温川呼吸一滞。
残存的理智轰塌的彻底,他控制不住地弯腰。
那双清澈见底、水汪汪的眼眸却还是一动不动地凝着他。
他靠近,直至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全是他的身影。
雪白的藕臂攥住他的衣领,她笑着,星月眉眼弯弯:“温,川。”
他攥紧手,吻落在了雪白的脖颈处。
门外,熟悉的清冷声传来:“我猜,贵夫人应该在这个房间和哪个不知名的男人打野战吧。”
接着是程应锦怒不可遏的回怼:“打野战?林茉就算再自轻自贱,也不会在婚礼当天做出这样的事情。”
“我还以为程大公子花花浪子一个,不会在意这样的事情。程大公子自己也没有多干净,夫人打野战的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算了。程大公子自己以为呢?”
“谢其昭,我再说一次,林茉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你这么在意林茉的动向,怎么不去关心关心自己的家事?”
“程大公子如此相信林小姐,不如把门打开让大家看看。这门里面,到底藏有什么妙不可言的玄机。”
“你说要查我的地盘,我就让你查?谢其昭,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思?不会是因为自己的老婆要跑路了,所以慌不择路到管起我的事情了?你放心,我和小茉一见钟情、两情相悦、情比金坚。”
“正是因为如此,更要打开门看看了。你说这温上校和你夫人同时消失在这婚礼现场,总不会发生这么巧合的事情吧?其实说句心里话,我也挺相信林茉的人品的,只是这事情诡异得很。程大公子要是真白白带了绿帽子,替温家养了孩子,那可真成了笑柄了。”
谢其昭声音带着宽慰和安抚,不用想,程应锦现在的脸已经气成了猪肝色。
在激起敌人愤怒这个事情上,谢其昭从来都是最有一套的。
明知道罪魁祸首就是他,明知道他不安好心的在装无辜,偏生还是能被他气到跳脚。
“谢其昭!你别血口喷人!我的地盘,还轮不到你在这里放肆!”
“哦?是吗?不是我想放肆,实在是我的媒体朋友们太好奇婚礼现场,新娘子消失的这五个小时里,到底去了哪里?”
话音刚落,闪光灯刺眼的灯光闪烁不停。
记者们高举着相机,将摄像头“齐刷刷”地对准程应锦,不肯错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请问程应锦先生,您的夫人在婚礼现场消失的这五个小时去了哪里?真的是如同外界传的那般,和温上校有染吗?”
“程先生不敢开门的原因是因为林茉小姐和温上校在里面行鱼水之欢吗?”
“程先生如何看待林茉小姐和温上校在婚礼现场背着您偷欢?您会因此放弃和林家联姻吗?”
……
记者们问的犀利,字字句句铿锵有力。他们挤在谢其昭身后,将话筒近乎怼在程应锦的脸上。
谢其昭歪着头,笑得温和又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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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应锦死死地攥紧手,青筋暴起。
他高扬起拳头,恨不能将这张装出单纯有礼的脸揍瘪。
谢其昭双手插兜,脸上毫无畏惧:“我知道应锦是被自己夫人的行为气昏了头脑,没事的,我们兄弟之间我不会介怀这些。”
程应锦终于忍不住。
他伸长手,大步迈进,猛地抓住谢其昭的衣领。
他凑到男人耳边,刻意压低的声音近乎咬牙切齿:“谢其昭,你又在耍什么阴谋诡计。我告诉你,哪怕林茉她真的在这个房间里面,我也绝不会弃她于无不顾。”
谢其昭佯装震惊。
他呆住,又高举起手鼓掌:“应锦不愧是真男人。他和我说,哪怕林茉真的在里面,也定不会因此与林茉离婚。”
谢其昭的声音很大,大到让新闻媒体工作者们当场喧哗一片。
“没想到程公子这样一个浪荡人竟然也有如此忠贞情深的模样。”
“可惜,就算程应锦愿意认下这顶绿帽子,四星集团也容不得这样的儿媳妇。林茉小姐当真是糊涂,浪子回头金不换,何必又去找情夫。”
“咚!”,“咚!”,伴随着高跟鞋落地踩大理石瓷砖的声音,一道高昂的女声响起:
“什么情夫?”
众人循声望去,走廊的尽头处,女人一身红色吊带裙,雪白的脸上染着淡淡的红晕,是醉酒后的微醺。
带着波浪卷的黑发披散,垂落到腰,红裙随着高跟鞋摇曳生姿,步步盛放,仿若妖艳的红玫。
谢其昭微眯起双眼,程应锦唇角勾起笑容,记者们又将镜头怼到林茉跟前。
“林小姐,请问您在失踪的这几个小时去了哪里?”
“喝醉了,睡了会,怎么搞这么大阵仗?”
林茉小拇指勾着一件白色的狐裘大衣,她额前的碎发凌乱,纤长的食指胡乱地将碎发捋在耳后。
“林小姐房里没有别人了吗?”
林茉翻了个白眼,她双手叉腰,美眸怒瞪着提问的记者:“不然呢?应该要有谁?”
饶是如此,还是有零零星星的人前去尽头处的房间探访。毫无例外地,他们都沮丧着摇头,表示里面没有任何人。
林茉环视了一圈,视线最后落在谢其昭的身上。
她歪着头,将大衣甩在身后:“敢情是想要上演一出捉奸的戏码啊?请问谢先生给我安排的奸夫是谁啊?”
嘈杂的环境一瞬安静下来,众人大气不敢喘一声。与此同时,一直锁紧的门内传来微弱的嘤咛声。
娇娇柔柔的声音柔如水,似是二月江南的烟雨朦胧,比天边的白云还要柔软。
林茉眉头微挑,露出似笑非笑地嘲讽。
谢其昭笑容僵住,猛地转头望向门内。
是啊,温川这个奸夫去哪里了?
有人说:“怎么不见苏女士?我记得苏女士好像也来了的。”
一门之隔,门内,柔软的沙发上女人漂亮的眼眸水汪汪,倒映出男人硬朗的面容;门外,谢其昭死死地盯着锁紧的门,手一点一点攥紧。
熟悉的嘤咛声瞬间将他拉扯回无数个寂静的深夜,女人在他身下压抑住的嘤咛声。
额头处太阳穴青筋暴起,他崩溃到绝望。
那杯酒,应该是送到林茉手里才对。
怎么会
谢其昭下意识地迈出步子,伸手,想要拧门。
有人答:“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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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其昭收回手,伟岸的身影挡在门前。
如果里面的人真的是苏棉槿,媒体滔天的舆论可以让整个谢氏倒逼他与小槿离婚。
他不愿,也不可能放手。
程应锦笑意更浓:“有的人不会算计到自家院子里去了吧?算计一世,最后算计到自己身上。”
谢其昭浑身僵硬,他离门很近,近的甚至能听到稀疏的喘息声。
轻轻软软的娇喃,是他从未听见过的柔软。
西装袖子里的手发颤,他眼角微红,深刻体会到了因果与报应两个词的重量。
他转身,正对着程应锦,深吸一口气,缓缓说:“既然林茉在这里,里面说不定是什么野鸳鸯又或者程公子的哪位贵客,扰了你客人的清净就不好了。”
谢其昭竭力平复情绪,让自己的声音尽可能的听起来轻松又坦然。
情绪可以平复,声音可以遮掩,眼睛里痛苦的破碎交织着悔意却近乎要溢出来。
房间里面,是挚爱的背叛,也是他一手促成的结局。
而他,只能替他们隐瞒。
谢其昭站不住,轻倚在门上,故作轻松。
程应锦不依不饶,悠悠开口:“是吗?之前怎么不见咱们的谢总如此的通情达理?”
林茉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她浑身一颤,很快明白了什么。
她咬唇,忽然出声:“你们找小槿啊,小槿醉酒,我找了个司机,把她提前送回家了。谢其昭,你也真是的,不回家去照顾小槿,跑这里来说些有的没的。都散了吧,捉奸捉奸,哪有那么多奸可以捉。真以为豪门和那些小说里编排的一样啊,哪那么狗血事情啊。”
谢其昭牵强扯出笑:“是,是我疏忽了,都没打电话问问小槿的情况,劳烦林小姐照顾她。”
林茉使了个眼色,保安上来赶人。
记者们面面相觑,本以为能拍到什么豪门秘闻,竟然只是闹了场乌龙。
谢其昭率先迈开步子离开。
他走的凌乱,林茉第一次想用凌乱来形容谢其昭的步态。
在商界,谢其昭这个人叱咤风云太久了,所有人都只能仰望着他的身姿,追随着他的步伐,效仿他的雷霆手段。
二代们被长辈们耳提命面向谢氏这位最年轻的继承人学习,新闻报纸里无处不是他的丰姿和成功语录。
在所有能见到他的场合里,他永远都是理智、沉着、果敢、狠辣的。
从未,从未像现在这样,
慌乱、焦急、不知所措,
甚至走出了同手同脚的步态。
乌泱泱的人群散开,只剩下程应锦和林茉两个人。
林茉茫然地望着谢其昭的背影,又转头看向紧锁的房门。
父亲总说她脑袋愚笨,空有美貌,只会给家族惹来祸端。
事实也确实是这样的,她不会像其他名媛说场面话、无法讨得长辈们的欢心,总是惹出许多笑话。
成年后,她收敛自己的脾性学着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富太太为家族助力,向父亲证明其实她并没有他口中说的那般差劲。
结果,她引以为傲的美貌都失去了作用。
换不来谢氏的联姻,彻彻底底成为汉城的笑话。
纵然林茉再蠢笨,也知道眼下这件事是谢其昭策划的一场阴谋,而受害者从她林茉转移到了苏棉槿身上。
程应锦微皱眉,将林茉拽到走廊尽头的小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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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茉还在恍惚中,程应锦的话迅速在她脑子里过了一遍。
如果在那间房里的人是她
林茉猛地抬头:
“然后呢?苏棉槿怎么办?我们把她推向舆论的顶峰,小槿一辈子都要和荡妇这个词汇联系起来。你让她未来的人生怎么过?程应锦,苏棉槿这辈子已经够苦了,你还要让她沦为你们博弈下的牺牲品吗?你可以用任何方式摧毁谢氏,但绝不可以建立在她的苦难上。”
“林茉,你在同情你敌人的妻子吗?你知不知道你所谓的怜悯简直一文不值。谢其昭对你算计时,可曾有过一丝犹豫?那杯酒如果是你喝的,你知不知道你会是什么下场?这么多新闻记者、这么多生意上的伙伴,到时候被摧毁的人就是你!他谢其昭丝毫不顾忌你,你又何必去考虑他的妻子?你们女人,总是喜欢这样妇人之仁!”
“啪!”
林茉高抬起手,狠狠地扇了程应锦一巴掌。
“谢其昭是谢其昭,苏棉槿是苏棉槿。他谢其昭可以做出这样下贱肮脏的手段,我林茉绝对不会因为厌恶他谢其昭就将矛头对准小槿。程应锦,你听着,你和谢其昭之间有再多的龌龊、你想如何如何对付他,都可以。但是你绝对、绝对不可以伤害到苏棉槿半分。苏棉槿,她也是受害者。”
“不可理喻的泼妇!”
“我就是!”
程应锦气的唇瓣发抖:“哪家的女人和你一样这么泼辣?哪家的太太会帮助敌人的妻子?”
林茉双手叉腰,没了任何的顾忌:“什么太太不太太,我林茉就是我林茉。苏棉槿,是,是我的朋友。你爱怎么搞怎么搞,要是搞到苏棉槿身上,我晚上爬起来把你的家伙给你剪了。”
“林!茉!你是不是想离婚?”
“离婚?你不怕你们四星集团被SK集团看笑话吗?今天刚和我办了婚礼,明天又去和我领离婚证,你是真不害怕你们股份暴跌是吧。程应锦,上了老娘的贼船,你还想要下去?门都没有!”
“好!很好!这一个月我都不回来了!”
留下一句话,程应锦摔门而出。
林茉愣愣地看着男人的背影。
很快,她反应过来,扬起头,不让眼泪落出。
程应锦是情场浪荡子的事情众所周知,她只要替林家争取到想要的利益,程应锦如何御女都与她无关。
她的婚姻,本就是被利益裹挟着促成的。
苏棉槿醒来时,是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
房间内昏暗一片,眼前的一切是那样的陌生。
繁复的琉璃灯饰变成了剔透的水晶吊灯,布满金丝的墙布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张惨白的墙。
她猛地睁眼,坐直身子。
这里不是谢其昭的别墅。
记忆回笼,她在林茉的婚礼上喝的醉醺醺,看到了温川,再后来
苏棉槿低头,她衣衫完整,旁边空空荡荡。
厕所里传来淋浴声,她小脸红的发烫。
下一秒,门开了。
男人上身未着寸缕,紧绷的肌肉完完全全暴露她的在眼前。他的肌肉结实、壮硕,身上还挂着残留的水珠。纵横交错的伤疤遍布他的上半身,数不清的伤疤烙下了淡淡的印迹。
而最为醒目的,是男人脖颈处的咬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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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棉槿被咬痕烫到,慌忙垂头。
她正欲开口,男人磁性的声音渐渐靠近:
“苏小姐,刚刚你喝醉了,我的酒里也有些东西,温某方才多有冒昧。几个小时前,谢其昭好像带着记者来抓奸,不过又走了。夜深了,他是不是该担心你了,苏小姐现在可要回去?”
“是,是我冒昧了。温上校,我,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来日再和你致歉。”
雪白的脸漾开淡淡的红晕,苏棉槿慌忙下了床。
整件事她都是有记忆的,只是脑袋不听她使唤,做出了许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先开始她拉着温川不让他走,温川酒里份量应当比她大,最后只浅咬了她的脖颈。
后来门缝里塞来了钥匙,温川给她喊了医生后才去冲了凉。
苏棉槿拧开门,手腕忽地又被攥住。
男人的掌心也是烫的,力气不大不小,带着令人安心的暖意:“天这么黑,还是我送你吧。”
苏棉槿没再推拒。
她走在温川的身后,有些跟不上他的步子。
温川把步伐放慢,苏棉槿到底还是没来得及抽空用手机看自己脖子的情况。
坐上车的后排,她内心有些惴惴不安。
谢其昭应当是猜出来房间里的人是她和温川。
这个疯子,没有当场发作,后续会怎么折磨她和温川?
