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对面是一家门面不大的茶楼,此时大门的竹帘被人撩开,一个身着藏青色圆领胡服的高大男人躬身走出茶楼。
他低着头,所以看不清样貌,但莫名的,宋枕棠就是一眼就认出那是萧琢,明明他们两人也算不上熟悉。
直到他站直身子利落地翻上马背时,宋枕棠才明白,萧琢身上自有一股京城公子没有的野性洒脱。裴之婉见她不说话,抿唇问她:“这就看愣了?”
宋枕棠无语地按了下眉心,但也没瞒着,“我认得他。”
“谁?”秦韵和裴之婉立刻转头看来。
“萧琢。”
“谁?!”秦韵和裴之婉手里要是拿着东西,只怕要从四楼直接掉下去。
宋枕棠没料到这两人这么大反应,窗户大开,被萧琢听到什么办?
她飞快去捂这两人的嘴巴,并心虚地往楼下瞧,可人偏偏就是这样,怕什么来什么,她低头的这一刹那,正赶上萧琢抬头。
其实在四楼,宋枕棠并不太能看清萧琢是不是在看自己,可这时先挪开视线好像就输了似的。
奉仙楼旁正巧栽着两棵柳树,清风拂过柳枝婀娜飘摇,两人的目光在垂落的柳枝间交汇对视,隔着一条空旷的长街。
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结界将两人隔开,裴之婉和秦韵守在旁边,也莫名没有打破这一瞬间的安静。
萧琢是从军之人,耳力目力都极佳,方才就听见了有人在楼上小声议论,但不知是在说谁便没有在意。
这会儿偶然抬头,才发现宋枕棠也在。
她今日穿着一件松花黄圆领缺胯袍,上面饰有大朵的莲花缠枝团窠纹,这样花里胡哨的男装多半是专门做的,但穿在她身上仍有些大,宽松的肩领更衬得她娇小单薄,小小一个伏在高高的窗台上,好似一只摇着尾巴的猫,还是最漂亮的那种。
穿男装就未挽髻,只用发带将头发全部绑起,额前一根杏黄色缀珠抹额藏起全部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比平日多了几分英挺俏皮。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尤其是像宋枕棠这样明媚大方的美人。萧琢不自觉被吸引,但也仅仅是在一瞬间之后,他就收回了视线。
恰巧身后的竹帘被再度撩开,又有人从茶楼里走出来。
萧琢掩饰般低头,轻纵缰绳打算让开门口的位置,却听到身后那人惊喜地唤了一声,“阿棠?”
声音有些熟悉,萧琢偏头看人,竟是那日在巷子里见过的陆元声。
第08章 插手
8.
陆元声一出门就被阳光刺了眼,他抬手挡在额前,抬头时正好看到对面的宋枕棠。
四个月未见,欣喜的情绪越过一切,脱口而出的仍是从前的称呼,但“阿棠”两个字一说出来,他就意识到了不妥,却已经收不回字音了。
好在宋枕棠并未在意,她的视线由萧琢转到陆元声身上,温和一笑。
陆元声其实看不太清她的表情,却能想象到她唇角勾起的弧度。若是从前,他不会犹豫就上楼去找她说话,但是现在……她已经成婚了。
他立在道边默默叹怀,根本没注意到身后还有个萧琢将他全部动作变化都看在眼里。
楼上的三个人居高临下,自然也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宋枕棠皱眉看着萧琢,不明白他在干什么,怎么还不走?
秦韵和裴之婉彼此对视,都从彼此眼睛里看到了疑惑,那真的是萧琢?萧琢怎么会长得这么好看?看他的眼神难道知道陆元声是谁?
长街两边就这样无形地僵持住。最后,仍是萧琢打破了僵持,他本就只是路过,没想到会看见宋枕棠,更没想到会看见陆元声,襄王神女郎情妾意,他这个局外人实在不该没眼色地久留。
而直到马蹄声响起,陆元声才发现自己身边还有个人,可等他回头看的时候,只看见了一片尘烟。他没有放在心上,只想着再和宋枕棠说几句话就回家。
但裴之婉一看见萧琢离开,便迫不及待地朝陆元声招手,“陆二哥。”
裴陆两家也有姻亲,两人也是从小玩到大的关系。陆元声听出裴之婉的声音,惊讶道:“阿婉,你也在。”
秦韵也适时冒出头,“还有我。”
她们在四楼,要和陆元声说话难免大声,即便现在街上并无旁人,宋枕棠也觉得伏在窗边喊话的姿势实在不雅观,便吩咐守在外面的秋桑去把陆元声请上来。
半晌,秋桑带着陆元声去而复返,房门被敲开,四个隔窗相望的人终于见上了面。
他们四人都是自幼一起长大的情分,纵然许久未见,也不会觉得不自在。
“原来是你们三个聚在一起。”陆元声察觉到宋枕棠对自己的态度未变,语气都松快了许多,他解释自己为何出现在这,“我本是约同僚在此小聚,他们却爽约了,茶楼的东西实在吃不饱,便想着来对面的奉仙居垫一垫,倒是先遇见了你们。”
宋枕棠实际并不关心他为何在这,只听到他还没用午膳,就吩咐人把桌上的残羹冷盏撤下,重新换上一桌。
四人又重新坐下,陆元声犹豫许久还是问了一句,“阿棠,你最近如何?”
到底男女有别,宋枕棠不可能将对裴之婉她们说的话对陆元声说,便只含混道:“还有些不适应,慢慢来。”
陆元声听出她不想多谈,掩饰住眼底的一点失落,转而说起别的话题,“阿韵,上个月我出游遇见你大哥,听他说你回了宁州?”
秦韵很有眼力见地接话,“是啊,我回了外祖家……”
这里四个人对坐闲谈,没人注意到雅间临街的那扇窗户一直没关,更没人注意,对面楼上正对着他们的屋子,也推开了半扇窗。
宋长翊着一身雪青色锦袍,端坐在窗侧的上首位,桌边热水咕嘟嘟煮好之后,他亲手执壶煮茶,分好两杯,一杯留给自己,一杯推向对面。
与太子同坐本就胆颤,如今又得太子亲自奉茶,坐在他对面的陆元正险些直接跳起来,看到宋长翊抬手示意他坐,才战战兢兢地坐下。
“元正,别紧张。”宋长翊语气温和地和他话家常,“听闻令正上个月刚生下一个小郎君,不知修养的如何了?孤先前事忙,都未来得及恭喜你们。”