她知道,谢其昭最讨厌的就是背叛。
苏棉槿不敢想,心里暗暗下了决定。
不如直接和谢其昭摊牌,谎称她确实和别人有染,再和他谈离婚的事情。
温川在驾驶位开车,车驶向别墅。
后视镜里他的侧脸硬朗,鼻子挺拔。在寂静的深夜,车内微暗的灯光下,隐隐可以看见他古铜色的皮肤。
别墅大门是开着的,花园里的花在初秋时凋零了大半,光秃秃的花蕊垂落在晚风中,漫天掉落的花瓣随着风飘得四处都是。
苏棉槿透过后排的玻璃,望见了坐在大门口的黑影。
夜里起了浓雾,距离太远,她隐约瞧不清楚。
路灯昏黄,穿过层层保安,车停在了别墅正门口。
坐在门口的男人站起身,抬头,满眼疲惫。
苏棉槿微怔,正好与在大门口等候的那双眼对上。
凝着黑冰的眼眸里,痛苦中纠葛着喜悦
喜悦?
男人大步走向前,颀长的身影靠近。
车门被拉开,淡淡的酒味从他身上弥散。苏棉槿仰头,谢其昭的脸倒映在她的眼眸。
“小槿,我们回家。”
男人俯身,骨节分明的大手想要去抱她。
苏棉槿后退半步,躲开了他的手。
谢其昭僵硬在半空中,狰狞着破碎的黑瞳望着她祈求。
温川忽然出声:“谢总,刚刚苏小姐喝醉了。夜里不安全,我担忧苏小姐安危,你不要见怪。”
谢其昭猛地抬头望向温川的方向。
他眼神带着嗜血的杀气,分出一只手去捂住小槿的眼睛。
“真是劳烦温上校了。”
谢其昭一字一顿说的咬牙切齿,垂落在身体的手暗自攥紧。
温川生来肃杀严厉的脸,挂着儒雅温和的笑意:“不劳烦,一点也不劳烦。没提前和谢总打声招呼,谢总可千万不要怪罪到苏小姐身上。”
“小槿是我的妻子,照顾不周本应当就是我这个做丈夫的责任。让温上校一个外人来相送,实在是太不应该,明日必定让人登门向温上校致谢。”
“登门致谢就不必了,我与苏小姐也算是旧相识了。举手之劳而已,算不得什么。”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旧相识?我怎么不知道我的妻子与温上校这样的人物攀上了关系?”
“谢先生记得的,在仁川警察局,四年前我和苏小姐就已经认识了。”
温川眼睛炯炯有神,天生自带审视的眼神一瞬就能将人拉回审问室。
视线下移,谢其昭望见了温川脖颈上突兀的咬痕。
咬痕又红又深,而大名鼎鼎的温上校一直都是单身,从未有过恋爱经历。
他将自己的掌心掐出血印,脑海中不断幻想二人在房间里的画面。
白日里,听见的若有若无的娇憨声和男人粗重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此刻近乎将他疲软的神经折磨的寸断。
他们,到底做到了哪一步?
谢其昭不敢想。
他浑身发冷,近乎嫉妒的发狂。
相比起他,小槿是不是会更喜欢温川?
“温上校马上也是三十岁的人了,听说家里人在给温上校物色相亲人选?”
“媒体的捕风捉影而已,温某醉心于事业,对于婚姻并未有过什么考量。”
“看来,温上校是打算单身一辈子了。”
“若是我能遇见和苏小姐一样的人,或许也会和谢先生一样步入婚姻的殿堂。”
温川一直笑的温和。
他眼眸清澈,是那种历经人世沉浮、百般沧桑后,仍旧保持自身剔透的清澈。
相比于四年前那个满腔正义的刑警队队长,现在的他在追求正义的一根筋里揉进了蛰伏与圆滑。
谢其昭脸色发青。
从来都是他的三言两语将别人气的跳脚,还从未有人这般轻而易举地将他心理防线击溃。
温川,真的在觊觎他的妻子。
“温上校还是不要对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念念不忘的为好。这世间的爱大多都是两情相悦、相爱两不疑,像温上校这样的人,只怕是很难讨人喜欢。”
还不等温川回复,谢其昭拽着身下女人的手匆匆离开了车辆的后排。
苏棉槿脚步悬浮、发软,走起路来轻飘飘的。
晚风将裙摆吹得飘扬,零零星星的花瓣从裙摆上掠过,最终碾落至尘土中,没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苏棉槿还未彻底酒醒,被谢其昭拉着跌跌撞撞上了六楼。
别墅里金碧辉煌,像是欧洲时期最精致、华贵的古堡,是为财富与权利的象征。
走廊处铺满了名贵的画作,天价瓷器点缀两侧,昂贵的灯饰丝毫不吝啬用料。
房间的门关上,收敛最后一丝光芒,置身于无尽的黑暗中。
苏棉槿心颤不止,谢其昭将夜灯打开。
微暗的灯光勉强照亮一方角落,可他还是一眼就望见了女人雪白脖颈处密密麻麻的红印。
深红色的印迹烙在白嫩的肌肤上,无不说明着他机关算尽的报应。
他眸色加深,手臂青筋暴起。
谢其昭闭眼。
脑海里浮现出温川伏在女人身上,极尽暧昧和亲密的画面。
那杯本应该送给林茉的酒,怎么会机缘巧合、兜兜转转之下,递到了小槿手里?
他睁眼,死死地凝着那片代表着亲密的吻痕,暴戾顷刻间疯长。
苏棉槿缩在房间的一角,顺着谢其昭的视线捂住自己的脖颈。
她抿唇,犹豫了片刻后,说:“我,确实和......”
“小槿,今天在外面累不累?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我不饿。”
“不饿的话,我们该睡觉了。现在快一点了,你明天还要上班。我们睡觉吧,嗯?”
苏棉槿不动:“我有事情想和你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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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其昭一步,一步靠近墙角的女人,嘶哑的声音里爱意汹涌。
他选择性地忽略女人脖颈的红印,手颤抖着握住她的肩膀。
鼻息间淡淡的茉莉花香漾开,他宛若上瘾般贴紧柔顺的长发,喘息声逐渐粗重。
苏棉槿微怔。
谢其昭今天,竟然这么平静?
她松手,完全暴露出皮肤:“今天房间里的人其实是我和......”
大手捂住她的嘴,脱口而出的言语止在唇齿之中。
黑曜石般的眼眸对上她,暴戾消散,顷刻间只剩下卑微祈怜的爱。
是试图扭转宿命的纠葛,是想将曾经过错全部弥补的歉疚,更是想逆转时空重新来过的绝望。
窗帘迎着晚风悠悠,黢黑的眼睛里闪烁着点点微弱星光。
苏棉槿很快联想到了几年前,这双眼睛总是高傲又不可一世,还带着浓浓的蔑视。
而现在
男人凝着她,沉默许久,哑着嗓子说:“小槿,我知道,你绝对不会背叛我的。你不会像那个女人一样,抛弃我的是不是?”
苏棉槿被捂住嘴,说不出话。
她微微挣扎,摇头。
谢其昭精致到完美的五官,在这一刻终于被月华所笼罩。
窗外的月光倾泻在他所在的位置,一滴泪珠从男人的侧脸滑落。
泪珠折射出的光芒让病白色的皮肤更显苍白,可眼角却泛着红色。
他抬起另一只手,颤抖着,接住了自己的眼泪。
谢其昭扬起头,深吸了口气,又俯身垂眸笑着说:“你的意思是,永不背叛,我明白。”
在意识到圈养的鸟雀即将要突破牢笼翱翔于天际时,其实他已经无所谓背不背叛了。
只要她不离开,就不算是对他的背叛。
苏棉槿冷眼看着。
一个霸凌者用背叛这个词来约束她,甚至试图留下她,从头到尾都是可笑至极且戏剧化的事情。
她的嘴被捂住,发不出声音。
就如同被锁住的青春年华,在那段岁月里,她被他用钱权打压,外界听不到她的任何求助声。
九年时光,五年霸凌,四年婚姻,她一直活在他的阴影之下。
挣脱不开,也永远不会释怀。
谢其昭被女人冰冷的眼神刺痛。
这双漂亮清澈的眼眸,在望着他时,总是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好像神女怜悯众生的情愫到他这里,也只会沦落成无尽的黑夜和不堪的嘲讽。
透过这双眼,他常常会回忆起在废弃工厂里的每一个画面。
明明凌虐的人不计其数,偏生他却这段回忆里反复拉扯,将少女的每一个表情都记得清清楚楚。
上天何至于对他如此残忍?
这个世界上作恶多端的人不计其数,偏生就他谢其昭一个人尝尽所有恶果。
他要的,老天从来不愿意给分毫。
在被那个女人带回谢家别墅时,他也曾渴望过父爱,在被抛弃在红灯区时,他也曾期盼过母亲回头,在走到绝路被祖父收留时,他也祈求过不要再经历背叛。
然而,人世间的事总是事与愿违。
久而久之,他甚至已经麻木到不再相信所有的美好都会降临到他谢其昭的身上。
所有的一切,都只能靠他自己去争、去抢。
金钱与权利,这些人人向往的东西,都抵不过与挚爱之人厮守终生。
谢其昭抬手,遮住小槿的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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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之前只是溺水之人对浮木的渴盼,那么现在他对苏棉槿的爱,就是世人对翱翔于天际的凤凰的倾慕与欣赏。
苏棉槿,一直都是在夹缝里也能生存下去的种子。
她看似娇弱,却能在没有光的暴风雨里,顽强生长。
施加在她身上的每一份苦难,只会让本就绚烂的花朵盛放的更加芬芳。
苦难不值得歌颂,可柔弱的身躯毅然决然地在狂风中砥砺前行,会引得所有人向往。
他只是稍稍松了手,她就不惜赌上一切搏得前程。
没有人会不喜欢强者。
宽大的手掌下,女人依旧执着地摇头。
她不稀罕他的爱,更不需要他的爱。
谢其昭的另一只手将小夜灯摁灭,房间一瞬变得漆黑。
月光随着夜灯光辉的堙灭一同消散。
谢其昭往窗外看去,月亮已经不见了。
厚重的乌云遮蔽,光芒收敛在云层后,只能泛出淡淡的光圈。
“小槿,我们是不是该要一个孩子了?这些天谢氏里的那些老股东总在催促我。”
他执着地捂着她的嘴,不想听到任何拒绝的声音。
掌心下,沁出淡淡的湿润。
小槿哭了。
谢其昭遥望着窗外斑驳的树影,抱着她的力气愈发加重。
她不愿意生他的孩子,连多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
而他最讨厌的孩子,却是他能唯一留下她的媒介。
他该如何做,才能将她留在身边?
再大的牢笼,也关不住已经展翅的凤凰,再狂暴的风雪,也摧毁不垮雪山之巅的雪莲。
这场赌局,他注定只是一个输家。
“小槿,哪怕结局已经注定,我也要你永远永远都记得我。”
十二月初,汉城下了好大一场雪。
今年的天气妖异异常,夏至漫天泛滥的洪水,冬初狂暴的风雪,无一不让人惴惴不安春暖花开前奏的至暗。
许欣欣产期将至,苏棉槿特意休了一周的假陪产。
谢其昭自温川事情以后,比以前更忙,忙的见不到人影。
结婚这么久以来,这段时间是他首次留在公司过夜。在不起眼的新闻角落里,媒体报道谢氏边缘产业频频爆雷,仿若大厦将倾的前奏。
偶尔谢其昭回来时,也只会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
苏棉槿被盯得不自在,有时也会心虚。
自金文瑾部长退休她升任为女性家族部部长后,她推动了一系列保障妇女儿童的政策,与此同时对财阀产生了毁天灭地的打击。
而最先受到波及的,便是SK集团。
谢氏频频爆雷,本以为谢其昭会因此管控她的出行,亦或者又拿她身边的人开刀,逼迫她改变政策。
奇怪的是,并没有,他出奇的冷静,甚至没再拉着她做床上运动。
SK集团对新颁发政策的忍气吞声,让一些微小企业敢怒不敢言。
相比于金文瑾的温和,在政策上,她反而是偏为激进的那一派。
每天,谢其昭坐在床边看着她。
虽然闭着眼,可她却还是能感受到男人的目光灼灼,仿若想要将她的心挖出来看个透彻。
也不知他看了多久,久到她快要睡着的时候,谢其昭又会躺下身抱着她睡觉。
苏棉槿被惊醒,待听到男人均匀的呼吸声时,便会听到他梦中的呢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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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有你。”
“我根本不在乎钱权,你知不知道。”
“我好爱,好爱你。”
被两大财团以及宋柏为首的政党围攻,谢氏渐渐走向穷途末路,谢其昭却丝毫反抗行为都不做。
谢其昭到底在密谋着什么?
苏棉槿提着饭盒,走在医院的走廊上,有些心不在焉。
“产妇羊水破了,快!快把产妇送到待产房!你们几个去喊杨医生!”
急切的呼喊声传来,苏棉槿猛地抬头,朝着声源的地方看过去。
护士们推着病床步伐匆匆朝着产房赶,病床上的女人头发湿漉漉一片,被褥旁被浑浊的液体浸湿。
在一片凌乱的湿发中,她望见了虚弱至极、面色发白的女人。
她呆住,眼中的泪水顷刻落下。
该怎么形容现在的许欣欣呢?
矮矮小小的姑娘,满身大汗,唇瓣苍白。她咬着唇,压抑着痛苦的呻吟声,双手无意识地攥着病床旁的护栏懈力。
护栏上已然留下了许多的抓痕,纤细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指尖抓的发白。
生子之痛,光是旁观欣欣的痛楚,就让她忍不住捂嘴落泪。
苏棉槿慌忙握住许欣欣的手,跟着护士们一起朝着产房赶。
欣欣的手是冷的,小槿双手握住她的手,试图给她温度。
“我把喻枫眠喊过来。”
“别,别喊他,他帮我顶几天班。现在公司在关键时刻,一刻链子也不能掉。小槿,有你陪着我,就够了。”
病床上的许欣欣弓着身体,强忍着剧痛。
苏棉槿清晰地看到白色的床单上鲜红的血液晕染开。
她第一次觉得医院的走廊好长好长,长的望不到尽头。
“好,好,我陪着你。我给伯父、伯母打电话,让他们过来一起守着你。”
“孩子,孩子出生,你要做孩子的干妈。”
“当然。我做孩子的干妈,我们一起抚养宝宝长大。”
“等这个冬天过去,春天到来的时候,谢氏,谢氏就不在了,我们还可以一起去仁川找伊人聚会。只是,只是可惜了晴晴......”
许欣欣的声音越来越弱,弱到断断续续,最后只能低声的喘气。
苏棉槿频频点头,连声答应:“好,我们一起去。”
女人仰卧在床上,望着走廊上玻璃窗外的情景:“小槿,汉城又下雪了。”
“是啊,等冰雪消融,春天就来了。”
“等春天来了,我们去看花海吧。”
护士将病床推入待产房,苏棉槿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阻拦在外。
窗外的大雪纷纷扬扬而下,她虚脱般地靠在病房外的墙壁上。
女性分娩的疼痛,相当于十二根肋骨同时断掉。虽然现在医疗技术发达可以打无痛针,但也只能起到镇痛作用。
苏棉槿第一时间给许振华打了电话,犹豫了一会还是给喻枫眠发了信息。
冰晶花在窗户上悄然绽放,白茫茫的大雪笼罩着整个世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待产房的门打开,欣欣又被送入产房。
护士推着病床走的飞速,苏棉槿还没反应过来时,许欣欣已经进了产房。
她撑着墙站起身,步履漂浮走到产房门口。
产房内,是女人嘶声力竭的哭嚎。
“太痛了!剖了好不好?”
苏棉槿的心揪着,在走廊外踱步。
一声接连一声的撕心裂肺的哭喊,彻底击溃她的心防。
她蹲在病房门口,忍不住暗自责怪喻枫眠起来。
如果不是这个男人,欣欣也不必遭受这些痛苦。
在产房外的每一秒,都仿若过去万年。在这一刻,她总希望时间过去的快一点,再快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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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产妇大出血,羊水进入母体血液循环,是羊水栓塞,情况非常紧急。快,快,你们两个立马去血库要血,你们两个给产妇上呼吸机增氧浓度百分百,立即静脉注射地塞米松抗过敏,你们去要抗支气管痉挛和解除气管痉挛的药物,血止不住了,再换止血纱布。”
产房里,医务人员进进出出。
苏棉槿的心提的越来越高。
她颤抖着手,在手机上搜索羊水栓塞。
羊水栓塞,产房里无法预知的意外——致死率高达百分之九十多,上一分钟产妇可能健康无事,下一分钟就会在死亡生死线上挣扎徘徊。
是无法预防的疾病,是与死神搏斗的生产并发症。
天雾蒙蒙的,雪花砸在地上,让她连断断续续的哭嚎声都听不见。
苏棉槿站起身,贴紧门。
里面除了医务人员的对话声,听不到其他任何。
门开了,医生拿着小板板递给她签字。
“孕妇情况很不好,切除子宫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你们家属......”
还不等医生说完,苏棉槿接过纸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事情发生的太快了,快到她甚至没有将这些事情在脑海里过一遍,连悲伤和难过的情绪都还没来得及传导。
她只想让许欣欣活下来。
雪下的越来越大,苏棉槿甚至开始厌恶起这个季节。
下雪天,好像总会发生一些不美好的事情,就像黎明前的黑暗,春暖花开前的萧条。
她在病房外走来走去,时不时自言自语:“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产妇心脏骤停、心率消失,立即行心肺复苏!”
苏棉槿心里“咯噔”一声,停住步子,怔怔地望向产房。
“什么心肺复苏?”
“什么心脏骤停?”
“什么心率消失?”
此起彼伏的呼喊声从楼梯口传来,她望过去,是喻枫眠和许伯父许伯母三人。
苏棉槿眼里早已布满血红丝,整个人像是受了巨大的重创般呆愣。
良久,她张了张嘴,艰难地发出声音:“欣欣她......”
门再次开了,小槿恳切又希冀地望向白衣男人。
主任医生的白大褂大面积地染了血迹,眼里带着颓然:“很抱歉,产妇......”
“什么很抱歉?你说什么很抱歉?”
喻枫眠冲上去揪住了医生的衣领,双眼通红。很快,他反应过来又立马松手:“不好意思,我情绪有些激动。医生,我们,我们有很多钱,你再......”
另一个医生跟着挤了出来:“主任,产妇已经不行了,胎儿心率薄弱,是否要全力抢救胎儿?”
喻枫眠死死地抓着医生的袖子,抢先回答:“抢救,都要抢救。”
苏棉槿眼神溃散,周遭的声音全都听不见了。
她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有这种想要从高楼之上一跃而下的感觉,只是疑惑为什么命运总是对她们开这样的玩笑。
原来,苦难之后还有苦难,悲剧之后是更大的悲剧。
从来没有否极泰来,只有连蝼蚁都怜悯的剧本。
许欣欣的尸体,苏棉槿没有勇气去看。
人活的越久,面对生死离别时反而越胆小。她静静地坐在产房外,仰着头,看向漫天大雪。
雪好大,大到将一切都掩埋。
婴儿刺耳的啼哭声在走廊里回荡,她呆滞着,扯出一抹讽刺的笑容。
羊水栓塞致死率高,相应的,发生率很低。
她不明白,上天施加给人的每一分苦难到底是用什么作为衡量标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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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的人挣扎在生死线,出去看世界的一张火车票都要犹豫不决,甚至还在过着有了上顿没有下顿的日子。明明循规蹈矩地度过一生,偏生命运还是要不断地施加苦难。
在同一个星球里,南北两极,贫富差距,天平的两端,早已经失去了平衡与制约。
有钱的富人更加有钱,没钱的穷人只会更加没钱。
善恶无报,因果失调,连掌管着剧本的神明也在变相地支持着恶的滋生。
天是暗的,被雾笼罩着,地是黑的,冰雪都无法将这片污浊给彻底染成白色。
苏棉槿靠着墙,不明白许欣欣做错了什么。
脑海里,她拼命地回忆着欣欣短暂的一生。
在这场浓雾里,点着光的人会被清除和洗礼,接受恶的熏陶的人才能在动物世界里活的如鱼得水。
披着道德和礼制的外壳,让底层的愚民接受教化和洗礼。人们将善信以为真,奉为信条去实行。哪怕沦落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也不愿突破底线半分。
而胆大和勇敢的人,游走在红线的边缘,享尽名誉和权利。坏事做尽,也不会受到任何的惩罚。
背后的本质,仍旧还是那个动物世界。
苏棉槿忽然觉得好累。
她躲在楼梯间,靠着墙缓缓蹲下。
楼梯间里,其他病人的家属指尖夹着烟。
烟雾缭绕,她鼻息呛满烟草味。
在楼梯间抽烟的女人,转头望向苏棉槿:“你是那个产妇的家属?”
苏棉槿不语,只是呆愣地看着前方。
女人从烟盒里夹出一根烟,递过去:“来一根?”
烟就在眼前,依旧难闻刺鼻。
苏棉槿没有推拒,看着递来的烟发怔。
“以前不抽?我之前也不抽,后来在这里待久了,抽一根就能解解闷。试试?”
递烟的女人俯身弯着腰,脸上的笑容是苦味的。
苏棉槿微抬手,颤抖着,去碰烟。
她所坚持的正道,只不过是她认为的正道。
善良无用,追求公平与正义也只不过是笑话中的笑话。
她要的春天与花海,就算等来了,曾经想要分享的人也一个接一个死别。
奶奶死了,欣欣死了。
孤舟挺过风浪后见到的岛屿,也只不过是一个人在岛屿里沉沦。
纤长的指尖卷住烟,婴儿的啼哭声渐渐靠近。
“宝宝要找干妈是不是?宝宝不哭,干妈在这里呢。”
许伯母抱着婴儿,往苏棉槿怀里送。
婴儿哭得很用力,小手握成拳头胡乱地挥舞着打飞了递来的烟。
苏棉槿怀里猝不及防地被塞入小小的婴儿。
她本能的厌恶这个害欣欣丧命的小生命。
与欣欣相似的眉眼撞入眼,小槿微垂眸。
孩子皱巴巴的,脸又红又丑,若不是那双与欣欣同样的眼睛,她甚至以为孩子掉包了。
因为这双眼,她下意识地将小婴儿抱紧。
孩子顿时不哭了,睁着黑葡萄般的眼睛盯着她瞧。
苏棉槿站起身,面无表情地看着怀里的小婴儿。
许伯母挤眉弄眼地逗孩子:“认出干妈了是不是?还是喜欢干妈是吧?”
小婴儿眼里还挂着泪,咧开嘴冲着苏棉槿笑。
许伯母望向苏棉槿,抬手轻拍她的肩膀:“医生交代了一些欣欣昏迷前的话,我也没听太懂。欣欣说,等春天来了,要你一定要给她带束花告知她。她说春天一定会到的,正如太阳会照常升起。她还说,这个孩子你想抚养,就交给你抚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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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会过去,正如黑暗会消散,黎明终归会到来。
奶奶在去世前是这样说的,欣欣在离开前,也是这样说的。
这是她们,对她的期盼。
苏棉槿止住泪,氤氲的水雾中,她看见许伯母红肿的眼以及眼里的不舍。
“这个孩子,还是您和伯父抚养吧。欣欣不在,我就是你们的女儿。我这个做女儿的,总是要经常回仁川看你们的。”
“好,好。”
许伯母背过身,用袖子擦眼泪。
苏棉槿抱着婴儿,远离楼梯间的烟草味。
她脸上没什么情绪,偶尔还会笑着哄婴儿。
大雪不止,眼泪彻底流干。
那双爱世人的眼眸,在人来人往的医院里,变成了世俗冷漠的模样。
一直到深夜,苏棉槿才从医院里出来。
雪还没停,踩在地上的踏雪声与冰晶压弯枝头坠地的破裂声交相奏响。
冰雪笼罩的世界,总是雾蒙蒙一片。
路灯穿不透浓雾,雪地里留下了深浅不一的脚印,少有几束昏黄的灯光穿透大雾洒在雪地里折射出淡淡的光芒。
凌晨无车,苏棉槿蹲在路边用手机高价喊车。
冷风蚀骨,狠狠地拍打她的脸上,让她昏昏欲睡的脑子有了几分清醒。
“滴!”
刺耳的喇叭声响起,苏棉槿无神地望着雪地里暮秋残存的一片枯黄落叶发呆。
落叶干枯,融化的雪水将它浸湿。
皮鞋将落叶踩碎,笔直的西装裤出现在视野中。
苏棉槿顺着腿抬头,男人疲惫的脸出现在眼前。
谢其昭总是有一种破碎腐烂的美,越是憔悴疲惫,越是显得他易碎惹人爱怜。
“老婆,回家。”
他朝她走近,雨伞倾斜,冰冷的雪花没再灌入她的脖颈。
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她眼前,苏棉槿将冻得僵硬的手放入他的手心。
谢其昭的手是烫的,将她的手裹紧,牵着她上了迈巴赫。
车里暖气开的充足,雪天里司机开的很慢。
谢其昭收了伞,靠在椅背上闭着眼,手仍旧紧紧地攥着还在发冷的小手。
肉眼可见的,他很累,头发都是乱糟糟一片。
饶是如此,谢其昭的五官反而被衬托得愈发精致。枯萎腐烂的美,越是枯萎腐烂,越是美丽。
苏棉槿转过头,不再看他。
“老婆,许欣欣的事情我听杨奥说了,我会一直陪着你的。这件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谁也无法预料到。我知道你肯定很难过,所以推了公司的事情来陪你。”
“嗯。”
“听了杨奥的科普,我第一次知道女子有孕原来如此凶险,我们不要孩子了。羊水栓塞的概率虽然低,但若是发生了那就是百分百,哪怕死里逃生的后遗症也会折磨人。我只想我们两个能一直恩爱和美。”
“是的。”
苏棉槿望着窗外发呆,谢其昭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她随口地敷衍着。
路上很暗,雪地里车轮的印迹深深烙印。
谢其昭话多,絮絮叨叨地说着很多事情。
苏棉槿像是一个木偶人般,木讷地听着,呆滞地点头,只会机械地附和。
寒风吹过,汉城枯枝上最后一片叶子滑落。
她听到谢其昭说:“小槿我要是你,我也不会喜欢我自己。”
“要是你没有认识我,是不是就不会现在这样了?绝对是的。要是没有我,你可以轻而易举地反击校园霸凌,循规蹈矩地走完校园生活,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你会有自己的朋友、亲人、事业、甚至,爱,人。”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说到爱人,男人声音发颤。
苏棉槿睫毛微颤,她听到男人继续说:“如果没有我,你可以在这片天空之下,尽情地展翅高飞。我给的你不想要,你要的我给不了。你说得对,我们注定就是对立面。但是小槿,你低估了我对你的爱。”
纤细的腰肢缠上有劲的双臂,她被禁锢着,肩膀上的力量微沉。
谢其昭今天,又在发什么疯?
滚烫的呼吸喷洒在脖颈处,她听到了男人虔诚的哀求:“这几天,老爷子和谢远要我回老宅吃饭。我让司机送你,嗯?”
苏棉槿不答。
谢其昭自顾自地说:“这一月来大雪不停,你一个人回家太不安全了。小槿,其实你不必这样拒绝我对你的好,你就把这些当做是我对你的补偿,我对你现在所做的一切,本该就是我要偿还的。你知道的,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苏棉槿依旧保持沉默。
男人伏在她的身上,宽大的手掌完完全全包裹住她的腰腹。
她坐的挺拔,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曾经她想要的,现在有没有也无所谓了。
太迟了,一切都太迟了。
她总以为一生还很长,可以有无限的时光留给她们去享受这个世界自由的风。
时至今日,她才明白,
原来,人永远都只能享受当下。
谁也不知道剧本下一秒给你安排的是什么剧情,是中五千万彩票的好运,还是永远感叹生不逢时的凄凉。
在这场博弈里,她赌上一切。
她从不认为她自己会输,哪怕被命运压倒在尘埃里,她始终坚信剧本可以被改写,命运可以被扭转,她可以得到她想要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
春天就在眼前,可以陪她一起看春天的人却永远不在了。
太晚了,真的太晚了。
她无时无刻不在恨自己的无能,每每回忆起曾经的心软她又只会暗骂自己活该。
当人对一件事做出了选择时,本就应该承受这件事所带来的结局。
只是那年的那场大雪,她从来没有想过她要为自己的善,去承受这么这么大的代价。
苏棉槿常常想,这个世界或许就该是这样的。
没有事事如意,遗憾和意外才是常态。
后视镜里,玻璃窗内,女人漂亮的眼眸不带任何感情。
谢其昭苦涩挤出笑容:“小槿,或许,从网上邂逅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输的彻彻底底。在拿到谢氏继承人的位置的时候,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谢其昭会变成今天这个模样。没关系,你要的,我都给你,包括整个谢氏。”
苏棉槿端坐着,一动不动。
她宁愿谢其昭一辈子都认不出她是棉花糖,永远都只把她当做低贱的底层人。
他对她每一次的卑微乞怜、恳切哀求,总是会让她误以为她才是那个坏事做尽的恶人。
四年的婚姻,近乎与五年霸凌时光旗鼓相当的时间,谢其昭的的确确在倾尽一切偿还。
他试图用爱,拼尽所有去偿还。
她得时刻保持清醒和理智,才能不为霸凌者的爱所产生一丝一毫的心软和怜悯。
她对霸凌者,才不要有一丝别样的情感。
苏棉槿长呼出一口气,回转过头,与男人四目相视:“是吗?可我觉得是你赢了。”
她说的很认真,一字一顿眼睛亮如星辰。
谢其昭愣住。
他眼下带着乌青,皮肤病白色,像是得不到滋养的草木,只能在阴暗的角落里奄奄一息。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谢其昭,你不觉得你赢了吗?你想抽掉高傲者的脊梁,拔去善良者的良心,让我们这些底层人因为所鄙夷的钱权,变成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模样。你成功了,不是吗?你输在了哪里呢?你的谢氏,我并不想要。你知道我想要什么的。”
“小槿,你想要什么?我真的不知道,你想要什么,你告诉我好不好?”男人面露急色,慌忙伸手攥住她的衣袖:“不想要谢氏,想要摧毁谢氏?想要权利,完成自己的理想?想要我蹲大牢?还是,想要我去死......”
说到最后,嘶哑的声音颤颤。
可他依旧坚定,仿佛只要他她开口要他去死,他立马就能去死。以此,来换得一丝怜悯。
苏棉槿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挑眉看着他微红的眼眶:
“你的生死,对我来说很重要吗?谢其昭,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你死了,于我而言,和路边的一根草被践踏了没什么区别。我要我自己的事业,我要我自己的生活,我要我的亲人陪伴在我身边,我要我的家,真真正正属于我自己的家。你给的了吗?
不是所有女人都要依附在男人的身边才能活的。金钱、权利、名声,真的很重要吗?你把我困在你的身边,四年,给了我一辈子花不完的钱,十辈子都挣不到的钱。可是呢?这些东西真的很重要吗?
钱够花不就够了吗?那些奢侈包,对我苏棉槿来说和地摊上卖九十九三个的没有任何区别!富人创造奢侈品的概念,以此来区分自己和穷人。但是,人人生来平等,用手中的职权掌控着巨大的权利,享受凌驾于他人,让数以万计的人为手指缝里流出的钱权争得头破血流,我没有这样的癖好。
我是一个俗气的人。我只想和在乎我的人以及我在乎的人过平平淡淡的日子,哪怕只是和奶奶窝在那个又破又旧的老房子里,吃着几块钱一个的煎糖饼,我也甘之如饴。是,没错,没钱会死,但我有手有脚可以自己挣,可以自己获得开心。能吃饭、能喝水、身体健康、做自己想做的事,有个能和亲人住一起的窝,时不时和朋友出去散步,这才是我要的。
我们女人也不是非要仰仗你们男人的鼻息才能活的很好,你自以为给我的最好的,恰恰是我从来不在乎的。你谢其昭剥夺了我的五年,又抢夺了我的四年。我的人生,满目疮痍,满是遗憾。谢其昭,你才是赢家啊,你完胜。”
难得的,她再次对他说这么多话。
在很久很久以前,当苏棉槿多次和谢其昭谈判无果时,就彻底放弃了和他沟通的想法。
谢其昭是一个生活在动物世界的强者,他的思维虽然跳脱且疯狂,却还是在依据着动物世界弱肉强食的规矩来办事。
在被束缚四肢,囚于牢笼的那段时间,她如果一直消沉,谢其昭真的会囚禁她一辈子。
两人地位悬殊过大,手中所握的权利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一个是手握国家经济命脉的财阀,一个是毫无背景的普通人,她没有任何反抗的力量。
而当她展现出蓬勃的生命力,想要获取权利为自己的人生拼搏时,他反而会因为猎人的猎奇心,稍稍松手。
他想赌,赌她能不能成功,赌她会不会爱他。
直到看到她要突破牢笼时,他才会给她原本作为人的尊重。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现在,她真真正正地可以坐在同一张谈判桌和谢其昭讨论政策、讨论谢氏的利益时,他才开始反思曾经自以为是的“爱”。
人都是犯贱的,人性如此。
男人与女人口中的爱从来都是不同的。
女人倾向于要陪伴与情绪价值,饶是嘴里说着再多的择偶标准,碰到一个无底线包容、永远陪伴的也能产生爱意。
男人的爱,更多的是美丽皮囊下的性爱和精打细算。
像谢其昭这样有权有势、靠着自己拼杀出一条血路的人,或许会因为执念爱上棉花糖的幻影,但这种爱只会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施恩。
当她不断地变强,直到和他在同一个水平线上时,他反而会收起他的侵略意图,装的人模狗样地来爱她。
他不是不会爱,只是曾经的她,渺小的如一粒尘埃。任他如何玩弄,她永远都只能是一个玩物。
她苏棉槿从来都不要做一个像金丝雀般,靠给男人提供情绪价值来换取安身之地的女人。也绝不会为霸凌者心动分毫。
她明明可以堂堂正正的挣钱,明明可以靠自己在职场里叱咤风云,而他却要折断她的双翼,斩断她的后路,让她只能依附于他,与他谢其昭的生死捆绑在一起。
“小槿,你可以像以前一样。我,我没有想要改变你......”
“可是你的所作所为不就是在逼着我改变吗?你明知我不是一个甘于待在金笼子里的鸟雀,却还是要囚禁我于花苑,要么我郁郁致死,要么我突破牢笼,你只给了我这两个选择。可该死的人凭什么是我?我前半生活的干干净净、坦荡无愧,不说对社会做了多大的贡献,但也没有做什么穷凶极恶的坏事。
谢其昭,明明是你逼着我走上这条路的,现在却还要假慈悲的说没有这样的想法。我没有想要和你争辩什么的意思,在外面也就算了,在我面前大可不必表现出如此模样,我看着作呕。”
谢其昭顿时浑身僵硬。
“小槿,你,今天心情不好,我明白的,没关系。”
两人矛盾再激烈,她对他也只会漠视和辩论,还从未说过如此狠话。
之前他希望她能骂骂他,他总想着是不是只要把情绪宣泄出来了,她对他的厌恶就会消失一点点。
当她真正骂他时,他才发现单单只是一个作呕就能将他击垮。
苏棉槿面无表情,声音平淡:“我不是在九年前看着你就作呕了吗?”
男人无可挑剔的一张脸,染上悲怆到窒息的绝望。
她倚在车窗上,歪着头,静静地看着。
漆漆黑瞳掉出眼泪,骨节分明的手将她抱得更紧。
她微启唇:“怎么?都不记得了吗?”
谢其昭唇瓣微动,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九年前,刚上高二的那次月考我年级第一名。成绩出来第二天,你就伙同金海英把我关在厕所里,整整一晚上。那时候我怕黑,也怕鬼,躲在厕所里哭一整晚。谢其昭,你瞧,九年的光景,也不能淡化你亲手施加在我身上的每一分记忆。”
雪落纷纷,迈巴赫的车窗玻璃上开出了朵朵璀璨、晶莹的雪冰花。
暗夜里的冰晶花,带来微弱不可见的光芒,绽放着神秘的色彩。
“是,是我的错。小槿,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我才能挽回你。我真的,我真的不知道我该怎么做才能弥补和挽回。我真的不知道……”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受害者和施暴者之间本来就隔着无法逾越的鸿沟。你凭什么认为我苏棉槿会犯贱到去爱一个施暴者?谢其昭,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我永远永远都不可能对你产生厌恶以外的任何情感。那年的那场大雪,是我对你这样恶人最后的仁慈。”
“小槿,可以的,一定可以的。你可以恨我,可以讨厌我,可以厌恶我,爱和恨是可以并存的。你想怎么对我都可以,哪怕是骂我、打我,把我的尊严踩在地上践踏都可以。你就当是可怜我,和我在一起好吗?”
黑色的眸子,泪眼闪动。
谢其昭已经低入了尘埃里,他口中的尊严其实在很早很早之前就已经荡然无存。
他对她,确实很好,很好很好。
或许,在这个世界上,能做到谢其昭这个份上的男人万里挑一。
只要他不忙,他每天都会接送她上下班,他会抽出时间和她逛街、旅游、养花、做饭,偶尔也会陪她出门吃路边的大排档。
这个男人坐在商界最顶尖的位置上,对他前仆后继的男女无数,他是少有没有任何花边新闻的财阀。
曾经也有人整容成与她相似的模样,谢其昭亦没有接受。
对于她大刀阔斧的改革,SK集团损失了再多的利益,他也只会象征性地来和她谈判。表面上在为了政策激烈讨论,开会实际的内容是交流晚上吃什么。
这四年里,他无微不至,给了她他能给的所有。
任凭是一个冷冰冰的石头,也会被这样的赤城所感动。
人非草木,她也只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人大多都是习惯动物,她有时也会想,要是没有那段至暗的五年,这样一个天之骄子的人物为她洗手作羹汤,她真的不会心动吗?
假设的问题,从来都是没有答案的。
霸凌就是霸凌,她现在产生的任何一丝丝怜悯都是对过去自己的背叛。
苏棉槿转过头,望向窗外的雪景。
大雪皑皑,朦胧的白色雪影中,她仿若看到了欣欣朝她挥手的身影。
小槿声音弱了许多,带着几分疲惫:“不好。谢其昭,如果我对你做了你对我所做的一切,你的态度只会比我更凶残。倘若把你曾经对我所做的,如数还到你的身上,你态度依旧像现在这样坚定,那么我会考虑原谅这件事。”
男人黯淡的眼眸终于重新亮起光芒:“可以,都可以,你想怎么对我都可以。小槿,你把我关在厕所里一整夜,或者想如何打我、骂我,怎么样我都可以。都可以的,只要你能原谅我。”
欣欣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眼前,小槿唇瓣微张,声音很轻:“包括轮奸、囚禁和失去事业吗?”
谢其昭梗住。
寂静的雪夜里,车内灯光昏暗,隐隐约约能瞧见道路两旁光秃秃的树干。
柔和的灯光洒在女人雪白的脸颊上,精致的轮廓比之少女时代的她少了柔和,多了几分英气。
谢其昭心绞的难受,痛苦的回忆拼了命地在脑海中纠葛。
当初,秦雅将他丢在那个纸醉灯迷、灯红酒绿的地方。闪烁的灯光晃得他眼睛刺痛,数不清男人的手朝他伸来。
油腻腻、肥硕的大手撕烂了他的衣衫,时至今日,他都记得那个肥头大耳的男人有多么丑陋。
他拼了命地跑出来,即使被打的浑身都是血。
从那个地方逃出来以后,在繁华的街道里,他跑的很快,很快,将对秦雅最后一丝的母爱尽数斩断。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只是差一点,就让他恨得痛彻心扉,那小槿
直到这一刻,他终于认清了现实。
他与小槿之间,自他开始霸凌的那一刻起,注定是一场死局,再没有回旋的余地。
许欣欣的葬礼办的很隆重。
苏棉槿一身黑衣,未着任何饰品,手里捧着小小的盒子。
盒子的重量轻飘飘的,她垂眸看着,有些不敢置信。
原来一个人死后,重量这么轻。
一个小盒子,就盛装了一个人所有的血肉。
欣欣离世后,许家,许华国重新出山,接任董事长的位置。
喻枫眠受了很重的打击,一度想要自缢跟着欣欣一起离开这个世界,好几次都被许华国给救了回来,时隔一个多月,他还没有从巨大的打击中缓过神来。
许伯母将许欣欣的死怪罪在喻枫眠的头上,许华国有再大的怨气,也没有被强大的悲伤冲昏了头脑。
喻枫眠实力强悍,能力出众,外孙女也还需要一个父亲。
他留下喻枫眠担任总经理的职位,让他留在许家,培养外孙女接任许氏集团的位置。
一月多的汉城仍旧在飘着鹅毛大雪,苏棉槿捧了一束小雏菊,放在欣欣的墓前。
黑白遗照上,许欣欣笑的恬静,用的还是大学时的照片。
葬礼结束,聚集的人群退散,直到许华国夫妻二人离开,苏棉槿终于撑不住,跌倒在墓前。
她抬手,颤抖着抚向石碑:“春天就要来了,你却不在了。”
“骗子,进产房前,说好要陪我一起回仁川看花的。”
“奶奶把我丢下了,你也把我丢下了。”
苏棉槿双腿跪在雪地里,哭得肝肠寸断。
这些天,她一直表现得很平淡。
眼泪早已流干了,只有在看到再不会回来的故人时,才会触动她的神经。
苏棉槿双手撑不住,瘫软无力,最后整个人近乎趴在雪里。
寒风直往骨头里钻,巴掌大的小脸埋在松软的雪地。
大雪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雪花飘进她的衣领,将她一同掩盖在这片雪白中。
她全身被冻得僵硬,眼泪淌出就会结成冰晶。
“苏棉槿,你在做什么?”
衣领猛地被攥住,她被带入了滚烫的怀抱。
男人抱得很用力。
不是熟悉的古茶香,而是淡淡的洗衣粉的味道。
“瘦了这么多,还躺在雪里,你会生病的。”
苏棉槿腿是僵的,她站不稳,全身的力气都倚在温川的身上。
她微微推拒着,嗓子嘶哑:“不要管我。”
“你已经在雪里躺了五个多小时了。”
“我只是有些难过,缓缓就好,你放开我。”
“缓也不是这么缓的。”
温川弯腰,不顾女人的推拒,将她直接打横抱起。
手里的重量轻的不像话,冬日里的一阵冷风都能吹跑似的。
他微垂眼,怀中人白生生的小脸被冻得通红,卷翘的长睫和微红的鼻尖上还凝着冰雪。
苏棉槿被冻得睁不开眼:
“我从前以为仁川是一座受了诅咒的城市,只要我待在那里,就会遭受无止尽的劫难。现在我才恍然明白,原来给别人带来劫难的,从来都是我。比仁川更恐怖的,是汉城。伊人说要来汉城陪我,我不敢让她来,这里本也不是我的家。”
“不是你给别人带来劫难,小槿这些事谁也无法预料到。疾病与天灾,从来都是防不胜防,全凭老天爷自己的心意,与你何干?你知不知道,正是因为你的存在,才让我们更有勇气去奔向更好的自己。”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温川腾出一只手打开车门,他小心翼翼地将瘦弱的小姑娘放在副驾驶的位置,又将自己的军大衣裹在她身上。
他上了驾驶位,反锁车门,车速开的很慢。
苏棉槿视线还停留在墓园里,身体的温度一点点的回暖。
她艰涩开口:“我给你们带来了很多的麻烦。”
“这本就是我们应该面对的。身处在这个国家,没有你,也会有别人不公的案件导致我去边境排雷。保家卫国、振兴温家,本就是我应该承担的使命。只是我之前懦弱自私,缩在刑警队里只想过自己安安分分的小日子。小槿,我们这样从来都不是因为你。我们反而因为你,蜕变成更好的自己。你并没有让任何人因为你的事情受到什么不好的结果,你一直在给我们带来能量。”
“我,我......”
苏棉槿说不下去,捂着脸默默流泪。
人活着太压抑太痛苦,就如汉城的冬天。见不到阳光,看不到希望,只有接连来的强暴风雪。
挺不过去,是死,挺过去了,是下一个更大的风暴。
温川将车停在路边,他伸长手,将女人瘦弱的肩膀揽入怀。
“我在的,我会一直都在的,都会过去的。”
“过不去了。奶奶不会回来了,欣欣也不会回来了。王晴被困在糟糕的婚姻里,伊人被困在孙家的企业里。”
“挚亲逝世后,会化为你身边的守护神一直陪伴着你。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她会再次出现保佑你转危为安。其实,她们一直不曾离去,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陪在我们的身边,只是我们看不见而已。”
苏棉槿愣愣抬头:“真的吗?”
温川用力点头:“真的。我之前与丛林里的强盗作战时,被捅了八刀。战友找不到我,我也爬不回去,我以为我要死在那片丛林。在我奄奄一息时,我外婆的音容浮现在我眼前。她告诉我说,乖孙孙,再挺一会儿,挺过去了,就能回家了。我挺过了那个夜晚,在第二天的清晨被队友救回了军事基地。”
苏棉槿想起了沉溺在水中濒死时,奶奶忽然出现的声音。
她哭得不能自已。
如果奶奶看到她这般模样,该有多么难过。
“奶奶会不喜欢现在的我。”
“你是什么样,奶奶都喜欢你。苏曼留下的日记,我要过来了,就在你前面的夹层。小槿,她们不会离开,只是换一种方式守护你。”
“日记?”
苏棉槿止住哭泣,不可思议地看向温川。
这本日记,不是被谢其昭藏起来了么?
谢其昭不让她去碰奶奶的东西,连奶奶留给她的日记本也被他收走。
“之前用一个东西作为条件,和谢其昭交换了奶奶的日记本,你看看。”
苏棉槿颤抖着伸手,打开了前方抽屉的夹层。
日记本很薄,用薄膜封了层,保存的很好。她将日记本展开,习惯性地把指腹放在盲文上学着奶奶的模样识读。
苏曼文化不高,每天所记录的日常都是用简短的几句话概括,有时候甚至只用简单的一个字来表达心情。
“二十五日,晴,小槿很不开心。”
“原来小槿不开心是因为遭受了这么多,而我这个瞎老婆子什么忙都帮不上。当初或许就该把苏峰给摔死。”
“小槿竟然瞒了我这么多事情。为什么我是个瞎子?为什么我不能早一点发现?老天爷啊,你睁眼看看吧。”
“小槿,我宁愿是我代替你受这一切的罪过。老头子作的恶,让我老婆子来担。所有的报应,所有的因果,都报复在我老婆子一个人身上就够了。”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说是日记,倒不如说是苏曼写给她的一封封家书。奶奶仿若早已预见自己的死亡,提早一笔一笔记下了每一个瞬间想对她说的话。
一直到她结婚那天,苏曼写了很多很多话。
“小槿,知道你能和你最爱的人结婚,奶奶真的好高兴。我年轻的时候看错了人,嫁入婚姻后仍旧执迷不悟,直到被打的头破血流才幡然醒悟。但那时候,我带着你爸爸,总是害怕没有父亲的童年会给孩子带来阴影。所以,我没有选择离婚。熬到那个男人死了以后,我以为好日子就要来了,结果你爸爸染上了赌瘾。我不给他钱,他就学着那个男人的样子来打我。和他爹发脾气的模样,真是如出一辙。还好,还好我的乖孙女没有重蹈我的覆辙。只要小槿幸福,之前受的再大的苦也算不上什么。”
“小槿见我的时间越来越少。也是,儿女大了,总是要高飞的。一直缩在我这个瞎老婆子旁边,只会被人笑话。”
“今天这房子里的人告诉我,小槿的丈夫姓谢,谢这个姓氏好耳熟。总觉得哪里听过。”
“今天肚子突然很疼,疼的难受。”
“小槿嫁的人,竟然是谢其昭。老天啊,你真是不公,我的孙女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她和犯罪分子待在一起,那不是要了她的命吗?若是早知今日之事,我宁愿我的孙女做一个恶人,一辈子也不会被别人欺负。”
“肚子又开始疼了,洗菜的王阿姨说小槿被锁在六楼的房间里,连出去上学都不被允许。她带我去了花园里,小槿能一眼看到我的位置。希望小槿能看见我。”
“王阿姨说,小槿每天都会坐在床边看着我发呆了。我的乖孙女啊,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人活着,总是能看见希望的,谢氏一定会有倒台的那一天的。”
“今天吐了,也不知道吐了什么东西。离下次再见小槿,又要等上很久。”
“感觉自己活不长了。小槿,即使奶奶不在了,也会陪在你的身边。”
“小槿,奶奶要是死了,你别难过。奶奶只是累了,想回去休息了。这本日记里夹了很多谢氏作恶的证据,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将这本日记递出去。”
“真的挺不下去了,越来越,越来越疼了,可我还想多陪你一段时间。”
“我要是离开了,小槿会哭的。再让我,多活几天吧。”
“小槿,奶奶太疼了。仁川的老房子被拆了也没关系的,日后你在园子里种上几朵小雏菊,等风飘过,就是我回来了。我的乖孙女,永远都是最棒的。”
苏棉槿盯着日记最后一页的最后一句盲文。
她将日记本拢紧,抱入怀里。
奶奶,从一开始,便什么都知道。
原来,她苦心积虑所隐瞒的一切,早就被老人识破。
两人都在伪装出幸福又开心的模样,想让对方心安。
苏棉槿双眼失神,喃喃道:“日记本里夹的证据,还在吗?”
她没哭,也再哭不出来了。
人生在世,无时无刻都有遗憾和悲剧在上演。
脑袋是麻木的,隐隐有个声音告诉她,哭也换不来神明任何的怜悯。
神明无眼,善良和慈悲不被这个时代所提倡,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只能靠自己拼了命地去摘取。
“不在了,应该是被谢其昭提前收走了。”
“谢谢。”
温川眉眼带着山川海风的温柔,声音很轻:“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苏棉槿避开男人灼灼目光,望向马路边干枯的没有丝毫生机的树干:
“刚刚,对温上校多有冒犯了。”
“小槿这就是同我客气了。”
“送我回别墅吧。”
温川微愣,呆呆地看着她。
女人表情决绝,曾经总是让他心动的眼眸结上了化不开的冰霜。
很快,他牵强扯出笑容应答:“好。”
车开的很慢,两人一路无言。
苏棉槿微垂着头,纤细的十指把玩着袖子。
身体温度恢复,脑子清醒了许多,她还有很多很多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天苍茫,雪纷飞,越过熙熙攘攘的小吃摊,驶入茂密的林间,抵达繁华的街道。
在汉城的最中央,最显眼的建筑是那栋五千两百平的别墅——财阀爱情里的神话。
苏棉槿透过车窗玻璃看着即使在白日里也会灯光流转的建筑,将日记本抱得更紧。
二月雪停,冰雪消融,立春悠悠转来。
谢氏的支柱产业接连频频暴雷,与此同时,谢氏背后的发家史也被挖了出来。
政商勾结、靠着黑社会发家洗白后继续干着不耻的勾当、参与器官贩卖的供应链为多个上层大佬续命
而每一次的暴雷,都会将谢其昭曾经参与霸凌的事情拉出来反复鞭尸。
刚开始,网友们还会自发地为SK集团反黑。
【虽然SK集团是财阀,但是不得不说,谢氏真的是少有的良心企业。他们集团给员工的待遇也是最好的。合理怀疑是不是哪个势力想要将SK集团搞下来。】
【这么爱老婆的男人怎么会做出这些事情?】
【总觉得这些事情里透露着巨大的阴谋。】
【别说了,这些假消息传了百八十遍了,全都是假的。要是真的,苏女士还会愿意嫁给谢其昭吗?苏女士的为人怎么样,都不用多说吧。】
【就是啊,受害者怎么可能愿意嫁给霸凌者。这些新闻在老早之前我高中的时候就爆出来过,现在我快大学毕业了,怎么还有啊。人家小两口好着呢。】
【真不懂我们国家为什么要把真正做实体业的人反而推向对立面。】
而随着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爆出几个骇人听闻的消息,让人民大众渐渐地对谢氏产生了怀疑。
【谢氏帝国真的要毁灭了吗?为什么一连好几个月都是关于SK集团暴雷的事情啊。这些事情要是真的,还是希望国家能加大力度查一下,将犯罪分子绳之以法。这些事情要是假的,赶紧把造谣者送进去啊。网络世界真可怕,随随便便就能摧毁一个人。】
【怎么可能是真的啊。谢氏集团掌门人是霸凌者的事情在好几年前就有风言风语好了吗。我之前也被营销号给引导,还网暴过SK集团,结果每次都有反转。真的搞不懂为什么要把这些假的事情反反复复地拉出来说。】
【就是啊,要是真的,受害者会嫁给施暴者吗?真的别太搞笑了。每次都把人家两口子拉出来挡枪。说尹剑是霸凌者我都信,说人家小两口,我是真不理解。真以为我们网友好骗啊。】
【弱弱的说一句,其实在四年前,我看过苏女士的直播。当时苏女士赤身裸体在直播间,展示被欺凌的身体,我还存了照片,但是照片和帖子都被和谐了。要不是又看到这些事情,我还以为当初的事情是我记岔了。】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是的,我当时也看到过。一直以为是我自己记忆错乱了,原来是真的,之前保存的图片都被和谐了,我记得之前有网友还录了屏的来着。】
【别搞笑了,要是真有,苏女士怎么可能会嫁给谢总?你们这些话术我早就听过百八十遍了。有图,就请放出实锤,不要每次都搞这种云里雾里的事情。】
【有没有一种可能苏女士当初愿意嫁给谢其昭是因为当初的苏女士还只是一个无法反抗的平民?】
【那现在呢?现在苏女士还是平民了吗?女性家族部部长也会被财阀控制吗?再说了,霸凌者爱上受害者的戏码,是言情小说看多了吗?】
【就是啊,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都分不清楚的吗?要是真的是真的,女性家族部的部长耶,都到了这个级别了,还没有办法从财阀身边逃离吗?】
四月的天,燕子来时,春风吹过,迎春花枝烂漫。
SK集团一连两个多月的风波,彻底将网络舆论推上高潮。
苏棉槿坐在花园里的秋千上,抬头仰望着春光里的蓝天。
她双脚点地,秋千随着风摇摇晃晃。
自谢氏爆雷的第一天起,谢其昭就再也没回来过。传闻,谢骏能怒不可遏再次出山想要解决这次的谢氏风波。
然而在多方势力的围殴下,谢氏已然奄奄一息,像是年老体残的雄狮,没了锋利的爪牙,再也无法在草原里驰骋。
在这一次商战中,对谢氏打压最猛烈的,并不是什么老牌势力,反而是新晋商界权贵依槿珠宝。
依槿珠宝近几年发展迅速,牢牢坐稳高端奢侈珠宝品牌的位置,对丝毫没有利益冲突的SK集团发起了最为强烈的冲锋。
SK集团公关部,惯用的撤帖手段,在喻枫眠的带领下,也再无法发挥作用。
苏棉槿又将视线望向别墅周围的黑衣保镖。
谢其昭走了多久,她就在这里被关了多久。在他离开的时候,他派了一众保镖将偌大的别墅团团围住。
女性家族部的会议,现在迫不得已地都改为了线上会议。
白玉兰花瓣缓缓飘落,纯白的花瓣洁白无瑕,落在乌黑的发丝上。
手机震动个不停,苏棉槿点开微聊。
孙伊人给她转发了一个视频。
视频的封面,是一个很眼熟的少年。
少年约莫十、三四岁,穿着校服,浓眉大眼,五官标致。
苏棉槿将视频点开,扬声器开了一格。
视频里,少年站在灿烂的阳光下,背后是一望无际的花海。
千万朵娇艳的花瓣随着风摇摆,在他的身后盛放的千姿百态。
少年冲着摄像头招手:
“大家好,我叫陈涛,也是苏女士同母异父的弟弟。我可以出面作证,谢其昭霸凌我姐姐的事情都是真的。他霸凌了我姐姐足足五年,从高中时代贯穿到整个大学。网上流传的事情全部,全部都是真的,而我姐姐之所以会嫁给谢其昭成为他的妻子,是因为当初的我们只是H国小的不能再小的一个底层贱民,根本无法反抗谢氏这样一个强大的财阀。
你们所见到的每一次舆论风波的流出,都是苏女士对他的反抗。你们今日所能看到的坚强勇敢的她,是她在生与死的边缘挣扎了无数次后蜕变的模样。谢其昭为了捂住她的声音,还用铁链把她当做囚犯一般囚禁。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你们肉眼所看到的是五千两百平的别墅,是财阀时代最美好的爱。可对于我姐姐来说,那座像城堡一样豪华的庄园,和监狱没有任何分别。网络上关于SK集团的事情我不清楚,但是谢其昭对我姐姐做的桩桩件件,全部都是真的。后续,我会在账号上发布一些近几年收集到的证据。”
春风悠悠,少年的声音铿锵有力。
苏棉槿看着他,少年与她七分相似的眉眼里,坚定异常。
底下的评论不堪入目,大多都是骂他小小年纪不想着好好学习,心思全花在怎么蹭热度上。
但随着陈涛后续发布的有关于校园霸凌的证据视频,评论里质疑的声音越来越少。
太阳很大,泥泞的地里倒映出花枝残影。春天一切都是生机盎然的,比之冬日的肃杀与干枯截然相反。
孙伊人发来消息说:【谢其昭被押入警察局调查贪污腐败、涉嫌操纵政权。】
风清朗,天明媚,苏棉槿打开画布直播,直播间里一瞬涌入上万人。
【苏女士竟然开直播了!】
【是真号吗?】
【好美,好美,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
【苏女士开直播是为了回应网上闹得那些事情吗?】
女人长发柔顺到腰,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笑意揉不进眼里,那双漂亮的眼眸只剩下疲惫的犀利。
“画布的朋友们,你们好,我是苏棉槿,也是曾经校园霸凌的受害者。”
【感觉苏女士疲惫了好多,看过以前她大学时候的照片,长发飘飘、白白净净的,真的很美很美,像白月光一样。】
【受害者?网上说的那些事情都是真的吗?】
【谢其昭真的是霸凌者?】
【是真的为什么还要嫁给谢其昭啊?不懂,真的不懂。是有受虐倾向吗?】
【人家被财阀掌控了,还不明白么?走到今天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摆脱财阀的吧,记得之前应该是看过苏女士直播的。】
“很久没有给朋友们分享过日常生活了,但今天开直播我不是为了分享日常,而是想要将最近网络上流传的言论做一个正面的回应,还记得上一次像这样坦诚布公地和大家诉说自己的事情还是在四年前遭遇轮奸的时候。”
苏棉槿说的轻描淡写。
她顿住,猛然意识到现在的自己竟然已经可以做到坦然地面对曾经的伤痛与折磨。
【竟然是真的......吗?】
【还是不敢相信网上说的那些事情啊。谢其昭有眼有钱有权,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啊。】
【我就说我的记忆没有错乱吧,永远都记得苏女士的那句,错的不是身为受害者的我们,而是那群施暴者。】
“校园霸凌的最开始是在仁川上高中的时候,金海英、朴宝珍、韩鹂三人盯上了我,我奋力反抗,想要将事情闹到汉城警察局。金海英的男朋友贺北亭为了替女友遮掩犯罪事实,让当时还是谢氏私生子身份的谢其昭打点了关系。自此,谢其昭也逐渐发展成为了校园霸凌的元凶之一。
网络上流传的事件、照片、视频、音频,全部都是真真实实的。之所以一直没有出面回应,一方面的原因是这场婚事并非我所愿,我身边一直有人监视,另一方面的原因是时机还未成熟,即便我全盘托出,后面也会发展为一场闹剧。
你们看,我身后就是五千两百平的别墅,漂亮、宏伟、富贵,但从来都不属于我。我被囚禁在这方天地整整四年,从今天起,才算是真正属于我自己人生的第一天。”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苏棉槿展露出笑颜,笑着笑着又哭了。
一颗晶莹的泪珠滑落,阳光折射出泪珠的光彩。
她仰头,不想让旁人看见。
抬头的瞬间,氤氲着水雾的眼眸里,她看到了无数冲她奔来的保镖。
保镖们朝她做手势,示意她将手机放下。
苏棉槿攥紧手机,继续说:“我们始终都要相信,无论前路多么坎坷、多么黑暗,多么望不到尽头,黎明终归是会到来的。冬天会过去,正如春天会照常到来。走着走着花就会开了,抬头所见便是星光。”
保镖们一拥而入,夺走了她的手机。
在保镖们的簇拥下,她看到了走在最后的谢远和谢骏能。
这两人明争暗斗了四年,这一刻反倒是握手言和了。
两人比从前更显沧桑,谢骏能一把年纪手撑着拐杖,步伐踉踉跄跄。
“其昭这么爱你,你反倒是利用他的一片真心当做刺向我们SK集团的利刃。他哪怕是在进警察局的最后一刻,也还在嘱咐我们不要来找你。你这个小女子,为何如此残忍狠心!谢氏已经垮了大半,你难道要我们几代人苦心经营的辉煌,化为一片废墟吗?”
阳光下,老人头发斑白,声音颤颤巍巍,甚至还带着央求。
谢远身着正装,大跨步上前向她靠近:“小槿啊,之前是我的错。这里面的一切东西都太复杂了,但谢其昭对你的爱却是真真切切的。之前是我对他隐瞒了你是棉花糖的身份,还特意引导他对你做出那些龌龊事情。说来说去,都是我的错,但他对你的爱,是做不了假的。听爸爸的话,在上网把那些事情替其昭澄清一下,好吗?”
苏棉槿不为所动,静静地看着他们的表演。
谢骏能这位元老级别的人物出动,定然不单单只是为了表演一出戏码这么简单。
谢骏能挤出眼泪,颤抖着身子就想冲她跪下来:“你收手吧,放了我的孙子好不好?你可以不用像大众媒体解释,可以不用去警察局解释,甚至可以继续当谢夫人,但我只求你不要再带着你的朋友们继续对谢氏发起围剿了,给我们留下一点东西,行吗?你把谢氏弄成这个样子,对你自己而言,到底有什么好处?”
苏棉槿从秋千上站起来。
盛放灿烂的花园被划分为两个世界。
世界外面,谢远和谢骏能带着一大波人潮浩浩荡荡地朝着她祈求哀怜。
世界里面,她一个人站在阳光明媚的春天,无数花朵的中央,迎来了属于自己的人生。
真的赢了吗?
苏棉槿抬高下巴,不让眼泪落出。
明明期盼了这么久的因果报应,为什么真正到的这一天,她反而想哭?
不是怜悯霸凌者的爱,不是为眼前场景所触动,而是有的人再也等不来春天了。
这一路走来,真的,真的,太不容易了。
阳光将她尽数笼罩在内,苏棉槿微启唇,缓缓说:“如果谢氏没有问题,谢其昭自然可以安然无恙地出来,如果谢氏有问题,那我也爱莫能助。”
多少次低声下气地卑微乞怜,在这一刻,高低位的双方调转了身份。
她看着谢远和谢骏能脸上压抑的不满与愤怒,扯出了笑意。
看啊,当人有了绝对的实力和强权时,再高傲的一个人,也会低下头颅做出弱者的姿态去哀求。
谢骏能被气得猛烈咳嗽。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他捂着胸口,伸出食指,指着苏棉槿谴责:
“你何至于对其昭如此残忍?其昭固然有错,可他给你的四年补偿,难道还不足以抵消那五年的过错?没有我的孙儿,哪有现在的你?你现在不也好好地活在这里,什么事也没有吗?你到底要把我们谢家逼迫到什么绝境,你才肯善罢甘休!”
“所以,谢老先生把这四年的婚姻归类为给我的补偿?”苏棉槿轻笑一声,继续说:“我想,我应该回家了,回我自己真正的家。”
她绕过保镖,走出别墅的大门。
有保镖想要动身去拦,最后却被别的保镖拦住。
“苏女士你也敢拦?小谢总都被关进警察局了。一个底层爬上来的姑娘,把SK集团杀的溃不成军,我们还是明哲保身的为好。”
最后,谁也没有动,眼睁睁地看着苏棉槿一步一步离开了偌大的别墅。
离开当晚,苏棉槿在政府大楼附近买了一套一室一厅的小公寓。
白天的直播间刷爆全网平台,到处都是对谢其昭及SK集团的声讨。
【谢氏一家子都是犯罪窝子,财阀果然一手遮天,白的能洗成黑的,黑的能洗成白的。苏女士实惨,青春时代被犯罪分子们霸凌,好不容易可以读梦想中的院校,又被逼迫着进入不喜欢的婚姻。谁要是让我辛辛苦苦考的研究生没有自己读完,我真的会发疯的。】
【希望谢其昭把牢底坐穿,枉我之前为他反黑那么多次,还以为咱们H国出了一个真男人。谢家一窝子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谢远婚内出轨,谢骏能一把年纪了还在包养情人。】
【原来不是我记忆错乱了,而是一直有人在左右言论。苏女士真的,太不容易了。好佩服她能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打一个漂亮翻身仗。】
【一想到之前磕他们磕的昏天暗地,就想狠狠给自己来一巴掌。和这样一个霸凌者在一起,简直是对苏女士的侮辱。】
深夜十二点,苏棉槿在新闻里看到了谢其昭被警察带走的照片。
她倚靠在窗边,遥望着万家灯火下的汉江。
汉江水清,倒映出月华的光辉。晚风温柔,水面波光粼粼,与远处的朦胧连接成水天一色。
手机铃声响起,是陌生来电。
苏棉槿犹豫了一会,还是接了。
“喂,是,是苏部长吗?我是王晴,你,你现在方便吗?可以,收留我吗?我没有家,不知道该回到哪里去了。”
电话里,王晴的声音无助、彷徨,时不时的传来若远若近的鸣笛声。
“晴晴,你不用同我客气。我在政府大楼对面的小区,我来小区门口接你。”
“小槿,谢谢你,真的太谢谢你了。我,我甚至都不知道我该去哪里,想找一家酒店借住,竟然连借住酒店的钱都没有。把自己活成这副鬼样子,也真是......我是不是话有点多了。”
王晴带着哭腔与极致卑微的小心翼翼,苏棉槿用肩膀夹着手机,手忙脚乱地开始穿鞋。
“没有,没关系的,我已经准备出门了。”
“好,好。”
春天的夜晚还带着几分凉意,苏棉槿披了件薄薄的外套,在小区的保安亭张望着。
夜里,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纵然第三财团一朝陨落,汉城的辉煌依旧,万家灯火通明。
远处,女人穿着真丝吊带睡裙,披散着头发,赤裸着脚朝着她的方向跑来。
苏棉槿用手揉眼睛,不敢置信地再次朝着远方看去。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女人一张脸素白,毫无血色,偏偏眼角红肿的像馒头,裸露的肌肤上遍布密密麻麻的划痕和青青紫紫的瘀斑。
苏棉槿微愣。
王晴,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她推开门,朝着王晴快步走去。
女人跌跌撞撞地跑着,路上留下了蜿蜒的血迹。
她抬头,像是看到救命稻草般,扑入了苏棉槿怀里。
眼泪如决堤洪水般涌出,苏棉槿下意识地将怀中瘦弱的女人抱紧。
在汉城这座繁华的都市,她只剩下王晴一个挚友。
“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顾江,顾江想带着那个女人和孩子登堂入室,从前我与他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可他此般做法,简直就是不将我放在眼底。我不准允,与他发生了口角,他,他就对我动手。小槿,那次结婚你是见过的,云月那个女人就不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他顾江把我王晴放到什么位置?养在外面也就算了,还带回家里来。”
王晴断断续续哭得泣不成声。
触目惊心的伤疤映入眼,苏棉槿抱着王晴的力气很轻。
夜晚的春风带着寒凉,女人的身体颤颤。
她别过眼,不忍再看:“我们上去再说。”
公寓五十多平米,是个挑高复式。
上了二楼,苏棉槿从衣柜里找了件薄大衣给王晴披上,又从柜子里翻出了药箱。
王晴的双脚被一路上的残渣磨出了伤疤与鲜血,苏棉槿拿出镊子、碘伏和棉签在灯光最亮的地方一点一点地为王晴清理伤口。
“可能有点疼,要是受不住,就和我说。”
“这点疼算什么。和顾江结婚的日子,对我来说才是痛不欲生。我不同意他把云月带入门,顾江就对我家暴,一直打到我住院。我住院的那段时间,顾江趁着机会把云月带回了家。我实在不理解,他顾家也不缺钱,为什么他偏偏就要把云月带回我住的那个别墅?他们两个在外面潇洒还不够吗?非要我也参与他们的游戏吗?
这些年,他和云月合着伙一起对我的言语侮辱不计其数。每次顾江醉酒不回家,顾家人要来质问我留不住丈夫,云月还要给我打电话耀武扬威。小槿,我觉得我好像已经不是以前的王晴了,我,我好像已经沦为了一个只会哀怨连天的怨妇。你看看我,现在的我还是我吗?”
女人的眼泪落在小槿的手背上。
她抬头,看到王晴乱糟糟的头发、满身的瘀痕。
从前亮晶晶、炯炯有神的眼睛变得黯淡无光,被折磨的再无生气。
苏棉槿想起了曾经的自己,被谢其昭囚禁的那几年她是不是也是这副模样?
“你想离婚吗?”
王晴的双眸一瞬变亮:“真的,可以离婚吗?”
苏棉槿抱住她的肩膀,用力点头:“只要你想,离婚肯定是可以的。只是,你家里人......”
王晴倚靠在沙发上,双手抱胸,嘴角扯出嘲讽的笑容:
“家里人?小槿,你觉得他们算我哪门子家里人?把我当做联姻的工具,随手就扔给了顾家,不闻不问、不管不顾。从我遭遇家暴的第一天起,我回到娘家,你知道我奶奶怎么说的吗?”
苏棉槿看着王晴双眸里的怨恨,摇头。她想起了在仁川外国语大学时,灵异社里,那个活泼开朗的社长。富有探险精神,永远都是明媚又张扬的,就如春日里的晴天。
而现在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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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这一次是云月看我不顺眼,把我赶了出来。顾江把我推出别墅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原来女孩子长大以后是没有家的。养了我二十多年的地方,只是看中了我能带来的利益,我甚至都找不到我应该回哪里去。顾江对我很抠门,不让我出去工作,也不肯给我钱。说来可笑,这些年我手里的存款连一千块钱都没有。如果不是苏部长你,我真的要夜宿在马路边了。”
王晴说着说着,捂着脸崩溃恸哭。
墙上的时针指向数字1,深夜的星光黯淡。
窗帘打开,苏棉槿身子微向前倾,朝王晴靠拢:
“如果你决心要离婚,可以做到对家里人的央求熟视无睹,我们可以帮你起诉离婚,同时要求顾江对你进行经济补偿。你真的决定好了吗?”
在H国不婚比例高的同时离婚率很高。
因为离婚率高,警察与法院在面对家暴、出轨行为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正是因为权力机关对犯罪行为的容忍,家庭暴力逐年攀升。
越是攀升,不婚率越高,属于是恶性循环了。
当堵死了女性离婚的最后一条路,那么接下来的选择,便是死亡。
苏棉槿猛然意识到,单单只是校园霸凌的立法,是完全不够的。
在维护妇女儿童的权益上,她们要走的路很长很长,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王晴止住眼泪,昂起头,斩钉截铁地说:“我已经想好了。我哪怕从最底层做起,慢慢地往上爬,也不要再过这样的日子。我曾经以为的家人,根本没有把我当做家人,我为什么又要把他们看的那么重要?小槿,我只想离婚。”
“好,我帮你联系律师向顾江起诉离婚,索要赔偿。”
在帮王晴起诉离婚的前一天,苏棉槿接到了警察局的电话,谢其昭要求见她一面。
她穿的朴素,戴着鸭舌帽,一身白T配牛仔,来了警察局。
关于谢氏掌门人谢其昭涉嫌贿赂、操纵政权一案,法院一审判了一年。
谢其昭认罪,但谢远和谢骏能不服,提出上诉。
苏棉槿对于这个判决并没有感到多意外,能把谢其昭送进监狱里已经算是奇迹。
猛虎落败,依旧是猛虎,何况现在执政的人还是尹剑。
由于还没有收监,又是给SK集团开了特权,苏棉槿跟着警察去了监禁嫌疑犯的地方。
谢其昭被单独关押,不用睡大通铺,甚至还有电视机。
与其他犯人相同的是,男人剃了个光头,恹恹地缩在角落里。
隔着栏杆望见她,谢其昭枯萎凋零的模样仿若一瞬活了过来。
“老婆,你来了。”
枯木生花,男人红了眼。
终归是他赌赢
苏棉槿从包里拿出离婚协议书,展示在他眼前:“我是来和你商量离婚的事的。”
刚刚才亮起的眼眸,又失去了神采。
他垂着头,坐回了床上,木讷地说:“我不同意。”
“这场婚姻,本就是你通过非法手段求来的。不管你同不同意,我们的婚姻都会被取消。”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谢其昭猛地抬头,望向苏棉槿:“那你还来看我做什么?你是不是还是心疼我了?”
苏棉槿依旧面无表情:“霸凌我时,你可曾对我有过半分怜悯?你没有,我便也没有。”
“小槿,不管你怎么做都好,但是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谢氏都沦落到这个份上了,你脑子里依旧是这些情情爱爱?谢其昭你自己觉得可能吗?”
谢其昭眼神空洞,呆滞地看着前方的虚无:“是啊。我的人生黑暗无光,你来了,光就来了。”
拘禁室高处的窗户照射进一束阳光,聚拢在苏棉槿的脚下。
她忽地松了口气,感觉压在身上的那座大山在这一刻完全崩解成千万个碎片,堙灭在她的世界。
苏棉槿扬起头,享受着黑暗里的阳光。
她看着,谢其昭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再无法穿过铁栏将她拉入深渊。
小槿微启唇,说:“这个世界上,谁离了谁都可以活。在人生这条路上,孤独本就是常态。许多路,许多事,本就是要一个人走的。”
“不,不是的。总有一束花,是为了追随着月光而开。月亮西沉,花就败了。你永远不知道我有多么爱你。”
“谢其昭,你觉得你自己配用爱这个词吗?”
“我知道,我该为我的恶赎罪。”
苏棉槿走出警察局。
天空湛蓝,阳光大好,树影阴翳。
没走几步,汉城警察局局长喊住了她。
男人点头哈腰地对她鞠躬,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苏部长,前两个月您跟我说的事情,王晴被丈夫家暴的事情,我们没有办法立案。”
“为什么?她脑袋都被打破了,满身瘀痕,这还需要什么证据吗?”
“这倒不是,只是......”
“只是什么?”
“这是人家的家事,我们也不好管是不是?这夫妻吵架从来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的,您别看他们这几天闹得这么凶,过了几天那就又和好如初了。夫妻嘛,哪个不是这样?苏部长,这个事情其实您也不必看的这么严重。”
在苏棉槿愈发肃杀的眼神中,局长的声音越来越小。
她冷笑:“家事,对吗?被小三打,也是家事是吗?被公公婆婆责罚也是家事是吗?法律上写的明明白白的东西,就成了家事了?”
“之前都是这么解决的,我们要是开了这个先河......”
局长欲言又止。
苏棉槿冷嗤一声:“之前是这样解决的,是因为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既然知道是错的,为什么不扭正过来?”
“我们,我们也很难办。这有的前脚打的昏天暗地的,后脚就又......”
“别人的案例是别人的,那有的都要被打死了,也不管是吗?”
“这很难判定的嘛。”
“你们不能派个人去看着?”
“人家家里面,都是家事......”
“家事,好家事,都是家事,希望你明天还能说得出口这样的话。”
苏棉槿不再争辩,提着包包转身就走。
她打了个车,目的地是顾江别墅。
一小时后,她带着王家小辈年轻人们以及王晴破开了大门。
王晴找了份模特的工作,比两个多月的模样显得愈发精神。这一次出门,她还特意带了一个大板砖。
门大敞开,别墅正对着大门的沙发上,一对男女赤裸着身体纠缠在一起。
男人被阳光刺的睁不开眼,怒不可遏地大骂:“泼妇!滚了还回来干什么?”
“我倒是不知道在外表现得仪表堂堂的顾氏集团小公子,原来私底下竟是这般模样。”
苏棉槿声音绵软,此刻却含着化不开的浓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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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站在最前方的,正是现下声名赫赫的女性家族部部长苏棉槿,也是让他忐忑不安了许久的人物。
王家落魄,谢氏从不多管闲事,唯一会为王晴撑腰的人只有眼前这位了。
他慌不择路地推开骑在身上的女人,连滚带爬地把衣服穿好,赔笑道:“原来是苏部长来了,您来之前怎么也不说一声。我这都还未铺展开,恐是......”
苏棉槿步步走近,周身带着强大的气场。
她歪着头,睨着顾江:“苏部长?今天我不是以苏部长的身份来的,我是以王晴娘家人的身份来的。顾江,我问你,这个光着身子骑在你身上的女人是谁?你的合法妻子不是我们家晴晴吗?”
顾江浑身一颤。
他眼前发黑,明白苏棉槿是来替王晴算账的。
一米八的大高个,被女人的眼神给吓得发抖。他腿发软,跪在了地上。
大手撑在膝盖上,他垂着脑袋,哆哆嗦嗦说:“苏,苏女士,是她勾引我的。都是她勾引我的。”
被推在瓷砖上的云月不可思议地看向顾江,与此同时,二楼被吵醒的小男孩儿跌跌撞撞地从楼上跑下来。
“爸爸,妈妈,是不是那个坏阿姨又回来了?”
别墅里的佣人在顾江眼神的示意下,慌忙将孩子带回了房间。
苏棉槿讥讽道:“哟,孩子都有了啊。”
王家小辈跟着一同附和:
“这就是你口中的勾引?一对狗男女,养在外头也就算了,还带着小三登堂入室。”
“这女的也真是,明知道顾江不是什么好东西,还跟着顾江一起压迫别的女性。”
“最烦为了烂黄瓜争抢的头破血流,好像全天下男人都死绝了,就只剩下顾江这一个男的了。”
云月被说破防。
还未来得及穿衣服的她,手撑在地上面部狰狞:“那又如何?不还是我赢了?顾江从来都没有和王晴睡过一次,嫌弃她嫌弃的如草屑。堂堂王氏集团的千金贵女,到头来还不是要和我共用一个丈夫?”
顾江扭头,怒吼:“闭上你的嘴!”
苏棉槿心满意足地露出笑容:“啊?还搞重婚啊?顾江你说说你,你要是想和这女人在一起,何必如此大费周章?你和我们晴晴离婚了,不就能得偿所愿了?”
顾江被吓得脸色发白。
这几年顾家也在走下坡路,若是和王晴离婚,以他的名声可找不到什么门当户对的贵女了。
几年过去,他的脑子也逐渐清醒。
婚姻一事讲究的还是个门当户对,漂亮的女人养在外头就好了。
他即刻表忠心:“我,我没有要和晴晴离婚的意思。是,这个女人勾引我,全是她勾引我,我才酿此大祸。我,我这就把她赶出去。我把她赶出去。”
说着,顾江拉着云月的袖子就把女人往外面拖。
云月身无寸缕,光着身子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
“顾江,你没有心!我云月正正经经的一个姑娘家被你养在外面这么多年,毫无怨言。你承诺给我的婚礼没有给我,你承诺给我的钱、房子、车子,全都打了对折。我从十六岁跟着你,所有的第一次都给了你,你就是这么对我的?我为了给你生儿子,差点死在了手术台上!顾江,你真的好狠的心,你到底有心吗?”
“闭嘴,分明是你勾引我。如果不是你年纪轻轻的就学着夜场里女人的那一套狐媚之术,我怎么可能被你勾的迷了神志,对晴晴如此狠心?”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白花花的肉体在地板上被拖行,苏棉槿没眼看下去,厉声呵斥:“够了,先让她把衣服穿上。”
也不等顾江答话,小槿带着浩浩荡荡地人坐在了沙发上。沙发坐满了人,独独空出了顾江和云月云雨的那一张。
云月抱着衣服哭哭啼啼地进了卫生间,顾江垂着脑袋,无措地绞着双手站在众人眼前,像是学生时代做错了事受到责罚的学生。
沉寂了片刻,直到顾江额头冒汗,苏棉槿缓缓开口说:“我们来找你,还为了另一件事。”
顾江点头哈腰的迎合:“苏部长直说便是。”
王晴翻了个白眼,顾江这人素来都是最会见风使舵的墙头草。
见到比他强权的人,就如鹌鹑一样当个缩头乌龟,见到比他身份地位较低的人,就耀武扬威,耍尽顾氏集团公子哥的威风。
在她面前,还从未见过这男人这副卑微谨慎的模样。
王晴倚在苏棉槿的肩膀上,第一次感受到了家人般的温暖。
苏棉槿面色不改:“两个月前晴晴找到了我,满身都是伤。我想问你这个做丈夫的,可知道晴晴满身的伤都是谁造成的?”
顾江表现得震惊又夸张。
他先是吃惊地捂着嘴,后又扑到王晴的身边,一双大手包裹住王晴的小手:“什么?竟然有这样的事情?晴晴,受了伤怎么不和我说?”
王晴嫌恶地将手收回,丝毫不留情面地说:“不就是你打的吗?”
“晴晴,你真是冤枉我了!天大的冤枉!我,我一个男人怎么会做出......”
“够了。你这个做丈夫的,连妻子受了这么大的伤的事情都不知道,的确是挺失败的。我见你这别墅里面有监控,要不把你的监控调出来给我们看看?我们也好找出到底是谁干的。”
苏棉槿指着别墅角落里的监控摄像头,目光清明。
顾江唇瓣打颤,吓得心脏都要蹦出来:“监,监控几个月前就坏了,我一直都没找人去修。”
“坏了?可是我听晴晴说,很久很久之前,她身上就会出现青青紫紫的瘀伤和肿块。看到我这么要好的姐妹弄成这个样子,我真的挺难过的。监控坏了没关系,我们这边有技术人员。喻枫眠,你去看看。”
也不等顾江开口,喻枫眠早已经将监控破解。
手机视频里,无数个日夜,眼前高大的男人化为暗夜里的恶魔,对着瘦弱的女人毫不留情地进行一遍又一遍的殴打。
鲜红的血液在监控里清晰可见,顾江丑恶的嘴脸拍的清清楚楚。
饶是见多了血腥,苏棉槿依旧感到恶寒。
她再次抬头,将手机里的视频递给顾江看:“这是你顾江的脸吗?你可还有其他兄弟姐妹和你共用同一张脸?”
自然是不可能有的。
“没,没有。”似是想到什么,顾江又昂着头,气焰嚣张:“我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男人,男人最受不了的就是挚爱的女人给自己戴绿帽子。是因为王晴出轨,我才这么做的。我当时,我当时也是被气昏了头,当时我就后悔了。”
“啪!”
王晴站起身,狠狠地给了顾江一巴掌。
“你把我锁在这个别墅里,我能找谁出轨?顾江,我一直都知道你很贱,但从来没有想过你竟然可以贱到这种程度。你一个男人,嘴里怎么说出这么下贱的话?好,既然你说我出轨,那我出轨的人是谁?”
“晴晴,即使你出轨,其实我也从未多言过什么不是吗?你的那个奸夫,苏部长也是知道的。就是那个姓杨的。你们从大学的时候就恩恩爱爱、甜甜蜜蜜。”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苏棉槿饮了一口热茶,凝着顾江:“所以,在你看来,出轨就能打人是吗?”
“小槿,我没有。杨照一直在国外,我,我......”
“是,我就是因为她出轨,所以才一时气愤,动了狠手。”
“大家都听见了吧?这就是咱们姐夫的规矩,出轨了就得挨打。那按照顾公子的话来说,岂不是我们今日也可以......”
苏棉槿话音刚落,王家小辈们一窝蜂地冲到顾江跟前。
他们学着男人监控视频里的样子,将顾江曾经施加给王晴的暴力,全部还击给了他本人。
别墅里痛苦的哀嚎声和求饶的惨叫声连连,云月躲在卫生间里不敢出来。
相比于王晴的满身瘀伤和头破血流,顾江的身体上没有留下任何伤口。
“苏部长,苏部长,您放过我吧。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苏棉槿半倚在沙发上,右手食指轻点着头:“晴晴求你放过她的时候,你怎么不放过她呢?我瞧着,顾公子并没有多难受,这不还是挺生龙活虎地嗷嗷哭吗?”
“你们这是犯法的!苏,苏部长身为政府官员,怎么可以知法犯法!我要去告你,我要去告你!”
“啊?这不是我们的家事吗?这些孩子都还只是在上高中,未成年。你知道的,年轻人,意气用事,我想拦也拦不住啊。顾先生这话说的,倒是让我伤心了。我也是拦了的,没拦住啊。”
“分明就是你故意的。”
“顾先生还是省着点力气,省的连去医院的力气都没有。”
苏棉槿笑着,语气温柔到极致。
王晴依偎在小槿怀里,看着女人轮廓分明的侧脸。
沧海桑田,曾经那个柔柔弱弱的小女生而今也成长为叱咤风云的女性家族部部长。
人都是会长大的,当初以为只要拥有一腔热血和一片真心就能坚守自己所谓的正道。而当经历了千帆事变,再出尘的人,也会从以前的天真烂漫变得圆滑变通。
在人生的这条路上,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顾江出轨的事情被王家小辈发到了网上传播,顾家本就烂透了的名声直接下滑到了谷底。
顾家人几次打电话质问王晴,全被苏棉槿给怼了回去。
由女性家族部提出的第一起因家暴和出轨的离婚诉讼在七月中旬开庭。
七月,枝叶葱绿,郁郁葱葱,阳光洒满整个街道。街道两旁的花朵盛放的娇艳,万紫千红的颜色盈满枝头。
苏棉槿带着女性家族部全体工作人员旁观整场案件。
由于这场离婚诉讼案件,全网皆知。法院为了卖法拍房,开启了全程直播。
给王晴做辩护的律师,是资历很深的女律师。
“请问被告是否对家暴和出轨的事实全部承认?”
“承认,但当事人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我的当事人受家庭牵制,一直生活在压抑的环境里,郁郁成疾。这段婚姻本也不是我当事人愿意去结的。即使这样,我的当事人在结婚以后,依旧对原告付出了所有。我的当事人每天都要辛劳的去上班,养活这一大家子人,原告却可以心安理得待在家里,什么压力也没有,什么苦也不用遭受,心安理得当她的家庭主妇,甚至还屡次责备我的当事人。试问在这样的情况下,哪个男子不会在外面找一朵解语花?”
“既然当初不愿意,为什么当初不拒绝?被告生活在压抑的环境里郁郁成疾,又和我的当事人有什么关系?因为披上了家庭的外壳,所以暴力犯罪就被准允了吗?到底是我的当事人不愿意上班,还是被告不允许我的当事人上班?原来一个男人想要合法的去殴打一个女人,只需要把女人拉进婚姻里就好了。婚姻里,哪有不吵架的?按照被告律师的说辞,那所有人都去出轨好了,还结什么婚?”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这个因家暴和出轨为由起诉的离婚案件,最终以王晴与顾江两人离婚,顾江赔偿一百万元的且拘留六个月结束。
在H国的历史上,这是第一起因家暴和出轨判离婚的案件,也是第一起男性因家暴进去蹲大牢的。
往后任何的相关案件,都可以用这次的案件作为模板来审理案件。
顾江被铐上手链的第二天,顾家人蹲守在王晴新租的房子门口,跪求饶恕。
H国的任何案件,只要求得受害者的原谅和谅解,施暴者可以得到减刑的机会。
然而王晴态度坚决,断掉了顾家最后一条路后,当夜就租了苏棉槿同一个小区的公寓。
七月底,SK集团掌门人行贿官员、操纵政权一案审理完毕,鉴于谢其昭有自首悔过情节,且对国家做出了突出巨大贡献,判监禁六个月。
算上在警察局的日子,谢其昭十月份就会出来。
苏棉槿对这个结局并没有感到意外。
曾经的第三财团谢氏,因这场浩劫变卖了大量资产脱困。谢骏能重出江山,重组集团,让谢氏得以勉强苟延残喘。
以现在的谢其昭的实力来看,虽还有一定残存的势力,但再想达到一手遮天的程度是不可能了。
而这些,还远远不够。
从深渊爬出来后,时间就好像被按下了加速键。苏棉槿过得充实,欣赏着沿途的每一处风景。处在深渊时,她仰望着窗外的蓝天,总是在幻想着若是没有这一切,是不是就会快乐了。
当时的她,找不到人生的意义,破解不了谜题的答案,以为挚亲的逝世就可以将她压垮。
现在她明白,人世间的悲欢离合也只是漫长的人生剧本里,必然要经历的一个课题。
偶尔温川也会找她约饭局,但因为太过忙碌,十次邀约她只应过一次。九月份时,温川离开汉城,再次前往边境,执行绝密任务。
自王晴离婚成功,顾江成为第一个因为家暴进监狱的人以后,女性家族部的楼下挤满了请求帮助的受害者们。
庞大的受害者人群中,被家暴的女性和儿童占了绝大多数,偶也有零零星星的几个男性面孔。
苏棉槿带着部门人员加班加点处理事件,与司法部门和公安机关交流来往频繁,但桌上的文件还是越堆越高。
家庭暴力,不单单是个例问题,已然成为了一种社会现象。
数以万计的受害者们将女性家族部当做最后的救命稻草,希冀于求得解脱和自由。
排号希望得到帮助的人,甚至已经排到了明年冬天。
然而解决一个离婚诉讼案件的流程最短也要两个月,部门商讨最终一致决定建议司法部门立法,将家庭内的暴力犯罪也要一视同仁,并可以为受害者申请公安保护。
立法的推动向来都是艰难的。
家暴的立法一有风吹草动,就掀起了全民讨论的热潮。在反对票中,此项建议不仅被男性群体集体反对,同时也出现了许多家庭妇女的身影。
网上对此的评价呈现出了两极分化的趋势。
【每天在外面累死累活的挣钱,回家以后就和我吵架,问我是不是出去在外面找女人,烦都烦死了。轻轻碰一下,竟然还要立法坐牢?有没有搞错啊。】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哪个男人不是这样。男人都这么累了,还要承担这些?自古以来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怎么到了这一代女性,屁事要求就这么多呢?果然女性就是不能读书,读了书,一堆破事都来了。】
【要是立法了,我孩子以后怎么考公?孩子有一个犯罪的爸爸,别的同学在学校里,怎么看待我的孩子?苏女士这次的建议真的很糟糕。】
【虽然我老公确实有时候喜欢动手,但是全家人的开销都是我老公承担的。要是我老公进去了,那我和孩子怎么办?千万不要立法啊。立法了,我和孩子怎么办?】
【有些人被打死真的都是活该的。好心让她和犯罪老公离开,她还在抨击别人害她孩子。老公进去了,不知道自己去挣钱吗?】
立法一事进展缓慢,一直到十月份还没有头绪。
十月,汉城骤然降温,曾经商界的风云人物——谢其昭,出狱了。
苏棉槿早将谢其昭抛之脑后。
当她下班看到等在门口的男人时,才恍然想起,十月是谢其昭出狱的日子。
男人消瘦了许多,光头,皮肤晒黑了些。
那双黑曜石般总是凝着黑冰的眼眸,此刻黯淡无光。在见到她时,死气沉沉的一滩浑水才终于泛起了涟漪和波澜。
苏棉槿绕过他,朝着小区走。
太阳还未落山,沥青路上她的影子旁,跟着一道又斜又长的黑影。
黑影高大,却无法将她笼罩。
苏棉槿停下,转身,朝着反方向走。
没走多久,嘶哑的声音在身后传来:“苏小姐。”
马路上车来车往,喇叭声在高耸入云的楼房间回荡。
苏棉槿置若罔闻,朝着日暮西沉的方向快步离开。远处天边的尽头,斜阳逐渐收敛光芒。她朝着光消失的地方越走越快。
纤细的手腕忽地被攥住,强大的力气迫使她转过身正面对着他。
谢其昭俯身,轻声问:“小槿,消气了吗?”
苏棉槿仰头看他,直视着破碎的眼眸:“消气?你认为我做这些只是因为生气?”
男人俊朗的容颜染上无措,他抬起手,想要去触碰雪白的脸颊,又攥紧手很快收回。
手臂青筋暴起,他说的艰涩:
“是想让我得到惩罚和让我为自己曾经的过错付出代价,对吗?我已经知错了,你要是觉得我坐牢半年还不够的话,我可以继续蹲在监狱里面,一直蹲到你满意为止。小槿,我真的愿意为了你,牺牲所有。你想看到我受到什么惩罚,我便甘愿受到任何责罚。”
苏棉槿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们的婚姻事实已经取消了。”
取消,意思为过去四年的婚姻,一天都不做数。
“取消,可以再结。我们依旧可以重新开始的,只要你想。”
“怎么?不逼迫了?不囚禁了?不限制我的社交和事业了?哦,我忘了,你不是不想做这些,是已经没有办法做这些了。是因为我和你现在权利地位相等,所以你做不成。”
谢其昭被冰冷、嘲讽的眼神刺痛,尖锐的言语宛若玻璃碎片捅入心脏,扎的他鲜血四溅。
他身子微僵,强颜欢笑:“不是这样的,曾经我不懂爱,将你囚禁在别墅里。但是现在,我已经知道我错的有多么离谱了。我,我,我不该对你那样。所有事物都有重来的机会,小槿,你为什么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苏棉槿尝试着从男人的桎梏中挣脱出来,挣脱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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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其昭急急开口:“真的,我真的知道了。”
“就算你现在成为千古圣人,造福了很多很多人,可你对我而言,仍旧只是一个曾经霸凌过我的犯罪分子。你应该怎么样才能明白,有没有你的爱,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爱情固然可贵,但也并不是我的必需品,只不过是个人事业蓬勃时的锦上添花罢了。律法制裁不了的罪行,我也有我自己的生活继续往前。如果你就此收手,你我日后打交道还可以留有颜面。”
“所以,因为曾经我糟糕罪恶的过去,现在我无论做什么都无法挽回、无法弥补是吗?”
“是。”
苏棉槿说的斩钉截铁、无比坚定。
男人宛若遭受巨大的打击般,整个人像是失去了生机的草木,彻底干枯凋零。
凉风习习,千万片落叶顺着风席卷而上。
他身子不稳踉跄后退几步,苏棉槿推开他,朝着家的方向跑的很快很快。
谢其昭大病了一场。
梦里,是他孤单又漂泊的一生。
从头到尾,他都只不过是江河中的那一片叶子,任凤吹摆,永远不得如意。
又怎么可能如意?
落叶早已是被树木抛弃的东西。
“医生,我孙子的情况如何?”
“只是受了巨大的精神创伤,静养就能醒过来了。”
谢其昭不愿意醒过来,要是能有一次重来的机会
在黑暗中,他朝着反方向的光跑去。
光亮将他笼罩,再次睁眼时,眼前是熟悉的场景。雄伟的校园建筑、高楼之上永远工作不停的摆钟和穿着校服、扎着马尾辫的少男少女们。
远处,一头金色卷发的少女朝着他走来:“你,你好,我是贺北亭的女朋友。那个苏棉槿......”
少女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跟在她身后的女生时不时地附和。
听到苏棉槿三个字后,谢其昭大脑宕机,在漫漫人潮中环顾四周。
这里是,高中第一次去见小槿的场景
衣袖处传来拖拽感,他拧眉,朝着力量的源头看去。
韩鹂笑的温柔,水汪汪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谢其昭,那个就是苏棉槿。一股子穷酸劲儿,到底是从底层爬上来的臭虫。空有一副皮囊,也遮掩不住那股子穷味。”
说着,她另一只手指了指一个人坐在操场台阶角落的少女。
少女很瘦,很白,在阳光下,皮肤清透晶莹。
恰巧此时,少女抬头,两人四目相视。
黑葡萄般的眼睛清澈见底,没有十年后的凌厉和看破世俗后的失望。亮闪闪的,犹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
落到他身上时,少女的眼眸犹如受惊的小鹿,慌忙挪开。
谢其昭甩开韩鹂,朝着苏棉槿走。
金海英得意地笑了:“北亭说的不错,谢其昭一定会帮忙的。苏棉槿,一个破卖糖饼的臭虫,竟然也敢报警?有谢其昭的帮助,父亲还需要担心吗?苏棉槿,等着吧,有你好看的。”
三人双手抱胸,高昂着头,跟在谢其昭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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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的身影将玲珑的身躯完全遮挡住,苏棉槿颤颤抬头,眼里带着倔强:“有,什么事吗?”
她知道,眼前的少年是谢氏集团的少爷,也是金海英男朋友的朋友,同时也是校霸。
朴宝珍毫不掩饰眼里的恶毒:“你说呢?苏棉槿,胆敢欺负我们金姐,当然只有死路一条。”
“你是苏棉槿同学是吗?那个一直霸榜年级第一的学霸?”
“是。”
金海英站在操场上,笑容愈发灿烂。
底层人就是底层人,怎么胆敢妄想反抗她金海英?
“可以帮我复习功课吗?我成绩不好,我给你开一千元一个小时。”
“啊,啊?”
少女不可思议地抬头,惊诧地望向一头红发的少年。
他,难道不是金海英请来的靠山吗?还是说,是换一种其他的方式折辱她?
跟在谢其昭身后的三人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